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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雹后的夜风凉飕飕,割着人的脸,谋杀亲夫的**心也不过如此冷硬。
凌乱美瞅着这一切,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笑着想到:“不出意外,前去的目的地当是囊日赞普的八美庄园。”
上九门三人到了庄门外找了一处牛圈隐蔽,牛圈就是汉地的牲口棚,隔壁不远就是养藏獒的所在。他们确认后,不敢越雷池半步,都知道藏獒的厉害。
藏獒是何等聪明,一旦在他的距离之内不汪汪大叫才怪,这么大个庄园肯定不是三五只那么简单。
凌乱美运气好,伏在马厩旁,这时候他把先前的猜测证实了:此中两人正是在打箭炉遭遇过的上九门陈家声和董百川,他能分辨出陈家声的样子要文气一些,董百川和五大三粗江湖豪客没什么两样,不甚清楚,还有一人看起来挺年轻。
凌乱美心道:“还有一人不知是谁,应是形意门弟子吧,正好每家一名代表。这几人比我考虑周祥,没换夜行装,可穿的是藏装。但他们不走正门,这样偷偷摸摸是要闹哪样?”
不走正门,就说不上是名正言顺的拜访,更不是递了拜帖的关系。
庄园岗亭里的门卫呼呼大睡,值班的人都陆续睡去了,门垛上执枪巡逻的人也是没精打采。是的,在这样夜凉如水的秋夜,谁不想拥衾而眠,就算没有佳人入怀,嗅着夜色的香也足以慰藉孤独的魂,那可迷死人了。
凌乱美正自打量思忖,只见月光下他不认识的那年轻人悄悄掏出一根苇管,再拿出一个锡纸包,蘸一下纸包,再往圈里吹一下,动作奇快,不一会儿已吹几包药粉。
凌乱美独自偷笑道:“这些上九门的家伙,连**都用上了,看来势在必得,不知要想获得什么?”
陈家声示意他不要吹了,从脚边摸出一块小石子往藏獒的圈里一打,“嘣嘣”两声浑浊地响声飘过,圈里一点警觉的动静都没发出。藏獒在他们的照料之下,也睡过去了。
三人见此状况,这才徐徐起身,猫着腰沿着庄园高耸的围墙来到侧门的位置,蹲着门边观察里面的动静。为了这次夜行,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
守门的老头儿正在抽鼻烟,弱弱地酥油灯,只要是风再大一点,就能吹灭。老头脸上是刀斧般雕刻的皱纹,一张木床,上面堆着破棉絮。旁边是一只用久发亮的茶碗。
他放下鼻烟,自言自语道:“又想屙尿了,不是刚屙了吗?酒戒了,看来是以后茶都要少喝了。他妈的,贱屌这么不中用,睡觉还睡个锤子!”他嘟囔的是吐蕃土话,当然没有谁能听懂,烦躁的情绪还是看得见。
看着他起身提着裤头往外一颠一颠地走,三人也猜到一些眉目,决定抓住这个时机溜进去。他走得不远,门口有条小溪,袍子往腰上一提,“稀里哗啦”地方便起来。老头儿一边屙一边说:“这么晚了还有贵客来,没看见脸,也不晓得是哪方面的贵客,还非要走这侧门,不是老子早可安歇了。走侧门的绝不是什么好角色!”
三人就趁这片刻机会熟练地避开守门人,进了庄园,在凌乱美刚要跟进时,老头儿扭头像是发现什么,机灵地往后一看,灯影乱摇,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想到以他多年的经验,应该是不会判断错的。他赶紧提起裤子一颠一颠往回跑。凌乱美在这危急地时刻,马上递出一粒槟榔,打熄了摇曳的酥油灯。此时一只老鼠爬上桌子绊倒了木碗,碗里奶白的酥油茶流得到处到是。
“谁?”老头低沉地地喝问一声。
应答他的只有一片黑。
倏地眼前一片漆黑,月亮都照不到这背阴的侧门,凌乱美才有机会一跃而入。
刚好有风,没有灯的照明,老头儿不敢轻举妄动,记起手上还提着袍子,马上小心地放下,摸索出打火石点亮酥油灯。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刀,警觉地门里门外看看,什么都看不到。他的刀已用过很久,热血的红缨几乎成为扫帚,虎口是深黄的老茧。
他也是一名老刀痞了,刀就是他的熊孩子,靠这把刀,得赞普信任,守这道门。
老头儿扶起桌上翻到的茶碗,道:“熊孩子,把老子的酥油茶都撂翻了!”他放心不下,举着灯,再里里外外看一遍,觉得没什么可疑,才继续在那堆破棉絮上抽鼻烟,掺上酥油茶喝。
“明明是有人的样子,怎么看不见?难道眼睛要瞎了?”他使劲地揉着眼睛,快把眼睛揉出来了。
凌乱美先是换到庄园里的一处花架后,看着老头直想笑,眼神却盯着上九门离去的方向。
三人径直奔向后院而去,到得一处小花园,这里有灯亮如白昼,三人靠着墙壁而立,在阴影里屏息凝听。
凌乱美揣测道:“三人如此轻车熟路,肯定是有收买内线消息,外人才不会这么顺当。”
楼上传出苏戏鸿洪亮的声音。
凌乱美心里一凛,想道:“原来苏戏鸿他们早已到这里,看来我是来对了,不虚此行。他们是要找这伙人的麻烦?还是······”
2
正想着,一个人影到了窗户口,凌乱美目力所见,却是那手上戴着镣铐之人。他用双手徐徐推开半边窗户,向外张望,眼如寒钉地向楼下花园的阴影处扫视。蓦地一组泛着乌光的飞蝗飞奔而至,射向阴影处!
凌乱美在上九门后面一点,手里捏了一把汗,他是死神,可也有呼吸有情绪会死的,不是杀不死。
飞蝗来势迅疾,彪悍,在黑暗中发着幽蓝幽蓝的光!
上九门三人大吃一惊,怕是躲不过,拼着老命摆着各种姿势才算勉为其难地躲开,所过之处,与他们的身体不过差之毫厘,全部没入身后的石墙.木桩中。
好在镣铐人没有下来仔细查视,他心里究竟是没底。领头四爷陈家声手一挥,三人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壁缓慢地前行,这里离楼上的距离尚远,镣铐人不大能看得清楚。
凌乱美心里纳闷着:“看来镣铐人只是凭空试试准头,但这人是什么梗?是翁岬这帮人的朋友还是敌人,朋友的话不会手戴镣铐一起聊天;敌人的话不会帮他们发出飞蝗来试探。”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个人叫别动,是他自己铐上去的。
镣铐人发完飞蝗后见没有声响,身后几人欲推窗来看,镣铐人立马关上窗户,一切又恢复平静。
上九门的壁虎人已移动到前面去了,凌乱美学着样儿壁虎似的跟上,小心翼翼地避免被他们发现。
他们是去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