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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用力,再用一点力,就快出来了!”

“不好,贵人闭过气了,快,喂一点参汤!”

“贵人,已经看到娃儿的头发了,求求您,再用一点力吧!”

王倾君在一片吵嚷声中睁开眼,脑袋“嗡嗡”作响,知道自己正在生孩子,只极力咬牙,想要挣出一点力气来,一时感觉到□□一片撕裂般的痛疼,一股冲力向下,她不由自主“啊”的叫了一声,握紧拳头向下一用力,接着,昏死了过去。

“好了,好了,生出来了,是一位皇子。”产婆惊喜交集,颤声报喜。

“哇哇……”婴儿响亮的哭声传出殿外,候在殿外的诸人齐齐松了口气,大唐有后了,先帝有后了啊!

陈文安听得婴儿哭声,绷得紧紧的肩膀松懈下来,眼睛亮亮的,嘴角不由自主浮出笑意,孩子哭得如此有劲,肯定健壮。他等了半晌,没有听到王倾君的声音,笑意顿消,沉声问里面的产婆道:“贵人怎么样了?”

“贵人用力过度,昏过去了。”产婆不敢不答。

另一个产婆只在王倾君肚子上按压着,沙了嗓子道:“娘娘肚子里还有一个,若不让她醒过来,赶紧生出来,只怕……”

陈文安耳尖,听得产婆的话,不由喝斥道:“还不快想办法?”说着又喝御医:“都这当口了,还避忌什么?还不快进去诊治?”

“是!”数位等在殿外的御医忙忙进去了。

陈文安喝斥完,又吩咐一位内侍道:“去禀报皇后娘娘,说王贵人已产下一子。”

内侍闻言应声去了。

殿内,王倾君再次醒来时,不由微弱问:“孩子呢?孩子呢?”记得在生孩子的,生出来没有?

“好了,好了,娘娘醒了!”一位御医惊喜道:“还得进点汤水,娘娘才有力气把孩子生出来。”

不是吧,还没有生出来,要命哦!王倾君心里一声惨噱,嘴里也惨噱出来,同时向下一用力,再次昏死过去。

“哇哇……”殿内很快响起第二个婴儿的哭声。

产婆再次惊喜交集颤声禀报道:“也是一位皇子!”

陈文安听得产婆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伸手托在墙上,稳住了身子,把头埋在手肘上,闷声笑了,哈哈,是双胞胎!

陈皇后听闻王倾君顺利产下皇子,喘着气道:“宣陈文安晋见!”

陈文安很快赶到清宁宫,禀道:“王贵人产下一对健康的皇子,姑母可以放心了。”

陈皇后屏退左右,沙哑着嗓子道:“王倾君呢?”

陈文安小声禀道:“王贵人昏迷不醒,御医说她产后脱力,若不好生调理,就是醒来,也会废掉。”

陈皇后听完,满意的点头,就着陈文安的手里喝了一口水,俯在陈文安耳边道:“记住,不能让她醒过来。……,事后,你和天晴亲自抚育孩子,共同监国。”

陈文安点点头,再不言语。

“王贵人所生两子,大者赐名唐天喜,小者赐名唐天乐。”陈皇后令陈文安展了笔墨,她在榻上写下懿旨,代唐若龙传位给唐天喜,又封唐天乐为安阳王,加盖玉玺,这才道:“且召集大臣,宣布旨意罢!”

陈文安应了,扶陈皇后躺下,体贴的给她掖了被角,低声道:“姑母只管放心,有我在,万万不会让唐天致来夺位。”

陈皇后身子触着卧榻,只觉困倦,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陈文安卷好懿旨,又把玉玺收在怀内,抬头见陈皇后脸色腊黄,知道她活不久了,不由静默一下,方才转身出殿。

陈文安出了清宁宫,径直到了玉阶殿,先叫过御医问了王倾君的情况,得知产后虚脱,不能强行弄醒,便问道:“哪她要昏睡多长时间?”

御医答道:“大约两天便会醒来。”

陈文安点点头,挥退了御医,眼见莫嬷嬷和葡萄都守在床边,便挥手道:“都下去,待会儿再进来!”

