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要去的留不住,该来的终归也是挡不住。”宁芷莟本意是要撮合京兆尹府的元清玄与宁宛然的一段姻缘,只因那元清玄本性纯良,宁宛然性子又柔婉,这样的两个人若是能凑成一对璧人,日后也定当是能相敬如宾,和和美美的携手余生的。
“小姐,九公主和明飒还在等着小姐了。”素心看着已是消失在视线中的宁宛然提醒着她道。
“宁姐姐。”上官云歆一见到宁芷莟便站起身来,有些心虚地加以讨好道,“你身子还未好痊,我方才特意吩咐了膳房做了山参炖乳鸽给你补身子。”待到上官云歆话音刚落,帕云便端着一盅山参乳鸽,毕恭毕敬的呈给了宁芷莟。
“你可是知道自己今日太过张扬了?”宁芷莟示意素心接过帕云手中的白瓷小盅,本是想着要责备上官云歆几句的,但看她一脸知错的样子便不忍再出口指责,而是拿起瓷匙,舀了一勺乳鸽汤品尝道:“这味道定是你研习出来的食谱,让膳房的宫人照着谱子炖的。”
上官云歆平日里也不醉心于诗词歌赋,最喜欢的不过是摆弄些吃食,宁芷莟觉得她若只是生在寻常富贵人家,将来必定可以嫁得如意郎君,一生顺遂。可她偏偏出身皇家,又是启帝最为钟爱的女儿。要知道生在皇家,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那些所受的恩宠,所享的富贵都是要用同等代价来偿还的。
接下来大家俱是沉默,上官云歆想要起个话头说些什么,却因为觑见宁芷莟的脸色不好,一时半会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终于还是明飒耐不住性子,几步走到宁芷莟身前,将心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道:“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和九公主相约比试骑射,这才引来了众人的侧目。”明飒本意只是觉得帝都虽然繁华的紧,却也无趣的紧,好不容易来到云雾山散心,又让她得知上官云歆的骑射功夫皆是上官寒月手把手教授的,这才想要要与之一较高下,哪里又曾想到会横生枝节,差点误伤了宁宛然。
“明飒,今日之事你却是无心之失,但也险些闯下大祸。”宁芷莟看向明飒提醒着她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法三章?”
明飒为了留在帝都曾与宁芷莟约法三章。
第一,不该问的不问。
第二,不该说的不说。
第三,不该做的不做。
明飒当初答应宁芷莟这三件事,便是等于同意了从今往后她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要经过宁芷莟的同意,除却在自己人面前,她在外人面前的言行皆要慎之又慎。
“以后你不准在外面出这样的风头。”宁芷莟的口气分明已是含了怒气,“若是下次你再出这样的风头,就是绑我也要将你绑了送回蒲城去。”
“我明飒吐一口唾沫就是一颗钉,答应过的事绝不会食言。”明飒看着眼前生气了的宁芷莟,不明白他明明还长了她一岁,却要处处受制于她,从心底里却又是服气的。
明飒心里虽是服气的,面上却是挂不住的,所以说完这番话后转身便冲出了帷帐去。
“宁姐姐,其实明飒不过是得知了我的骑射功夫是月哥哥……”
看着上官云歆想要为明飒解释,宁芷莟忙将一根手指头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估摸着明飒走远后,宁芷莟便让素心去帷帐门口守着,这才拉过上官云歆的手道:“歆儿,以后当着明飒的面不要再提起你月哥哥了?”
“宁姐姐,你也看出明飒待月哥哥……”上官云歆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继续道,“明飒经常向我打听月哥哥的事,我每回讲到月哥哥的事,她总是听的特别认真。”
上官云歆虽然还未遇到心上人,却也可以从明飒对上官寒月过度的关注中明白她应该是心系着上官寒月的。
“明飒虽然老是私下向我打听月哥哥的事。”或许是怕宁芷莟误会,上官云歆忙解释道,“但是每每月哥哥来看我时,她却从来不会凑上去与月哥哥攀谈,而是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最近太多事情发生,宁芷莟当真没注意到明飒竟还喜欢着上官寒月。她一直以为明飒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却也正好遇见了足以让她心动的男子,可那一刻的心动不过是情窦初开的悸动罢了,并非是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爱念。
因为在宁芷莟心中,那初见的心动不过是一瞬间的欢喜感动,但喜欢一个人却是要在经年流转的岁月中慢慢生出情愫来,正如她与上官寒月便是在一次次的生死考验中,经年流转的岁月里沉淀了彼此的爱意。
“宁姐姐,其实我很佩服明飒的。”上官云歆说这话时眼中是真的盛满了敬佩之情,“她明明喜欢着月哥哥,却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官云歆顿了顿又继续道:“只因为她知道月哥哥心里只有一个你,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希望月哥哥能和你走到一起的。”
宁芷莟如今方才知道,明飒喜欢上官寒月或许不是一时的悸动,又或者是真的将他放在了心上。
看着宁芷莟半晌未说话,上官云歆又继续道:“其实明飒早就觉得帝都无趣的紧,她之所以没有离开,是舍不得宁姐姐,也放心不下宁姐姐一个人留在帝都里与那些豺狼虎豹厮杀。”
宁芷莟真真觉得那句“留在帝都与豺狼虎豹厮杀”也只有明飒想得到,并且说的出口,她就是那般心胸开阔,敢想敢说有带着满身义气的疏阔女儿。
“我知道。”宁芷莟终是开口回道,“明飒虽是女儿身,身上却独有一股子男儿都未必有的豪迈义气。”
宁芷莟与明飒一见如故,一路结伴而行,早已是交了心的,是这辈子都不会背弃彼此的知己好友。
“那宁姐姐方才为何还要责怪明飒叫她难过?”
“明飒她出身北境,与我们不同,她从小自由自在惯了。”宁芷莟有些知心话可以同上官云歆说,却不能同明飒说,不是明飒与她不能交心,而是她此时此刻亦是无法理解帝都的凶险,人心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