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雨,许一宁从地铁出来时,雨淅淅沥沥落下来,她把鸭舌帽往下一压,脚步不紧不慢。
因为脑子里有太多的东西,她完全没有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霸道的越野车,有人却已经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慢慢走近。
顾湛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把棉花,软成了一团。
那一点点不值得一提的漫长等待,顷刻化成了乌有。
这让他想到了多年前,自己在她高中学校门口等她放学的情形。
顾湛等许一宁从小门进到学校后,点了根烟,一支烟抽完,车子离开。
许一宁并不知道身后有双眼睛无声无息的消融在夜色里。
她回到宿舍,脱了湿衣服,简单的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醒来又是个雨天,打开门,她愣住了。
石润新站在门口,背对着,高个头就像一座默山。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眼神温柔,“先别急着出门,给你带了早饭,吃完,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许一宁默了两秒,轻扯他的胳膊,想把人拉进宿舍,第一下没扯动,第二下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他的怀里。
“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李越让我稳着点,给你一点自愈的时间,我特么稳了一天一夜,实在稳不住!”
“怕你揪心,所以没敢和你说。”
“你……”石润新忍无可忍,呵斥道:“进去,吃早饭!”
早饭是许一宁爱吃的豆浆油条,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菜粥,两份的量,显然他也没吃。
石润新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要说,但看到许一宁拿掉鸭舌帽后露出的纱布,明白这会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两人默默吃完早饭,许一宁把垃圾收拾收拾,突然开口道:“石润新,顾锐的案子和我妈自杀的事,都有进展。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进展到什么程度,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顾湛会突然放过我。
我……”她深吸口气,“等我把真相查出来,再统统告诉你。”
“好!”
“还有!”
许一宁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我也做不到从一个男人身边离开,又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对你不公平。”
“我也不会要求你马上和我在一起,我妈还没同意呢!她是我们石家的太皇太后!”
石润新微笑:“你不要有压力,就算我们不是情侣,你总叫我一声哥吧!”
许一宁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良久,才颤声道:“可能你上辈子真是欠了我的!”
“知道就好!一会要去哪里?”
“市高院!”
……就在许一宁撑着雨伞走进市高院正门的同时,冯思远推门进了许兴权的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他坐进车里,掏出手机给顾湛打电话。
顾湛在那头静静的听着,一个字没漏掉。
许兴权的回答,和之前他们预料的一样,称几年没联系,并不知道他死了。
冯思远说他脸上的表情很吃惊,不像是有假的样子。
听完,先挂电话,再给林苏苏打过去。
林苏苏刚刚拿到程国风调查资料,懒得念,索性用手机拍了照发过来。
如果许一宁此刻在,定会感叹林苏苏背后的强大力量,除了涉及城中村的案子,别的资料很全乎。
顾湛放下手机,一支烟后,他走出办公室,去了三十七楼。
张九良正在和当事人视频通话,看到顾湛走进来,吓得连声再见都没和当事人说,直接掐断视频。
“顾总,您怎么来了,有事派人下来说一声就行,快坐,快坐,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顾湛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叉。
张九良想着这人是金主,对待金主就要像春天一样温暖,于是笑眯眯的磨上一杯最好的猫屎咖啡,“顾总,您品品,香的很呢!”
顾湛幽深地看他一眼,这一眼让张九良顿时不好,感觉整个办公室里空气都充满了暧昧!啥意思?
顾总不爱女装爱男装,看上他了?
张九良在心里连连摆手,心说不要啊,顾总,我不卖菊花的,我只对别人的菊花感兴趣!“聊聊你师妹!”
“噢--”张九良心说自己想多了,顾总的性取向像他的坐姿一样笔直!“顾总想聊哪方面的?”
“聊聊她的学业方面的情况!”
“许一宁在学业方面无疑是出类拔萃的,我导师带过很多的研究生,博士生,一茬接一茬,给她的评价是:不是顶顶聪明,却是顶顶执着。”
顾湛慢吞吞拿出打火机,放在手里把玩。
“还有,她的逻辑推理能力非常强,要知道在刑侦这一块,其实是有性别歧视的,逻辑推理能力强的人都是男性,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数、理、化成绩相当好,高考本来应该是清北的料。”
张九良说到这里,发现对面的顾湛突然诡异的勾了下唇,吓得不知道要不要再说下去。
顾湛开口道:“你的导师在业内什么水准?”
张九良一挺胸脯,大拇指一翘:“这个水准!”
顾湛又问:“破的案子多不多?”
张九良:“正常案子他不破的,只破大案悬案!”
顾湛端起咖啡,一口喝完,站起来,“谢了,就到这里。”
“顾总慢走!”
顾湛闻言脚步一停,扭头看他。
张九良吓得额角直跳,“顾总还有事吗?”
“私下里,可以叫我顾湛!”
这一刻,顾湛的语气简直可以用友善来形容。
张九良目瞪口呆,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是顾湛接下来的一句话:“她的数理化,都是我辅导的!”
张九良:“……”所以,他这一趟是专程来炫耀的?
……顾湛回到办公室,分别打出两个电话。
一个给美国,让那边继续收购许氏的股票;另一个打给老楚,告诉他打压许氏的计划不变。
过了一会,冯思远走进来,“顾湛,两边计划都不变,你是不相信许兴权?”
顾湛目光深沉,带着直白而不见外的严厉,“比起一个死人来,我选择相信许一宁。”
冯思远:“那许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