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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定风波12(1 / 1)

苏晨把案子简单汇报完,就等在一边,谢吉祥跟赵瑞飞快翻看卷宗,直到全部看完,才觉得踏实。

谢吉祥道:“张有德是岭南人,田正真也是岭南人,他在天宝二十一年进入知行书院旁听讲学时,有很大可能同张有德相熟,当时张有德恰好是知行书院的账房。”

赵瑞右手敲了敲椅子,略皱了皱眉头:“牵扯天宝二十一年旧案的几个死者,都跟知行书院有关,而知行书院也是近几年才红火起来的书院。”

早年间,根本就没有琉璃庄,更不用提知行书院了,大约在五十年前左右,琉璃庄建成,成为拱卫京师的要地,军备司和知行书院等才设立其中,尤其是知行书院,渐渐声名远扬。

赵瑞心中盘桓片刻,道:“看来,知行书院也要详查,苏副千户,你派人盯紧知行书院,详查其所有牵扯关系。”

对于国本而言,学子们是根基,若是知行书院牵扯进官场斗争,那其出身的学子便不再可靠。

他们到底是一心为国,还是效忠于师,谁都说不清。

赵瑞捏了捏眉心:“难怪当时田正真和秋淳风枉死之案,会牵扯那么深,对方会不择手段掩盖真相。”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虽然心里很清楚,父亲到底为何而死,可心中的不满和怨恨,还是会抑制不住。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到底为何,陷害忠良,害得清官忠臣家破人亡,他就是罪人。

赵瑞不用去看,也知道谢吉祥心情如何沉痛。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谢吉祥柔软的小手。

炎炎夏日,谢吉祥的手心温暖,可赵瑞知道,这一刻,她的心却是冰冷如冬。

赵瑞低声道:“这一次,圣上下定了决心,所以,你无需担忧。”

“不会有人逍遥法外。”

谢吉祥长叹一声。

她道:“瑞哥哥,我想念哥哥了。”

自从天宝二十一年分别,她已经有两年未见谢辰星,兄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成为彼此仅有的亲人,彼此之间牵绊更深。

虽常有书信往来,赵瑞也经常能告诉她兄长的近况,但谢吉祥还是非常想念他。

那种想念,是经年不见之后的挂怀。

赵瑞也知道她思念兄长,便拍了拍她的手:“快了,辰星兄很快便能回来。”

谢吉祥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

赵瑞定定看着她,语气笃定:“当真,今年过年之前,你一定能见到他。”

谢吉祥这才有了些笑容。

几人又说了说张有德的案子,谢吉祥道:“周账房只说他要回家,未说因为何事,根据护城司记录,三个月前张有德确实离开了燕京,他从东城门持身份文牒出京,却未一路往南,前往岭南。”

谢吉祥疑惑道:“他去了哪里?或者说,他原本要去哪里?”

赵瑞看着东城门两个字,顿了顿,猜测道:“他会不会是去知行书院?”

琉璃庄就在燕京东郊,要想去琉璃庄一般都是从东城门出城。

但张有德此人出了东城门就杳无音信,他的身份文牒并未进入琉璃庄。

从他离开燕京的那一刻,他的前路就模糊起来。

谢吉祥思索片刻,突然道:“瑞哥哥,他的死状同天宝十一年的两名死者相同,我们是否可以推断,他去见的这个人,或者说去的这个地方,是否就是当年的凶手所在地?”

赵瑞挑眉,道:“有这可能,而且有很大可能。”

赵瑞对苏晨吩咐:“加派人手,看管住琉璃庄和知行书院,军器司仓库也要由皋陶司接管,调令虎牌已转入我手中,若有人想要调出军器,必须要上报给本官。”

苏晨拱手:“是!”

赵瑞想了想,又道:“速去问,刚刚从大皇子府出去的那辆马车,最终去了何处。”

苏晨迅速退下,谢吉祥道:“马车上的人,我总觉得异常眼熟,但又很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这是为何?”

