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八章(1):]
从没追过人也没有任何恋爱经历阮默默茫然了,她很认真地翻书、上网、向周围朋友请教经验,但收获的东西,好像都不适合用在纪然身上——就脸皮厚度来说,她自认比不上纪然。
就这样,一直到阮默默考完科三科四,她的撩男大计都还没写下个开头。
8月19日是阮爷爷的八十大寿,一大家人照例聚在一起给阮爷爷贺寿。午饭后,原本要陪堂姐去医院做产检的堂姐夫忽然有急事,阮默默这个全家最大的闲人就自告奋勇地说:“姐夫你有事就去忙吧,我陪姐去就好了!”
八月份的天气热得人心里火烧火燎的,去的时候还好,是姐夫开车送的,回来的时候就难了,两个人在医院外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打到车。倒不是因为没有车,而是堂姐性格太和软,看到头发有些花白的人要让,看到牵着个小孩子的要让,看到个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壮年男子她也要让!
医院的生意没有淡季,这得让到猴年马月去啊?
阮默默帮堂姐撑着伞,瞥见她额头上的细汗,再看看她六个月大的肚子,着急得不得了——她的驾照怎么还没下来啊,不然她今天就该自己开车来了。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左顾右盼,想看看附近还有没有空车,结果空车没看到,倒看到一辆缓缓驶来的1路公交车。
阮默默眼睛一亮,戳戳堂姐的胳膊:“堂姐,要不我们坐公交吧?1路直接到爷爷家小区外。你大着肚子,肯定有人给你让座的。”
堂姐也热着了,她擦掉额头的汗,看了公交一眼,点头:“那就这样吧。”
阮默默忙扶着她过去了,上车了才发现车上坐着的除了平均年龄不低于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老爷爷,就是庄稼人装扮的中年男女,抱着背篼,凳子旁边还堆着大包小包。
不管谁让座都有一种罪恶感的样子。
自觉打脸的阮默默不敢说话了。
堂姐细声细气地安慰她:“没关系,这些带着行李的肯定是去车站的,等他们下车了就有座位了。再不济,这些公公婆婆大多是去人民广场的,我们不会站一路的。”
阮默默点头称是,再看这大半车的老爷爷老婆婆,感慨道:“这么大的太阳还坚持跳广场舞,也是一种值得敬畏的精神。”
下一站就是车站,那几个庄稼人打扮的男女真的如堂姐所说准备下车了,但他们的东西太多,收拾得慢,等他们起身的时候,车下的人都上来了。
今天车站的人似乎格外地多,司机不得不打开下客门让他们上车。呼啦啦一大**人一拥而上,好不容易空出来的几个空位瞬间被挤满了。
如意算盘落空,阮默默都快哭了,她难得当一回护花使者,这是被衰神附体了吗?
后来居上的乘客们不仅占领了为数不多的空位,还把阮默默两人挤到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角落。为免伤到堂姐的肚子,阮默默不得不张开双手,给堂姐隔出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但这样她就辛苦了,不停地有人觉得她的手碍事想要拨开,她自己的后背更是紧紧地贴在另一个人身上,明明开得很足的空调一下就像失去了效果一样。
好在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前边儿一个大婶儿见阮默默撑得艰难,好心地说道:“小妹妹,小妹妹。”
阮默默四处看了看,确定这车上称得上“小妹妹”的只有她一个人,才接话道:“大姐姐,你叫我?”
管一个年逾四十的大婶儿叫大姐姐,阮默默这节操也是掉了一地。
然而大婶儿很吃这一套,一下就笑开了,语气也热络了许多:“哎,是叫你呢。你带着……是你姐姐吧?到我这儿来坐吧,瞧那大肚子,要是磕着碰着了就不好了。”
阮默默心中大喜,面上却假意为难:“这多不好意思。”
大婶儿坚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没听广播里都说着要给老弱病残孕让座吗?我只剩两站了,还是让你姐姐来坐吧。”
她说完,直接站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
周边的人都知道这是让给孕妇的,没谁厚着脸皮去坐。
“那就谢谢了。”阮默默朝她特别乖巧地一笑,转而扶堂姐过去。
“让一让啊,麻烦让让。”
车上人多,两三步的距离,姐妹俩愣是走了三五分钟才挪过去,眼看着距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斜刺里忽然蹿出一个男人去把位置坐了。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回过神来,阮默默差点没气炸了肺,她嚷嚷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位置是这位大姐让给孕妇的吗?”
那人歪头看了阮默默一眼,腿一翘,流里流气地说道:“哦,这我可不知道,我看到有空位我就坐咯,车上人这么多,傻子才站着挤呢。”
让座的大婶看不下去,帮腔道:“你还是起来吧,这位置是我让给这小姑娘的姐姐的,你没见人家大着肚子吗?”
围观**众们纷纷声援。
都说寡不敌众,可这人偏偏想挑战一下舌战**儒,拔高了声音道:“大着肚子怎么啦?又不是我搞大的,我凭什么要把位子让给她?”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这人话说得极其恶心又不要脸,让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阮默默气得噎了一下,她抿抿唇,冷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让是不让?”
“我今天就是不让了你能把我怎么地?”那人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位子写了你的名字还是什么的?你有能耐你坐私家车去啊?来公交车上抢什么位置?”
他这么无赖,阮默默也懒得跟他废话了,拜托大婶儿帮忙照看一下堂姐后,她伸手扒住那人的肩膀往外拖。
那人可能是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力气还挺大,冷不防被拽得差点摔下来,火气也上了头:“诶诶诶,说就说怎么还动手了?我警告你啊,你快给我放手,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打你……”
他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从阮默默肩膀处伸过来,先是握住阮默默的手,轻轻地掰开,然后抓住那人的肩膀看似轻巧地一提,那人就直接被提起来了。
壮士啊!
阮默默看得肃然起敬,正要好好答谢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一番,就听见好汉在她耳边开口了:“我劝你最好去做个变性手术,你这种跟孕妇争座位的,真是丢尽了我们爷们儿的脸。”
???
卧槽这个声音炒鸡耳熟啊!
阮默默猛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纪然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她脱口而出:“纪然?!”
听到她“热情”的呼唤,纪然笑眯了眼睛“哎”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学姐,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许久个屁!距离他们从泰国回来才过了九天好吧?
好吧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道。
“现在最要紧的事难道不是让姐姐先坐下吗?”纪然随手把那人一扔,反问道。
“……这是我姐姐。”
“学姐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
……算了,口舌上面她向来争不过这个人。
阮默默翻了个白眼,扶了堂姐在位子上坐下。
见识到了武力上的差距,那人也不敢bb了,正巧到了一个站点,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骂了一句“晦气”,灰溜溜地下车了。
堂姐扶着腰坐下了,目光在阮默默和纪然之间打了个转,眼神暧昧的问道:“男朋友啊?”
阮默默脸一红:“是学弟啦。”
然而两人的互动明显已经超出了学姐学弟关系的范畴。
学姐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追问道:“哦?那学弟是这个地方的人吗?”
这一次,阮默默还没来得及答话,纪然就抢先开口了:“不,我是l市的。”
“l市挺远的啊。”
“嗯,转了两次车,用了四个小时。”
“看来是特意来m市的了?”
“嗯。”
“来干嘛的?”
“来找学姐。”
……
这两个人怎么还聊上了?
这话题发展下去还得了?
纪然那凑表脸的什么话说不出来?!
阮默默把手伸到两人中间比了个“stop”的手势,然后把纪然拉得背对堂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纪然无辜地眨眨眼睛:“来找你啊。”
阮默默恨不得挠花他这张装模作样的脸:“所以你来找我干嘛的啊?”
“我来刷一波存在感,怕大半个月不见,学姐会忘了我。”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她很负心薄幸的感觉?
她正被自己的脑洞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听旁边的纪然幽幽地控诉道:“学姐对我总是总是那么地薄情。”
……
很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正文第八章(2):]
下了车后,阮默默凶巴巴地对纪然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先把堂姐送回去,回头找你算账!”
纪然“哦”了一声,问:“我不能一起进去吗?”
阮默默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在做梦吗?”
纪然沉默片刻,有些委屈地说道:“那好吧。”
……所以他到底在委屈什么???
阮默默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转头说道:“堂姐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堂姐这会儿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她摆摆手道:“就这么几步的事情,哪儿还需要你送。你还是陪你的学弟吧,来者是客,哪有把客人撂在一边的道理。”
……别说把他撂在一边了,阮默默恨不得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撂到北冰洋去好吗?
可是堂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看出她的犹豫,堂姐又善解人意的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先带你学弟找到住的地方把东西放了吧,这么热的天,背着个包怪不舒服的。”
“我看他没什么不舒服的样子……”阮默默一边嘀咕着,驳回了堂姐的建议,“我把你送下去就下来招待他,也要不了多少时间,走吧。”
堂姐还想再劝,纪然却帮腔道:“谢谢堂姐的好意,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我还是等得起的,所以还是让学姐先把你送回去吧,她要是不安心的话,我也会愧疚的。”
……啧,这家伙今天是吃了蜜糖吗?
