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你还害怕?难道不相信我?还是......”凌乱美用激将法欲言又止。
小山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苦笑道:“你不懂的,不怕你是乱公子,你一样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唉......”
“说了会怎样?不说会怎样?”凌乱美道。
小山再次游目四顾,外面只有风雪寂寞地在飘,什么都没有,太阳照例刺眼,映在雪上,“不说能烂在肚子里,说了会烂在大街上。”
“那随你吧,我一向不强求任何人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凌乱美道,其实他心急如焚。
赤赞普也祈祷着小山能一吐为快,把元凶供出,解开谜团,帮到眼前的恩人,这位渴求真相的年轻人。
小山带着恐惧缓缓道:“他们,他们是......啊......”
一只琥珀银簪破空而来,凌乱美伸刀一格,银簪之力奇大,凌乱美先是在心里有提防,小山的同伴可能会在附近,还是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准点,这么强悍,势不可挡。从橙色光芒中穿过,死死地钉在了小山禅师的喉咙上!
能从死神的刀下游离,那不是人。
凌乱美提着刀,从窗户掠出,配合‘拈花二笑,逃之夭夭’,世上很少有能比这还快的轻功。他站在屋宇上一看,远处雪原上一个白点和雪地融为一色,白衣缟素,和小山的一个样,目力不强的人,根本看不清楚。
“唉,看来是追不上了。”凌乱美长叹一声,收刀回屋。他感到一件事:就是不需要麒麟刀的支持,功力已复原到以前的水平。
凌乱美暗道:“我自己的功力既复原,加上橙光刀的能量都还不能克制银簪,这会是谁?”
小山禅师临死挥舞着双手,瞪着牛一样的眼睛,仿佛要把这个世界吞下去,把世界看够。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没有死在大街上,死在星罗布,来不及说出的话烂在了肚子里。
“看到没有?”赤赞普停下念经问凌乱美。
“没!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会这么厉害?”凌乱美百思不得其解,“你们最近在圣宫有没有发现异样的人和事?”
赞普用力地回忆道:“一向都很好啊,没有任何异样。”
凌乱美走过去蹲下为小山把眼睛合上,赞普也蹲下看着那只簪子道:“这是贱内的簪子,想不到可以用做这么残忍的暗器,不可思议!”
簪子是普通藏银做的,是能工巧匠的手工。
突然圣宫内铃声大作,这是有紧急事情的样子。
“有突发状况发生!”赞普皱眉道。
凌乱美冲出去道:“去看看!”
马上有侍卫过来禀报说:“报告赞普,八角街有人冒充吐蕃士兵杀人发火,滥杀无辜,烧杀奸掳,无恶不作......”
......
“有这等事......”赤赞普道,事态的严重性超出他想象。
凌乱美不解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在你们的地方,怎么敢有人冒充?
赞普道:“多半是邻国仇家指使干的,想找借口挑起争端,留下把柄,说我们不行仁政。那么我快要上前线了,乱公子是一起去,还是......”
凌乱美想着婵儿的事,怀里索玛的血袋还是温热,还是赶去香旦拉最要紧,于是对赞普道:
“赞普要宽恕我不能帮上忙了,我还要赶去香旦拉,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莲佛尊者的开示也是到此为止,我得赶紧离开才是。”
赞普合什道:“理解乱公子,这种骚动我们会小心应付。那我们这里有大宛汗血宝马可供骑用,多准备几匹,相信路上用得着,沿着驿道去香旦拉也是飞快。”
凌乱美抱拳谢道:“那就多谢赞普了!我们来日方长,吐蕃有你这样的好王,是众生之福,相信你们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特别是有莲佛尊者这样的大德助力,定不会苦了百姓。”
赞普还礼道:“乱公子是流寇中大侠,侠寇之名名不虚传,以前我是有偏见呢,樱花死神是活人的骄傲,能与你相会一场,离不开菩萨保佑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扎西德勒!”