莫嬷嬷和葡萄愕然,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王倾君,王侍中这是要杀人灭口,去母留子?

陈文安见得她们的神情,轻哼道:“我若要杀人,不须亲自出手。”

莫嬷嬷和葡萄一听,互相看一眼,不甘不愿退了出去。

陈文安待房内静了下来,这才慢慢走过去,俯头看小床上睡着的两个小婴儿,一时伸手,轻轻摸了摸婴儿的鼻子,有些惊吓的缩回手,自语道:“这么软,不会塌鼻梁罢?”

被摸的婴儿不满,小脸团了团,撮撮嘴又睡着了。

陈文安轻笑,又伸手去摸另一个婴儿,也不敢用力,只在婴儿脸上抚了抚,待见婴儿现出不耐的小表情,一时心头满是柔软。

看完摸完两个婴儿,陈文安这才走向雕花大床,坐到床边,低头去看床上昏睡的王倾君,眼见王倾君乌黑的头发散在枕上,小巧的嘴唇失了颜色,整个人看起来苍白无力,一时抬手,轻轻摸了摸王倾君的头发,耳语般道:“姑母生病,是活不长了。待你醒来,便是太后娘娘了,没人能欺负你们母子三人的。”

这会儿,清宁宫已乱了起来,千金公主在床边哭着喊道:“母后,母后您醒醒!”

早有内侍飞奔去找陈文安。

至晚,传出陈皇后病亡的消息,合宫哀泣。

玉阶殿众人因王倾君昏迷着,且又怕惊动两位初出生的小殿下,便只用帕子揉红了眼睛,并没有哭出声来。

三天后,宫女红锦和绿意站在玉阶殿外,悄悄说着话。

“两位殿下哭得又响,又能吃,健壮着呢!只毕竟是双胞胎,不仔细分辨,一下就错认了大小。这要搁在前朝,是不能放在一起养育的。”

“还不是清尘子道长说,两位殿下是上天所赐,宜一起养大,不宜分开,分开便有病灾。听着这话,谁敢分开他们?”

“清尘子道长不是被关了三清殿么?”

“是软禁在三清殿,但不妨碍他给五殿下和六殿下批八字哪!”

绿意说完,又悄悄问道:“听得说,贵人,哦不,现下是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硬要自己喂奶,不让奶娘抱走两位殿下,可是真的?”

红锦涨红了脸,看看左近没有人经过,这才悄悄道:“可不是么?哪有堂堂太后娘娘自己喂奶的?可我适才进了内殿送汤,确实看见太后娘娘撩了衣裳在喂奶呢。”

绿意吓一跳道:“她是殿下的生母,现如今,宫里也就以她为尊了,可是这样子,却是……”

她们正说着,眼见葡萄走过,因忙忙止了话,待葡萄走远了,这才直起身子。

葡萄这会忧心得不行,主子产后醒来,居然得了忘症,前事全然不记得了。

叶素素也嘀咕道:“得了忘症也罢了,居然还抢着自己奶孩子,这事儿……”

莫嬷嬷“咳”一声,低声道:“这正是主子聪明之处,唯有如此,才能把两位皇子留在身边,不被他人所左右。”

王倾君一醒来,见葡萄抱了唐天喜过来给她瞧,莫名的,胸口便肿得难受,待见唐天喜“哼哼”着,小嘴儿一拱一拱的,不由自主就抱了过来,撩起衣裳就喂奶。既然喂了唐天喜,唐天乐也不能落下,于是,又喂了唐天乐。然后呢,喂奶这项事儿,就顺利揽到手中了。

王倾君这会叫过葡萄道:“葡萄啊,我脑子糊糊的,有些转不过来,你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再说一遍罢!”

葡萄听得问,便道:“三天前,皇后娘娘没了,陈侍中召了大臣宣旨,待办理完皇后娘娘的后事,便要择吉日,让五殿下继位,再给六殿下封号。还有,主子现已晋级为太后娘娘了,要自称哀家。”

王倾君扳手指,嗯,我才十七岁,就是太后娘娘了?

