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楼船向江中抛出巨大的石锚,再用女子手臂粗细的麻绳系上渡口的船桩,一场三千里的远行终于到了尾声。
刘姓公子下船时冲着陈杅抱拳一笑,而陈杅则是作辑还礼,既然同渡一条船那总是缘分,给对方留下点好印象总是没错的,只不过陈杅也清楚这场缘分已经到此为止了。
陈杅在一船人中最晚下船,跟船老大一同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江州城墙,陈杅看到的是高大的青石城墙,看到的是人影匆匆的江南古城,可在这些之后,陈杅却感觉这座偌大江州城更似一个在大江之中的漩涡,吸进一切,而吐不吐得出来,全凭运气了。
船老大双手背后,见陈杅一直没有下船,笑了笑,上前道:“公子难道不想去看看那江南美景,再看看那江南女子?”
陈杅转过头,看见船老大那张布满了风霜的面孔,缓缓道;“江南风景看的再多也终究不是咱自己的,江南的女子长得再美可也比不上咱们雍州的婆姨会热炕头不是?”
船老大嗨了一声,道:“别的咱赞同,可这江南的女子暖被窝的功夫可真不是吹的!公子你还别小瞧了!”
陈杅咦了一声,“要不然我请客,咱俩去尝尝?”
“嘿!公子还真是豪爽性子!”
“那是自然!”
听到陈杅要去品尝江南瘦马,本就是出身江州的柳文君对此嗤之以鼻,虽然不表露于态,可那陈杅也看出了其中的厌恶之气,对此只是哈哈一笑。
女人总认为那地方就是干那事的,虽然说起来没错,可还能干点别的不是?
要论这个天下哪里传消息最快,除了路边茶摊饭馆,还不就是烟花地了?而消息的价值可以说也是水涨船高,总比路边摊的要真要多那么一点两分的。
记得曾有人说过,“要了解一个城,最好的办法便是去当地的青楼。”
恩,这话是封常清说的。
跟着船老大进了江州本地只算做中等水平的一座青楼,虽然姑娘水平一般但胜在“价钱公道”,所以比较其他地方还要热闹一些。
船老大自己去发泄一路航行下来的闷气,而陈杅则只是叫了个姑娘一起在那里喝着茶吃着糕点,一点也没有心急的意思,反倒是刚开始还有些抱着羞涩的姑娘已经明里暗里的提示陈杅该去休息了。
而陈杅只是笑笑,又往酒杯里倒上一杯酒,静静地听着隔壁桌的几个汉子在那谈着临近开始的三教之辩,各派势力在几人口中严重夸大,陈杅听得也止不住皱眉。
“听说这次三教之辩玄虚山派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韩起英,反倒不是武功最高的许青华或者陆寒亭?!”
“武功高又怎么样?又不是来打架的,嘴巴厉害才行!”
“嘿!这么说的话北奴的青云门这次也派来了几个小道士来参加,要是他们一上来就说北奴话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砍他呗!三教的人都在这他敢在这时候穷显摆?”
“嗯,砍他!”
陈杅听到隔壁桌关于这次大会的讨论后刚入口的黄酒差点喷了出来,对于这些人来说,武辩肯定远比文辩精彩太多。
不过他们也透露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春秋时期的大道赵曜在北奴建立的青云门这次也要来参加了,对于这个一直被中原道门视作异类的北奴道派,江湖中人目前看来也没有好脸色可给,估计北奴的那些道士来了之后会陷入一种没人愿意搭理的尴尬境地。
而另一个消息则就是玄虚山这次派来的是一个名气并不是很大的小道士而不是在江湖中早就声名鹊起的许青华或者陆寒亭,而自己在这里见到陆寒亭的机会也随之减少,或许自己需要亲自去拜访一下那个玄虚山了。
江州街头的小货摊前,在北地闯了大祸而被师门派到江州躲祸的背刀客拿着一个小玩偶递给了自己身旁的师姐,轻声道“不觉得挺好看的?”
女子刀客看后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冷言相对,“在敢买和我衣服一个颜色的玩偶师姐就剁了你第三只腿。”
在北地时毫不留情的杀掉了两个金纂门弟子的年青刀客听到女子的威胁话语后竟是咽了口唾沫,立即把刚刚还想买下的玩偶放回原处。
年青刀客觉得相比于调戏师姐,还是自己的三条腿比较重要一些。
沿江柳堤之上,剑林吴家新秀吴弃盘坐在大堤上享受着大江之畔的江风习习,自从离开剑林之后,自己已经有太久不曾闻到过大江的味道了,对于江南儿郎来说,有什么能比这大江更让人感觉的亲切?
“还是这百里杨柳堤更让人心情舒爽。”
吴弃转过头,见是那个来自雍州的陈姓世家子,略带嘲讽道:“不是去跟船老大一起去吃脂粉了么,怎么,是江南的瘦马太烈,还是雍州的青眼狼太瘦吃不下?”
陈杅走到吴弃跟前用手拍了拍堤坝上的灰尘然后坐下,微笑道:“狼吃羊,我们北雍的边民们可不喜欢狼。”
“我们江南人又何尝喜欢别人把江南女子比作瘦马?”
陈杅眼光瞥了一眼远处江上已经挂起花灯的画舫,淡淡道:“还是你们江南人会玩。”
吴弃先是一愣,随即发现陈杅是指那些江上花船,无奈一笑,这画舫可真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已经天下第四了,你准备继续挑战陆寒亭或者许青华?”
年轻剑客笑了笑,轻声道:“我叔叔已经在天下第六的位置上待了许多年,我觉得我可以再缓缓。”
陈杅顿了下,缓声道:“韩河山即死,天下第八之位便是空缺,不知接替他的又会是谁,你说会不会是你们家的哪位叔叔伯伯什么的?”
吴弃笑道:“我们家可没有寒武境的,第九葬地和尚,第十宋禹,一个一个硬的跟石头一样吗,能动的了他两位的擎玄境可没几个,至少我叔叔辈的只有二伯一个人。”
“你们家真大...”
“毕竟传了一千多年的,你以为?那些几百年的大族都是上百口的了,我们家族几千口也不算多。”
“我们家族其实挺久的,是战国时的陈国旁系,比江南那边的陈家纯一点。”
“吴州陈家?可不小呢,一成吴州的生意都有他们的影子,剩下的七层是我们家和姑苏吴家的,还有两成才是其他家的,不过听说他们还去了北雍和辽东做生意,挺有胆略的。”
说完,吴弃上下打量了下这个自称比吴州陈家还要高上一品的陈杅,悻悻然道:“看来到你们这代是比不上他们吴州陈家了,他们家光旁系嫡系就有几千人,再加上仆役佃户什么的就更多了。”
陈杅不做否认,点头道:“我们家在我爷爷一辈被朝廷灭九族,到现在只有五口人,还没办法分旁系嫡系,不过手下人倒是比他们多一点。
吴弃楞了半天,没想到这陈公子的家世还真坎坷,只能小声的道了一声抱歉。
陈杅淡淡一笑,自己或者说陈凛手下的人加起来有二三十万人,佃户的话如果按是否缴税来算的话则是北雍百万人尽是陈家的!吴州陈家这辈子是别想超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