阮默默挽着堂姐往小区里走,没两步又停下来,转头对站在一片艳阳里的纪然说道:“自个儿找个阴凉的地方呆着,别傻不拉几地站在太阳下面。”
纪然乖乖地应了。
阮默默把头转回来,堂姐看看她,促狭道:“到底还是心疼的,那干嘛总对人家那么凶?”
她脸一红,犟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我这个叫关爱智障,他蠢死了,少叮嘱一句都不行,我可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晒傻了,那我得照顾他一辈子。”
堂姐嗤笑:“你这丫头,从小就嘴硬。”
把人安稳送回家后,阮默默一路小跑地从小区里出来,见纪然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不由得皱眉道:“不是让你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吗?”
纪然指了指一辆停在小区门口的摩托车,说道:“站在这里能最快看到学姐。”
阮默默定睛一看,才发现摩托车的后视镜正对着爷爷家单元楼的大门。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纪然一眼,说道:“走吧,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和纪然两人并排坐在了后座,司机转头问他们:“去哪?”
阮默默想了想,说道:“澜庭酒店。”
澜庭酒店就在阮默默住的小区附近,作为一个非意外不出门的宅女,她对居住环境的敏感度很低,c市太大,规划太复杂,住了这么多年,她也就只熟悉自己家附近。
一对年轻男女,去的地方又是酒店,司机难免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他们几眼。
阮默默察觉到了,但她实在无力辩驳==!
这时候,纪然又开始折腾了:“学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阮默默不耐烦地说:“问。”
居然还是学生,居然还是姐弟关系……司机大叔的表情更难以言喻了。
“学姐这是要带我去开房吗?”
“!!!”阮默默想被针扎了一眼坐直了身子,瞪他,“不然你今晚想睡大街?”
瞧这男孩子一脸的茫然,难道是被这姑娘骗出来的?司机大叔思维开始天马行空。
“学姐陪我一起住吗?”
“呸我干嘛要有家不住去住酒店?”
原来是他想太多了。司机大叔释然了。
“我不能去学姐家住吗?”
“你很想被我爸打死吗?”
……所以心怀不轨的其实不是姑娘,而是这个脸上大写着“无辜”二字的男生?司机大叔的发型凌乱了。
“可是我一个人住会害怕。”
“吓死你算了。”
……
收了钱,找了零,司机大叔眼神萧索地目送这一对没搞清楚到底是不是情侣的男女进了酒店,他叹了口气。
这一路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
“还有单间吗?”阮默默把手搭在服务台上问道。
瓜子脸的**员在电脑前捣鼓了一番,笑容可掬地说道:“有的,**。”
“要一间。”
“**,我们酒店的单间分普通单间和大床房单间,最近我们酒店的大床房单间正在搞暑期活动,折后价低于普通单间。请问您是要普通单间还是大床房单间呢?”
阮默默打量了一下长手长脚长个子的纪然,说道:“大床房吧。”
“好的,请您出示身份证。”
阮默默瞥纪然一眼:“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纪然反手在背包里摸了一阵,拿出身份证递给阮默默。阮默默翻了个白眼,转手把身份证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身份证却没有进行下一步工作,而是看着阮默默说道:“不好意思,**。我们酒店的规定是入住多少个人就登记多少个人的身份证。”
阮默默:“……就他一个人住。”
服务员:“……那、那不好意思了。”
纪然:“……噗嗤。”
服务员很快就办好了入住登记,红着脸把房卡和身份证一起递过来:“3320号房,祝您生活愉快。”
“多少钱?”阮默默说着就要去拉手包的拉链。
纪然拦下她的动作,自己掏钱付了账,动作跟刚才拦下她付出租车费如出一辙。
阮默默和纪然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去3320号房,刚走出电梯,迎面就走过来两个有说有笑的中年男人,阮默默不经意间抬眼一瞥,吓得七魂丢了六魄,猛地转身扑进纪然怀里。
冷不丁接了满怀的温香软玉,纪然有些受宠若惊,又有点小娇羞地说道:“学、学姐?你也太着急了吧,这不是还没到房间嘛?”
阮默默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关上你的脑洞,配合我。”
“……哦。”
纪然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就想开了,送上门的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他大方地张开手抱住阮默默,慷慨地遮住了她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
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没跟来,侍应生很自然地转头想看个究竟,然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真有那么不能忍吗?房间还没到就抱一块儿了?这、这多有伤风化啊!等等……前台不是说就一个人住吗?
这时候,那两个说笑的中年男人也走近了,其中一个在经过阮默默和纪然身边的时候忽然放慢了脚步,若有若无地“咦”了一声。
旁边的人问他:“怎么了?”
“啊,没什么,这姑娘的衣服跟我那侄女儿今天穿的一样。”
“这有什么稀奇,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么穿吗?白t恤牛仔裤,还一定要把衣摆扎进裤腰里。”
“说的也是,哈哈,我女儿没怀孕的时候也喜欢穿成这样。”
……
他们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一直用眼角从一个逼仄的缝隙关注事态发展的阮默默确定他们乘着电梯下去了,才从纪然怀里退出来,一个劲儿地拍胸口安抚自己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的小心脏。
纪然问道:“熟人?”
“我大伯,就是我堂姐的父亲。”她一边说,一边眼珠子转来转去地看,生怕打哪个角落里再蹦出个熟人。
……像极了一只警惕的兔子。
纪然忍不住笑了,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说道:“真有那么可怕?”
“不然你试试?”阮默默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都是你啦,要是被我大伯看到了,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今天中午才信誓旦旦地跟他们保证过我没有男朋友的。”
她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她怎么就忘了老爸说过这个酒店有大伯的股份呢……差点挖坑把自己埋了。
“哦?那学姐在心虚什么?”纪然忽然弯下腰与阮默默对视,笑容暧昧且不怀好意,“我本来就不是学姐的男朋友啊。”
“……”
放了东西,才下午四点。这个时间,吃晚饭的话太早,呆房间里的话……
孤男寡女,*,咳咳,那个什么……影响不好。
阮默默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先申明啊,我对c市除了我家这一块儿之外的地方都一窍不通,你让我带你去玩的话,肯定会绕路的。”
纪然煞有介事地点头:“学姐的智商嘛,能理解。”
阮默默:“……”
“我们坐车回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湿地公园,学姐知道那个吗?”
“哦,知道。”阮默默说道,“不过那个……还没修完呢。”
那个湿地公园可以说是近年来c市政府实施的最大的生态景观建设,大到连阮默默这种足不出户的宅女都知道,占地面积2000亩之多,水域面积达到了1000亩,09年规划招标,到现在都没竣工。
“随便走走而已,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去远了的地方你也找不到。”
阮默默觉得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有道理的话,起身道:“那走吧。”
阮默默上一次来这个湿地公园还是刚刚放假时的事了,难得阮爸阮妈晚饭后都没事,一家人来这边散了会儿步,看了看音乐喷泉。
“可惜今天不是周五周六,这个时间也太早了,音乐喷泉不开,不然还是蛮有看头的。”阮默默遗憾地说道。
一个多月过去了,湿地公园也有了些进展,不过建材还是东一摞西一摞地堆放着。
阮默默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纪然很爽快地回答:“不知道。”
阮默默:“……别闹了我说真的。”
纪然反问:“难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阮默默噎了一下,忽地恼了:“你到底走不走?”
纪然眨眨眼睛:“你在赶我走?”
“……”
这人简直厚颜无耻!他居然卖萌?!
想到自己那还未成形的计划,再看看纪然这浮夸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性格,阮默默心里一股火起,她加紧脚步往前走去,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建材绊了一跤,还是纪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才避免了她摔个狗啃屎的惨剧。
纪然小心地扶她站稳,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阮默默皱眉:“……我站稳了,你可以松手了。”
纪然想了一会儿,才故作担忧地说道:“还是不了吧,这里障碍物这么多,学姐又这么不小心,我实在不放心松开学姐的手。”
阮默默额角的青筋一爆,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松不松?”
纪然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松。”
这么理所当然地语气一下就把阮默默引燃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你心里面,只要是你觉得可以,就能随便去……去牵女孩子的手,去抱她吗?”
纪然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语气凝重地说道:“学姐突然生气就是因为这个吗?我记得我说过的吧?在专四动员会上?我说我喜欢学姐,希望学姐能当我的女朋友。”
“谁会把那种玩笑一样的表白放在心上啊!”阮默默抓狂。
纪然的脸色冷了下来,问道:“那你问过我吗?”
“什么?”
“那你问过我,我是不是在开玩笑吗?”
阮默默咬住下唇:“这种事情……问出来很有可能是自取其辱啊!”
“那也有可能不是啊!”纪然受不了似的笑了一声,说道,“我的明示暗示还不够多吗?我在专四动员会上表白是明示,我说‘动心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是暗示。学姐就因为害怕我只是玩玩而已,害怕会‘自取其辱’,所以一直放任自己误会我……难道我在专四动员会上向学姐表白的时候就不怕是自取其辱吗?”
“可是你表白的态度一点也不认真!”
“……是,我承认我当时表白太冲动了,所以学姐拒绝了我我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想方设法地追求学姐,学姐去哪我就去哪,学姐兼职我送饮料,害怕学姐以为我是真的生气了所以特地来找学姐……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学姐,学姐却仍然觉得我不够认真吗?”
