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部的重建还没开始就受到了打击，这让苏秉桦不由得开始有些烦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让他决定出去走走。
看着陪在旁边的庞有德，又让他不由想起了刚才的老妪和老汉。虽然两人极力掩饰，但从细节和稍加推论中不难看出他们刚刚演戏的成分居多，这也是最让他烦闷的原因，如果两人真是庸才大不了就换掉，这两司虽说现在没剩下多少人，但听说也有好几十号能用的人，可他们明显不是庸才，想换掉掌管两司几十年的他们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如果跳过他们重新组建一个情报部门，不说现在的苏秉桦类似于一个傀儡根本没那条件，即便他真能掌了大权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最快捷有效的方式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修复，他们在这方面有近百年的经验，这都是时间凝聚下来的精华。他还没有盲目自大到认为凭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见识就否定这种精华的地步。
一直走在皇帝身边的庞有德感觉到了皇帝的忧虑，为皇帝排忧解难是每一个太监大总管必要的责任，即便他是个傀儡，即便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皇帝，但他还是开口道：“陛下还在为刚才的事烦躁？”
听到说话的苏秉桦转头瞅了一眼这个大太监，比起暗部三司和后宫嫔妃这个大太监是待在先皇身边最多的人，这个皇宫的秘密只要是皇帝知道到，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个大太监会不知道，即便身为杀手头子和其父亲的苏业都对他很避讳。
这个太监不喜欢他，苏秉桦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确实不喜他。苏秉桦也不喜欢这个太监，不是客观的，是主观的，从看见这个太监的第一眼他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讨厌。
因为讨厌所以他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依旧自顾自走着。
对于皇帝的态度庞有德脸上没有任何在意，也没有丝毫的尴尬，接着再次开口道：“苏茹大人和苏显大人向来看不起奴才，对他们来说他们效忠的只有陛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值得他们正眼相看。”
“难道我不是皇帝？”苏秉桦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对于皇帝的问题庞有德的嘴角扯出一条弧，似不屑、似嘲讽，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接着就道：“陛下现在当然是皇帝，但对于两位暗部的大人来说，陛下当然不是，他们心中的陛下……”
说到这里他偷瞄了一眼苏秉桦的表情，可让他疑惑的是这位皇帝脸上没有出现他想象中或呆愣、或愤怒、或惊讶的表情，只是一片平静，平静得勾起了他一丝愤怒的情绪。
“他们心中的陛下是越王殿下。”这本不是他想说的，可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五个人，除暗部三司之外就只有他和另外一人知道，这是连越王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先皇最中意的继承人是嫡子苏秉杨。
越王
这才是景宗真正选定的继承人，看来自己还是失误了，本以为自己会有十几年的的时间，但现在看来最多只有三年了。
早就应该想到的，以景宗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布一个要等十几年的局？
之所以不一开始就让越王继位，只能说明这朝堂局势已经到了真正风雨缥缈的时刻，就连景宗自己都不得不做出巨大的妥协，但高傲如景宗怎么可能到死都顺从这股局势。看到苏茹和苏显的反应，本以为自己小看了这位皇帝老爹，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他的确和自己一样不适合做一个帝王。
不适合可不代表苏秉桦就想让位，这让位可不只是挪挪位置的事，这是关乎脑袋的事，他还不想死，而且他本身还有一股倔脾气，这皇位，我苏秉桦坐定了。
同时这件事也让他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既然这件事苏茹和苏显知道，那苏业也一定知道，但他依旧支持着他，从最近几天的事情可以看出苏业是真的将他当成一个皇帝，他也是唯一一个从心里把他当成皇帝的人，在这个连亲生母亲都不能完全信任的地方，有这样一个人还是挺不错的一件事。
一个人是孤独的、迷茫的、不知所措的，蓦然发现有这样一位长辈在为自己尽心尽力操持，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个地方第一次给了他一丝温暖的回应，这种感觉是极其强烈的，就像迷茫在大漠深处的人突然发现一个小水洼。人是有贪欲的，有了一个小水洼就想要一个大湖，有了一个大湖就想马上走出这片沙漠，如果走不出去，就会想把沙漠变成一片世外桃源。
现在的苏秉桦突然有很多想要的，他想要的不在是活下去，也不只是在活下去的同时去完成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他想要更多，他想要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想要的的一切，而不是现在这样就如同打游戏一样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就不顾一切冲上去，他还想要体验一下周围的风景。
几个念头间就想明白很多事情，在一抬头发现已经很晚了，抿嘴一笑，转身就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庞有德还在原地等着皇帝的回应，在他看来此时的皇帝一定不能再维持那可笑的平静，任哪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听到自己只是一个棋子都不会好受，对这种事他有过切身体会，直到现在好几年过去了，他依旧忘不了那种心情。
可他始终也没有等到皇帝的回应，这位年轻的帝王至始至终只和他说过一句话，就在他以为这是皇帝被这个消息镇住，想要看看皇帝反应时，正好看见那一笑。
那是愉悦的笑，他曾经也经常那样笑，上一次发出那样的笑是什么时候，庞有德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他一定不会看错，就是因为这样的笑，让他对苏秉桦一直很讨厌。
现在他又看到了这样的笑，还是一样的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