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下有多大，通过近些天来的不断学习，苏秉桦还是有个大概了解的，虽说没有同时代的唐朝大，但也绝对不少。
全国治下有三百三十五个州，再加上边疆各镇和一些城池，面积绝对不小。人口在三年前的户部统计中有一千一百万户，约五千六百万人，若在加上一些不在户的山民和很多黑户，以及没有算在内的奴隶，大周人口有近八千万之多。
这样的大国在当世绝对可以说是超级大国，但就是这样泱泱大国的统治者，其视为最重要依仗之一的暗部却是一堆老弱病残。
老弱病残说得就是这两位双骑司和密谍司的暂时负责人，一位老妪和一位老汉。
老妪是双骑司的，据她说今年刚刚四十，但苏秉桦怎么看都觉得是至少少说了二十岁，满脸皱纹拄着一根拐杖就不说了，眼神和脑子明显还不好使，愣是把苏业看成了庞有德，催促他赶紧出去，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把苏业弄得少有得露出了尴尬。
旁边密谍司的老汉明显看不下去了，拉着老妪要给皇帝请安，苏秉桦注意到他两只手加起来也就剩了六根手指。赶紧拦下这两位的下跪动作，还招呼他们坐下，不为别的，看着这么大岁数还成这样了，也不像朝堂之上那些满肚子心眼的大臣，怕受了这一跪折寿。
两位“老人”被皇帝陛下的举动弄得是老泪纵横，这多好的皇帝，真是大大的明主，对我们这样的罪臣还这么好，想到深处不禁哭得更欢了，让真正被赶到门外的庞有德颇有疑惑，这是在给先皇哭丧吗？哭丧不去泰和宫，在御书房哭什么？
这两位的表现让苏秉桦在心里对暗部的整体印象下滑了不少，对靠着这么两位负责人重建双骑和密谍表示严重怀疑，更对前两天他们提供的情报产出了深深的怀疑，那两天不会是糊弄我吧？就这样还搞情报，你确定不是在养老？
苏业明显感觉到了来自皇帝的不信任，赶紧咳嗽一声，提醒他们这是什么地方。
听到老搭档的提醒，这两位才擦干净眼泪，挺胸抬头坐好，不过这一番故作的姿态让苏秉桦心里更没底了。老天你一定是在玩我，我可是皇帝，以前的景宗心腹就是这样俩货，那就也确实不能把所有问题都说成是景宗的不是，看来这队友也很重要。
想归想，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强压下心中的吐槽，苏秉桦开口道：“两位都是父皇身边的老人，是朕的长辈，咋们不必拘谨，还是先说说这双骑司和密谍司的重建问题。”
话是说出去了，但在苏秉桦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看来还要另想办法了。
事实也正如苏秉桦所想，这两位先是对皇帝陛下的想法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又就这件事本身的好处说了一大堆赞美的话，最后又对这件事的未来发表了一大堆期待的话，总之是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有实际操作想法的是一句没用。
苏秉桦对他们的话总结下来就是，皇帝想法是好的，做法是正确的，未来是光明的，我们也是支持的，至于支持的办法，抱歉，没有。
明显是对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的苏秉桦闭上眼挥挥手，明白了意思的苏业便带着这两位下去了，独留苏秉桦一人在软榻上头疼不已。
再说苏业领着人出了御书房已经又是月上星稀的时候，三人前后走着谁也没说话，但那并排走着的老妪和老汉却也没有了刚才面对苏秉桦时的失态，其气势比之走在前面的苏业也是犹有过之，丝毫看不出这是刚才那两个苏秉桦眼里的老弱病残。
三人就这样一直走到快要出宫的地方才停下来，苏业转身面对着两人，有一点互相对立的姿态混在三人之间。
最先开口的的是那老汉，只听他到：“终于没人跟着了，你那做大总管儿子是越来越不把我们这些老前辈放在眼里了，有你当年的风范。”说这话时也不知他这句话是在夸还是贬。
苏业没有在乎他这句话，只当是没听见，盯着俩人看了好大一会才道：“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累了，就这样也好。”回答的是那老妪，声音清楚，话语清晰，一点也不像那个在御书房里那个眼神和脑子都不好使的老太太。
听了老妪的话苏业有刹那失神，这话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即刻就接话道：“他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错的是先皇，不是他，这些天在我看来他一直想当一个好皇帝，引导他，支持他才是我们的责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曾经的承诺？”
“我们已经为先皇承担下了所有的错，已经太多了，多到我们没有力量来完成我们的责任了。
至于当初的承诺，辛二十三，最先忘记承诺的是你才对，我们的承诺不是这样的。”
“该做的我们会做，不该做的我们永远也不会做，你不用在劝了，我们的心意已定，改不了了。”最后这句话是从第一句话结束就没有再说过的话的老汉说得。
“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这不是苏茹和苏显你们两个人可以决定的，我才是现在的暗部总指挥，该做和不该做的要我来决定。”苏业的语气这次很坚定，那句“最先忘记承诺的是你才对”让他已经失去了继续劝说的耐心。
这番话却是对苏茹和苏显没起到任何作用，叫做苏茹的老妪只是冷笑一声道：“你可以试试看。”对苏业的威胁毫不在意，说完就越过苏业当先走了。
老汉苏显紧随其后，在他路过苏业边上时低声说了最后一句：“暗部从来没有总指挥，你逾越了。”
说完没等回应就随老妪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业在原地呆了良久之后道：“那就试试，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这是他的回应，此时却也没有人听，更像是成了他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