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敢下去找,岸上看啊!恁是没发现。”赞普望着溪水道。
凌乱美好奇地道:“那这溪流,从何处来,流到何处去,义兄可知道么?”
“不知。我总共来过两次,一次是襁褓中,一次是十年前,父辈们也只告诉我这是条衔接美人谷的路而已。”赞普摇着头说。
上九门对两人瞬间的亲近行为甚是不以为然,都在考虑两人走得太近会不会破坏几人间的平衡,不利于制约赞普的行动,他们显出不耐烦的神情来。
凌乱美道:“我还是走后面,有虎狼豹袭来,我好为哥哥们挡一挡,以感怀同路相救之恩,咱们缘分不浅!”这句话解决了上九门的顾虑。
赞普一拍脑门,呆望着河里,惊道:“哦,完了完了······”从桥断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问题。
董百川急道:“什么完了?”
陈家声冷冷地道:“桥断了。”
李桂道:“桥断了?”
“桥断了,我们要怎么回去······”赞普忧心忡忡。
董百川重复着这句话:“怎么回去呢,是呀怎么回去······”
陈家声皱眉道:“难道这里就只有这条路不成?我不相信。”
赞普黯然神伤道:“我知道的就这么一条路,以前来来回回都是这么一条路。”
“哎,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汉人不是有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回头路了。”凌乱美长叹一口气,开解赞普道。
陈家声提醒大家道:“不错,还是朝前看,朝前走吧,光明在前头。走喽!”陈家声大喝一声,才惊醒梦魇中的几人,继续上路。
赞普蓦地一扭头,回头往山上走去。下面的路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压压的山,全是上山的路,怪石嶙峋,不可胜数的参天大树,还有很多奇花异草,香味扑鼻,间或有蝴蝶翩翩飞过。
凌乱美啧啧喜道:“这花真是香啊,若隐居在这如此秀媚的湖光山色之处,也是不错的选择!”
没有人理他,上山已足够辛苦,还要鹦鹉学舌,那不是累死的节奏?都当他是放屁话,多嘴多舌,只有赞普不嫌麻烦有耐心,既辛苦攀爬,又在回答他的话:“这样的地方你住几日可以,长期待下去,你会有想死的心情,人毕竟还是群居动物,害怕孤独,这是几千年的习惯使然。离群索居是一时想不开的气话,真要到了那份上,你就会食言。”
凌乱美笑而不语,心里却道:“我打小孤独的时候多了,你们这些家伙,孤独的滋味你们真的尝试过么?人多又如何?能相互沟通和理解的伙伴屈指可数,都是互为对方的风景与陪衬,在人群里的孤独才是真的孤独吧?”
山上的云雾黏着人跑,人在的地方雾似乎特别大。几人走得气喘吁吁,到了半山腰有一平台可供休息,几人坐在石堆上休息喝水。
陈家声低沉的声音响起,问道:“这里还是洞内吗?还是已不知不觉间出了粮仓?可我们已经上山半天啦?”他对于目前的方位搞不清楚了,认为即是洞窟没有这样往高处走的吧,谁会修这么高的洞窟?
囊日赞普道:“你错了,现在还没出洞窟,还是在里头。这里面是半人工,半是天然,还是贡嘎山脉的腹地里。”
凌乱美道:“那何时才能走出去?前面是什么地方?”说完拿出他的槟榔分给大家,这是他搞好人际关系的方式之一。可上九门的人不领情,不受他的恩惠。他们太懂‘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
只有赞普接受了,他嚼着槟榔道:“快了,不急。”片刻之后,再打点上路。
路现在类似于半山的位置盘旋而上,没有之前的那么笔直陡峻了。不知从何处泄露的模糊天光从昏暗的缝隙照射下来,映着羊肠鸟道。
走着走着一道涌泉踊跃而下,路在泉眼下延伸,一道水帘遮住小路。
凌乱美问道:“王爷,瀑布是否汇入了前面我们经过的深溪?”
