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川出了门之后就一直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打算只要稍有不对就立刻冲进去。
可是过了良久,屋内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安静地仿佛屋内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可越是安静,这幸川的心里就越是着急,他知道主子贯会忍耐,虽然没有声音,可他承受的痛苦却是难以言喻的。
屋内。
慕柯紧咬牙根,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英俊的面庞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细细的汗珠不断地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虽然体内的疼痛感让人难以忍受,可是越疼,他就越是清醒,他如今所承受的这一切,全都是拜那个女人,他血缘上的生母所赐,她就像是一个疯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哪有什么亲情可言,或许他只是一个必须听命于她的无关紧要的下属。
想起自己曾经居然还对她心存幻想,想着她怎么都是自己的母亲,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他的努力,他的好的,呵,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屋外,幸川一直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在院中不停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看向紧闭地房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急地同时更多的是对西汴那位的埋怨,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虎毒还尚且不食子,一个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么狠心。
而且主子明明已经听从她的命令来到东禾为她寻找密云遗址的线索了,可是她给主子下毒就算了,眼看着主子的毒好不容易有希望能解开了,为什么又要对主子下了子母蛊,这蛊毒发作的痛苦他实在是无法想象。
不行,不能就让主子这样熬着,他要去找人来帮忙。
思来想去,幸川最终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一跺脚,朝院外跑去。
……
前往竹园的路上。
“少爷你为什么要帮他呀?”灵槐将心中有了很久的疑惑问了出来,她觉得她家主子最近有点奇怪,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出手救那个慕夫子不说,还动用捕风楼和追影楼的实力帮他追寻春羽丹的下落,而且还不图任何回报,要知道自己主子可是从来都不做赔本买卖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顾九绵闻言一愣,她倒是还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从前她可是断然不会去管这些闲事的,那人死就死了,跟她又没关系,要说是因为想要得到原主母亲的线索好像也不全是,原主母亲的线索即便慕柯死了自己也能找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现在她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得到,倒是先让那厮坑了两千辆白银,啧,想起这个她就来气,那老狐狸忒不是东西,呸!
灵槐见顾九绵一会皱眉沉思一会满脸不爽心中更加困惑了,她轻轻唤了句:“少爷?”
“最近心情好,想帮就帮了呗。”顾九绵随口胡扯道,不然她要怎么说,说她看上慕柯的美色了吗。
灵槐一听就知道顾九绵是在敷衍自己,用怀疑地目光盯着她看,她一直都在想那个慕夫子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还是个将死之人,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好,怎么值得主子为他花这么多心思。
灵槐的这些小心思要是被幸川知道了,估计得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他家主子英明神武,天神下凡,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把他家主子说的这样一事无成。
灵槐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慕柯究竟有哪里吸引了自家主子,他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看了点,有点才华,别的啥也不是。
对啊!长得好看!就是这个!
灵槐忽然眼前一亮,自己主子最喜欢美男了,现在指定就是被那个慕夫子的那张脸给吸引了!
灵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笑嘻嘻地对顾九绵说:“少爷,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了,根本就不是因为你心情好。”
顾九绵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挑了挑眉:“哦?你又知道了?说说看。”
“哈哈哈你指定是看上人家了!”灵槐一脸我真相了的表情对着顾九绵说。
顾九绵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然后佯装生气地对灵槐说:“死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啊,现在连你少爷我的心思都敢随意揣测了!”
“嘻嘻嘻,少爷,你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吧?”灵槐继续不怕死地笑嘻嘻地说,因为她知道顾九绵并不会真的生气,她们二人虽说是主仆关系,但相处了这么久,她觉得顾九绵对待她更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顾九绵真的会怎么样。
“臭丫头,皮痒了是不是!”顾九绵怒目圆睁,抬手做出一副要打人的姿势。
其实顾九绵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对于慕柯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起初是因为看上他那张脸,现在接触下来心里对他似乎有了一些别的情感,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说,她心里都不希望慕柯出事,至于为什么帮他呢?或许只是为了以后能天天看没男洗眼睛吧。
顾九绵这样想着。
“顾公子,顾公子!”
忽然一道男声传来。
正在嬉闹的二人都停了下来。
顾九绵抬头看去,发现是幸川,他正一脸欣喜地朝她们跑来,边跑边喊她们。
幸川本来是打算去找顾九绵让灵槐来帮主子看看,能不能拔出体内的子母蛊,没想到正好在路上碰到了她们。
“幸川?”顾九绵看着火急火燎跑到自己面前的幸川,大概就知道一定是慕柯那边出事了,这是撑不住了才来找自己,但是她为了到时候不让慕柯觉得是自己主动先来找他的,万一到时候那货觉得是自己死皮赖脸要去帮他的怎么办,于是便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你这么急急忙忙地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公子,我家公子出事了,可不可以麻烦您带灵槐姑娘过去给我家公子看看。”幸川一脸焦急地说,“公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让我进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顾九绵闻言眉头一皱,果然,她就知道是慕柯出事了,灵槐这不是才给他压制过毒性吗,这才多久怎么又出事了,顾九绵用眼神询问灵槐这是怎么回事,而后者却是无辜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具体地要去看了才知道。
顾九绵心中也不禁有些暗暗着急,但面上还是不动神色,对幸川说:“那我们赶紧去吧。”
“好。”幸川欣喜应道,忽然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顾公子和灵槐姑娘这原本是准备去哪?”
