很快,我在望远镜里就看到,十几头毛皮呈暗灰色的大狼从野狼谷那条谷道蹿了出来,没用多长时间,群狼就一路奔跑到我们预先埋好兽夹的地方,在望远镜里能清楚地看到打头的五、六只狼的狼毛稀少疏松,缺少光泽,戗毛戗刺,看群狼的躯体,有耳朵缺角的,还有脸上留下疤痕的,最重要的是一看这群狼就不是那种毛皮亮泽、身形健硕的大公狼,这批狼整体上不是伤狼就是残狼,我一下子就明白这群狼里狼王的真实用意了。狼群即使在逃亡的时候也会把狼群里失去价值的伤、残狼派做敢死队和尖兵打头阵,这样不但可以利用这些狼排除掉猎人们设下的兽夹和陷阱,也能在面对其它野兽时候利用它们的纠缠和冲击消耗对方的体力,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做法能为整个狼群战胜对手,安全撤退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更好的机会,老猎户都说狼不但凶残勇猛,而且斗志非常顽强,狼群战术的核心秘诀就是能最好的发挥密集攻击战术和团结协作的精神。对于狼群中每一只成员而言,为了狼群的生存。不畏惧战斗和牺牲,即使面对强大猛兽也绝不退缩,它们会发动一轮轮的饱和攻击,不杀死对手决不罢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即使遇到熊、虎这样的猛兽也敢于以命搏命一较长短。看来我们在谷口前埋设的捕兽夹阻拦效果要大打折扣了,转眼之间,环形的兽夹就被几只探路狼一一踩翻,凄厉悲怆的狼嗥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狼骨头被夹碎的悲惨嚎叫。我果断的先举起右手,然后左右摇摆右手,这是我们提前商定好的暗号,代表第一道埋设的兽夹阻拦效果不佳,狼群已经派出敢死狼先行进行探路和趟路,提醒大伙要加倍警惕,时刻准备迎战接下来的硬仗。后面的群狼在发生短时间的骚乱以后,在一头大公狼的嗥叫声中重新组织好队形,不顾身边被夹死、夹伤的狼,继续加速奔跑,向我们所在的方向快速逼近。
当我目测群狼已经进入我们猎枪的有效攻击范围时,我抬起左手下达了射击的命令,顿时,一阵此起彼伏沉闷的猎枪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传出很远,空气中很快充满了浓烈的火药气味。在距离我们前方大约五十米的地方,五、六只大狼被猎枪弹药射翻倒在雪地上,不停的翻滚,一声声凄厉的悲嗥声响彻在密林之中,四处飞洒的狼血把附近的雪地染红了一大片,我抬手一枪就把那只领头的大公狼的脑袋打掉了半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头大公狼明显是目前这群狼的头领,先把它干掉了狼群就会失去整体上的指挥和协调,散乱后的群狼一旦不能保持好狼阵队形会更容易对付。失去领头狼的狼群马上有些不知所措,有几头狼观察到形势对它们很不利,开始脱离开狼群加速向两边斜刺的方向逃窜,在我左右两侧环形位置分布的猎户开始使用伏虎弩对分散逃离的几头狼发射弩箭,在三十米的距离上,弩箭的威力甚至比猎枪还大,能把一头狼直接钉死在雪地上,这几头试图突围的狼转眼间就被弩箭射杀,剩下的十几头狼一看到周围也设有埋伏,当下再不犹豫,步调一致,调转方向直奔我们的正面加速奔跑冲击,妄图强行通过前面的阻碍,冲出包围圈,逃出生天。
它们一边发出悲怆的嚎叫声一边不顾命地向我们逼近,群狼放开四蹄全速奔跑。很快就奔至我们身前十几米左右的地方,能清楚的看到每一双绿色的狼眼里都充满着无尽的怨毒和杀机,狼的口水、涎液从张开的血盆巨口里滴滴答答流下来,我毫不犹豫将剩下的四颗子弹连续击发出去,其他猎户的弩箭也随即射出,又是一片“噗通、噗通”的顿地扑倒声传来,七、八头大狼再一次被我们杀死在这条死亡之路上。大约还剩下四、五头狼转眼间就冲到了我们眼前,我捻唇一声唿哨,十条急红了眼的猎狗风驰电掣一般向这几头狼扑去,瞬间,狗群就把这剩下的这几头狼包围起来,狗叫声、狼嚎声、狼和狗纠缠在一起的撕咬声立刻响成一片,狼牙和狗牙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咔”的脆响,我大吼一声,随手拿起插在雪中的杀马棒跃入搏斗场内,其它猎户也纷纷从周围包抄过来,猎狗看到主人们下场助阵,撕咬的更欢实,上蹿下跳显得更加凶猛,这几头狼在十几条生龙活虎猎狗的凶猛围堵下很快显得力不从心,没多大一会就被群狗咬的浑身血迹斑斑,皮毛上留下很多狗牙的咬痕,也有几头猎狗被壮实大公狼锋利的狼牙和狼爪咬伤、抓伤。
