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虽是这么说的,可说着说着还是红了眼眶,鼻尖一酸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也不过是个年方十九的女儿家,上战场守边疆,但她更想时时刻刻守在亲人身边。
“你哭了?”陆元白伸手给她擦眼泪,被她气恼的推开手,背过身去。
她嘴里埋怨着:“好讨厌啊,我才没哭呢,肯定是你看错了。”
池盈初从未想过,自己拼死守护的江山,会有一天容不住她的父母亲,她要活下去,却还要委曲求全。
陆元白无声笑了笑,倒也没戳穿她,任由她的小性子:“没哭就没哭罢,兴许真是本王看错了。”
“那肯定是……”
“回去吧。”两人坐进马车里,身后之人将这些看在眼里,一双手上攥紧了浓浓的不甘。
几日后,镇国公的一封陈情书送到了皇帝面前,将其一生为大楚江山的付出都淋漓尽致的写了出来。
包括早些年因战事落下病根,每逢阴雨时节,都会痛风发作,腿疼不止,头疼欲裂。
唯独没将池盈初的死写出来,但这也是众人都知晓的,皇帝将陈情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神情颇为动容。
“他这是在提醒朕,为大楚做的贡献,朕应当让他好生颐养天年,他们已经没了独女,倘若再出什么事,朕对天下人不好交代。”
方郁岑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眼神落到陈情书几个字上,语气暗藏汹涌:“那皇上要饶恕他吗?”
皇帝并没回答,方郁岑也揣摩不出皇帝的意思,他分明让人拦过,但不知为何书信还是送到了皇帝手里。
再任由事态这般发展,之前所做的努力都是白费。
皇帝看他一眼都觉得头疼,起身吩咐道:“若是无事,你就回去。”
“皇上,小人查出来之前是谁暗地里动手脚了。”方郁岑没有其他办法,心一横只好咬牙开口。
“是谁?”皇帝沉声追问。
“是四王爷。”
“那可有证据?”皇帝面色晦暗难言,幽暗的潭底看不出真实情愫。
方郁岑抿了抿唇瓣,眼里不甘的缓缓摇头:“没有。”
皇帝气的将奏折砸到他脚下,毫不客气的冷哼道:“没有证据,那一切都是空谈,他就还是四王爷。”
方郁岑还想再说什么,但皇帝没有再留他的意思,直接赶人:“你出去,没朕的吩咐,不许再来。”
“是。”方郁岑只好答应。
离开只是在门口碰到楚静姝,她眼神的掠过他,掀起衣角要进去,里面传来皇帝的呵斥声。
“都走,朕现在谁也不想见!”
“皇……”楚静姝觉得勉强难堪,自己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赶了出来,还是当着方郁岑的面。
她又气又恼,恨恨的瞪了眼方郁岑,嘴里骂着离开:“你看我笑话是不是?你们都欺负我!”
方郁岑低下了头,始终沉默不语。
看皇帝今日这态度,镇国公府的性命算是保住了,陈情书的事在朝中很快流传,朝臣皆无反对之意。
“臣以为,不只是镇国公,就连池将军一介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也是为江山社稷付出,镇国公通敌这事本来就不符合常理。”
“既然镇国公只求安心颐养天年,那肯请皇上允了,也好叫百姓信服,皇上圣恩流传千古。”
皇帝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心里有些怒火,只是不方便发作,嘴上才道:“朕也有此想法,那便允了。”
“皇上圣明。”朝臣跪拜。
下朝之后,陈情书算是定了下来,龙袍和书信的事没多久也被查出来,背后作祟之人竟不是方郁岑。
陆元白得知结果,眼里浮现出轻蔑的嘲讽,当即喝道:“皇帝有心保他,那顶罪之色就不是他。”
池盈初在旁边听着,脸色淡淡的没有变化,更不存在失落一说,反正她也没指望,一举推翻方郁岑。
暗卫退下之后,她抓住陆元白的手腕,忍不住问:“我父母亲……”
“三日后,皇帝会送他们二人离京,本王在扬州有可信之人,已经为他们打点好,到时你不能出面,可藏在本王的马车里。”
“好。”池盈初含泪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法子。
宫里。
楚静姝却是不甘心这样放过,她就不信镇国公离京那样的场面,楚亦妙会不过去。
只要她在,她就一定要逼的她现身。
宫门口走进来两个丫鬟,低着头不说话,她冷眼扫过去,催促几句:“吩咐你们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娘娘,都办好了,没人知晓。”
其中一个丫鬟应声,楚静姝满意的点了头,没再看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暗中计划着什么。
转眼到了三日后,镇国公与池夫人换成了寻常打扮,皇帝亲自送二人离开,在马车即将启行之际开口。
“其实朕对你一直敬佩,想寻个机会与你切磋武艺,你若是想,朕现在可收回旨意,将你们留下来。”
池夫人是打心眼里不愿离开的,可要是不走,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
镇国公看了眼池夫人,然后释怀的笑道:“皇上言重了,小人想带夫人游山玩水,但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正好陪她。”
“你们二人感情和睦,朕都看在眼里。”皇帝松了口,“也罢,随你们。”
交了兵权又推去官职,唯有这般才能使皇帝安心,镇国公府才能保住性命。
池盈初坐在陆元白的马车里,虽然不起眼,但离镇国公夫妇距离很近,近到神情的任何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她哽咽几声,却又不敢放声大哭,生怕被人瞧出端倪。
皇帝同镇国公告完别,池夫人坐进马车里,听见外面这样一声喊,发觉是楚静姝:“等等。”
众人看到她的出现皆是一惊,皇帝此刻眼神都有些意外,很快掩饰好:“你来此处做什么?”
“臣妾替池将军而来。”楚静姝朝皇帝行了礼,然后缓缓道来,与其说是款款明言,倒不如说是胡编乱造。
陆元白垂下眼睑,钟景松睨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据我所知,池将军生前与你不熟,你有何脸面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