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傍晚。
处于灵智群山和太岳山脉的坊会鹿城,还有不少修士在巷子间走动。只不过,比起白日的喧嚣,现在倒是清净了不少,陆陆续续有些店铺开始整理,打算关门。当日妙丹楼出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查清凶手,不过,那炙手可热的楼面早已重新装扮妥当,已然开门迎客了几日。
出了最热闹的妙丹楼一处,沿着这条横街一路往西走上十来分钟的话,便会发现一家名为“瓦药铺”的丹药铺子。这铺子地点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偏远了,铺面也不大,但是布置得却是极为清爽。常用的药瓶子整齐地罗列在漆得铮亮的柜台中,明码标价。
此时店里没有客人,柜台后边一个年轻的姑娘儿正在整理柜台里的药瓶子。
只见铺面后用来隔断的青布门帘被撩起,一个穿着天青色袍子的小眼睛修士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东家。”落雪见来人,摆好几个药瓶后,将手抽了回来,礼貌地冲着那人道。
来人正是这小店的老板,邓子尤。却见他双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邓子尤朝她点点头,也不说话,直接出了店门,拐了弯往一处走去。
“对了,东家,那纯气丸卖的差不多了。”落雪突然想起了什么,朝他背后唤道。邓子尤却是一顿,回头道:
“我知晓了,你守着店,我去前面一看。”说罢,加快了脚步离去。
“姐姐。”性子活脱的落雨,待邓子尤前脚刚走,后脚就进了铺子。她看着邓子尤的身影,冲着落雪道:
“东家又去看昭告了?”
落雪无声地点点头。
事情可以追溯到五日前,那一天,有位叫做裘清莲的前辈来找过东家。两人密谈了足足半个时辰。等那前辈走之后,他就将自己闷在房中,即不炼丹也不说话,连东家的老爹都劝不进去。
“姐姐,你有所不知,那天我还看到东家眼睛红的不行!”落雨瞅瞅周围没有人,凑到落雪耳边道。
“多嘴!”落雪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多说。
落雨瘪瘪嘴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见落雪又埋头整理其柜台中的丹药根本不看她一眼,又讪讪地歇了吵闹心思,拿起一本丹药宝鉴一类的书看了起来。
邓子尤沿着街道走了不久。就到了鹿城一个牌坊下。天色已晚,这里却还是团了不少人。那硕大的木头牌坊上则是张贴了不少黄纸的告示。有寻人的,也有寻物的。他的视线落到了那排黄纸之上,开始一张张细看了起来。
就在他失望地看完最后一张告示之时,他的袖口被人轻轻拽了一拽。
邓子尤回头却见一个面相普通的人冲着他挤眉弄眼。
“到那边说。”邓子尤冷静地道。
两人遂找了一处巷角。
“怎么样?”邓子尤问道。
“这位道友,道上的规矩可别忘记了。”那人笑嘻嘻地伸出手。
邓子尤利索地从袖口中摸出两块下品灵石,递了过去,眼神中闪过一丝期盼。
那人拿着灵石翻看了一番,装进了储物袋。这才清一清嗓子道:
“紫薇阁这边那叫做云轻尔的人今日已经回到灵智山了,据回报看,他要找的那个叛徒还没有寻到下落。”
“确定?”
“去的五人,回来的也是五人,都是男修。”那人道。
“好。”邓子尤的心不由的一松,袖口一滑,从里面掉出一个低阶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有事尽管再来寻我,这灵智群山的事情,我还知道不少。”那人清算了一番灵石,道,又身影一动,朝着巷子深处闪去。
“瓶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希望你一切安好。”
邓子尤呢喃道。日影西斜,晚风送爽,却没有吹散他眉头皱成的川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邓子尤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复杂的神情,慢慢地抬脚往回走去。他的模样和刚认识李瓶儿那时基本没有变化,只是他浑身散发的那股感觉。却没了当年在裘家楞头青的青涩,反而蜕变成了一个稳重的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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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邓子尤挂念的瓶儿却是凌空站在银山的边缘。
“这……”她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失声叫道。
银山之中竟然藏了一个湖泊!
水光映射到她的眸子中,波光潋滟,只见这个突兀出现在山顶,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泊,宛如一颗明珠呈现在她的眼前。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湖泊中的水,居然是半边青,半边白,整一个泾渭分明,且是呈了阴阳太极的图案!
那湖泊之上不时有浓厚的白云缠绵而过,和湖面上冒出的氤氲水气连成一团,或舒或展,颇有几分仙家之气。
如此看来,那银山之巅倒挂而下的便是这湖中的水罢了。
李瓶儿吞了吞舌头,有些迷茫了起来。在她的想象中,等上这银山,多半能看到些转机。可是,眼前这么大的湖泊,靠她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青白洪流的爆发,那就意味着,她要时不时回去那遮罩之内,这又如何能找到出去的门路?
眼神一暗紧接着又是一亮,天无绝人之路,自己还没看,怎么可以轻易下结论?瓶儿旋即打算在这湖中再看看。
做了决断,瓶儿足下一动,化为一道惊虹,倒是没有着急着往湖中冲去,反而沿着银山绕起了圈圈。不过,她也不敢走远,寻思着时间,眼看着差不多了,就折回了遮罩。
“瓶儿姑娘,这银山之上可有不妥?”宓少钦见她的样子不甚欢喜,问道。
“那银山之间竟是个大湖泊,怕有数百顷之大。时间有限,我连那湖水也来不及细看。”不过,她倒是确定了,那些个银玉镜应该就是个入口罢了。
宓少钦也有了一瞬的默然,正待他要开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咕——咕咕——”
宓少侠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半张的嘴巴尴尬地往上一抿。待到他接触到瓶儿探究的眼光,这才无奈地一摊手,自嘲地道:
“这肚子,竟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