我们所有人纷纷举起打马棒向狼身上,狼腰上劈头盖脑的砸去,耳边响起一片沉闷的碰撞声,那是打马棒铁制棒头砸在狼身上受力的声音,最后的几匹狼在我们所有猎户和猎狗的合围下陆续被我们砸倒、砸瘫、砸死,没死的狼也是无助的在雪地上翻滚哀嚎。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受伤的狼和死去的狼已经没有什么很大的分别,即使伤重未死也会因行动不便被活活冻死或者成为其它野兽的救命口粮,受伤的狼只会比已经死去的狼更受罪,多受更残酷的折磨。当整个视野之内的狼被我们一一打死后,雪地上点点滴滴飞溅的狼血显得如此醒目和猩红,给人狼大战后的猎场增添了一份凄厉、炫目、冷酷的色彩。我们把所有的狼拽在一起摆放妥当,用各自的腰刀剖开狼腹放尽狼血,如果不能尽快把狼血放尽,狼肉就会因体内充血时间过久而变酸、变硬,无法食用了。所有的猎户纷纷动手,很快就用旁边树林里粗大的桦树枝干做成了三具爬犁,把二十多头死狼放在三座爬犁上,准备运回林中小屋以后再扒狼皮,我们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套套在猎狗身上,驱赶着猎狗拉着三具爬犁向山坳中的木屋折返,大约在二个时辰之后,接近中午时分的时候,我们这组人手终于顺利的返回林中木屋所在的山坳宿营地。
回到木屋的时候,莫日根那一组还没有返回,我们分配人手分别为几条负伤的猎狗上药、大家一起动手生火做饭、然后开始扒狼皮、剔狼肉,把剁成小块的狼肉放入锅里炖上。说到扒狼皮,最早是从蒙古草原传下来的风俗,蒙古人信奉狼是蒙古草原的守护神,扒掉狼皮是为了让狼的魂魄飞上腾格里,保佑蒙古人能年年平安,度过雪灾、饥年和所有草原上的天灾人祸,另外只有把剥好的狼皮放在高杆上让风吹透,才能使狼皮更加松软,做成上好的的狼皮大氅,穿上这样的兽皮衣服既轻便又保暖,才能抵御蒙古高原上变幻莫测的白毛风、暴风雪、和经常从远东极寒地带吹过来的凌冽寒流。
扒狼皮需要先沿着狼嘴将狼吻和狼嘴骨之间分离开,再将狼头从中间剥出,然后用硬木挂住狼牙,从狼头皮开始向下面的狼脖子和狼身翻开后一点点向下剥落,再用刀把皮和肉分离开,从头到尾翻剥出来翻卷着的整张狼皮,再转圈割开四个狼足的外皮和尾骨,重新倒翻过来,把附着在狼皮上的肉清理干净后,狼皮筒子才能被完好的剥下来,然后就要用干草塞满狼皮筒子,挂在外面的白蜡杆子上让凛冽的北风吹上几天几夜。一张狼皮才算初步处理好,再经过硝干、鞣制(用草木灰泡水以后,把晒干后的皮子“烧”熟)的工序才能熟出真正柔软、保暖的狼皮大氅。
莫日根曾经告诉过我,他们鄂伦春族熟皮子通常都是先把整张兽皮皮用木锤反复敲打,使它变得很柔软,大的皮张如犴、鹿皮要用“搭拉克文”(木铡刀)来轧,其次就是需要在皮子的里面涂抹捣烂的狍肝或放一些潮湿的朽木渣,然后把整张皮子卷起来,放一至两天使其发酵后,用“毛丹”(铁制刮皮工具)反复刮掉皮板上的油脂和肉丝,如鞣犴皮还要用“乌”(另一种铁制刮皮工具)来刮皮板上的污垢,最后再用“贺得勒”(木制带锯齿形的鞣皮工具)将皮板卷起来进行反复刮鞣,直到整张皮子十分柔软,如果还要把鞣好的皮子染成黄黑色,就可再把朽柞木放在开水里煮,然后把皮板的一侧放在水里鞣,捞出风干,风干了以后就可以制作皮袍了。众人一起动手,二十多张狼皮很快就扒完了。在锅里炖上的狼肉也慢慢传出肉香,饥肠辘辘的大伙总算能吃上点东西,顺便也能放松一下一直绷紧的神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