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反击
江老爷一摸胡子:“我确实这么说过。”
江亭柳续道:“而那西洋货铺子靠着这口华丽又奇特的大钟吸引了不少顾客,为了展示这西洋钟的准确性,那铺子老板还将那口大钟设定为京城每日关闭城门前一刻钟的时候报时,所以每日戌时四刻时那座大钟便会开始报时,大钟顶部也一定会喷出白雾来。”
钱华生脸色变白了一点,他隐隐察觉了江亭柳想说什么,可他与江亭柳的地位差距摆在这里,他想要打断江亭柳不让她说完接下来的话却不可能。
所以江亭柳继续道:“从西平街的风行车马行到西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就算是雇了马车,但京城之内行车必须缓行小心,加之那时候也是许多住在城郊之人离城回家之时,想要出城就需排队,若我昨夜当真要出城与人私会,那我必然要提早一点做出城的准备,算来算去从风行车马行到西城门前,我至少需要三分之一刻钟……”
江亭柳可爱的举起一根手指摆了摆:“那么请问钱副管事,在那座大钟拦在单记杂货与风行车马行之间吞云吐雾的时候,你的视线是如何穿越浓厚的白雾看到另一边之人的呢?”
“而且还是在中间间隔了好几家铺子的距离下。”
江亭柳没等钱华生回答就继续追击:“钱副管事说看到的是我的背影,姑且当你视力异于常人,隔着白雾也能清楚看到远处,但钱副管事是前院管事,我是后院女子,就算偶尔会和丫头外出玩耍亦是乘车居多,请问钱副管事怎会对我的背影如此熟悉?竟是模模糊糊的远远一眼便能确定是我?”
钱华生啊了一声,想解释是因为江亭柳的衣着首饰以及发型都是他偶尔见过的,可江亭柳依旧没给他辩驳的机会,还抢先上前一步,充满压迫感的继续分析:“第三个问题其实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要从风行车马行到西城门有一定距离,城门前还会有所耽搁,钱副管事若是觉得事情有异要去拦车,寄放一个东西在旁边的店铺需要多久呢?车马行的车辆只要不去外地租赁手续也极简单,为何钱副管事会一路只能远远跟着?还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她忽然借着身形遮挡不怀好意的冲钱华生笑了笑:“亦或,根本就是钱副管事在说谎呢?”
钱华生下意识便反驳:“我没有——”
江亭柳也跟着放大声音:“钱副管事说我落在了歹人手里,这就更说不通了,若我是要去与人私会,又怎么会莫名其妙遇到歹人?何况你还说青果也在歹人手里,那青果怎么会落到歹人手里的?是歹人事先抓住了她?还是她也莫名其妙出城了?”
江亭柳冷哼:“钱副管事是不是自己也觉得你的一番话破绽重重了?但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你又说我是在被你救回城的路上被人劫走的,还是距离京城只有两三里的地方,钱副管事不会不知道在京城外三里是设有纠察营的吧?他们便是负责与京城中的衙役配合保证京城夜间安全的,我江家虽无官职却也是世代居住在京城的老人了,我被人在京城外这么近的地方掳走,钱副管事只要去寻纠察营……一来他们职责所在,二来又有爹爹的名声摆在那儿,纠察营难道会拒绝帮你一起寻一寻江家被掳走的三小姐?”
江亭柳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然后才放低了声音问:“钱副管事,请问你可有去纠察营求助?”
钱华生当然没有,他想说话,可一时却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反驳江亭柳。
江亭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歇了一口气方才道:“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钱副管事既然承认是因为一己之私才没来报信,那我便不多说什么了,虽然你满口谎言,但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挺准确的。”
江亭柳以一句嘲讽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她身上气势一收,又做回了那个“对爹爹满腔濡慕”的江家三小姐,眼巴巴的看浙江老爷“忐忑”问道:“爹爹,女儿可有您一分风采?”
江老爷原本也被咄咄逼人的江亭柳给惊住了,此时听得她这一句天真却熨帖的问话,江老爷又觉得江亭柳还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原来刚刚一番做派是想学自己啊,江老爷回想自己叱咤商场的风采一番,末了决定还是要给自己女儿一点鼓励,于是重重击掌笑道:“小柳儿谦虚了,刚刚你何止有为父一分风采?明明已经有了为父当年六七成功力,不愧是我的女儿。”
江亭柳闻言羞涩笑了,她跑到江老爷身边牛皮糖一样扭了一会,嘴里不依道:“爹爹笑话我,不能笑话我。”
一番撒娇成功让江老爷开怀大笑了一番,等笑过后江老爷看江亭柳是越看越满意,自己这个女儿脑子清楚又肯主动学习,懂得为江家着想,有胆气又有脑子,真是让他越看越喜欢。
于是觉得江亭柳愈发顺眼的江老爷看钱华生时就觉得更加不悦了,江老爷已经肯定钱华生是在捣鬼,他一早便来咬定江亭柳一夜未归,莫非是得了后院什么人通风报信?只是这报信之人也不曾想到江亭柳是一番孝心要瞒着所有人给他这个爹准备生辰礼物,所以这才闹出个这样的乌龙。
但这里面还有些讲不通的地方……为什么钱华生一听到江亭柳不在自己房里就确定她是跟什么人私会呢?这种事情只要查查肯定会有蛛丝马迹,钱华生如果有什么阴谋,这样破绽百出的计划他是在看不起谁呢?
江老爷眸光深沉,总觉得此事里还有些东西被迷雾笼罩。
江亭柳此时忽然凑到江老爷耳边低声道:“爹爹,有件事我不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爹爹可允许女儿私下禀报?”
江老爷见她神情严肃,便对其他人道:“你们在这等着。”自己则带着江亭柳去了内间。
江亭柳刚刚站定便轻声道:“其实那次我与郭公子外出时,曾在赌坊门口看到过钱华生,他当时好像也看到我了,但这一点女儿不敢肯定。”
江老爷一惊:“赌坊?”他顿了顿,“在赌坊看到钱华生也不算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