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西岐未来的继承者,岁末祭祖,在这样的场合上,失手打碎祖器,实乃大罪,倘若不是苏澈反应奇速,姬昌早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幸亏苏澈当年在横店混迹龙套圈的时候,为了磨砺演技,锻炼台词功底,观摩过古今中外各种电影,对于周星驰的电影尤为熟悉。
方才稷王簋失手坠地之时,苏澈虽然懵逼了一下,但旋即急中生智,猛然想起周星驰电影中的某个情节,临场发挥,演绎了一出“先祖附身”的年度大戏。
商周君臣,本就信奉神灵,如此更是真伪难辨,竟让苏澈因此蒙混过关,化险为夷。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苏澈终于证实了这八个字的精髓。
然而,让苏澈想不明白的是,稷王簋虽是石器,但本身不是很重,他之所以失手脱落,乃是那一瞬间的心悸,手臂突然发麻,这才把捏不住。
以苏澈如今的修为境界,又怎么莫名心悸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血来潮?”
苏澈当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在这个圣人布局苍生为棋的封神时代,苏澈始终保持着清醒无比的阴谋论。
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利益乃是一切冲突的根本。
所以,苏澈宁可相信,这件事情的背后,必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难道是姬鲜?”
苏澈暗想。
倘若真是小人作祟,那么最有可能就是姬鲜。
毕竟,姬鲜与他之间的矛盾,几乎整个西岐城都已知道。
除了姬鲜以外,还有一人极有可能。
——姬昌!
姬昌善演先天之术,说不定早就算出了苏澈并非姬发,而是借尸还魂的冒牌货,但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不敢轻易捅破,所以才想着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将苏澈撵下世子之位。
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苏澈的猜测而已。
“快!快把公子抬回天策府!”
“太医呢?快传俞岐!”
苏澈心中兀自气定神闲地想着事情,而外界却因为他的“晕厥”而乱成了一锅乱粥。
姬昌急命左右,将苏澈抬回天策府,又令太医俞岐速至。
俞岐乃是西歧城中的神医,据说其先祖为黄帝医师俞跗,师法神农,但对于灵柩素问亦颇有几分心得。
“太医,我儿无恙否?”
看着俞岐为苏澈诊脉良久,姬昌急切地问道。
俞岐先是叹了口气,将苏澈的手腕轻轻地放了回去,躬身道:“公子因邪气入侵,体内阴阳颠倒,阴盛而阳衰,失于调和!阴气上升,蔽于口舌,故不能言!阳气四散,塞于四肢,故不能动!邪气游荡,掩于耳目,故不能视听!”
但见俞岐眉头紧蹙,神情严肃,仿佛苏澈已经病入膏肓,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以救治。
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目不能视,四肢不能动……
卧槽,按照您老的说法,一个崭新的植物人就这样诞生了?!
如果不是耳朵还能听得见俞岐的鬼扯,苏澈差点就信了他的话。
姬昌也有些疑惑,道:“我儿晕厥之故,莫非撞于案角乎?”
俞岐闻言,略微怔忡,心中咯噔了一声。
难道公子之所以晕厥,是因为他自己不小心撞的?!
原来,俞岐原本正在家中研究医书,忽闻西伯侯召唤,当即匆匆而来,还没听说刚才的事情。
再加上姬昌急声催促,俞岐一时不察,也并未看清苏澈额头上的伤势。
“糟糕!”
俞岐心中暗叫不妙。
然而,俞岐好歹也是纵横半生的老江湖,眼珠一转,当即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言语。
“侯爷,公子若是头撞于案角而晕厥,则顷刻间即可苏醒,而如今久而不醒,则必是邪气入侵,体内阴阳失于调和所致!”
俞岐一拱手,正色说道。
“既是邪气入侵,俞岐可有医治之法?”
对于俞岐的这般说法,姬昌竟然深信不疑,忙问道。
“此事易矣!”俞岐微微一笑,“待我以针灸之法,刺入公子谷道,调和阴阳,则公子必醒!”
姬昌大喜,道:“请试之!”
针灸?
刺入谷道什么鬼?
苏澈偷偷地瞄了一眼,但见俞岐从药箱里翻出一根长约十寸的砭针,缓缓地走向榻前。
卧槽,这一针扎下去,估计真得在床上躺个大半年!
苏澈顿时菊花一紧。
情知无法继续假装,苏澈哎哟一声,佯作悠悠醒转。
“公子醒了!”
听得苏澈突然痛吟了一声,众人均是惊喜交集。
“姬发我儿!”
姬昌颤巍巍地上前,坐在榻前,握着苏澈的手掌。
“父侯,儿臣失手打碎祖器,其罪当诛,请父侯赐我一死!”
苏澈一边说话,一边剧烈咳嗽。
不等姬昌开口说话,苏澈赶忙又说道:“儿臣以此残身,原就死不足惜,但从此以后,不能再像朝歌归途中那样,侍奉于慈父膝下,聆听教诲!不能再为父侯、为西岐万民上阵杀敌,驱除犬戎……思及于此,诚不孝也!”
说着,苏澈泪流满面,以头捶榻。
一番言语,情真意切,在场之人见状,无不动容,潸然泪下。
若非公子不畏艰险,深入虎穴,代父赎罪,或许西伯侯此时仍旧被拘于羑里。
若非公子智勇双全,击杀玁狁,大破犬戎,或许西岐已陷于兵临城下之险境。
更何况,先祖姬弃也说公子打碎祖器,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姬昌将苏澈扶住,同样是泪眼婆娑,柔声说道:“我儿不必多想,你且安心养伤,过往之事,孤绝不追究!更何况,我儿有功于孤,有功于西歧,只要你真能为西歧着想,莫说你体内流着我姬氏血脉,就算你并非我族中人,我学那尧舜之法,又有何妨!”
言讫,姬昌轻轻地拍了几下苏澈的臂膀,意甚鼓励。
苏澈看着姬昌,不禁愣住。
姬昌又与苏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这才带领群臣离开。
目送姬昌离开,在樊素和小蛮的服侍下,苏澈重新躺于床榻之上。
“姬昌果然开始怀疑我了么?”
望着头顶上方的帷帐,苏澈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断,不仅是因为姬昌的那番话,更重要的是,刚才他分明看见,俞岐垂手立于旁侧,神情间隐晦地掠过一缕狡黠。
很明显,俞岐故意胡说八道,乃是与姬昌合伙演戏而已,为的就是试探苏澈。
结果,不言而喻。
“外有忠诚,内怀奸诈!”苏澈喃喃地道,“费仲对姬昌的评价,还真是中肯啊!”
不过,想想也对,倘若姬昌连这点智慧也没有的话,那么他如何才能治理整个西歧。
姜还是老的辣!
但话又说回来,姬昌既已看穿,却并未当众道破,说明他也不愿与苏澈闹翻。
至于姬昌临走时说的话,苏澈只能半信半疑。
是福是祸,只能自己掂量。
“接下来的路,似乎有点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