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淼望着保密文件上的几项条款，手已经不自觉地拿起笔了——有关秦向焱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在这栋大楼里，没有人是能全身而退的，就看你觉得值不值得。”老佛爷语气平缓，这样的场景他见过太多次。
在秘密面前，没有人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顾淼攥着笔，深呼吸，脑海里闪现了秦向焱偶尔的落寞眼神，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白纸上出现她歪歪斜斜的字体。
“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淼重新坐下，将文件推到老佛爷面前。两人静默对视几秒钟，老佛爷带着些许神秘笑意的眼神逐渐消失了，换成了另一种冷漠的商业谈判模式。
“你对秦先生的未来怎么看？”
“他喜欢演戏，就好好演戏吧。”顾淼答得有些牵强。她总是说要为秦向焱好，可究竟什么才是对他好，她也不确定。关于秦向焱“生病”的事情她本想跟老佛爷说说的，毕竟他现在这个情况不能继续高强度工作了，可她又怕万一说出来会给秦向焱带来负面影响。
老佛爷一双锐利的眼睛好像已经看透她的心思一样，他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道：“秦先生我见过的，唯一能成为超级明星的人。他的未来无可限量。”
顾淼垂下眼睑，她当然知道秦向焱在演戏方面的天分。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扶持他吗？”
“秦先生外在条件很好，演技也很好，被看到很正常吧。”
“呵。你当真以为，在娱乐圈只要够优秀就能红吗？每年有多少优秀演员没有戏演的？顾小姐，你恐怕还不了解这个圈子的残酷。”
“您费尽心思让我签字，该不会只是想跟我感叹生活的不易吧？”顾淼吸了下鼻子，她是真的冷！
“是m先生要求我栽培他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
“m先生是秦先生亲生父亲，这点连秦先生自己都不知道。”
老佛爷盯着顾淼，有一种秘密说出来的谨慎。顾淼的确吓到了，这和她预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秦向焱是从来没跟她提过家里的事情，可……连亲生父亲也不认识，这也太……
“当真？”顾淼居然紧张到要冒汗。
“m先生嘱咐过，不能让秦先生知道。”
“那您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告诉你，是不想你过多猜疑，坏了秦先生的好事。”
“我什么时候坏他好事了……”
“顾小姐。你那天强出头的行为并不好。如果真为了秦先生好，就好好的做他背后的人。”
顾淼沉默了，她也意识到自己越是想为秦向焱做什么事的时候越是做不好。
“如果m先生真是秦向焱亲生父亲，为什么要逼着他喝酒？他明知道他身体不好。”
“不这么做，秦先生不会起疑吗？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相信有人不求回报对他好？”
“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说，他们的关系。”
明明是父子，为什么要戴着陌生人的面具交往？倘若有一天秦向焱知道了，岂不是更加难过？
“你有空去查一查m先生的背景吧。记住了，这个秘密一旦曝出去，对谁都没好处。无论是秦先生还是m先生。”
……
从老佛爷办公室出来，顾淼恍恍惚惚回到了车里。暴雨已经停了，但风依旧在肆虐。她开了暖气，将外套脱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打开电台广播，调整了座椅往后躺去。原来这秦向焱和m先生是这种关系啊！她有点庆幸，毕竟事实不如她所害怕的那样。
顾淼拿出手机，百度搜索了m先生，令她意外的是，m先生在政界居然也有一定的地位。现在她终于理解为什么老佛爷执意要她签保密协议了。
上面显示着，m先生已经结婚了，妻子是一位富家千金，还有一对儿女。顾淼才发现，他的儿子居然比秦向焱还要大，女儿相对小一些，不过也二十出头了。
这么说，m先生是先有了家庭，然后才和秦向焱母亲生下他的。
怪不得秦向焱从来不提家里的事。
顾淼正在思考之事，秦向焱的电话正好打进来了，吓得她赶紧退出了搜索画面。
“你在干嘛？”
秦向焱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顾淼左右张望，强装镇定的模样，“没干嘛呀。”
“怎么听起来有点不正常？你不会在做坏事吧？”
“才没有！”顾淼坚决否定。
“没有就没有咯，那么大声回答干嘛？我又不是聋子。”
“……”
“你那边事情忙完了就过剧组来吧，这里那么多漂亮女演员，你也不怕我被拐跑吗？”
“你愿意被拐跑，我拿十根绳子捆住你都没用。”
“话不能这么说，你要是来了，让她们看看我女朋友有多好看，兴许她们就知难而退了呢？”