莫嬷嬷和叶素素见王倾君一副迷糊状,不由笑了,齐齐上前道:“恭喜主子成为大唐朝最年轻美貌的太后娘娘!”

王倾君笑道:“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们还只知道打趣我?”

“主子,您没事吧?要不要再宣御医来看看?”葡萄着急了。

王倾君止住葡萄道:“方御医也说了,这是忘症,无药可治,只能慢慢的恢复。你们倒是把以前的事儿告诉一下我,好让我有个底。”

莫嬷嬷和叶素素齐齐道:“这个自然。”

葡萄先把王倾君的身世说了一遍。

待葡萄说完,叶素素接着道:“现下宫中除了主子,便以千金公主和陈文安为大了。只朝中大权,尽落在陈氏一族中,怕只怕陈氏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主子不能不提防?若主子适当扶持司徒元和简云石,让他们抗衡陈文安,待五殿下登上帝位,也不致被陈家欺负了去。”

叶素素对于宫中和朝中形势,颇有见解,说出的话,自有分量。王倾君少不得细思一番,因道:“也就是说,现下朝中分为三派,一派是以陈文安为主的权贵,一派是以司徒元为主的武将,另一派是以简云石为主的文臣?”

叶素素点头道:“正是。先帝一死,陈氏一族的人想独揽大权,便罢免了许多老臣,启用新人。也有一些原来向着大皇子的人,因大皇子逃亡在外,怕被连累,只得上表,告老还乡,朝中大臣一下换了一大半。现下当权者皆是极年轻气盛的。”

葡萄插嘴道:“司徒少将军,自是一心向着主子的。”

如今朝中局势数变,手握重兵的司徒家,自是顺势而起,于是司徒元也就占了朝中一席要位。

听得葡萄的话,叶素素道:“司徒少将军这一个筹码,须得好好利用。”

莫嬷嬷也在旁边点头道:“素素说得对。主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两位殿下着想。一旦五殿下继位,没有可以依仗的人,就只能凭人欺负去了。目下须得笼络司徒少将军啊!”

“怎么做呢?”王倾君一头雾水。

“示好~”叶素素等人异口同声,语调九曲十八弯。

呜,这是暗示我□□么?王倾君看看葡萄,再看看叶素素,接着看看莫嬷嬷,小心翼翼问道:“怎么示好法?”

叶素素等人皆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王倾君一眼,天啊,这都要问么?身为太后娘娘,接见大臣,只要稍稍露出一点示好的态度,对方还不感激涕零,决意以身相许?哦不,决意以心相许,报效朝廷。

好啦,我明白了!王倾君讪讪的,嗯,身为美貌年轻的太后娘娘,向大臣示好,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葡萄另想起一事,俯在王倾君耳边道:“主子,别的大臣还罢了,陈文安,却招惹不得,千万得远着他。”

“为何?陈文安很可怕?”王倾君微微皱眉。

“陈文安很,很俊俏,很,很……”葡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搓着手道:“反正,主子不要近着他就是。”

王倾君颇为奇怪,陈文安不是千金公主的未婚夫婿么?怎么这几人提起他,好像他曾招惹过自己,或者是自己招惹过他似的?

“太后娘娘,李太医来请平安脉。”一个宫女在外禀报。

葡萄忙俯在王倾君耳边道:“主子,李太医便是李纵之子李松柏。主子初进宫时,多得李太医通风报讯,这才险险避过几次祸事。要见司徒少将军,只怕也得请李太医设法呢!”

王倾君点点头道:“李太医的恩情,将来自然要报答。”

李松柏进来请脉时,莫嬷嬷和葡萄自去守在房门外,只留下叶素素在内服侍。

李松柏给王倾君把完脉,点头道:“太后娘娘身子却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饮食得当,倒无大碍。”

王倾君回过神,一时想及葡萄的话,笑道:“我想见见司徒少将军,李太医可能帮忙传信?”

叶素素也小声道:“太后娘娘现下坐着月子,主持宫闱的,却是千金公主。司徒少将军想进宫,只怕不容易,还请李太医帮着设法!”

李松柏点头道:“自然要想个周全的法子。”

正说话,葡萄的声音在外道:“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千金公主的声音道:“什么人在殿内?”