阮默默语塞。
纪然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是学姐从一开始就对我有偏见,学姐认为我不会喜欢上你,所以不管我有多认真,在学姐看来也只是玩玩而已。学姐害怕受伤,所以不求证,不主动,现在动心了,又把所有的错处归在我头上。”
“可能学姐到现在依旧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我是真的喜欢学姐。我从大一的时候就觉得学姐是个很有趣的人。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叫‘对一个人感兴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我从那个时候就喜欢学姐了,但我知道大二是靠专四的关键时期,我没来打扰学姐。”
“我入学的接待人是学姐,学姐已经忘了,我还记得。”
“我想接近学姐,我希望学姐能看到我,所以我表白,我跟你去爬山跟你去泰国,我说过很多次‘情难自禁’,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是真的‘情难自禁’。学姐你也不相信。”
“……事已至此,我相信学姐也没心情和我吃晚饭了,那我先回了……不用担心,我比学姐会照顾自己,你……路上小心。”
纪然一口气说完,也不给阮默默一个反应的时间,就转身离开了。
阮默默一个人在原地呆了许久,直到有路人看她情况太异常来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飘回了爷爷家。
这个时间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和堂姐,看到阮默默,堂姐有些诧异,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看她脸色不好,还是压下去了。
阮默默叫了声“爷爷奶奶”,又勉强对堂姐笑了笑,说道:“我去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叫我。”
堂姐点点头:“去吧,好好休息。”
[正文第八章(3):]
阮默默睡得并不好,纪然的质问声似乎一直在耳边回荡着,直到奶奶敲门叫她吃饭,她坐起来,揉揉胀痛的太阳穴,也不确定自己睡没睡着。
晚饭后,阮默默和阮爸阮妈一起回去,阮爸一边开车一边说起了公司今年组织旅游的事情,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才说到了重点:“抽签的结果的是去泰国。”
阮默默还没出声儿,阮妈就第一个不干了:“那我们怎么带女儿去?默默刚从泰国回来呢。”
阮爸也是一脸苦恼:“谁知道啊,旅行社那边安排了欧洲十国游、日本游、阿联酋游……我怎么就手气那么差抽到泰国游了。”
阮妈横眉怒目地说:“还好意思说,你看你那衰样,让你别去抽还不乐意,要是你听话换我去抽了,这会儿我们一家子就该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准备去欧洲了。”
阮爸撇嘴:“说得就像你去就一定能抽中欧洲十国游一样。”
“你还挺有理是不?”
“……至少员工们是高兴的啊!泰国的东西便宜嘛。”
“那你就不管你女儿高不高兴啦?”
……
所以说这两个人……怎么又自顾自地吵了起来啊==!
“好了好了,”阮默默有气无力地插话,“你们都还没说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晚上的飞机。”阮妈说道。
“那就不用吵了。不管你们是欧洲十国游,还是日本游,还是阿联酋游,我都没得去,我一个大学同学今天来找我了,准备在这边玩儿几天,人家千里迢迢地过来,我总不能抛下人家自己去玩吧。你们去,玩开心就好。”
刚才的争执顿时失去了意义……
阮爸阮妈双双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好吧,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啊?要不还是像以前一样,给你找个伴儿?”
“爸,妈,”阮默默换了个坐姿,说道,“我都二十岁了,你们还把我当十多岁的小姑娘啊?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
她说话的语气一直恹恹的,表情也一点都不生动,阮妈看了看她,问道:“默默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一晚上都恹巴巴的?”
“对对对,”阮爸立马帮腔,“晚饭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哦,可能是被热着了,天天窝家里吹空调,难得出趟门怕是有点中暑。”
“那回去了别急着睡觉,先喝瓶藿香正气水,我记得藿香正气水是放在……”
……
监督女儿喝下了藿香正气水,阮妈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对守在一旁的阮爸摇了摇头。
阮爸心酸地说道:“女儿大了,有心事也不愿意跟爸爸分享了。”
阮妈没好气地说道:“你见过哪家的孩子二十岁了还什么心事都跟父母分享的?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小秘密,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阮爸:“……哦。”
而房间内,阮默默从床头的书摞里抽出那本泰语版的《飞鸟集》,低头翻看了一阵,又合上,抱在怀里,终于难过地哭了。
**
阮默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了,想到酒店的纪然,她猛地坐起来,拿过手机给他发消息:啊啊啊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我现在就来带你去吃饭你在酒店吗?
先是发送成功阮默默才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时候,纪然的回信到了:吃过了。
……哦,他们好像正在吵架期来着。
阮默默拿手机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阮妈敲门叫她去吃饭,她才又把手机拿起来编辑消息:下午我带你去逛忠侯祠和花溪谷吧,来都来了,总不能景点不逛完就回去。
纪然:嗯。
吃了饭后,阮默默如约去了酒店和纪然碰面。
越是在身边的景点就越陌生,这是一个普遍又奇怪的现象,且在最大程度上适用于阮默默。
她一边搜着c市的旅游攻略,一边喃喃道:“我们这一块儿离忠侯祠比较近,那我们就先去忠侯祠再去花溪谷吧。嗯,去忠侯祠是坐366路……”
她说完半天没听到纪然回答,抬头看时,纪然已经站在公交车站牌前了,正转头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阮默默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了。
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逛完了忠侯祠,又去花溪谷。
今天气温高达35c,这对长时间蹲在空调房里的阮默默来说简直是最残酷的刑罚,更别提还要在这种天气在室外行走。
因为两人间的隔阂,阮默默也不好说要休息,强撑着走完了整个忠侯祠,又逛了小半个花溪谷,在路过一家蜜雪冰城的时候,她忍不住了,说道:“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喝水?我去买。”
她指指街对面的蜜雪冰城。
纪然侧头看了一眼,说道:“你休息吧,我去买。”
“那……我要玫果。”
“嗯。”
纪然说完就过去买了,阮默默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辛劳了一个下午的双腿瞬间就得到了纾解,她舒了口气,转头看看正在排队买冷饮的纪然,不免又有些难过。
原来纪然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不会故意说一些肉麻又讨打的情话,也不会耍无赖凑表脸地找理由抓住她的手不放……
想着想着,她抬手揉了揉变得湿润的眼眶。
买好饮料转过身来的纪然正好将她擦眼睛的动作收入眼底,心里跟被人揪了一把似的,面瘫脸几乎要破功。
就这一次。纪然对自己说,只要她认识了错误,以后再也不跟她吵架。
这么想着,他绷紧了脸,走过去,把冷饮递给她。
阮默默接过来,道了声谢,正准备站起来,却见纪然在她身边坐下了。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自顾自地喝着他的金桔柠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就收回目光,安静喝自己的森林玫果——反正她的脚也觉得还没休息够,而且这个地方能吹到旁边店里的空调,简直是炎炎夏日中的良心地。
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直接导致太阳都落山了两个人都没逛完花溪谷。
因为今晚爸妈要出发,阮默默不能再陪纪然逛下去,只好吃了饭就赶回家。
回家的时候阮爸阮妈正准备出门,阮默默以过来人的姿态告诉了他们一些泰国旅游的小窍门,阮妈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她要关好门窗水电,末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道:“宝宝长大了,除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以外,更重要的是要学会解决,学会调节,妈妈希望你早点开心起来。”
阮默默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阮妈欣慰地笑了:“那爸爸妈妈走了啊。”
“好。”
洗了个澡,阮默默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反正她已经承认自己喜欢纪然了,大不了这次换她厚脸皮了!她还不信纪然能说不喜欢她就真的不喜欢她了!
女孩子需要哄,男生也是需要哄的嘛!
没错!
于是乎第二天……
7:.——
“纪然纪然!我给你带了我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吃的早餐!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买的!谢天谢地那家店还开着!”
“……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什么嘛,我这个去买的人都没嫌早,你这个吃的人还先嫌吵了?我不管,你先吃了,吃了你再接着睡。”
8:.——
“吃完了,我睡了。”
“我也要睡!”
“你睡吧……你上我的床干嘛?”
“不然呢?难道我要现在回家午饭的时候再过来吗?那多麻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了,我都不介意了你还在介意什么?”
10:.——
“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我跟你讲我今天要带你去的那家店生意超级好去晚了得排很久的队……我说你给我起来!”
“……学姐,你今天打了鸡血吗?”
“我不管你现在立刻起床!”
12:.——
“要两份沙朗七分熟,一份蛋黄包,一份什锦沙拉,一份章鱼小丸子,一份……”
“……点那么多吃得完吗?”
“尝尝味道也好啊,我很久没来过了,要把想吃的都吃一遍才行,嗯,也要让你吃吃我喜欢吃的东西啊!再来一份香芋丸子谢谢。”
“为什么?”
“啊?”
“为什么要让我吃你喜欢吃的东西。”
“因为……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啊,想和喜欢的人分享好吃的东西不对吗?”
“……哦。”
“……qaq”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这种冷漠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14:.——
“啊……吃得好饱,下午就带你去看看我的初中和高中吧,但愿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好混进去。”
“不是说逛景点吗?”
“那种到处都是人的景点究竟有什么好逛的啊,不如带喜欢的人看看我上学的地方,多有意义啊~”
“……哦。”
“那走吧~\(≧▽≦)/~”终于知道为嘛纪然总是把喜欢挂在嘴边了,表白这种事还真是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16:.——
“啊,张老师,好久不见啦~”
“这不是我们的阮阮同学吗,你这丫头,又混进学校做什么?”