“就是饭后消食,随便溜达溜达。”顾九绵随后一说。
幸川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些,他还以为顾九绵是知道主子的事情了,特意带着灵槐来救主子的,结果是他想太多了。
其实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自己可是背着主子出来找的顾九绵,主子一点也不希望自己中蛊地事情被人知道,到时候让主子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罚他呢,唉,算了,不过为了主子的身体,罚就罚吧。
一行三人很快便到了竹园。
幸川有些忐忑地走上前去敲了敲紧闭的屋门,说:“公子,顾公子和灵槐姑娘来了,让灵槐姑娘给你看看吧。”
可是等了半晌屋内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幸川愈发心虚了,以为是主子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而生气了。
他回头用乞求的眼神看了一眼顾九绵,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顾公子,这……”
顾九绵见慕柯久久没有回应,也皱起了眉头,要不要这么大架子,她都主动上门来帮他了,居然屁都不放一个。
顾九绵给了灵槐一个眼神,示意她去敲门。
灵槐心领神会地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说:“慕夫子,我是灵槐,今天是来给你复查的,开一下门好吗?”
可是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灵槐回头看着顾九绵,用眼神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顾九绵的眉头皱得更死了,走向前去,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屋内的动静,可是屋内一片寂静,她什么也听不到。
不应该啊,虽然慕柯这个人平日是高冷了一点,可是也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
旋即顾九绵忽然睁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退后两步,直接一脚将门踹开了。
幸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看着四分五裂的屋门心里一凉,完了完了,原本还指望主子可以看在自己是为他好的面子上不罚自己呢,现在是逃不掉了,呜呜呜,做下属的好难啊。
“愣着干什么,还想要你主子活命,就赶紧进来!”顾九绵看着一脸菜色的幸川没好气地开口说,说完便带着灵槐率先进入了屋内。
幸川回过神来,连忙小跑进屋。
顾九绵进屋就看到慕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如纸,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顾九绵看得心里一紧,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她连忙伸手搭上慕柯的手腕。
后面跟进来的幸川一见慕柯的模样急得不行,忙问:“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顾九绵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的脉搏,松了一口气,应该只是昏了过去,他的脉搏弱是弱了点,但好歹还有,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还没死。”
说完便起身让开,让出位置让灵槐给慕柯把脉。
灵槐也被慕柯的情况给惊了一下,当即没有迟疑地搭上了慕柯的脉搏。
过了一会,灵槐皱着眉头,收回了手,面色十分难看地看向顾九绵,说:“少爷,情况不太好,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地多。”
“说。”顾九绵沉声开口。
“我本来以为他最多是灼魂的毒复发罢了,可是他现在体内又多了一种子母蛊。”
听到子母蛊,幸川心里一惊,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这丫头看出来了。
“子母蛊?”
“对,子母蛊出自南羌,分为子蛊和母蛊,慕夫子身上的是子蛊,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应该是母蛊催动了子蛊,导致蛊毒发作,他的身体原本就因为灼魂而亏损的厉害,十分虚弱,现在根本无法再去承受蛊毒所带来的痛苦,所以这才昏迷了过去。”灵槐解释道。
“怎么回事?”顾九绵眸光一凛,刀子般的眼神直逼幸川。
幸川被顾九绵的眼神看得一惊,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这个顾公子怎么这么吓人,周身的气势简直不输主子,要不是主子现在正处在昏迷当中,他都要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主子了。
“我也不知道。”幸川一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顾九绵别有深意地看了幸川一眼,显然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作为慕柯身边的小跟班,会不知道慕柯这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什么别的隐情,只是幸川不能告诉自己罢了。
“中蛊多久了?”顾九绵没有再纠结幸川撒谎的事情,转头看向灵槐问。
灵槐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开口:“至少十余年了。”
“上次怎么没有检查出来?”顾九绵轻飘飘地瞥了幸川一眼,又问。
幸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顾九绵是在问灵槐,他却觉得脊背发凉。
“子蛊潜伏地很深,之前没有查出来是因为子蛊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所以我才摸不出来,如今子蛊醒了,如果我没猜错地话,这应该是子蛊第一次发作。”
“别的不能说,你家主子是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你总可以告诉我吧?”顾九绵看向幸川,眼神冰冷。
幸川见顾九绵发现自己是在骗她居然没有生气,感到微微有些诧异,对于顾九绵的这个问题倒是没有隐藏,点了点头,直接说:“是第一次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