赞普停下脚步道:“大约是吧。这我不太清楚了。”
就在此时,几人不得不顿住脚步,有一只猴子在前面喝水。它倒挂在泉眼下悬崖上,怡然自得地享受大自然地恩赐,涌泉去势之急,喷射而出一股水箭,像是元气充足的小儿撒尿,大可以刺穿人的皮肤,墙壁上已打出一个比拳头大的凹洞。
猴子才不在乎这水急,他肯定在这里盘踞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调皮地喝一些再吐出来一些,吞吞吐吐,来来回回好多次,它在玩水,好像很好玩似的,还摆着各种姿势玩。这急坏了想翻山的人,褐黄色的猴子比他们壮实多了,它像是聋子,毫不理会周遭人的反应。
“这水好!......”
赞普停下脚步,他们也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这样的地方都有它内在的规矩与法则,外来人不得不遵守。不懂不要紧,但你想融入,必须先学会守礼。否则,容易先把自个儿玩完。
“这水好怪!”这是陈家声的意见。
野猴挡道,人避之,虽说人和猴子属近亲关系,在这种时候你还是知趣比较好点,你看看他那浑身壮健的肌肉,不受约束的动作和想法,小心它攻击你没商量。
这次似乎赞普都没了主意,望着它怔怔地出神。上九门三人是看赞普的眼神行事,越来越依赖他,哪还敢敢贸然行动。一路过来,见识不少稀奇的事儿,都逢凶化吉,被赞普一一化解,这次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凌乱美嚼着槟榔,缓缓道:“在这仙山洞府,空气清新,吸风饮露,与世无争,野猴是否早已成精······”
“嗥·····嗥······”
一阵声音在这洞窟中听来还是毛骨悚然,再一看,以为是野猴所发,细想不对,猴子可是动都没动哇。它目中精光四射,瞳孔凝聚成一个光圈,双耳竖起细听,前爪抱作一团。对于人的到来,它还没做好迎接的心理准备,心想着这是何方怪物?
熊来了!
怪声原来是黑熊所发,一头黑熊摇摇摆摆地从半山悬崖边的山梁后边转出来,它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咚咚咚”地响着,目光却是连人都不曾看,只目不转睛地扫向野猴那边的香泉。野猴也不怵,直勾勾迎着它的眼神,低声“嗷嗷”叫唤!
他们是死对头!?还是隔壁邻居?抑或是不见不散的朋友?
按目前情况来看,第一种的可能性很大。路窄,野猴已下来翘着二郎腿,躺在小路上。黑熊要过去,必须从野猴身上碾过。
黑熊走得越来越近了,沉默地看着野猴做戏。它身上的黑毛油光水滑,笨拙中透着精明,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吧。野猴的外表在它面前像是挑食偏食营养不良的模样。野猴表现出一点也不怕,呲牙咧嘴做着各种搞怪动作,后来手脚齐出排上用场,意欲吓退黑熊吗?
你不理我,我不睬你。有这两个庞然大物争道,所有一切都必须放在一边,看他们分出胜负再说。
凌乱美找了一块石头当做板凳坐下,观战道:“有意思有意思,看他们打,说不定还可以学个一招半式,武学的进步不是来源于生活么?这是大好机会啊!”
一看凌乱美如此,几人才都发觉有些累和疲倦,走了大半夜,还没到头,何时何处是终点谁都不知道。猴熊争道,一时半会儿不会完结,都争先恐后的赶紧找地方歇一下脚力吧。
人生就是如此,好多时候选择了,中途想下马的时候就不可能,只能被命运之神逼着策马奔腾,过程中的痛多于乐,细微感触你敏感的心全都记下,夜深酒后历历在目。
眼睛唯有盯着雾气蒙蒙的远方,没有诗,只有死。哪怕最后是断崖峭壁鬼门关也会一举而上,逼着自我成熟。因你每走一步,走过的路并不会在背后等你眷念怀旧。过往如恒河沙数,轻风一吹,马上变作你不见识得的本来面目,给另外的人裁成舟,做了桥。
想回去,没门;想回头,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