赵瑞捏了捏她的手:“且休息一会儿,刚刚校尉来报,道药圣老人家今日就可入京,那种药物到底为何,今日就能揭晓。”

他若不说这一句,谢吉祥倒是还能午歇一会儿,他如此一说,谢吉祥辗转反侧,又睡不着了。

赵瑞叫人送了安神汤来,谢吉祥浅浅喝了半碗,这才睡着。

待她沉入梦乡中,赵瑞才松了口气。

苏晨悄悄进了后衙,在赵瑞耳畔说了几句,赵瑞皱眉取了折子,大笔一挥,短短几句便书成。

“派人立即送入宫中,请圣上过目,”赵瑞顿了顿,道,“再派一队人,盯住仪鸾司。”

他手中如今有整个南镇抚司的人,不多不少,刚好够用。

苏晨略有些迟疑:“都是一家兄弟,若是盯梢,很容易被看穿。”

赵瑞淡淡道:“无妨,就是要告诉钱之敬,我时刻盯着他。”

苏晨拱手,迅速退了下去。

这些都安排完,赵瑞才重新打开谢吉祥随身带的那本册子,反复翻看。

这本册子里,记下这几个案子的所有疑点和联系,其中的线索和细节一目了然,这一本薄薄的册子,谢吉祥写得满满当当,已经没有一处空白。

赵瑞轻轻摸着这本册子,想起刚才李灿的话,不由冷笑出声。

他总觉得,一切都跟权利和地位有关,但他错了。

即便以后当真由他主位勤政,也无法全然把控人心。

曾经冤死的人不会复活,遗孤也不会原谅,桩桩件件的血案就流淌在他脚下,他此生都洗不干净。

被害者不会原谅,而执法者也不可能原谅。

赵瑞闭上眼睛,略养了养精神,待到下午时分,天际金乌灿灿,一个消瘦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平静地看着翠竹环绕的皋陶司。

皋陶司总旗庞元亲自去接的人,此刻跟在他身边,态度异常恭敬。

“先生,到了。”

老者看着皋陶司三个大字,倒是点了点头:“这是圣上御笔。”

庞元顿了顿,低声道:“先生好眼力。”

挂在衙门前的皋陶司三个大字,正是由天宝帝亲笔所书,不过并未盖私印,许多人根本不知。

老者淡淡笑笑,没再多言。

庞元跟在他身边,给他指路,绕过回廊,穿过月亮门,便是幽静的后衙。

此刻,赵瑞跟谢吉祥并肩而立,一起等候着这位远道而来的老者。

老人家白发须眉,消瘦清隽,平淡无波的眉眼却仿佛蕴藏漫天星空,包罗世间万物。

只要看着他,心都能跟着静下来。

赵瑞上前,拱手行礼:“陶先生。”

隐居药王谷四十载的药圣陶定州,在天宝二十三年,被皋陶司邀请,终于踏出药王谷。

实际上,赵瑞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出谷。

赵瑞跟谢吉祥行过礼,药圣陶定州便笑着说:“两位小友好。”

待一行人在院中落座,陶定州才继续开口:“原本老朽决定一生不再出谷,然看到庞小友送来的药案,终究还是无法坐视不理。”

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凛。

陶定州见在座的年轻人都很紧张,不由温言安抚:“不要怕。”

赵瑞略松了口气,药王谷早年出过叛徒,流出不少奇药,陶定州因此才封谷,几十年未再踏足江湖。

若非此番药物实在稀奇,皋陶司和仪鸾司皆无处查证,赵瑞这才想起曾经天下闻名的药王谷。

陶定州今岁已是古稀之年,却依旧精神矍铄,他远道而来,不见丝毫疲惫,倒是让人惊奇。

赵瑞便道:“陶先生,我想问一问,此种药物药王谷是否曾见?”

陶定州对庞元挥了挥手,让他把自己的行李取来,打开之后,从中取出一本崭新的书册。

他抚摸着这本书,长叹一声:“这些年来,药王谷志力修书,把早年的《药谱》《草方》等著作合编成新书,加入药王谷百年来的试药结果,刚刚修成《百药集》。”

他一字一句,都令人心生敬佩。

虽闭谷不出,但药王谷的所有药师们却一直没有放弃研究药物,这才有今天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百药集》。

陶定州指了指封面上的字,道:“根据百药集成书,出去其他医治类药物,还有两册毒药,两册毒方,以及一册禁药,老朽带出的这一册,便是刚成书的禁药。”

毒药跟禁药单独分开,足见禁药之威力。

赵瑞跟谢吉祥不由坐直身体,炯炯有神看着桌上的这本单薄的书册。

陶定州一页页翻看,最终翻到了其中一页。

这一页上画了一朵娇艳无比的花。

那花儿似牡丹,却又好似茶花,花瓣颜色瑰丽,红紫相见,美丽非常。

这样的花,他们从未见过。

陶定州看着这朵花,眼神难得有些厌恶。

“这是长寿花,”陶定州语气沉重,“或者说,它曾经叫长寿花,两年前编书编到此花,我跟徒弟们再三权衡,给它改了一个名字。”

“现在它叫夺命草。”

————

夺命草?