“是李太医来诊平安脉。”葡萄答道。

话未说完,千金公主已是冲了进来,一眼见得李松柏,便道:“不是方御医负责诊脉的么?怎么换了人?”

李松柏躬身行礼,答道:“方御医老母病危,已是请假出宫,现让臣下来给太后娘娘诊脉。”

“哦,请完脉了没有?请完了就下去吧!”千金公主并不在意是谁来给王倾君请脉,只随意一问而已。

待李松柏下去了,千金公主便走到小床边去瞧唐天喜和唐天乐,“啧啧”道:“前儿过来瞧,还小小一团,今儿一瞧,好像长大了许多呢!”

叶素素气结,现下王倾君是太后,便是千金公主名份上的母后,她居然连请安也省了,直接当王倾君透明。

王倾君冷眼看着千金公主,心下寻思,喜恼皆摆在脸上的人,也不是很难对付吧?

葡萄和莫嬷嬷已是跟了进来,不动声色去站在小床边,把千金公主身边的宫女挤开去。

千金公主一抬头,见得葡萄和莫嬷嬷一脸警惕,不由极是不快,哼道:“小五和小六是本宫的弟弟,本宫还会害他们不成?瞧瞧你们这两个贱婢的样子,想防谁呢?”

唐天喜和唐天乐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闹声吵醒了,不由“哇哇”哭了起来。

王倾君忙下了地,伸手去抱唐天喜,又示意叶素素抱起唐天乐,小声哄着,见他们止了哭,这才对千金公主道:“公主吓哭小喜和小乐了,若是吓出一个好歹,可怎么是好?”说着止不住的心疼。

千金公主见唐天喜和唐天乐哭了,只鼓着脸不说话,待他们止了哭,这才开口道:“父皇和母后没了,皇兄和皇弟也没了,幸好有小五和小六,我自然是……”说着话,却又意识到自己不该在王倾君面前示弱,便止了话,转头去看身边的宫女六雪。

六雪会意,上前行礼,对王倾君道:“公主的意思是,大臣们虎视眈眈,希望太后娘娘能尽弃前嫌,共同对外,才不被欺负了去。”

王倾君放下唐天喜,让葡萄小心看着,这才接话道:“公主想如何呢?”

千金公主道:“小五一旦继位,必定要有人监护,只太后娘娘您一人,却怕镇不住大臣们。”说着又看向六雪。

六雪柔声道:“公主的意思是,希望太后娘娘能诏告大臣,让公主殿下和太后娘娘一同监国。”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莫嬷嬷十五岁进宫,在宫中待了二十多年,宫中的黑暗,比别的人知道得更多,心知千金公主这不是来请求,这是来通知。若王倾君不答应,她有的是法子。且王倾君现下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反抗,不答应也得答应。

叶素素使王倾君使眼色,且先答应罢,过了这关再谋划。

葡萄也怕王倾君不答应,千金公主会强行把唐天喜抢走,一时只暗自着急。

王倾君心思急转,已是笑道:“现时我们孤儿寡母的,不依仗公主要依仗谁?自然要请公主共同监国。”

室内气氛一松,千金公主脸色缓了缓,点头道:“太后娘娘果然明事理。”

王倾君垂下眼睑,睫毛轻颤,掩了那股怒气,嘴里道:“不知道钦天监择定了哪个吉日为登位大典?”

千金公主站起道:“便是小五小六满月那一天。要如何准备,自有别人操心,太后娘娘只管养好身子便是。”说着又吩咐葡萄等人,“好生看顾两位殿下,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说着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待千金公主一行人出了殿,叶素素再忍不住那股怒火,只气得直咳嗽。

莫嬷嬷和葡萄也沉着脸,只是怕吵醒唐天喜和唐天乐,才没有骂出来。

王倾君垂头沉思一会儿,抬头道:“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千金公主毕竟已许了人,一旦她嫁作他人妇,自有大臣反对她监国。”

叶素素眼睛一亮,笑道:“倒也是,待得国孝一过,不信她还不嫁?只要嫁进陈家,便是陈姓之妇,岂能再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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