“来看看嘛,您身体还好吗?还跟以前一样每晚绕着操场走十圈吗?”
“哈哈现在走十五圈!你这丫头肯定还和以前一样懒散吧?走半圈就不肯走了。”
“嘿嘿嘿,这些事您放在心里就好了嘛。”
“哟,这是男朋友吗?”
“还……还不是啦。纪然,快打个招呼,这是我高中语文老师。”
“……张老师好。”
“小伙子不错,长得挺精神的,要对我们阮阮同学好啊,这丫头可是我们这**老家伙的心头宝啊。”
“……我会的。”
18:.——
“嘶……好辣好辣,你还能吃吗?我辣得不行了我觉得我张嘴就能喷出火……我会不会被当做喷火龙然后被抓进精灵球?”
“学姐脑洞太大。”
“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冷静!你不辣吗?不辣吗?我要被辣死了!”
“……那学姐为什么一定要来吃这一家。”
“好多人都给我推荐这一家了!”
“因为好吃?”
“不,因为辣!辣到吃不出来好不好吃了。”
“……”
20:.——
“学姐,你的嘴巴半个小时前就不肿了。”
“是、是吗?可我瞧着怎么还有点红呢?”
“学姐你知道你的理由有多蹩脚吗?快回去了吧,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影响不好。”
“……你这是在赶我走咯?”
“我这是为学姐的闺誉考虑。”
“闺誉是什么?它是你的谁?你为什么要为它考虑?”
“……”
20:.——
“……学姐,你真的该回去了。”
“才八点半呀……”
“再过半小时就是九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十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十一点,然后就是十二点……学姐还觉得早吗?还是说学姐今晚想留下来过夜?那麻烦你先去前台登记一下你的身份证。”
“……算了,我先回去了。”
洗澡的时候,阮默默总结了一下这一天的努力成果,觉得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没见到纪然重新开始叫她学姐了吗!
很好,继续保持,撩到“拿下纪然”计划大功告成为止!
她哼着歌走出浴室,正好收到阮妈发过来的视频请求,她点下接通,阮妈放大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
阮妈打量了阮默默的脸色一番,先笑了:“哟,今天看起来不错啊。”
阮默默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那是必须的吖。”
她就这样一边和阮妈闲聊一边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检查完二楼又去检查一楼,最后去锁门。
“……人妖秀要开始了,我不跟你说了哈,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好,玩开心~”阮默默说着,挂上了防盗链。
锁好门,她转身往回走,刚走出几步,眼前就是一黑。
停电了?
这是阮默默的第一个念头。
可外面的路灯还亮着啊。
该不会是跳闸了吧?
阮默默暗道倒霉,除了灯以外,她现在没用别的电器啊,怎么会跳闸?要是真跳闸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弄啊。
还是先找找电闸在哪里再说吧。
她想着,打开手机照明功能,正要往前走,却听到门外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默默攥紧了手机,手心里瞬间浮出了一层冷汗,她蹑手蹑脚地回到门边,凑到猫眼处往外看,正好对上一只瞪得又大又圆的眼睛!
[正文第九章(1):]
阮默默吓得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想尖叫,却反应迅捷地捂住了嘴巴,活生生把走到嘴边的尖叫声咽了下去。
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这个时候,撬门锁的动静也明显了起来。
阮默默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双手颤抖地按亮了手机,拨通了纪然的电话。
好在时间尚早,纪然还没睡,只响了两声他就接通了电话——
“……学姐,就算你突然幡然醒悟了也不用……”
“纪、纪然……”
她的声音在发抖。
这个认知让纪然立刻收起了打趣她的心,凝神问道:“怎么了?”
“纪然你……你过来一下好不好,有、有人在开我家的门……”
阮默默结结巴巴地说着,听声音感觉像是快哭出来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纪然已经动作迅速地换好了衣服,他拉开门往外走,一边叮嘱她:“你找个地方藏好,我马上过来。”
“找、找个地方藏好?我……我该藏在哪儿啊?”阮默默现在就是一只无头苍蝇。
“衣柜、壁橱。什么地方都好,别跟坏人撞上。”
“哦哦哦……好。”阮默默应着,心慌意乱地摸黑找地方藏,一路磕磕绊绊,哎哟连天。
纪然拧眉:“你就不能小心点嘛?”
“那人把我家灯给弄熄了,我、我看不见啊……”
“你家里的东西,自己记不清位置吗?”
“可是、可是……”
“你别怕,我很快就过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嗯?”
他笃定的语气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阮默默抹掉眼泪,“嗯”了一声,摸索着进了一个房间,拉开壁橱躲了进去。
“我、我藏好了。”
“好,我马上就到。”
“嗯,你、你快些……”
“好。”
然而实际上,因为酒店离阮默默住的地方太近,纪然一连拦了好几辆出租都不愿意走,他只好放弃打车,朝着阮默默家跑去。
另一方面,阮默默忽然想起纪然没有小区的门禁卡,她这种情况也没办法给纪然确认身份,所以就算纪然到了也很可能被拦在门外。
早知道就该给他一张门禁卡了。
阮默默懊悔万分地敲了自己一下。
大概是担心她一个人会怕,即使两人没有说话,纪然也没有挂断电话,通过电话,阮默默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奔跑时的呼吸声。
她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纪然就快来了,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她心一狠挂断电话,转而拨通了通讯录上一个叫“傻子杨”的电话。
傻子杨叫杨帆,是阮默默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也同在这个别墅小区住了二十年,只不过阮默默家在a307,杨帆家在e408.
这个死鬼一定又在打游戏。连打了两通都没人接,阮默默急得眼泪又涌上来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纪然想办法让保安放他进来了,可万一坏人带了凶器怎么办?纪然可只有赤手空拳啊!
她不死心地继续打着杨帆的电话,终于在第四通的时候被接起来了,杨帆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哟,这不是我的小软软吗?怎么,暑假快要结束了,才终于想起你的老情人我了?”
非常时期,阮默默也顾不上跟他斗嘴,而是问道:“你在哪呢?”
她语气太急,杨帆还以为她真生气了,忙解释:“我在家啊,刚刚戴着耳机打游戏,不是故意……”
“我家遭贼了,你……”
“你家遭贼了?你在哪儿?”
“我在家啊,那人开我家门,被我发现了……”
“好,我马上过去,你别怕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让你过来……哎呸呸呸,你去小区门口帮我接个人……最好再叫上两个保安……我担心他带着凶器……”
“都这种时候了还去小区门口接什么人?我……”
“哎呀你听我的就是了。”
一只耳朵对着手机,另一只耳朵不忘听着外面动静的阮默默似乎听到了“咔——”的一声,紧接着,是有人在拨动防盗链条的声音。
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伸手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壁橱的门,声音压得低低的:“别问那么多了,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不跟你说了,他他他把我家门打开了……”
挂断电话,阮默默在壁橱里把自己缩得紧紧的,外面一直有捣鼓防盗链条的响动传来,听得她心惊肉跳。
太衰了吧,这个小区不是号称建成以来没有发生过一起事件吗,怎么她就那么衰,成了出事第一人?
早就让父母把家里换成密码锁,非不听,这下好了吧!
小区进出都要门禁卡,保安对这里的住户也大多熟悉,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纪然来了没有啊?
杨帆接到他了吗?
有没有听话叫上保安一起啊?
……
神经紧张过度,阮默默反而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状态,直到不知道多久以后,手机的震动把她唤醒。
来电显示是纪然。
她忙接起来,只听纪然微微喘着气说道:“没事了学姐,出来吧。”
她这才推开壁橱,发现家里的照明已经恢复了,她走到门口时,纪然正站在门框处等她。
阮默默的眼眶倏然红了,快步上去扑进纪然怀里,小声地啜泣起来。
旁边还有不相干的人,一贯厚颜无耻的纪然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顺着她的头发抚了抚,说道:“哭什么啊……不是没事吗?”
“可是我吓到了啊!我吓坏了!这叫没事吗!”阮默默很不高兴地擂了他一拳,“我一把眼睛凑到猫眼上,就看到另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这能叫没事吗!这叫出了大事好吗!”
她情绪激动,纪然除了安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好好,出了大事出了大事。”
阮默默撇撇嘴,得寸进尺地张开手:“那你抱抱我。”
纪然嘴角抽了抽,用余光瞥了围观中的保安甲、保安乙、开锁贼和路人a,勉强抱了抱她,说:“这样信了吧?”
阮默默更不高兴了,她抹着眼泪说:“你也一点都不好!”
“哈?我……我还不够好?”为了能尽快赶过来,他肠子都差点跑断了,过街的时候还差点被车撞飞也?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是已经在赎罪了吗?我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都对我爱理不理的,”阮默默越说越伤心,“还说喜欢我呢,你一点都不宠我,我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你用得着记恨我那么久吗?”
