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眯着眼睛,“不用理会,逼一逼,也许能逼出更多的东西来!再者说,老爷子那边总要交待。”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忙吧!”
顾湛弯腰,揉了揉左边的膝盖。
冯思远不仅没走,反而走过去,“怎么,又疼了?”
顾湛点点头,他的左腿打进四颗钢钉,阴雨天时常会疼,也算是后遗症之一。
冯思远:“中午去老王那,让他帮你扎扎针,美国那边不说吗,西医是没办法根治的,中医可以试试!”
“不去!”
“不去不行,别跟我犟!”
冯思远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帮你预约,马上都三十的人了,一身的伤,以后老了怎么办?”
顾湛:“……”以后叫他冯妈得了!……许一宁从高院出来,雨势倾盆。
纱布因为皮肤分泌汗液,已经粘不住了,她只能去老王那换药。
纱布拆下来,伤口十分狰狞,老王让护士拿来一面镜子。
许一宁看了脸上没什么表情,老王稀奇死了,换了别的姑娘,还不哭死。
他故意吓她:“八针呢,可够长的!”
许一宁放下镜子,回了他一句:“王老,美人在骨不在皮,再说,皮相总会老的。”
有两人听了这话,同时一怔。
室内,老王感叹:这话真该让他的娘们好好听听,还整天吵着要去拉皮激光去皱纹,有意思吗?
室外,顾湛表面毫无异常,内心天崩地裂。
从前那丫头磕破点头皮,都得嘤嘤嘤哭几天,说什么毁容了,不美了,嫁不出去了,不活了。
还非得逼着他指天发誓,这辈子不嫌弃她,不抛弃她,不爱上第二个女人才肯罢休。
八年,统统变了!他推门进去,里面的两人齐齐抬头。
老王瞪眼:“进来也不敲个门,像什么样?”
许一宁扭头,垂目,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顾湛走上前,突然异常大声道:“老王,你要让她额头上留一点疤,我就把你的诊所给铲平了!”
瞪眼的老王:“……”顾湛厉声:“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老王面上忙不迭的点头,扭过头,对着顾湛恶形恶状的做了个口型:“姓顾的,你给我等着,我要到大少爷面前告状去!”
许一宁扭着头,自然是看不见这两人的小动作,“老王,可以帮我包起来了吗?”
“马上,马上!”
“我来包,你出去!”
顾湛把老王往外一推,脚一勾,门“叭”的一声关上。
老王一个踉跄止住脚步,扭头,看到冯思远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王压低了声,“这小子……又开始了?”
冯思远:“什么叫又啊,心思就没停过!”
……顾湛的动作太快,等许一宁反应过来的时候,治疗室里就剩下两个人。
男人像座山一样的身体堵在面前,跑是跑不掉的。
她也不想和这人讲道理,因为没道理可讲,于是垂下头一副我是死猪,你来烫吧的表情。
顾湛拿起棉签和碘酒,手指把许一宁的下巴一抬。
许一宁被迫与他对视,恼火无比。
顾湛一边熟练的帮她上药,一边跟老妈子似的啰嗦:“拆了线后,不要吃酱油和生抽,醋最好也不要吃,老鹅,韭菜这些发物也不要吃。”
“疤痕药一天最少五次。
三个月内不要化妆,不要擦粉底。”
“等伤口彻底愈合后,我会帮你找最好的整形医生。”
许一宁实在忍不住,“顾湛,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顾湛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答非所问,“许家给了我一个中间人,已经死了,我不太相信,这边的收购计划不变。”
许一宁脱口而问:“中间人叫什么名字?”
顾湛没理她,故意把眼睛瞄向一旁。
许一宁知道他想要听什么,低声下气:“我不吃酱油,不吃生抽,也不喝醋,老鹅和韭菜都不吃。
疤痕药随身带,随时擦。
三个月内坚决不化妆,不擦粉底。”
“整形医生要不要?”
“要!”
许一宁揪心地看着他,“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湛看她那么配合,鬼迷心窍的摸了一下她的唇,手感还是不错的。
“中间人叫程国风,是个劳教犯,一个月前心脏病突发,死了。”
程国风?
程国风?
许一宁只觉得整个脑袋像要炸开似的疼,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某人吃了一块豆腐。
她一把握住顾湛的手,“你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顾湛本来还想威胁一句“现在还说我管太多吗”,在看到许一宁露出细伶伶的一截手腕,手腕还在轻轻地颤抖时,他轻点了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许一宁脑子转得飞快。
许家推程国风出来,是因为提前知道他是个死人?
还是真的因为程国风就是中间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许家的事和城中村的案子竟然意外的重叠到了一起,那么也就是说,她之前的推断是没有错的。
下面,只要想办法找出程国风身后的人,整个案子的轮廓就能基本出来。
但要怎么找程国风身后的人呢?
许一宁自顾自梳理着整个案子的逻辑,根本忘了自己的手还死死的抓着顾湛的手腕,更没有看到顾湛忽然明亮起来的眼神。
手机响。
她猛地缩回手,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接得很快。
“石头哥,嗯……我在中医诊所换药……好……嗯……我发定位给你!”
挂了电话,才发现面前站着顾湛,眼神幽深内敛地看着她。
“纱布换好了?”
许一宁抬手去摸额头,被顾湛一把抓住。
他这一下突兀的动作,让许一宁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刚刚叫了一声“石头哥”。
以为这人要发作时,顾湛突然松开了手,把纱布盖在她脑门上,随即粘上胶带,手稍一使劲,把胶带扯断;再贴一次,再扯断。
最后,他把零碎的东西放回药箱,冷冷道:“拆了线后,伤口会发痒,手上都是细菌,不要去抓,容易感染!”
说完,转身拉门离去。
许一宁突然一跃而起,追出去,“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