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没死透,......一路艰辛多亏蔡爷关照,否则早已尸体不存。”
夏语边说边哭,显是一路餐风露宿委屈之至。蔡央矜持地轻轻摇头,示意这些都不必挂怀,不用记挂在心上。
奇怪的是凌乱美并没有反馈,没丝毫的好感,只是冷漠地看着蔡央。一路上蔡央虽没对他做出太过火的事情,但留下的印象非常不好,几人亦邪亦正,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
小山禅师在圣宫虽没有明说蔡央怎样怎样,似已默认他们是一道来的,分工不同罢了。即是一起来的,那么罪魁祸首是谁?组织者是谁?一切都等着查个水落石出。
蔡央对凌乱美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自我解嘲道:“江湖儿女,自当相互共济,说不定哪天就会回报到头上,说不准的事,这么说实在是太客气了。”
别动还是镣铐加身,黑衣劲装,没有表情言语,默默立在蔡央身后,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为他保驾护航。他看不见的剑无所不在,明处丝毫不见。这正是他的可怕地方,被严密铐住的手往往让人放松警惕,还能出其不意的拔出刀来作不可一世的攻击,就更不可思议了。很多人就是栽倒在这上面。
别动是天生的隐秘杀手,这使凌乱美想起了扶桑忍者流中最狠最绝的一类——不忍,他们是忍者流中的苦修士,能力可以一敌百。
和这种不是人的人战斗,你得放一百二十个心——小心。
死气沉沉的宫殿古城,这一帮人也打累了,凌乱美一来,带来新鲜血液和空气,有借口让他们好好停下来休息一番,再从长计议。
倪别月掂着刀走过来,对凌乱美道:“哎,都这久不见,实在是难得啊,我和糊涂大师都坚信,你不可能死,死神都死掉,可算江湖奇闻,不可能的事。”
凌乱美摇头凄凉地笑道:“早晚的事儿,婵儿的事情让我身心疲惫,实在是心灰意冷。”
倪别月默默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有时安慰就是陪同,与寻求安慰的人站在一起,他们需要安静的那股力量。有这样的朋友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患难,凌乱美很是欣慰。
城是废墟,处在河边的小块平原上,城周满山的野花五颜六色,清泉飞瀑随处可见,密林中的飞禽走兽远远观望着这些远道而来的风尘倦旅。秃鹰尾随飞翔,他们才是世间最好占卜师——它们知道哪里即将有血腥之事发生,哪里有不祥的灾难和困厄。为此,人们一边是敬畏,一边无比讨厌那些麻麻的秃顶大家伙,认为它们就是世间一切不吉和鬼魅的化身,常常暗地里遭冷淡和驱逐。
小酒窝远远地看着凌乱美,只是远远地观看,这个被她从扬州引进江南的少年,已经年轻有为,以前两小无猜的感觉,后来化作仇恨,到现在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是了。她的手已找到握处,肩膀有了依靠。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有些人远远观望即可,比什么都好。
她看到凌乱美的时候想道:“公子见到夏婵如此,心中该是很难过心碎吧?他还是有情的呢,以为他能对我那么绝情,就能永远绝情到底,对任何人都一样。看来还是有救,不过不是我的人了,可惜我一路带他,换来,换来此番光景,......好在旁边还有这个黑鬼可依靠,他还算勉强中用......”
小酒窝一通胡思乱想,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凌乱美也顾不上来招惹她。
囊日赞普和陈家声后来去了贡嘎岭冲古寺,他走过来合十说道:“凌兄弟,云朵宫一别,我们都以为你归了道仙山,万万想不到,还能见到你,你可真是神人啊!”
