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饶是苏澈向来镇定自若,却也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场内一片寂静,仿佛掉针可闻。
稷王簋掉落地面,破碎的声响远远地传荡了出去,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无数道惊诧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向了祭坛。
散宜生和蔡泉两人就站在祭坛的两侧,目睹此状,同样是满脸懵逼。
“糟糕,出大事了!”
两人相视一眼,心下均是咯噔了一下。
不仅是他们两个人,除了姬鲜以外,在场所有人都是这般想法。
一抹狂喜之色从姬鲜的脸庞上蓦然间闪逝而过,心想苏澈这次就算不死,西岐世子的位子必然也将不保。
想到这里,姬鲜顿时激动难耐,突然跳了起来,指着祭坛上的苏澈,大声叫道:“诸位快看,姬发失手打碎了稷王簋!”
要知道,稷王簋乃是姬氏祖器,虽然不太起眼,也无洪荒气息,但却是后稷当年所用之物,西岐上下,视若珍宝。
今日祭祖,苏澈竟将其失手打碎,兹事不详,姬昌还不把他一刀杀了,以慰先祖的在天之灵。
更重要的是,就算姬昌有意偏袒,可祖器因他而碎,这也可以解释为,立其作西岐世子,根本得不到姬氏先祖的护佑。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同样难以得到西岐万民、甚至天下诸侯的认可。
一个连祖宗都不满的人,哪有什么资格继承西伯侯的爵位!
怔在原地,呆若木鸡,苏澈脑中念头飞转。
听着姬鲜的话,西岐群臣无不捏了把冷汗,目光纷纷聚向了姬昌。
但见姬昌脸色阴沉,缓缓起身,狠狠地瞪了姬鲜一眼,喝道:“宗庙之前,岂容竖子喧哗!”
姬鲜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激动,赶紧缩回了地上。
“姬发!”姬昌紧盯苏澈,沉声喝道,“转过身来!”
苏澈自知无法退缩,依言而行,身体犹如木偶般僵硬,面无表情地望着祭坛之下的姬昌。
“稷王簋乃是我西歧之祖器,西歧万民赖之以至千秋,如今竟毁于你手,你有何颜面以对祖宗万民?”
姬昌瞪视着苏澈,厉声训斥。
场上不断回荡着姬昌那充满了愤怒的喝斥声音,群臣拜伏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姬旦原想为苏澈辩解几句,但话到了嘴边,眼角余光瞥视鳖灵朝他暗自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才强行忍住。
此时站出来,不仅难以平息姬昌心中的愤怒,更有可能火上浇油。
“二哥聪慧,于我百倍,必能化解眼前危机!”
姬旦心中暗自想道。
姬昌浓眉一扬,见苏澈哑口无言,心中愈恼怒,道:“姬发,你……”
话音未落,忽闻扑通声响,苏澈突然直挺挺地倒在了祭坛上。
如此倒于地面,脑袋狠狠磕碰,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够承受得住的。
“公子!”
散宜生和蔡泉见状,吃了一惊,便欲上前搀扶。
然而,不等他们挪动脚步,只见苏澈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白眼外翻,手脚抽搐,口吐泡沫,好像羊癫疯发作了一般。
姬鲜大声叫道:“姬发打碎稷王簋,触怒先祖神灵,此必是先祖降下惩罚,以示警戒!”
众人闻言,纷纷望去,见苏澈这般模样,心中均想,难道姬发公子此举真的惹怒了先祖神灵。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之际,突然间,苏澈翻身而起,盘腿坐于地面,目光锐利,环视众人。
“姬弃在此,谁敢放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姬弃?!
赫然西岐先祖后稷的名讳!
这、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姬发打碎稷王簋,触怒了先祖神灵,以致亲临惩罚?
就连姬昌也都看得懵逼了,原本想要责罚苏澈的话顿时戛然而止,满脸惊愕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澈。
苏澈瞪大了眼睛,直视前方,喝道:“吾乃后稷姬弃,后世子孙还不速速下跪!”
他这一句,显然是针对姬昌而言。
姬昌犹豫片刻,锋锐的目光如闪电般,从苏澈脸上扫视而过,直视苏澈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神情间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此时的苏澈,眼睛虽然圆睁,但双眸暗淡无神,语气极其激烈,神情间的落差之大,常人很难同时驾驭。
“难道是真的?”
饶是姬昌洞悉世事,此时却也犯了迷糊。
“尔乃何人,竟不下跪?”
苏澈猛然一声暴喝。
心中迅速权衡,姬昌慌忙五体投地,道:“姬昌惶恐,拜见先祖!”
“姬昌,你可知我为何亲临?”
苏澈大声问道。
“不肖子打碎稷王簋,触怒先祖神灵,姬昌必定大加责罚!”
“错!大错特错!”苏澈环视周围,“稷王簋不过是我当年吃饭的家伙,本身并无意义,之所以传给世代,是想与你们留作纪念!谁知你们这帮蠢货竟然把它当个宝贝,还说什么赖之以千秋,难道你们非要气得我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死你们吗?”
满场死寂,唯有苏澈那激动无比的声音。
“子孙不肖,先祖息怒!”
一番话说得姬昌背后冷汗涔涔,浸湿内衬,慌忙以头叩地。
“圣人治天下,唯仁德而已,并不是什么鉴什么鼎就能带领大家发家致富的,如今姬发把稷王簋打碎,乃是警醒世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是是是!”
姬昌连忙道。
听得苏澈继续说道:“姬发此子,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聪明绝顶,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器宇轩昂,乃是我姬弃看中的人才!你们不仅要拿出你们所有的爱心来呵护他辅佐他,还应该经常送他一些美女什么的,好让他为我西岐大力繁衍品种优秀的子孙后代!”
经常送姬发美女是什么鬼?!
大力繁衍品种优秀的子孙后代又是什么鬼?!
在场的人,尽皆愕然。
“另外,飞熊之兆,乃是我托梦于后世子孙,尔等应竭力而为,不可懈怠!如此一来,我姬弃的在天之灵,自会保佑西岐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言讫,苏澈突然垂下脑袋,萎靡不振。
一番言语,如连珠炮般,快速地轰在了众人的耳畔。
在场的人无不惊愕,面面相觑,真伪莫辩。
便在此时,苏澈浑身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来,满脸迷茫地环顾四周,好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怎么了?刚才怎么回事?”
转睛之间,苏澈甫一目触地上破碎为两爿的稷王簋,猛然想起似的,惊慌失措地翻身跪地,双手颤巍巍地捧起稷王簋。
一时间,自责、懊恼、悔恨、难以置信……数十种情绪尽数堆砌于脸上。
“先祖在上,不肖孙姬发失手打烂稷王簋,诚乃千古罪人,如今唯有以死谢罪!”
说着,苏澈放下稷王簋,一头猛然撞向了供桌。
哗啦!
供桌上的灵牌祭品,全都散落在地。
苏澈砰然倒地,额头间鲜血汩汩而流。
“公子!”
散宜生和蔡泉离得最近,慌忙抢上前去,搀扶着苏澈,又是止血,又是掐人中。
但是,苏澈双目紧闭,仿佛奄奄一息。
姬昌也被苏澈的这番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走上祭坛,喊了一声“姬发我儿”,顿时老泪纵横。
“快!快传太医!”
但见苏澈昏厥不醒,姬昌竟也慌了神,急命左右。
“太医呢?”
“快快快,动作快!”
“姬发公子乃是先祖后稷所看重的人才,倘若出了什么岔子,西岐必定遭殃!”
听着身边充斥着无数急促焦灼的声音,苏澈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卧槽,这也能蒙混过关,我真他妈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