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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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都是失去了才觉得珍贵,不过还好,你的师弟还活着,一切都还不晚。”俏君递上了参汤:“你从朝中赶到这里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先喝碗热汤吧,倘若无幽好了,你又病倒,不是凭白要无幽又替你担心一笔?”古少龙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碗参汤,终究还是接过一饮而尽:“你说的对,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以前都是无幽在我烦扰的时候陪着我,他始终微笑地鲜活地立在我的面前,我从未想过他会离我而去的场景,我征战沙场无数,只想着脖子时时刻刻系在腰间,我以为我怎么样都是走在无幽的面前,可是却没想到今日他给我带来这么大的一场惊吓。”

“你不要给自己压力太重。”俏君的手抚上古少龙的肩膀,古少龙却挫败地摇摇头,走到窗边,盯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深吸了一口气,大夫的话犹在耳边——

“无幽公子的体质本是沾不得烈酒,可是他似乎有意凌虐自己,茶饭不思只是饮酒,胃部受到的重负已经超出了他自身的负荷,加之他心病甚重,才会如此虚弱。”

古少龙失神的双眼涌起了对过往的点滴回忆,好似柔浪的海拂过沙滩带来星碎点滴的往事,历历成为不曾落幕的画卷,直直进入他的脑髓,挑动了他隐忍脆弱的神经,他忽然就想要倾诉,一个人藏的事情太多太累,他想被人了解,也想让人帮他分担!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在旁人眼里我光环无数,我是叱咤一方的常胜将军,我是当朝权势显赫的太子,我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声誉和威望,可是我知道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常常问自己,我这么拼命,什么时候是尽头,什么时候是终点,会不会在我还没有达到我的目的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沙场上化作一缕冤魂,缠绕不息?”

古少龙闭上双眼,回忆里尽是一些酸涩的痛楚,那些痛楚如针如刺,在他的皮肉上肆意狂舞,带出血腥的绸,将他周身缠绕成奇异而鬼悚的衣装,他无法挣脱——

“我被师傅带走的时候,我才八岁,八岁的孩童却一心求死,你能想象吗?”他悲哀的双目投向俏君,俏君微微地摇头,古少龙一记苦笑:“你自然不能理解,你有一个将你的生命视若比江山更重的父亲,你虽身处皇室,却与我不同,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什么都要靠自己的打拼,风光无限时候的虚与委蛇,落魄之时的冷遇讽刺,当朝太子又如何,失了宠,没有能耐,只消皇帝一句话,我就和丧家之犬没有什么两样。”

古少龙一拳击中窗棂,只是稍稍的发泄,并未用力:“师傅救回我的命,我很抗拒,我大声骂他为什么要救我,我当时认为师傅和那些人是一样的,救活了我只是想要看我的笑话,内心他们都巴不得我死,嫌我碍着这个位置,嫌我污了他们的眼,什么皇兄皇弟,场面上唤得好听,内里已经将我千刀万剐。”

“怎么会呢?他们,他们是你的兄弟啊?”俏君惊疑出声,古少龙无力冷笑:“你认为充斥了权利,**与贪婪的兄弟之情,难道就是所谓的兄弟?”

他记得小时,和一众的弟弟踢球捉鸟,一起研读诗书,那个时候的大家,心地单纯与世无争,还会亲切真诚地唤他做哥哥,父皇母亲的疼爱,那时的他,的确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风起处,刹那就能将这些美丽的虚幻吹拂得干干净净,母后将他藏在床底的暗道中,命令他不准出来,他于是便听母亲的话躲在了那暗道中,可是终归放心不下母亲,偷偷露出一只眼来,耳边噪杂的声音不断,似乎是一些奴才搜寻不到他的气急败坏,于是母亲就被一只脚踩在了地上,脸贴着地,眼睛撞上了古少龙露出的一只瞳,他第一次发现母亲的眸藏着对巨大的不舍,泄露着无法言语的恐惧,那种恐惧透过黑暗传递给年幼的他,他心慌地哆嗦着,却一动也不敢动,什么事都做不了,于是那一杖一杖,就这般无情地击打在孱弱的母亲身上,母亲从头到尾都咬着下唇不敢出声,她怕吓坏了躲在床下的古少龙,可是她却早已经吓坏了他,鲜血一口一口地喷,好似蔷薇砸成的红,触目惊心,古少龙狠命地咬着自己的手腕,将那一股哽咽牢牢地塞进了自己的喉间……

古少龙抬起自己的手腕,幼年时留下的齿印,仍旧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弭,反而在岁月的年轮中被打磨得更深更沉,形成了一个记忆的圈,使得他每每抚触到这两道小小的痕迹,都闻嗅到那富丽堂皇背后的腐朽气息!