凌乱美道:“唉,命大没法。”他开始不对囊日赞普存有好感,两人在到云朵宫前共过患难,可囊日赞普与索唐唐赤赞普的远房亲戚关系,都是一家人,这种窝里斗的政治关系,让凌乱美很不喜欢。在扶桑他就是因为这样才选择了离开,不做忍者。
囊日赞普好像已脱离太极陈家声的掌控,从八美庄园一路通过粮仓溶洞把他挟持到云朵宫,蔡央一来,囊日赞普和蔡央站在一边,还有木里王和各位土司等等,包括火把家族的神弩手。
垂眉善目的莲佛尊者是第一等心平气和的人,和两位明妃坐在一旁,自顾诵经,不问世事。一看之下,他们才是真正的废墟主人,不用演戏,自然而然的就是那么回事。
他们三人与废墟完全融为一体,是守卫的忠诚战将,是废墟最后的也是有史以来的护城人,没有他们存在,废墟就是废墟,终将坍塌。有了他们,香旦拉废墟就被赋予生命。六字真言的声音回荡在故城的上空,祭奠召唤那些亡故的逝去之魂。
他们打坐的背后就是香旦拉坛城的城门,碗口大的钥匙孔铜绿斑斑,长出七色木耳来。
凌乱美仔细分辨着莲佛尊者,和索玛飞碟的无字碑中见到的人竟一模一样,凌乱美心道:“这尊者如此高深,那么开启白骨按钮想来不会太难,救婵儿也不在话下了,暂且问问他再说。”
他上前施礼道:“请问尊驾可是莲佛尊者阁下?在下流寇凌乱美拜见。”
莲佛尊者不答,兀自低头念经。
周围人都看着尊者和凌乱美会怎样对答,因为莲佛尊者到这里就只顾念经,并不做其他事,包括劝解。
尸刀翁岬是尊者一手提拔教训出来的,盗取圣宫《极乐卷》,怕在这里碰头尴尬,贡嘎岭冲古寺一战之后,就着急偷偷作别蔡央,不知所踪。
黑尔甲是圣宫的人,向他请安他也没有任何反应,黑尔甲并不感动奇怪,他知道修行中的人是不会拘泥于这些事情。谁说“请安”就一定要回应?
凌乱美也不以为意,想着这样的神人早看破红尘,对世事不闻不问,也不感兴趣。
他于是继续道:“在旱饿索玛公主的飞碟里,是你老人家提示我借着玄鹤号航母爆炸的能量借道回来的吧?错不了,我记性不坏,应该错不了,你不说就是承认了啊。”
莲佛尊者还是不说话,继续念经。
凌乱美笑着乞道:“回到圣宫赤赞普的事已办妥,尊者不表示鼓励一下?”
“我知道。”莲佛尊者声如天籁,竟然开口了。但连眼皮都没有舍得抬一下,黑尔甲不禁动容,他是站在圣宫尊者一边。在场的人没有不惊诧的——流寇凌乱美有这么大魅力,让尊者开口?都在翘首以盼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凌乱美抓住机会,迫不及待地问:“请问我婵儿的中的毒能解不?”
“不能。”
“那我带来了索玛的美人血呢,行不行?”
“不知道。”
“为什么?那怎么办是好?”
“不晓得。既然美人血都拿来了,又无法更改,不能阻挡,诸位不是要看看坛城么?现在就可以了。”莲佛尊者一点没有阻拦的意思,他知道很多事不是靠禁止能解决。
众人无不出乎意外的面面相觑,都以为尊者是来不计一切阻止这种探宝行为呢。“美人血”可是他们魂牵梦萦的稀世珍宝,现在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垂手可得,好些人已经打算动歪脑筋,想着去怎么据为己有。
凌乱美从怀中拿出妖艳的“美人血”,在空中转了一圈,大声道:“都别打歪主意,我是什么货色,相信朋友们都有些了解,先进到坛城里再说分赃的事好不?我对里面的金子不感兴趣,只要能把婵儿的病治好就好了,那么转世轮回对他则超有用。”
意思是如果轮回只有一次机会,那么就请诸位让给他。
说到这里加重语气,接着道:“要是有人吃了老虎胆,胆敢施以偷袭暗算,我会让这袋里的血流进我的肚子里去,就是流不进去,那么我会让它天女散花,美人撒娇,血种天涯。哈哈,有没有不信邪的,等着一试便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射,检查着这群人的初衷与底细,好多人都有所了解,他相信里面不是没有胆大包天的人。
陈家声手抚长髯,沉声道:
“好说好商量,没什么大不了的,上九门金兰盟为此趟西域高原行,付出颇多。八爷董百川和五爷李能先后撒手西去,是中原武林莫大的悲哀。老夫代表上九门说句公道话,相信凡事都有个解决办法,圆满的方案,再打打杀杀下去,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丧生,想来不是最好。”
蔡央笑道:“老先生的话不无道理啊,正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剩下的都是高手中的人精人种,我想说,山中金子,见者有份。”
糊涂闷声甩出一个字:“哼!”
大扎西“嘿嘿”坏笑着,黑尔甲和小酒窝自顾自聊天,亲热劲仿佛刚蜜月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