一株植物,命名从长寿花到夺命草,可见其药理已经被深入发掘,其到底是好还是坏,是益还是损,从名称看便一目了然。

陶定州看他们都很关注,便道:“一般而言,一种药草的名字,大约同它的药效有些许关联,就比如这个长寿花,因其生长困难,存世稀少,偶有百姓误食,会让人失去疼痛感觉,并且飘飘欲仙,开心且快乐,所以才命名为长寿花。”

但时间久了,人们发现并非如此,对它也就渐渐开始厌恶。

陶定州道:“此花药效非常独特,在服用时刻让人精神矍铄,忘却疼痛,并且似乎有起死回生之效。”

“但一旦停药,整个人就会迅速萎靡,曾经的病痛会卷土重来,甚至疼痛更甚,并且会难受非常,食欲不振,生不如死。”

因此,这种长寿花便渐渐失传,消失踪迹。

陶定州道:“但它毕竟是花草,虽生长要求苛刻,却也并非不能生长,因此一直未有绝迹。在重新修订《百药集》时,针对这种药草,特地做了详细的考证。”

所以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百药集禁药册,就是最终的药效和药理。

谢吉祥定睛看过去,仔细阅读上面书写的药效。

除了刚刚陶定州所说服用和断药的症状,还特别写了几点。

“此药特殊效果,用药之人死后身体白骨呈红纹化,渐散开来,形如其花株,故而旧时也被称为骨生花。”

骨生花三个字,颇为形象。

谢吉祥继续读下去,神情骤变:“若人死后碰触其花株或花蕊,碰触部分会沾染红痕,经年不散,愈久弥新。”

记录念到这里,一切便豁然开朗。

谢吉祥抬头看向赵瑞,赵瑞也正好看向她,阳光下,两个年轻的面容皆焕发出强烈的喜意。

所有案子,靠这一种药草,全部串联起来。

而这一切的最终指向,又都牵扯到三十年前的隐山寺。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几乎都要哽咽出声。

他留给她的线索,看似零零散散,实则直接告诉了她最终真相。

这其中似乎没有什么连环凶手,也没有什么悬疑案情,有的不过是侵占天下的野心,有的只有不甘和不满。

陶定州看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两种特殊药效,便道:“若非此事牵扯到夺命草,老朽也不能打破自己的誓言,这夺命草若重现世间,必定要掀起大乱,沾染此夺命草,大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实在可悲可叹。”

“陶先生,您医者仁心,心怀天下,令在下敬佩,”赵瑞道,“此番能得您出手相助,实在是国之大幸。”

赵瑞说到这里,顿了顿:“陶先生,此夺命草可有破解之药?”

陶定州摇了摇头:“此药药王谷钻研不下十年,终究没有破解之法,只能在强行断戒之后好好保养,至于后续到底如何,未可知。”

药王谷虽要钻研,却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因此试药多为家畜,后续到底如何,还得观察。

陶定州道:“没有更多的试药者,我们无法下定论。”

赵瑞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谢吉祥回忆起之前荣庆华游记里的部分故事,问:“陶先生,若是人食用了吃过此花的禽畜,会有何结果?”

她想起那头迷迷糊糊的野猪。

陶定州来了兴致:“这个我们没有研究,不过若是服用极少量,几乎也不过是一小撮盐那么多的量,不会对人产生极致影响,但隔日不再服用之后,还是会有戒断反应,只是很快就会消除。”

谢吉祥又给陶定州讲了讲当年毛肚张的故事,陶定州更是兴奋,也取出自己的册子开始记录。

“如此说来,这一家铺子用的肯定不是花,若是用花,在食客经年累月的使用之下,戒断后的症状非常强烈,重则致死,当年这家铺子的后续就这么平淡无奇过去,他们很有可能没有弄到花,而是用的茎秆。”

“之前也说,这种夺命草很难种植,即便能种成,也不一定能开花,这个食铺用了药效很低但是香味特殊而浓郁的茎秆,倒是很讨巧。”

不过,即便是不开花的茎秆,也很容易迅速枯萎。

谢吉祥叹了一声:“若如此说,这种花就不应该存活于世,它的存在有悖于天道。”

陶定州长年研究药物,对这些草药异常熟悉,听到谢吉祥的感叹,倒是很赞许地点了点头。

“小友所言甚是。”

赵瑞一行人跟陶定州一起反复推敲药物特性,待到所有的细节都补充完,陶定州才道:“我给你们再写一本鉴定折子,把每个案子的验尸格目都确定一下。”