这怨妇一样的絮絮叨叨自己听听也就罢了,让旁人听到就是笑话了。
纪然舒了一口气,认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阮默默这才满意了,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在了纪然的衬衣上。
纪然看看自己身前那一片狼藉,心里十分无奈。他收紧了拥着她的手臂,低头凑到她耳边说道:“学姐好像没穿内衣……是刚洗完澡吧?你确定还要这样呆在我怀里?嗯……在我们还只是纯洁的学姐与学弟的关系的情况下?”
阮默默一愣,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蠢事,猛地把纪然推开,从头红到了脚。
见业主终于不再只顾着黏黏糊糊了,保安甲尴尬地开口了:“那个……**,您看这个贼……该怎么处置?”
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阮默默又愣了一下,然后倏地转头,看到保安甲乙、竹马杨帆、以及被保安甲乙牢牢压制住的开锁贼正站在几步开外,齐齐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所以说……她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纪然怀里……腻腻歪歪……撒娇指责?
这些人……心里想的……应该是……这姑娘……神经够大条吧……发生了……这种事情……心里想的……还只是……谈情说爱。
阮默默沉默片刻,转身回家,默默地关上房门。
纪然“噗”的笑出了声,敲门说道:“好了学姐,别闹了。”
阮默默才又打开门,带着满脸的万念俱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小区的每栋别墅都至少有两道门,一道家门,一道栅门,家门被打开的时候是技术性开锁,没有受到损坏,而外面那道栅门纯粹是被撬开的,已经关不上了。
再看看地上的工具包,里面有好几个大扳手,阮默默又紧张起来,问道:“你们没有受伤吧?”
纪然坦然地说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可能会受伤,不过我们有四个人,要是还受伤的话,我们还有脸吗?”
阮默默放了心,瞥了那个一直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的贼一眼,嫌恶地转开脸,说道:“还能怎么处置,报警吧。”
[正文第九章(2):]
很快,警察就到了,到警察局里做了笔录,阮默默才知道这个贼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是好几起入室盗窃**杀人案的通缉犯!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借用下水道工人的职务之便,可以轻松掌握做工的主人家,或者同小区其他住户的家庭情况,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所以犯了好几次案都没被抓住。这次也是,他前两天在旁边一家做工后正好看到阮默默爸妈提着大包小包上车,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今天下工,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撞见阮默默回来,歪心思一动,就跟了上来。
走出警局,阮默默心里一阵后怕,警察说他之所以屡次得手,是因为他通过非法途径搞到了一些迷烟,先把人迷晕,然后动手。要是今晚她没有碰巧听到响动,那她说不定也……
感觉到她似乎在发抖,纪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没事了,你是安全的。”
阮默默点点头:“嗯。”
随后,杨帆也从警局里出来,瞅见阮默默就皱眉:“我的小软软,你被衰神附体了吗?连环杀人犯你也能遇到?”
阮默默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以为我很想遇见吗?”
“算了算了,只要你没出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杨帆用双手扶着后脑勺,一旦没了正经事这人又变得懒散起来,“你爸妈去哪儿了?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家里?”
“没有啦,公司福利,去泰国旅游了。哦对了,”阮默默想起一事,“这事你们可不能让我爸妈知道啊,否则他们又要担心了。”
杨帆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阮默默想了想:“还有三四天吧。”
杨帆瞪大了眼睛:“三四天?你确定你还敢一个人住?要不你来我家住吧,我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
阮默默瞥了瞥身边的纪然:“……还是算了吧,我这几天有点事,不方便。”
“哟,跟我还客气上了?”杨帆哥俩好地揽住阮默默的肩膀,“我去你家陪你也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古人诚不欺我。
纪然拨开杨帆不安分的猪蹄,淡淡地说道:“她不是一个人住。”
杨帆看看纪然的冰块脸,看看阮默默脸上的红晕,再看看两人相握的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的关系,干巴巴地笑了:“哦……原来已经有了护花使者了。”
他说着,横了阮默默一眼——这丫头不是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没谈恋爱吗?
阮默默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杨帆真诚地解释道:“我跟小软软就是纯洁的青梅竹马关系,她没把我当过男的,我也没把她当过女的,你不要误会。”
纪然斜睨他一眼,轻飘飘地说:“那也请你不要在说‘我的小软软’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了。”
“……呵呵,当然,当然。”
阮默默的脸更红了——
这家伙,关系还没确定,宣誓什么主权啊?
回家的时候,阮默默还在犹豫要不要让纪然住进自己家里,纪然就很自然地问她要了钥匙,打开门牵她进屋了。
危机解除,纪然才有空跟阮默默算这笔账,他关上门,松开阮默默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是说让我住进来你爸会打死我吗?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没看到能把我打死的你爸呢?”
阮默默:“……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以前我爸公司都是十月份才组织旅游,谁知道今年怎么会提前到八月份啊?”
“这不是几月份旅游的事情,而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爸妈不在家?”
“告诉了你又怎样?”
“如果我知道你爸妈不在家,那要么你跟我住酒店,要么我陪你住家里,知不知道这年头女孩子单独住是很危险的事情?”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又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小区的安保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啊。而且哪有女孩子会随随便便把男生带回家里住啊?”
“哈,把一个连环杀手放进小区,这叫安保工作做得很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阮默默说完就不想再搭理纪然,她心里委屈得要死——什么人嘛,刚刚才答应了不再跟她吵闹,眨眼就变卦!
她越想越生气,胡乱脱了鞋子就往屋里走,纪然却捉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把她拉进怀里。他深呼吸了一次平复心情,说道:“别生气,我没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我只是……我有点害怕,怕你出事,怕我赶不及。”
他放低了姿态,阮默默的心也跟着软了,她拽住纪然的衣摆,说道:“我、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嘛!谁知道连环杀手会就在身边呢!我以前一直觉得杀人犯只会出现在电视和书里……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你有不高兴的地方你好好跟我说,你不要总是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吓死人了。”
“什么叫我‘总是生气’?”纪然哭笑不得,“我跟你认识到现在一共就只对你发过一次火吧。”
“两次!刚刚也算!”
“刚刚也算?”
“怎么不算?你那么凶!”
“好吧,你说算就算。”
……
哄好了阮默默,纪然忽然叹了口气,他把下巴放在阮默默肩膀上,说道:“学姐这么招贼惦记,一个人在家都会遇到不好的事,这让我以后怎么放得下心出差?”
他这话题转得莫名其妙,阮默默疑道:“你出差关我什么事?”
纪然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样的话就要留学姐一个人在家了啊!哦,说不定还会有个小屁孩……要是个女孩,我得加倍地操心,要是个男孩……算了,那么渣的战斗力也没得指望。看来我以后得找个不怎么出差的工作。”
“……”
这位童鞋你真的没有想太多?
阮默默给纪然安排的房间就在她卧室的隔壁,今年的夏天热得要死要活的,出一趟门回来就非得洗个澡,否则浑身不舒服。
阮默默因为洗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只是用温水冲了一下,她在床边坐立不安了一阵,还是去隔壁找纪然。
她敲敲房门,很正经地问道:“纪……然?你洗完了没?”
房门被打开,纪然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怎么了?”
卧槽,为什么没人告诉过她男人擦头发的样子也是很性感的?!
注视着一颗水珠顺着纪然的喉结往下,划过凸起的锁骨,最后没入衣领,阮默默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美色当前,她竟有种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的感觉。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纪然暗自好笑,假装没看见,问道:“学姐?学姐?”
阮默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被自己的色女本质羞得无地自容,原本光明磊落的理由仿佛也变成了接近他的借口:“我、我、那个、那个……”
见她期期艾艾,纪然忽然福至心灵,问她:“是不是还觉得害怕?”
阮默默脸一红,点点头。
毕竟是个女孩子,再大的胆子,遇到这种时候也会害怕得不敢入睡。
“我知道了。”
纪然把毛巾放在门把手上,带着阮默默回了她房间。
看着她爬上床睡好,纪然在床边坐下,说:“睡吧,我陪着你。”
阮默默还是瞪着眼睛看他。
纪然失笑:“难道还要我讲故事哄你睡不成?”
他随口一提,阮默默的目光却真的飘向了一边。
纪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床头摞着好几本书——阿语版的《一千零一夜》,英文版的《小王子》,泰语版的《飞鸟集》。
原来学姐的床头读物都这么童趣的?
纪然表示甘拜下风:“好吧,想听哪本?”
阮默默伸手,毫不犹豫地取出那本《飞鸟集》。
纪然接过来,说道:“为什么是这本?你有听不懂。还是说……”
他张口吐出一串泰语,笑着问她:“其实学姐还是心动的?”
阮默默拉高凉被遮住泛红的脸,留一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看着她。
……他认输。
纪然拿起书随手一翻,一张粉嫩嫩的书签从书页间飘然落下,他忙停下动作,捡起书签放回去,看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上正好是他刚才说过的那首诗——
她的热切的脸,如夜雨似的,搅扰着我的灵魂。
纪然的目光胶着在那短短的一句诗上,捏着书页无意识地揉搓。
是时候认输了。他想,不,从一开始他就注定是输家。
他的学姐啊,究竟要把他的心搅扰成什么样儿才肯罢休呢?
他没耐心等到她罢休那一天了。
**
阮默默又一次一觉睡到十一点,她吓得直接翻身下床,一边匆匆忙忙地洗漱一边安慰自己:来得及的,才十一点,午饭怎么着也得十二点才吃嘛。
胡乱扒拉了几下头发,她冲到隔壁敲门:“纪然纪然,你起床了没?快起来了啦,该去吃饭了!”