凌乱美叹道:“今天的缺憾就是没能救下小山的命......”他看着麒麟刀道,“此刀的能量即将耗完,扔了可惜,还是留着待用吧。”
“定数,命数也。”赞普道。
一看到刀,他就会想起还留在旱饿的一大帮朋友:夸克,羊舌白荷,粘初心,索玛等等,还有被炮轰而亡的安塞米和矢口,包括敌人。
赞普则马上回头安排备马和平叛之事,凌乱美片刻不敢耽搁,马上向香旦拉的方向日夜兼程飞奔。
香旦拉坛城,在翻过贡嘎岭的蓝月峡谷腹地,这里有茂密的原始森林,植被茂密,周围是千年不化的雪山冰川,谷地四季如春,春暖花开,堪称梦寐中的极乐世界。
凌乱美赶到香旦拉蓝月峡谷的时候,累倒了不知多少匹汗血宝马康藏名驹,自己都不知道。驿道也是走走停停,时断时续异常艰难,草原雪山沼泽残桥,不分昼夜通宵达旦,头发都齐耳长了,祭袍也没来得及换下。
某一日,他想道:“要是再遇到雷电,岂不是还要做一趟旱饿之旅,说不定不是旱饿呢?别的什么的地方也不一定。但是没有无字碑怕是无论如何是实现不了吧?”
香旦拉在腹地花蕊中心,护城河,吊桥,城垛箭楼,断壁残垣,栉风沐雨,想是昔日宫殿中兴之地,坛城就在香旦拉城中心。凌乱美看到此番景象不由得想起美人谷云朵宫的碉楼,这些消失的城堡河池,阴魂不散,纠结着后世子孙,为之浴血奋战,恋战雪耻。
众人在坛城外正厮杀得你死我活,忙完几个回合,樱花死神凌乱美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把凌乱美视作鬼魅狐怪看待。
所有探宝的人在贡嘎岭冲古寺遭遇大扎西的雪人组之后,硕果仅存的探宝夺宝人只包括:
糊涂大师,蔡央,别动,莲佛尊者与两明妃,朦胧刀倪别月,刀奴黑尔甲,空竹小酒窝,外围是木里王与火把家族,三位土司,大扎西与剩余雪人组的三人等等。
剩下的不是最强,就是贪生怕死最弱的。
“嗯嗯......呢......”夏语早已经泣不成声,语不成调。她早就不白皙了,高原紫外线的侵蚀之下,脸庞染上两朵淡淡地高原红。身后一匹瘦马,一床芙蓉锦被,裹着的想必是夏婵了。
“嘿,凌兄弟,想不到能再见到你!太令我兴奋了,你我都是命大的主儿,没有被解决掉!在场的可能都在想你不是死了么,不相信你会活着呢,反正我是相信的。还继续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就想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见你,想不到梦想成真,实在是......”
糊涂大师语无伦次,老友相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凌乱美兴奋地说:“千言万语,一言难尽,改日酒后吐真言吧。”
说完迫不及待箭一般地跑了过去,他朝思暮想,为之受尽千般折磨的婵儿,到底是死是活,到底如何了?
凌乱美扶在马旁看着夏婵:这还是他的婵儿么?瘦成了皮包骨,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子?其实这个景象他在夜梦中白日梦中都想象过无数遍,甚至面目更凄清。但当你面对时还有些不能接受,是人都不能接受,之前如花似玉的‘一代双禅’之一,会这么久地在生死边缘挣扎,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岂不是太让人伤心了呢?
凌乱美一时语塞,只有轻轻握住那如小鸡仔似的手,重一点都生怕握碎,只能仿佛地挨着,挨着就好,把婵儿的一双手交付在自己手中,就此死去也值得——当一个人受罪受够了,超过你身心的折磨时,你就不再怕死了,死岂非正是最好的解脱?不再纠结是谁判的罪。
就这样,什么都不必说,因为心已系在一起,没有分隔。他探探婵儿的鼻息,若有若无都说不上,凌乱美心里顿时黯然,问夏语道:“婵儿还活着么?这样多久了?”
憋了这么久,夏语“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也不回答凌乱美的问话,只是一个劲蹲在地上哭泣,旁边的蔡央用扇子轻轻拍了拍夏语的背,示意她不要悲伤过度。从贡嘎岭冲古寺到现在多亏蔡央照顾,他自称是夏雪挚友,关照婵儿是分类之事,没有二话可讲。
这样夏语才轻松一些,她也没法把小姐抛下,老爷和咏春四丁悉数在战斗中故去,就剩她一人照顾病人,能到这里是多么不容易。到这里之后怎么办,还是未知数。
凌乱美过去摸着夏语的头,好半晌后,夏语才收住哭声,道:
“公子,你独自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管管小姐,还以为你是抛弃我们了呢?有人说你自作孽死掉了,我们不信,你看你看,不是全手全脚活生生地回来了么?活给那些嘴贱的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