“尹芙蕖也在吗？”顾淼莫名想起那一巴掌。
“不在。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顾淼不说话了，但发自内心的笑得很开心。秦向焱最近好像变了个人，总会说一些莫名的情话。
“我工作上还有点事，忙完就去找你，乖。”
顾淼挂了电话，脸还是通红的。她就是这么没出息，秦向焱说一句温柔的话就能让她高兴半天。
……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风潮门口少了往日的热闹。这个国内著名的时尚编辑部很受年轻人的青睐。有一些小众设计师为了让自己的作品出名，通常会托关系找编辑帮“宣传”，只要文章能登上风潮杂志，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顾淼今天来，是抱着必走的心态的。
她昨晚和莉莉安约好了时间，说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见上一面。莉莉安最近时常不在国内，想见她一面不容易。
今天就要告别了。
顾淼神情复杂地走进办公室，大家本来在忙碌的，一看见她都停了下来，有一两个人围了过来，
“女神回来啦？听说秦先生复出了？快告诉我们详细信息吧！”
顾淼简单应了几句，目光朝朱迪的位置扫去——已经是空的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朱迪已经去了法国。不得不说，莉莉安的速度的确快，分栏主编的人选从定下来到上岗几乎比原计划早了整整一个月。
“回来了？”
肖楠迎了出来，这倒有点出乎意料了。
“找莉莉安说点事。”顾淼停下，肖楠换了发型，也开始留胡子了。
“她办公室有人，你等下进去吧。”
顾淼点点头，正想回自己位置等着，却发现桌子被搬空了，连上面的堆起的文件都不见了。
“都知道你不回来了。”肖楠笑得有些尴尬，他说的是“知道”，而不是“以为”。
“没事，我这次就是来告别的。”
两人站到一遍，彼此都多了些生疏的感觉。“一会有空吗？下楼喝杯咖啡吧，当作告别。”
肖楠难得这么认真，顾淼正要回答时，莉莉安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时尚的长发男子走了出来，在走过顾淼身旁时还刻意多看了两眼。
“他是新招进来的编辑，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据说很有才华。”
肖楠对着男子远去的背影介绍道。顾淼微微一笑，“能入得了莉莉安法眼的，自然不会差。好啦，我先去找她谈谈，你忙去吧！”
顾淼走进去时心里无比的轻松。她发现有些负担是不必要的，原来莉莉安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莉莉安并没有抬头，她总能听脚步就能分辨出对方来。顾淼坐下，从包里取出一份事先拟好的辞呈递过去，“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了吧？”
莉莉安的目光短暂停留在辞呈上，而后抬起眼，看着顾淼时多了一分难解的笑意，“想好了？”
“我们没有必要绕来绕去的吧，我知道你的打算，你也了解我的脾气。”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勉强了。其实你来之前我就接到老佛爷的电话了，淼淼，你现在的谱是越来越大了，将来红了可别忘了风潮啊。”
“他跟你说什么了？”
顾淼警惕起来，毕竟她才刚刚签了一份保密协议。莉莉安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故意打岔，道：“反正现在风潮和红星算是有了一层特殊的关系了。你放心做你的经纪人呗，我看人不会错的，你将来肯定会大火！”
“我们还是谈谈工作交接的事吧。我昨晚拟好了一份详细报告发你邮箱了，剩下的我会跟人事交接好。安总，”
顾淼表情有些凝重，说释然是不可能的，这份工作倾注了她太多的热情，而现在，她就要与它告别了。
“我们好聚好散吧，客套话就免了吧。”
顾淼起身，她太了解莉莉安了，与她谈正事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剩下的都是消耗彼此的废话。
“那行。以后保持联系。”
莉莉安将辞呈放进抽屉里，她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一切结束得比想象容易，顾淼微微欠了身，她本来还准备了几句告别的话的，如今看来，莉莉安并没有过多的不舍。
从莉莉安办公室出来，所有人都抬眼望着顾淼，想来已经得知她要离开的消息了。
望着那十几张熟悉的面孔，过去两年一同经历过的日子历历在目。虽然好像每个人都很忙，平时也很少交谈。顾淼曾经也以为彼此之间只是泛泛之交，可那日经历了尹芙蕖闹事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忽略的东西太多了。
“姐姐，你真的要去做秦先生经纪人了吗？你们在一起了吗？”前台小丽蹭了上来，使劲摇着顾淼的手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