敲了好一阵都没动静,阮默默纠结地啃起了指甲。
原来纪然睡着了是这样的,她都把门拍得震天响了还不醒,猪吗这是?
怎么办啊,难道要进去叫他吗?可要是他睡相不好,她会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想想真是……好像还挺不错的哦?
阮默默带着一脸怪蜀黍的猥笑,暗矬矬地拧动门把手,结果门还没打开,先被旁边传来的声音吓了个半死——
“学姐在做什么?”
瓦特?!!
阮默默跟看到了不明柱状体的猫一样吓得一蹦三尺高,这过激的反应也把纪然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是是是是是……是纪然啊。”阮默默捂着自己有些错位的心肝,舌头打了结似的说道。
“当然是我,不然这个家里除了你我以外还有别的人吗?”纪然奇怪地说道,“学姐刚刚在做什么呢?”
“啊……刚、刚刚?”阮默默还没绽开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两手在身前挥得只能看清楚残影,着急忙慌地解释,“刚刚什么都没有啊我我我我敲半天你没开我以为你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想进去叫你我绝对没有要趁你还在睡的时候偷看你的睡相的意思……”
纪然:“……”
阮默默:“……”
[正文第九章(3):]
没脸活下去了。
阮默默捂着脸慢慢蹲下身,然后一屁股坐地上,抱着腿,把脸埋进了膝盖之间。
纪然伸手拉她起来,说道:“就算是夏天,女孩子也不要坐在地上。”顿了顿,他又说,“学姐要是真的渴望我的睡相,大可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我很乐意效劳……如果学姐对姿势有特别的要求的话,我也会照做的。”
渴望他的睡相……
很乐意效劳……
特别的要求……
妖妖灵吗?能派人过来吗?是,我这里有点情况……
阮默默决定无视纪然这些羞羞的话,强自镇定地问道:“你怎么从楼下上来?”
纪然不答反问:“学姐放假都是睡到这么晚的吗?”
阮默默莫名有些心虚,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纪然很诚恳地说道:“没。”
……明明一副“有”的样子。
阮默默懒得跟他计较,问道:“你洗漱了吗?洗漱了的话,我带你出去吃饭。”
纪然答道:“在学姐酣睡的时候,我已经把菜买回来了。”
阮默默的嘴角抽了抽:“……酣睡这个词还真是……”
“因为不知道附近的菜市场在哪,费了点时间。”
“……”
“其实学姐才是睡得跟死猪一样吧,我敲了好多次门,学姐都没醒呢。不过我是个正人君子,可没有过偷看学姐的睡相的念头哦……毕竟我是个男人嘛。”
“……”言下之意是……她是个女人,她就可以阴暗猥.琐吗……
“学姐会做饭吗?”
“……”说不会好像会被鄙视也。
纪然了然地点头:“想也是不会的,那就只能我做了。”
“那怎么行,”阮默默忙道,“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
纪然笑了,握住阮默默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前,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学姐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从明天开始起早一点,陪我去买菜吧。”
说完又在石化状态的阮默默头顶揉了一把,转身下楼。
“把自己打理得能见人了就下来准备吃饭吧,瞧你那头发跟鸡窝似的。”
那还不是你揉的!
阮默默很恨地顶着鸡窝头回房了。
既然两人间的隔阂已经消除了,阮默默也就懒得再装模作样地尽什么地主之谊了,每天带着纪然一起宅,早上陪他买菜,买了菜回来睡个回笼觉,午饭后在家看一下午的电影,晚饭后出去散个步,回来继续看片……这大热的天,谁也不愿意离开舒爽的空调房嘛。
……不过好像有种提前进入老夫老妻状态的感觉。
就这样过去了三四天,阮默默的父母要回来了,纪然也该走了。
阮默默送纪然到车站,陪他买票,陪他在站台等车,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说没有舍不得那是骗人的。哪怕在车下的时候两个人还互相嘴欠,可看着纪然上车的那一瞬间,阮默默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纪然回头就看到她那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笑了:“哭什么?还剩十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天天都能见面,你又该嫌我烦了。”
阮默默揉着眼睛嘟囔:“才没有哭,我眼睛进了沙子。”
纪然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堂姐的话说得很对。”
“……什么话?”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切。”阮默默不自在地把头转到一边。
纪然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正,严肃地说道:“学姐,我还有一件事。”
阮默默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有事说事,刷什么流氓。”
纪然听话地把手背在身后,一脸正直地问道:“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吃过我做的饭了。学姐还不打算给我个名分吗?”
“……hat?难道那些事情是我自愿的吗?”阮默默瞪着眼睛问她。
纪然无辜地反问:“哦?学姐不是自愿的吗?”
阮默默:“……”
怎么回事啊?难道要这样轻易地答应他吗?这根本不算表白嘛,太便宜他了。
可他的话又说得好有道理,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也。
阮默默皱着包子脸,看着纪然的双眼中充满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是这样的”、“想不到你竟然会这样”的控诉。
纪然哑然失笑。
算了,要输就输得彻底吧。
他拉过阮默默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学姐,你以前总说我不够正经,我这几天反思了一下,觉得我的态度对没有谈过恋爱的你来说……的确太轻浮了。当然我也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急功近利。那我现在就正式地告诉你……”
“学姐,我喜欢你很久了,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哦哟哦哟~”吃瓜**众们发起了不明真相的起哄。
阮默默的心里这会儿已经乐开了花,她一再提醒自己要矜持要矜持,不要傻笑不要傻笑,可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越翘越高,越翘越高,最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身体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强行合拢了咧得很开的嘴,抿着唇,笑得含蓄又羞涩地点了点头:“好。”
**
阮默默第一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尤宓,然后公之于寝室的四人讨论组,天天都扳着手指头数距离开学还有多少天。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阮默默怀着一腔前所未有的热情踏上了返校的巴士。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全然不知秀死快为何物,只恨不能拿个高音喇叭昭告全世界,纪然又立志向二十四孝男友靠拢,每天风雨无阻地送早餐、大课间一杯温热的牛奶,有时候两人不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他还提前给阮默默送过去。
不到一个星期,当初那个在专四动员会上公然向学姐表白的学弟成功把学姐撩到手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方语系。
开学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搬寝室,从号称语院最好的寝室搬到语院倒数第二破的寝室。
一直到搬寝室当天,阮默默都还一肚子怨念:“学校真是太不公平了,同为快要失去利用价值的老油条,为什么受苦受难的总是我们?为什么要搬的不是灵芝苑?我们大一的时候住的可是十人间!灵芝苑的从大一开始就住四人间好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尤宓耸耸肩,“好啦,反正十人间都住过了,将就一下吧,你又不考研,在学校呆两个月,找到了工作你就工作,找不到工作你就回家呗。”
“重点不是搬寝室,重点是学校不公平啊!要搬大家都搬,不搬大家都不搬!我们交的住宿费又不比灵芝苑的少!”阮默默越说越气,“瞧瞧这破地方,以前站床上,抬手才能摸到天花板,现在腰都打不直!采光也不好,大白天的都需要开着灯……”
尤宓听着听着,“噗嗤”一下笑了:“你看看你,上次搬寝室全靠自己也没这么多怨言,这次搬寝室只需要自己打包东西,联系车、搬东西都是纪然做的,你的不满反而变多了。”
阮默默看看忙活完了,正站在一边喝水的纪然,嘟囔道:“人往高处走,我从一个破地方搬到一个好地方,我心里高兴,当然没怨言啦。现在让我从一个好地方搬到一个破地方,我肯定不高兴啦。又不关是不是自己搬的事……”
说完,她把纪然拉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又把自己的小风扇转到他这边,见他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心疼得不得了:“让你分点东西给我,你非不听,累坏了吧?”
纪然把帕子还给阮默默,说道:“我是男人嘛,该累的时候就得累啊,学姐长得这么漂亮,负责在一边貌美如花,为我加油打气就好了。”
阿西……说情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场合啊?
阮默默的脸红得冒烟。
尤宓三人在各自的位置上窃笑不已。
阮默默恼羞成怒地转头瞪她们:“笑什么笑啦!我要管你们收费!别人的男朋友,使唤起来还顺口哦?”
吕妍竹两手一摊:“哦,我们可没有使唤,是‘别人的男朋友’自己主动要求的呢……你不是看到了吗?我抢不过他啊!”
虞皎厚颜无耻地说:“不是系上号召全系的男生来帮女生们搬寝室的吗?我只是在响应号召啊。”
尤宓笑得矜持而含蓄:“讨好女朋友的室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阮默默指着她们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你们……”
纪然伸手把她的手拉下来,拍拍她的头:“尤宓学姐说的有道理,你别胡闹。”
???
她胡闹???
