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刻意停顿会儿,见陆元白没出言阻止,这才应声:“是。”
到了东街,池盈初下了马车,不管陆元白是否还在马车里,她心想着镇国公府,脚下自然也是往那里去的。
陆元白眼神复杂的看向她的背影,面色陡然一沉,马夫不敢说话,他快步跟上去,扣住她的双肩。
“不是相信本王么?为何丢下本王?”他一双视线紧紧盯住她不放,好似想将她看穿似的。
池盈初推了几下,没推开他的手,当即有些急了:“哎呀,你想哪里去了,快放手,千万别让人看见。”
她压低声音,这语调就跟做贼一般,又东张西望的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
“我是不想被人发觉,就这么点距离,王爷还能走丢了不成?”她神情真切,不像是在欺瞒他。
陆元白阴冷的脸色微有动容,嘴角有些笑意浅浅划开:“你说真的?”
“那还能有假吗?”她怪异的看他一眼,见他自己松了手,可比她动手省力多了。
“你记着我的话,和钟景松的人撞上不打紧,要是被别人看见……”
陆元白突然握住她的手,惊得她喉咙一顿,忘记该说什么,他沉声应道:“本王清楚后果。”
池盈初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叮嘱他:“你自己暴露没什么,可别拖累我。”
“不对,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她小声嘀咕着,趁着没人注意,翻墙进了镇国公府内院。
陆元白手指动了动,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眯起了视线,薄唇轻抿:“不管是方郁岑还是谁的人,都不能伤了里面那两个。”
“是。”隐在暗处的暗卫出来,想了想又问,“那钟景松该怎么办?”
“他和本王有何关系,本王为何要保他?”即便是有关系,那也是情敌关系,几时轮得到他救人?
听闻这话,暗卫识趣的没再问下去,陆元白堂堂正正的从镇国公府大门走进去。
池盈初被巡视的两个侍卫看到,下意识就躲,却不料那两人跟没看到似的,她才想起来这是钟景松的人。
钟景松果然没骗她,有他负责此事,她相信父亲定能早日洗脱冤屈。
池夫人是最先看到她的,将她拉进来之后就关上了门,语气担忧:“你怎么在这种时候过来,万一……”
“母,伯母,我很小心的,来时并没被人看见。”她摇了摇头,尽管如此,池夫人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池夫人思虑着,目光投向旁边的镇国公:“你出去看着,要是有人闯进来,不能叫别人发现她的存在。”
镇国公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池夫人,然后道:“好。”
他抬脚要往外走,此时陆元白正好从外推门进来,池盈初眼里一亮:“王爷你来的正好!”
陆元白视线从她身上扫过,镇国公行过礼,池夫人知晓他帮过镇国公府,可想到自己女儿生前与他的关系,还是给不了他好脸色。
“王爷。”池夫人态度冷淡。
好在陆元白没有计较,镇国公想到钟景松说过的那些话,犹豫了下开口:“本候有些疑问请教王爷。”
“您有话直说。”
镇国公听闻他对自己用的敬称,身子猛地一僵,反应过来之后还有些不自然。
“本候听人说过,龙袍和书信的事都是王爷相助,王爷可知晓内情,是否方便告知?”
“方便,当然方便!”两人皆是沉默,池盈初突然插了一句,惹得两人都看了她一眼。
她声音戛然而止,心想自己也没说错,难道陆元白不是为这事过来么?
“侯爷有话尽管问。”陆元白表现出的温润有礼,与传言中那个杀伐决断,性情残暴的四王爷大相径庭。
“王爷这边请。”镇国公领着人到了另一边,池盈初欲要跟上,被池夫人拉住手。
“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讲,我们也有我们的事情聊,你不妨讲讲,为何会帮镇国公……”
池盈初同池夫人说着,实在不忍心骗她,可又不能同她说实话,她帮镇国公府惹得护国公不满,这是上京人尽皆知的事。
早晚瞒不过的谎言,连撒谎的必要都没有,她余光瞥到陆元白的身影,眼珠子一转就道。
“主要还是王爷的意思,至于他为什么肯出手,想必是看镇国公是忠臣,不该被小人陷害入狱。”
“那臣妇多谢王爷。”
池夫人不会信这样的话,但看着她半晌,越看越熟悉的感觉,实在不忍心戳穿。
凡是镇国公问的,陆元白都没隐瞒,将所知一切都说了出来,隐去了背后之人是皇帝的事实。
镇国公下意识看向池夫人,片刻之后才问道:“那依王爷所言,我该如何才能解决眼下困境?”
陆元白默了默,抿紧唇瓣:“那就要看侯爷舍不舍得当下的地位了。”
“王爷此话何意?”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此事明显是冲着镇国公府而来,虽被人重兵把守,但始终没有伤人之事,对方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个位置。”
“不用本王再说,侯爷应当明白,官场上波谲云诡,表面繁华的上京实际暗潮汹涌。况且官场如战场,远离权利争斗,方能长久平安。”
陆元白说的云里雾里,但镇国公心里了然,他想到池夫人一次次对自己的哭诉,想到丧女之痛……
别的一切都是虚的,唯有身边亲近之人最真实。
“多谢王爷指点,我明白了。”镇国公终是释怀一般笑出来。
“二位若是愿意,离开上京之后,本王也可为你们寻个好去处。”
到黄昏之际,池盈初才同陆元白离开,原本池夫人还想留她用晚膳的,硬是被他生生拉走。
她想到镇国公对他态度的转变,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们今日说了什么?”
陆元白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也没告诉我,你同池夫人说了什么,本王为何要告诉你?”
“就是一些我为什么帮镇国公府之类的问题,”她觉得这些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接坦言道,“到王爷说了。”
“那你先答应本王,听完不能同本王置气。”他做这些之前,没事先告诉她,就是担心她会不同意。
但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镇国公手里。
陆元白将那些话又对她说了一遍,她神色布满不可置信,仍是不断劝说自己接受。
“离开好啊,离开上京能保住性命,换我我也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