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偏耳客的血慢慢凝固，箭和身体渐渐融为一体。
凌乱美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小箭取了出来，放在眼前细细观看。这的确是与众不同的一件武器，弓箭本是极常见，可这种小箭并不多见，箭尾缀着黄鹰的羽毛。?如是以大的弓箭而论，以偏耳客的身手，是能躲得开的，大就笨拙，箭笨拙，速度就慢，人就有了机会。
可偏偏偏耳客没有碰上的机会，是他运气太坏，还是敌人太勇敢？
“嗯，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糊涂问道。
凌乱美忽道：“这不是弓箭的箭！”
“哦！？”
“这是一种弩所发，弩所发的刚好是小箭，好弩可以连发，劲力惊人！”凌乱美扯出草纸把弓弩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掂在手里观看。
“那是诸葛连弩所发？现今能发射这么精巧的箭的连弩也不好找啊！”糊涂皱着眉道。
“快看，这上面是什么？”凌乱美惊道：“这上面是火的图形，熊熊燃烧的大火！后面还有奇怪的几个类似文字的符号，和扶桑的蝌蚪文倒有点像，该不会是有忍者潜入大陆吧，我知道他们有使这种弩的。”
糊涂沉吟道：“会不会是红狼的人下的手？不会，狼怕火，才不会用这个标志呢，从未听说过红狼擅长用箭弩，他手下也没有在这等能人......”
糊涂接过手去看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未想出，“不过，有点熟悉的样子呢。”
凌乱美小心地收好小箭，道：“回去再慢慢研究研究。”
“哦！火？火！难道是大小凉山的火把家族？除了火神派，我能想到擅长用火的就只有他们了！”糊涂恍然大悟地道。
“火把家族？这是怎样的而一个组织？吃火，吞火，专门玩火？”凌乱美对他们很陌生，不解地问。
“这说来话长，是大小凉山靠近木里王的驻地。木里王也算是吐蕃的分支，也是吐蕃人，因为对中原皇帝忠心耿耿，得以世代为王。大皇帝对他们的封地及子孙优渥有佳，以礼相待，很得宠幸。是以木里王的驻地就是一处圈起来的世外桃源，有别于周围的一般土司。他可以在自己的领地上享有充分的生杀大权，实是比做皇帝还舒服，吐蕃国王也不能约束他。木里王也就是当地最大的活佛。”糊涂提口气把知道的全说了。
“那跟火有什么关系？木里王还玩火？”
“火把家族也是凉山武林的的领军人物，以前是贵族武士出身，能征善战。黑彝没落后，隐居深山老林，自筑城堡，遗世孤立。后与木里王结为联盟，因为木里**奉佛教密宗，没有自己的军队，经常遭周围的土司强盗骚扰，被人攻城略地。联盟后，火把家族专为其培训武士，或者提供家族内部的人为木里驱使。”
“哦，雇佣关系？”
“这个图形后面的文字也很奇怪，传说火把家族有自己的神秘文字。以我的见识，中原武林没见过这号标记。这里靠近木里王的驻地不远了。”糊涂眺望着折多山的皑皑白雪道。
因为拔箭多流的血很快凝结，成了冰血。
2
凌乱美拖着偏耳客的尸体想找个僻静处埋掉，糊涂打下手帮忙。
凌乱美道：“人死之后怎么这么重呢？是不是他的精神回归体内所致？你修佛的怎么理解？”
糊涂用手括住凌乱美的耳朵小声道：“恐怕是吧？我是个不务正业的和尚你不知道？穿错袈裟罢了。”
凌乱美笑了：“你也实话实说。我的意思是说，人活着时，他是漂浮着，游荡者的，会显得轻一些。”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确实会觉着轻一些，地上被偏耳客的身躯在雪地上扫出一条长长地轨痕，像流星划过天际。
“像不像流星？如不是死人，真的得很漂亮很壮观呢。”凌乱美把尸体放下，停下来歇着气。
“那是，不过我欣赏不来。”糊涂大师手叉着腰，望着凌乱美道。
“如果是我死的时候，就会挖好坑，设置好机关，喝着酒吃着肉等死，不麻烦任何人。咽气前一刻放下闸门，盖棺论定，一了百了。”
“江湖中人什么时候死谁晓得哦，如果横死，哪能干嘛，哪有那么好事，就是吴聊子能掐会算怕也不能准确把握吧。”
“那我们奋斗的目标是不是就是为了有好死啊？”凌乱美说完，感到无尽凄凉。
“不过孤家寡人无儿无女确实凄凉哀哉，”糊涂低下了头：“如果有太白诗下的杜康当另做他论。”说完两人像个大男孩一样顽皮地笑起来，笑得雪花飞溅！
四条黑影向他们逼近，黑白分明，只能看见两只眼睛，轻功很高，就像在雪地上飞，雪花四溅，气焰嚣张！
打箭炉并不空旷，是山下的小城，依山而建，傍河而居，视野不会让你放得太辽阔。折多山和以为诸葛亮造箭知名的郭达命名的郭达山，会不由自主地挡住你的视线。
城里是错综复杂弯弯曲曲的小巷，山重水复，很容易迷路。
四黑影就是不知什么时候从小巷背后钻出来的，全身是雪，显然他们在雪中游荡了很久，可以看见他们嘴里哈着粗气，脸上的表情很奇怪，须发上都是冰渣子，像是中风面瘫。虽说北方也有下雪，似乎没有这般阴冷。
脸几乎快结冰了。
他们来的时候，凌乱美和糊涂自动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在雪地里要干点事确实费力，如果来着是来帮忙来的，那是再好不过。
凌乱美想起樱花岛屿的雪，飘在樱花上，你会分不清是雪还是樱花，二者都有吧，他可以呆呆地看一整天，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第二天继续。
那雪是暖暖的，每一片都飘在心上，带着太平洋季风的讯息，和热带种子的关怀。当然海风就不会如此温柔了，像雪的后妈，严苛而残暴，唯我独尊。
四人没有让凌乱美继续思索下去的时间。
河南温县陈家沟太极四爷，四两拨千斤陈家声，河北沧州形意五爷李能，京城八卦八爷董百川，六扇门副总捕头偏锋蒲漫天。
超强的四五八金兰盟，加上六扇门，足以威吓到一般蟊贼，他们会闻风而逃，不管是否犯有案子，这几人是正义的化身，没有毛病都会被挑出毛病来。
这几人若不能代表正义，天下还有谁能代表正义？正义是他们的代名词，代表与黑暗作对，与一切不公为敌，拒绝做缩头王八。
几人默默对恃，怕一张口嘴巴就合不拢，舌头冻成冰。
偏耳客睡得好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秘密对他都没有用，不用再靠秘密去换钱了。
一个人不需要银子的时候是最硬气最顶天立地的时候，他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死人永远不需要银子，正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要，那也是骗鬼的鬼话。
“人是你杀的？......”李能和蒲漫天异口同声，两人都与凌乱美有过节，当然希望凌乱美露破绽，好好地修理他一番。
不要忘了，他们今天是绝配——既有官府的人也有上九门的人，力量也不单薄，单凭一个如果证据确凿，就可置凌乱美与死地，让这位作梗让人难受的死神，见死神他妈去。
死神真的变作死人。死神，死得神乎其神，在他们手里死个几百遍世界就太平，长治久安，不会再令人不愉快。
四人心里没有不这样想的，冰冷的天气没有僵化他们的思想，脑洞异常灵活。
“不想说！”凌乱美淡淡地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杀的？”
凌乱美知道，有些废话必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