阮默默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副“你再说一遍试试”的表情。
[正文第十章(1):]
话虽这么说,但因为阮默默和纪然一个大四一个大三,课表上总有对不上的地方,所以她基本上还是和尤宓一起上课下课。
“……确定要考新闻系的研吗?你该不会真的想当什么战地记者吧?”阮默默抱着书走在尤宓身旁,愁眉苦脸地问道。
“嗯,因为是很早就定下的目标嘛,一直以来也是照着这个方向前进的,突然叫我换一个方向,我也不知道换什么好,先将就着用吧。”尤宓不太在意地说道。
“这种事也是可以将就的吗……不如继续学阿拉伯语?我们这一届考研的人不多,你想争取个保研名额也不难,以后出来当同传什么的,收入也很高了,”阮默默说道,“你爸爸妈妈不是已经离婚了嘛,也没负债,你找个好点的工作,你们就可以过得很好了啊,不一定非要盯着那个保险金嘛……”
尤宓失笑:“难道你一直认为我想当战地记者就是奔着送死骗取保险金的吗?而且考了研也不一定能当同传……老师不是说了?如果没有从事研究阿拉伯语方面的意愿,读研也是浪费,语言这东西,实践就是最好的深造。”
“那你就跟我一起找工作啊,房月婷学姐找得工作不是很好?外派南非,实习工资八千,还包吃住。你成绩不差,还有法语的双学位,就算找不到八千的工作,也能找到五千的!”阮默默极力劝说。
尤宓摇头:“不喜欢那样的工作。”
“为什么?”
“不够刺激。”
阮默默满头黑线:“‘不够刺激’这种话还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尤宓眨眨眼睛:“这个就叫……‘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嗯……我这个人发起疯来我自己都怕,我劝你离我远点哦。”
阮默默气得直挠她痒痒:“……我叫你‘人心隔肚皮’!我叫你‘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叫你一个好好的姑娘非要往那危险的地方跑……”
尤宓“咯咯”笑着往旁边躲,两个人就这样打闹到了宿舍楼外,正要走进大门,忽然听到一个略显憔悴的声音——
“宓儿。”
阮默默和尤宓同时转过头去。
是祁桓。
尤宓的笑脸一下就收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对阮默默说道:“你先上去吧,我待会儿回来。”
“哦。”阮默默同情地看了祁桓一眼,乖乖上楼了。
回到寝室,阮默默心里郁结,就发消息骚扰纪然——
“惨!好好的新闻系系草,而今却恹巴得没了一根草样,宓儿这是做的什么孽哦!”
“……你又抽什么风?”
阮默默嘿嘿怪笑几声,他们专业的话,只要过了大二,老师就不会管得那么严了,对大多数小动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阮默默这种,整个大三学年就是玩手机玩过来的。
得到了回复,阮默默就更来劲儿了,她双手握着手机,飞快地打字——
“刚刚我和宓儿一起回寝室,在楼下看到祁桓了。以前都没在这个点看到过他,他肯定是逃课来的。”
“嗯,然后?”
“从开学起宓儿就各种想方设法对祁桓避而不见了,祁桓一没课就来我们宿舍外守着,这段时间宓儿不是一直让我给她带饭吗?就是因为她不想见到祁桓。没想到祁桓会这么狠,直接逃课来堵人。我看祁桓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我都有点心疼,也不知道宓儿怎么想的。”
“我也可以的。”
“哈?”
“瘦很多,脸色不好。我也可以的。”
“……你想怎样?”
“想要学姐心疼我,不要心疼别的男人。”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要乱来啊我警告你!”
“哦。”
“你又把话题给我扯到一边儿去了,拉回来。祁桓真的从开学就一直在我们宿舍外面等宓儿,风雨无阻那种!前几天不是下大雨吗?祁桓每天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来等,又浑身湿透地离开,我给他拿伞他也不要。宓儿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换了我的话早就被感动了!”
阮默默刚点了发送就后悔了——她这总是动不动代入自己的破习惯得改啊!
她长按着消息撤回,在心里祈祷纪然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好一会儿没收到纪然的消息,阮默默心里有些小窃喜——他是不是被老师抓起来回答问题了没看见?又有些小忐忑——他是不是已经看到了正在生气?
她愁得肠子都打结了,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她拿起来一看——
“刚才在找图。”
找图???
找什么图?
她还没把问题打完,纪然的图就发过来了——
“[撤回也没用,我看到了]”
“……”
“原来学姐喜欢悲情一点的。我也可以。”
“……你敢乱来我就跟你分手。”
“别人这么做学姐就感动,我这么做学姐就要跟我分手。学姐,会不会太双标了?”
这简直……无言以对。
阮默默恶狠狠地把屏幕戳得“噼里啪啦”响——
“很好,你又把天聊死了!专心上你的课去吧,再见!”
她气哼哼地放下手机,正好尤宓开门进来,她唬了一跳,见尤宓神色如常,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尤宓头疼地揉揉额角:“……恐怕还得麻烦你帮我带饭了。”
“哦……这个无所谓啦。你……怎么看?”
尤宓沉默片刻,忽然打开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我妈妈回了老家,带着离婚分到的钱和我攒下来给她的钱。她现在跟我姨妈一起住在我姐姐家,本来她说自己租个房子,但我姨父要工作,一个星期只能回去住一天,我姨妈就叫她一起住了,反正房间是够的。她前些日子跟我打电话说她决定和我姨妈一起在那边的中学旁边开个小面馆,卖卖早点。”
“……”
“我给她钱,的确是希望她找点事情做。但我觉得开面馆太累,起早贪黑的,我说你不如开个小超市,卖卖零食饮料什么的。她说不好,中学生正在长身体,不能吃太多零食。我说你不卖零食,难道他们就没地方买了吗?她说总之我不卖零食。我说那好吧。现在面馆开起来,听说生意好得很,忙得都没时间给我打电话——刚开学那阵她每天要给我打无数通电话,现在呢?有时候一整天都没一个。我看她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笑脸多了,整个人看着也开朗了。”
“……”
“她就是这些年太依赖我爸,所以才觉得离不开我爸。只有她找到了别的能依赖的东西,她才会知道,所谓的‘离不开’,都不是真的。”
“……”
“而我,从一开始就决定,只依赖我自己。”
**
于是一起去小吃街吃午饭的时候,阮默默一股脑地跟纪然倒了一大波苦水。
纪然安静地听了一路,直到她无话可说了,才总结道:“所以尤宓学姐不仅铁石心肠地拒绝了祁桓学长,还一意孤行地要当战地记者?”
阮默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两个贬义词用在我的宓儿身上?”
“好,我收回。”纪然很好说话地摊手,“可是你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嗯?”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跟尤宓学姐再要好,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掺和得进去的。”
“……我就是想助攻一下嘛!我看宓儿这样我难受,祁桓真的很好的,我相信他不会辜负宓儿的。”
“可是助攻也要看情况的,如果尤宓学姐和祁桓学长两人你情我愿,你就是助攻,但如果有任何一方不愿意,你就是麻烦精了。”纪然捏捏她的鼻尖,说道。
阮默默鼓起腮帮子:“……宓儿喜欢祁桓,祁桓也喜欢宓儿,怎么就不是你情我愿了?”
“尤宓学姐并不想和祁桓学长谈恋爱。”
“我当时也不想和你谈恋爱啊,宓儿不也助攻得很欢快?”阮默默皱着鼻子说道。
“哦?”纪然轻轻捏住她的腮帮子,“原来你当时不想跟我谈恋爱啊?”
“哎哟哎哟哎哟,”阮默默做出一副被捏痛了的样子,大呼小叫,“放开放开放开!”
纪然不上当,笑着说道:“没那么容易,先说点好听的。”
“矮油你长这么帅,我怎么会不想跟你谈恋爱呢!”阮默默笑嘻嘻地说道。
“你看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纪然笑得眼睛都弯了,故作正经地瞪了她一眼,大发慈悲地松开手,“为了表扬你的诚实,放过你了。”
纪然这个人平时喜欢冷着脸,但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秀色可餐的,再这么似嗔非嗔地看阮默默一眼,阮默默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骨头都酥了。所以她好不容易从魔爪下逃离以后不仅没有远离大魔王,反而不顾路人们熊熊燃烧的目光贴到了纪然身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嘛,你怎么笑得那么好看啊。”
[正文第十章(2):]
“阿西……你这个流氓。”阮默默脸色一下就变了,甩开他的手,走到街对面去了。
纪然也不追上去,隔着一条街对她招手:“哎,你回来。”
阮默默呸他:“还想让我送上去给你调戏?你做梦!”
纪然端正了脸色:“我不调戏你了,我们说正事。”
“你能有正经事跟我谈?”阮默默怀疑地看着他。
纪然一本正经地说:“尤宓学姐的事啊,我们不是没说完吗?”
阮默默犹豫了一下,说:“你……你就这样跟我谈。”
“你确定?”纪然为难地看看四周,“这关系到尤宓学姐的私事……”
阮默默心里苦,她觉得在她和纪然的交锋中,她就没有赢过。
她苦着一张脸走过去,警告纪然:“不许再乱来。”
纪然双手举在身前表示投降:“保证不乱来。”
阮默默这才走到他身边:“说吧,还有什么能谈的?”
“尤宓学姐和祁桓学长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和吧。”
阮默默吃惊:“为什么?!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我的宓儿孤苦终老,死于硝烟吗!”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脑洞过大的猫病?”纪然无奈地说道。
“宓儿帮了我们啊,我们也应该想办法帮她才是!你怎么可以让我少掺和呢!”阮默默绕到纪然身前,拽住他的衣领使劲儿摇。
瞥了眼围观**众,纪然有些脸热地握住阮默默的手:“……学姐,注意影响。”
阮默默才想起他们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小吃街上,立马就送了,收回手,人也躲到了纪然背后。
“你确定尤宓学姐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当时一样吗?尤宓学姐不相信爱情,你也不相信吗?”
