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2(1 / 1)

小楼里的灯灭了,杜金娣应该回了屋,那袋子药依旧安静的躺在地上。

何遇捡起药,跟段孟一起走进屋。

开灯后,她突然把一张银行卡拿出来放到桌上:“里面的钱当你两个月的误工费。”

段孟愣了下,好一会才拿起来翻转着看了看,问:“有多少?”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何遇看他一眼,说:“放心,不会少你的。”

“我会怕你少我?”段孟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下,“你可真看得起我。”

说完随手就将卡扔回桌上,转而拿起一边的水杯,里面装着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白开水。

一口气喝完,抹了把嘴,说:“很晚了,你走吧。”

他神情冷漠,眼都没抬一下。

何遇猛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似乎有点生气,却有点不太理解生气源头,她谨慎的看着他,思考着下面应该怎么回复合适。

段孟又说:“还有事?”

何遇想了想,问他:“要不要这边请个人?”

两个人都坐上了轮椅,全是半瘫的情况,没有外人帮衬的情况下,别说洗衣吃饭,上个厕所也是麻烦事。

段孟说:“不过是‘少’了条腿,又不是缺了四肢。

“你确定?”

段孟抬头看她,头顶是光,他的五官清晰的暴露在眼前,对比平时多了一分明亮,还有温和。

“这个房子里,不适合多陌生人,”段孟顿了顿,“有个人,也不过是多个喇叭往外散谣言,没必要。”

这话倒是没什么错,段孟跟杜金娣的相处模式是非常少见的,是个人都会好奇,从中听到或看到一些什么,免不了跑外面嚼舌根。

两人对视了会,何遇突然倾身过去,突兀的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脸挺好看的?”

距离很近,能隐约闻到何遇身上的清香,应该是香水,段孟对此没什么研究。

他没有往后躲,只是也没有立即接话,过长的安静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何遇等了会,才笑了下,站直身体。

“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她说。

室外很快想起车子发动的声音,然后迅速远去。

轮椅是从医院租的,同时还租了一把拐杖。

段孟撑着站起身,挪移过去,敲响了杜金娣的房门。

门没关严,随着敲击的动作缓缓的开了。

杜金娣背对门口,面向窗外坐着。

这间卧室布置也很简单,床、衣柜、一张小桌,一台电视,段孟把药放到桌上。

“药是从以前就诊过的陈医生那配来的,具体服用方式都在上面写着,你过后可以看一下。”他说。

杜金娣没反应。

段孟转身要走,关门前一秒,他又说了句:“对自己好一点,我也不可能真的害你。”

门轻轻的“啪”一声关上了,过去好久,杜金娣才推动轮椅转过来,脸上挂着明显的泪痕。

没有哪个母亲会想要去怪罪自己的孩子,但是对自己丈夫的意外去世,她也无法彻底释怀,那是她今生唯一的爱人,她天天设想各种“假如”,而假设出来的源头都会归咎到段孟身上。

她能怎么办?

何遇第二天原本想着给段孟送点吃用的东西过去,但又觉得这样的作法有点太过高调,她身份特殊,中间夹着一个余一洋,很容易出事。

理智回笼,也就选择了按兵不动。

去了一个电话,加上几个信息,确定对方一个人可以之后,就没再去管。

一周后的晚上,何遇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来自鲁成洲。

时间是晚上零点,何遇最近没睡好,起床气有点严重,一开口的语气也就不太好。

鲁成洲笑说:“小遇遇,这可不怪我噢,这个电话不打,我怕你明天直接把我送火葬场。”

“我现在也想把你送火葬场。”

“这你就过分,怎么说咱两也是有交情的。”

何遇忍无可忍的说:“你到底要干嘛?!”

“你那个离了婚的少妇朋友喝醉了,来不来接?”

何遇不太懂陈薇为什么会跟鲁成洲扯上关系,先不说后者那来一个上一个的尿性,陈薇自己怎么着也算是个有阅历的女人了,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行为处事理应更严谨才是。

她忍着一肚子火气赶到了他们所在的娱乐场所,这地方何遇还不陌生,好巧不巧就是前阵子刚来过的酒吧。

按着鲁成洲给的位置,何遇找了过去。

很快就见到了那群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公子哥,个个身边都搂着一个女伴,陈薇则醉倒在鲁成洲身边。

鲁成洲见到她,无辜的抬起双手:“你看,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

何遇二话不说将人给扯了起来,盯着位置上嬉笑着的男人:“你们怎么扯上关系的?”