他望向俏君颈项间的玉色红石:“你这块,和我母亲的很像,她从来都不喜欢金钗翠翘,唯独爱玉!”他一直觉得,佩玉的女子,总有着说不尽的婉约。那一脉脉一丝丝的风情,如水波一样,缓缓地浸没了世间所有的冷漠与坚硬。

佩玉的女子,天生应该与茶香、琴弦为伴,万丈红尘惊扰不了她。外面的世界一日千里,天翻地覆,她也在室内淡定地煮茶弄琴,不随时间老去,他的母亲便是如此,在与玉年年月月的长相厮守中,终将与玉渐渐共为一体,纤纤弱质中常有凛然风骨,温柔婉约中会有坚定的拒绝。一路行来,是玉壶冰心,虽然历尽世事,仍不染风尘。

可是就这般的清心淡然,却仍旧抵挡不了那如洪水猛兽一般的厄运,让古少龙目睹了母亲的死亡,母亲那闪着绝望悲凉以及对他不忍的晶亮瞳眸,最终渐渐消失了它的神采,在血光的笼罩下,渐渐暗淡下去,血色倒影在母亲的眼中,好似连泪都被沾染上了这触目的颜色,古少龙就在这铺天盖地的绝境之中,丧失了他的神智,在晕厥的一刻,他希望他眼前的都是一场梦,他只想快些醒来!

于是他醒来了,仍旧是在床下的暗道里,周围的漆黑重新告诉他他经历的一切,他不知前路如何,只能无助地静静地呆在这个地方,不知道还要呆多久,可是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出来,不能出来,你不可以出来!

于是他就乖乖地继续呆着,也会饿也会渴,可是只要他脑中晃过母亲最后望着他的双眼,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转化为惊疑和恐惧,于是他就继续等待着,等待着有人能发现他……

母亲住的殿被置换了,所有的物品都收走了,古少龙躲在床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脚,忙碌地搬着母亲以前喜爱的桌椅,父皇也来了,古少龙看不见他,却听见了父皇的声音以及谦卑的奴才对父皇请示的声音,他就站在屋子的正中,悄然叹息:“留下她的玉器,莫要惊扰。”“是,皇上。”是大太监的声音,对着父皇讨好的劝慰:“皇上,娘娘素来宅心仁厚,若有在天之灵,也一定不会怨您的。”“可是我欠她的,如何能还得清,少龙生死未卜,现在也不知在何处,朕,愧对他们母子!”“皇上,小心龙体。”

最后的那张大床被搬开的时候,古少龙见到了久违的光亮,他几乎就要睁不开眼了,下意识地挡开了暗道的门,就听见奴才一声惊呼:“皇上,太子在这里,太子原来在这里!”

再然后,古少龙宁愿不记得,他还是太子的身份,却被一众的弟弟嘲笑欺负,骂他是野种,根本不配当太子,年幼的古少龙如一只牙软嘴弱的幼虎,没了庇护,他就自己扛着那不定时扔来的石子,不定时的暗拳暗脚,他不知躲在床下躲了多久,身子已经虚弱得太多,那周围纷沓入耳的嘲笑身,刺目的嘴脸,好似化作了天际扭曲的乌云,那乌云又好似扭动的黑蛇,蛇在做着奇异的舞,让古少龙看不清它的头和尾到底在哪里,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扭动的身姿就朝他扑面而来,于是他就看清楚了,因为那一层黑暗已经密密地覆盖了他,重重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被压得无法喘息,也懒得去挣扎,这一次,他是真得以为自己要死了——

死了好,死了就解脱了,只有他的母亲才是真得疼他的,他想跟着母亲就这般去了,什么太子,什么帝位,什么阴谋,什么清白,统统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跟着母亲走,想重新回到那个温暖柔婉的怀抱当中……

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不是在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在绿色的竹筑之中,他以为他来到了天际,他开口便喊着母亲,可是探头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同他一般年纪的男孩,男孩欣喜地唤着爹爹,他爹爹就走了过来,望着古少龙百感交集:“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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