有他的保证,所有案子就能串联起来。

甚至包括当年失去卷宗的书生案。

知道案情细节的不光只有邢九年,当年一起办案的相关刑名也都知道,他们联名写折,也会成为新的断案证据。

待到这些都忙完,谢吉祥才觉得心中大石略松。

他们一起送了陶定州在后衙住下,谢吉祥也顾不上休息,拉着众人一起重新推敲案情。

之前的几个案子,他们都已经分析清楚,现在只剩下当年线索稀少的书生案。

而这个案子,其实是中间最关键的环节。

谢吉祥道:“如此可知,当年韩陆所发现的花就是夺命草。他当年偶然发现章艳娘的秘密,发现了这种奇特的花,因花艺出众,便把这种花重新培育出来。”

或许,当年韩陆还做了更疯狂的事。

“我猜测,他当年把花培育出来之后,就拿去找章艳娘邀功,章艳娘很可能因为这种花的珍贵难得,一下子就有些癫狂。”

“大量服用之后,立即出现强烈反应,韩陆为了救她,帮她掐住脖颈让她呕吐,最后发现完全无效,章艳娘很快便喘不上气。”

当时的那种情态,很可能触发了韩陆心中的心瘾。

“他或许早就不正常了,他痴迷花草,也痴迷章艳娘,章艳娘濒死的情态刺激了他,让他在癫狂状态下出手把章艳娘掐死。”

“他想让章艳娘永远属于他,那种娇艳的美丽模样,不会再被外人看到。”

这种连环杀手的心态都很复杂,需要不停通过线索和细节揣摩,才能寻找出案情真相。

章艳娘死后的验尸格目,特别表明其手指上有红痕,也就是说,她在死后,也碰触了夺命草的花朵。

当时韩陆身上,一定带了夺命草!

谢吉祥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

“至于他为何要杀孟继祖,这个动机不可考,但看孟继祖死后的尸体状态,证明他应当是韩陆杀的第二个人,他也是案件环节中的一员,并且他的死跟章艳娘有关。”

赵瑞垂眸深思,此事却打断了谢吉祥:“不,我认为并非跟章艳娘有关,或者不全是跟章艳娘有关,因为张有德此人根本不认识章艳娘,两人生平并无交集,孟继祖的死因不是因为章艳娘便是因为夺命草,别无其他。”

谢吉祥点点头,在册子上勾勾画画,写完这些便继续道。

“但是这两个案子之后,韩陆就此失踪,也未再杀人,一定有什么事情困住了他,让他无法继续犯案,”谢吉祥说,“天宝十一年之后,一直到天宝二十一年,之间整整十年时间,韩陆都没有再出手。”

根据刚刚陶定州的线索,天宝二十一年的书生案也同夺命草有关,那么可以推断,这个案子同韩陆或许也有关联。

谢吉祥道:“燕京附近无人再种此花草,目前我们只能通过周账房的言辞推断,红招楼和当年章艳娘所在的醉尘居似乎用过此种药物,其线索指向便是孙家。”

红招楼、醉尘居和同兴赌坊皆是孙家产业,而这个孙家的幕后之人,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明确的猜测。

谢吉祥道:“若是如此,我们也可以推断,韩陆同孙家,或者同那个人有牵扯。”

当年的隐山寺跟忠王是何种关系,现在的韩陆跟那人似乎也是何种关系。

中间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无法考证,但可以肯定,自天宝二十年,韩陆带着他的夺命草重新出现。

赵瑞道:“若书生案和韩陆有关,我们可以重新推断。”

“当年的田正真和秋淳风一定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因此被杀人灭口,他们死后在被搬尸的过程中碰到了夺命草的花朵,故而这个秘密,应当就是夺命草。”

两个年轻的还未踏入官场的书生能知道什么秘密呢?

他们死在琉璃庄,死在曾经的隐山寺附近,也死在似乎跟官场有勾结的知行书院旁边。

这一条条线索,全部指向锦绣街的深宅大院。

也似乎都指向琉璃庄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天南山,在茂密的山林中,又隐藏着什么呢?

谢吉祥道:“他们两个的死或许不是韩陆所为,但因由却一定跟韩陆有关,因为在两年之后,跟其二人可能有关联的张有德,再次死在了韩陆的手中。”

“如果我们知道韩陆到底在哪里,或许就能查明其中所有疑点。”

谢吉祥握紧双手,目光笃定:“最终的线索,就在韩陆身上。”

赵瑞同她对视一眼,低头说了几句,谢吉祥点了点头。

待安排完差事,一名年轻的校尉匆匆而入:“大人,刚刚那辆马车在绕城小半个时辰之后,抵达了红招楼。”

红招楼吗?

就在这时,谢吉祥突然睁大眼睛。

“我大概能猜到,马车上的人到底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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