“上次偶遇留了个联系方式,”鲁成洲晃着酒杯喝了口,“今天还是她自己找的我。”

何遇拧着眉。

“不信,你明天可以问她。”鲁成洲站起身,歪头看何遇,“小遇遇,你这态度可是让我有点伤心了。”

何遇说:“她跟你平时碰到的那些人不一样。”

“放心,良家妇女我也不爱碰,否则今天还打你什么电话是不是?”

鲁成洲在那晃了晃酒杯,贱兮兮的说:“当然前提得她真的是良家妇女才行,你说是不是?”

“指桑骂槐是不是?”

“哎,你又误会我了。”鲁成洲一脸无辜的说,“我这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何遇懒得搭理他了,忍着头昏脑胀将陈薇拖出了酒吧,开车往她的住所赶。

陈薇住的学区房,生完孩子后买的,为的就是现在接送小孩方便点。

离婚后,前夫净身出户,房子车子现在都归陈薇所有。

房子不大,也不是黄金楼层。

何遇吃力的扶着一个醉鬼上到十六楼,一边从她包里搜钥匙。

“指纹锁坏了,干嘛不换一个?”何遇受不了的说。

陈薇眼睛闭着,人已经站不稳了,话倒是还能听进去,十分配合的回答说:“没钱,这玩意贵啊!”

“......”何遇也是服了。

钥匙在包最底下,扒拉了很久才扯出来。

开门,脚尖一踢,防盗门瞬间打开,抬头时不免愣了愣。

门后露出了一个脑袋,手里拽着一把半开的雨伞,见是何遇,明显松了口,从门后晃悠出来。

陈蓝天穿着卡通睡衣,头发支楞着,矮矮的一个站在那。

“你……”何遇看着眼前没什么声音的小孩子,又转头看了看一言难尽的陈薇,明知故问的说,“她把你一个人留家里了?”

陈蓝天点点头,把伞收好放到角落,要帮着何遇把陈薇扶进门。

“不用不用不用,”何遇说,“你在里面呆着,不用帮忙,你扶不动的。”

她把陈薇拖进卧室,扔到床上,没给她擦脸换衣服,也没给她盖被子,任由其自生自灭一般的转身,领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陈蓝天退出去。

两母女不住一间房,陈蓝天一个人睡小卧室已经有段时间了。

小房间以粉色为主,东西不多,但看着还算温馨,床头的小灯亮着,枕头旁放了好几个毛绒玩偶。

何遇把她带到床边,教育说:“以后万一还是一个人,听到外面有声音绝对不能出去,不安全,你可以锁上房门,然后给你妈妈或者其他长辈打电话。”

陈蓝天说:“我打了。”

何遇挑眉看着她。

“妈妈关机了,我就给外公打了。”

“……”

何遇跟陈薇相识多年,连带对她父母也很熟悉,二老平时住乡下,离这挺远,陈薇节假日才会过去一趟。

何遇头大的给陈薇她老爹去电话,以免老人太过担心。

电话很快通了,听声音明显到了室外,何遇大致一解释。

老头劈头盖脸的就把陈薇骂了一顿,气出了,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何遇说:“当初离婚我就不同意,现在的男人犯点错总有的,能改就是好事。她偏不听,提都不提的就把婚给离了,你看离了婚有什么好,日子还不是过的一团糟?”

一个人的日子会过的怎么样,不是离婚与否的理由。

结束一段婚姻的最大原因往往是涉及底线的事情,男人犯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不是任何错,只要能改就可以原谅的。

在现代女性这里,男人犯错的成本已经没那么低了。

当然,老年人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何遇无法认同,但也不会去刻意反驳他们什么,以免引起更大的矛盾。

那边又说:“何遇啊,也麻烦你帮忙看着点,要是有合适的就让陈薇去看看,她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知道了,陈叔。”

“我让她把孩子送过来,她不肯,现在这么拖着一个,别人有心想认识也会有顾忌,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要抚养权。”

何遇扭头看了陈蓝天一眼,小孩有些发愣。

她说:“毕竟是自己生的,我还是比较理解她。”

“理解是一回事,生活又是另一回事,你们年轻人就是经历的太少。”

何遇说:“您说的是。”

后面也没多的可说的了,很快结束了通话。

何遇照顾陈蓝天睡了觉,自己去客厅将就了一夜。

次日八点多,天光大亮。

陈薇醒了,扶着宿醉后巨疼的脑袋坐起身,看了眼时间,然后起身走出去。

何遇指了指桌上,紧接着跟了句:“我都快成你妈了!”

那边放了刚才买回来的小笼包。

陈薇相当不要脸的叫了声:“妈!”

“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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