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轻飘飘的泪水,肖筠却觉得仿若千钧之力砸在自己心上,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走的人,脚步硬是再也迈不开了。
江亭柳低着头拿帕子拭泪,原本她是惯用这种手段的,可等肖筠真的如她的愿转回来时,江亭柳只觉这段时间的焦虑、委屈、担忧齐齐爆发出来,原本三分真七分演的哭泣成了真情实感的伤心,在肖筠手忙脚乱的安慰中江亭柳越发哭得停不下来。
肖筠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了,江亭柳一声声压抑的哭泣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他想帮江亭柳拭泪,可江亭柳却用帕子死死捂着脸不肯让他看到,又低声劝说江亭柳别哭,然而劝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最后肖筠实在受不了沉重的心痛了,心一横手一揽,把江亭柳按在自己怀里,一边僵硬的拍着江亭柳的背,一边低声劝慰:“别哭了,待会眼睛会肿了,那就不好看了。”
不知不觉中,肖筠解锁了“安慰哭泣的心上人”这个技能。
江亭柳痛哭一场,觉得心里的情绪散去了些,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却依旧埋头在肖筠怀里不动弹。
肖筠却觉得身体僵硬得厉害,一颗心砰砰砰的越跳越凶,刚刚还能笨嘴拙舌说上几句安慰之语,现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江亭柳垂着头,肖筠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无声垂泪,于是这揽着江亭柳的胳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好整个人僵硬的一动不动。
江亭柳忽然哑着声音闷闷道:“你嫌弃我不好看。”
温香软玉在怀,肖筠只觉大脑一阵阵混沌,连江亭柳的声音也似隔了一层听不真切,所以过了一会肖筠才“啊”了一声,呆呆回应:“我什么时候嫌弃了。”
江亭柳轻轻挣扎了一下从肖筠怀里退开,仰着头看着肖筠,噘着嘴抱怨道:“你刚刚说我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不就是在嫌弃我吗!”
此时的江亭柳一双眸子刚刚被泪水洗过,又清又亮,神色似娇似嗔,柔嫩的嘴唇微微嘟起,肖筠觉得自己的视线落在哪都让他呼吸困难。
他双手紧紧握拳,艰难的移开视线偏过头去给自己辩解:“我没有嫌弃你,你……你……”
他闭着眼睛,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道:“你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江亭柳望着肖筠,半晌后忽然轻笑一声,她退开几步柔声问:“肖筠,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肖筠还是不看江亭柳,只是微红的脸颊慢慢褪去颜色变得苍白起来,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无声地诉说着此时主人挣扎的心情。
江亭柳歪着头看了肖筠好一会,忽然快速凑近。
以肖筠的实力,他立刻察觉到了江亭柳的靠近,肖筠好似受到惊吓的睁眼转头,江亭柳已经近在咫尺。
太……太近了……肖筠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下意识便想后退,拉开这个对两人来说都太不安全的距离。
然而江亭柳一伸手就拽住了肖筠的领子,她用力往下扯肖筠的衣裳,肖筠的理智告诉自己要挣开,要后退,要远离江亭柳,然而他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不想躲开。
所以江亭柳轻而易举的就让肖筠弯下了腰,他猛然睁大的双眼里,清楚倒映出了江亭柳姣好的面容,面颊上蜻蜓点水却无比柔软的触感明明转瞬即逝,肖筠却觉得这种感觉瞬间就烙进了自己骨子里。
直到江亭柳再度推开,肖筠还可笑的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
江亭柳笑盈盈的坐回榻上,看着肖筠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忍了一会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肖筠,你是被我点了定身穴吗?”
肖筠这才咔嚓咔嚓的站直了身体,第一件事就是躲到了离江亭柳最远的角落里。
与刚刚周身弥漫着的“我要远离你”的气场不同,现在肖筠的举动更像是害羞到了极致,所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亭柳的样子。
江亭柳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想象出肖筠现在面红如血的样子,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江亭柳“鹅鹅鹅”的笑声响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肖筠才弱弱的道:“你一个女子怎么能……怎么能……”
江亭柳一歪头:“说话的时候拿背对着人家,也太不礼貌了吧!”
肖筠慢吞吞转过来,望着江亭柳的神色居然真的是满脸不赞同,他又重复一遍:“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这样……这样……”
结果还是卡壳了,不过这样到底是哪样江亭柳心知肚明,于是她一歪头笑道:“我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亲你一下怎么啦?”
肖筠好像被针扎了一样抖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面色泛红,江亭柳深深怀疑他这会呼吸都是烫的,于是坏心眼的想要再逗弄一下肖筠,于是故作黯然:“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你……你不喜欢……我吗?”
她故意带上一丝哭音,果然让肖筠着急起来,他再度手足无措起来,想要剖白自己的心意又不敢,只好语无伦次道:“不是,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唉,你别哭啊……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江亭柳心道今日要不把你别扭的原因逼出来,我就跟你姓,于是愈发惺惺作态,低头扭着身子不去看肖筠,还装模作样举起帕子在眼角擦拭。
肖筠慌了,他无法欺骗自己了,江亭柳的情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牵动了他,他看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哭泣,更无法忍受她被其他人欺辱。
想要护着她,宠着她,陪着她……尽管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肖筠猛地闭上眼睛对自己道:也罢,也罢,便将心中所想告诉她吧,至少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也好啊。
肖筠再度睁开眼睛望着江亭柳,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他不再躲着江亭柳,而是走过去摸了摸江亭柳的头顶,柔声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恰恰相反,我很喜欢你。”
江亭柳倒是没料到一番逼迫,居然让肖筠直接表白了,她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肖筠,忘了掩饰自己并未哭泣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