“……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去瞎掺和,只会让尤宓学姐感到为难,退一万步讲,要是尤宓学姐带着怀疑和祁桓学长在一起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那难道我……qaq”
“尤宓学姐说她当战地记者是为了找死你就真信啊?送死的方法有很多,当战地记者只是其中一种。说不定当战地记者就是尤宓学姐的梦想呢?”
“……可是战地记者好危险……qaq”
“危险的职业有很多,总有人愿意去做。”
“……那我……qaq”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要是有尤宓学姐一半聪明,我也不会对你这么不放心了。”
“……qaq”
“尤宓学姐和祁桓学长的事,顺其自然吧,我看祁桓学长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样子,他肯定会有等到尤宓学姐的那一天的。”
“……qaq”
纪然像安抚小狗一样拍拍阮默默的头:“说起来我们已经在小吃街上来回走了两遍了,你想好要吃什么没有?”
说到吃的,阮默默总算有了点精神:“我要吃凉皮!”
纪然皱眉:“……你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凉皮了,吃不腻吗?”
“好吃的东西怎么会腻呢!这家凉皮超好吃的!而且我已经两个月没吃到它了我想死它了,话说我马上就要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再也吃不到这家的凉皮了……”阮默默说着说着就流下了面条泪。
“……也没听你说过想我。”纪然酸溜溜地说。
“喂!”阮默默叉腰做泼妇状,“你家醋不要钱呢?到处泼?我说我心疼祁桓你要吃醋,我说我想念这家的凉皮你要吃醋,你怎么不去吃我每天都要睡的床的醋呢?”
纪然斜眸看看她,忽然有些忸怩地抠指甲:“如果学姐能每天睡我的话,我就更高兴了。”
“……”阮默默气噎,索性不再搭理他,转头对已经被这惊世骇俗的对话惊呆了的凉皮大大叔说道,“两份凉皮,都加土豆丝和豆皮,一份不要辣,一份多加醋。”
大叔呐呐地应了,埋头切凉皮去了。
纪然疑惑地问:“多加醋那份……尤宓学姐的?”
阮默默赏他一对白眼:“给你的!”
学姐生气了,要很多好吃的才能哄回来。
于是纪然很自觉地带着阮默默去了别的几家她喜欢的店,果然把她哄开心了。
阮默默一手举着抹茶冰淇淋,一手拍拍纪然的肩膀:“矮油,一路都是你付账,夺不好意思吖~”
纪然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会儿,指指自己的脸颊:“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亲我一下。”
阮默默笑眯眯地招手:“好啊,你把头低下来。”
这么好说话?
纪然狐疑地盯着她,半晌,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把脸凑到了她面前。
只见阮默默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对着纪然的俊脸“噗”的一声……糊了他一脸口水。
“就知道会是这样。”纪然无奈地说,从忍笑的店员手中接过纸巾擦擦脸,牵着阮默默走出去,“以后不带你来这家店了。”
阮默默凶巴巴地问:“不带我来,你想带谁来?”
纪然哭笑不得:“我还有脸带别人来这家店?那几个店员都快笑死了。”
阮默默摇头晃脑地舔着冰淇淋:“我听不见听不见~”
纪然叹了口气:“不给亲亲,那冰淇淋给我吃一口总可以吧?”
“哦。”阮默默很爽快地把冰淇淋递了过去。
纪然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还可以。”
阮默默见冰淇淋被咬了一大半,急了:“你你你……你故意的!”
纪然装傻:“什么我故意的?”
“你明明不爱吃甜食的,你居然咬走我这么多冰淇淋!”
“是吗?”
“你你你……你就是故意的!”
“我听不见听不见。”
……
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阮默默正要挽起袖子跟他干仗,就听到前面响起了一个还算耳熟的声音——
“阮默默同学?”
阮默默一愣,转头看去,僵硬地笑了:“啊……是徐凌卓同学啊。这么晚才来吃饭吗?”
她说着,默默地放下了挽到一半的袖子。
“啊……是,”他走近了些,看看亲密地把手搭在阮默默肩膀上的纪然,迟疑地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纪然学弟吧?”
纪然的记性好,认出了他是当年在学校门口举着东方语系的牌子接待新生的学长,不过他看阮默默的眼神让纪然很不舒服,也就没给他好脸色:“学长记性不错。”
徐凌卓的目光又回到阮默默身上,神色复杂地问道:“你们两个……这是在交往啊?”
“是啊,”阮默默爽快地承认了,开玩笑地说道,“这事不是早就传遍我们系了吗?怎么?你还不知道啊?那你的消息可不太灵通哦。”
纪然不希望阮默默跟徐凌卓说太多话,也不等徐凌卓回答,就抢先说道:“学长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
他这么一提,阮默默立马就注意到了:“还真是,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没有感冒。”徐凌卓勉强地笑了笑,“不是没听过,只是没想到传言是真的。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寝室吧,别看是在学校里,太晚了的话也不安全。”
说完,他没等阮默默她们回话就走了。
阮默默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疑惑地说道:“这个徐凌卓,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难道病得不轻?”
纪然斜睨她一眼,嗤笑道:“说你傻还不承认。”
阮默默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喂!你怎么又说我傻?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那个徐学长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吧?”纪然说道。
阮默默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hat?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谁告诉你他喜欢我了?”
“他看你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哦,还有看我的眼神,带着敌意。”纪然啧啧有声地说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傻。”
“呸!你再说我傻我就跟你干仗。”阮默默虎着脸吓唬了他,又道,“怎么会呢……虽然大一大二的时候我们同在一个部门,但除了工作上的交集以外……我话都没怎么跟他说过。”
纪然叹气:“谁让我的学姐长得如此美丽动人呢,这个就叫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阮默默窃笑着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腰:“知道有人暗恋你女朋友是什么心情?是不是一下就有了危机感?恨不得把我藏在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看见?”
纪然不屑地说道:“像这种连话都不敢跟喜欢的人说的,一看就是战斗力为负的渣,还想让我有危机感?什么时候他敢向你表白了再说吧。不过……”
他话锋一转,坏笑着对阮默默说道:“学姐这个提议倒让我很心动。”
阮默默:“……我我我随便说说的而已你别当真啊。”
**
阮默默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来她和徐凌卓共事两年也没看出他喜欢自己,二来纪然那张嘴,真的能被他说成假的假的能被他说成真的。她个人觉得那晚上他们说的都是玩笑话。
……直到今天开完例会后,她在二楼的走廊上被徐凌卓叫住,看他一脸严肃且羞涩地站在自己面前,阮默默才意识到——那晚的对话……或许并不是玩笑。
今天的事情比较多,例会开得久,好在阮默默今天三四节没课,现在看来……二班三四节也没课哦。
这个时间,有课的已经上课了,没课的已经离开教学楼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阮默默抱紧了会议记录本,问他:“有什么事吗?”
徐凌卓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阮默默心里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她并不想听,共事两年,她对徐凌卓的性格还算清楚,是一个说好听点踏实本分,说难听点有点死板沉闷的人,而她是一个心思活络性格跳脱,喜欢搞事的人,两个人的兴趣爱好没有任何交集,别说她现在有了纪然,就算没有纪然,她也没办法接受他。
所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一句完整的话,阮默默就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走出没几步,阮默默就听见徐凌卓在身后焦急地说道:“请等一等,阮默默同学,不……默默。”
被一个不熟的男生直呼小名,阮默默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一张俏脸皱成了苦瓜,假装没听见吧,他又说得那么大声;真停下来吧,她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失态。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转过身去的时候,徐凌卓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表白了:“默默,我想跟你说……其实我开学后不久就喜欢你了,但是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好学生,读书期间应该是不会谈恋爱的,所以我一直把对你的喜欢放在心里,本来是打算毕业的时候再向你表白的……”
阮默默懵逼了,虽然她理解他不看到她的正面就不会那么地难为情的心情……但哪有人表白的时候是对着人家的后背表的?!
还有……什么叫像她这样的好学生读书期间应该不会谈恋爱?他们是大学啊……不是高中不是初中更不是小学!读个大学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人生都会有缺憾的!
“……我知道你已经和纪然在交往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向你坦白我的心意,只会增加你的烦恼……”
既然这么清楚,那你为嘛要说啊啊啊啊!
阮默默握紧了拳头,面部表情堪称五彩缤纷。
“……可我真心觉得纪然配不上你,他太轻浮了,喜欢一个人是很慎重的事情,他却在专四动员会上公然向你表白……这样的表白更像是作秀,哗众取宠而已……”
阮默默已经无力吐槽了。
同学你真的想太多了啊……他会公然表白纯粹是因为他想让很多的人知道他喜欢我啊……别说他了我现在也很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啊……
当着人家的面【背?】说人男朋友的坏话什么的就太没品了吧?
再忍下去我就对不起我男朋友那能当下饭菜的颜值了啊。
阮默默叹了口气,转过身,很镇定很正经地说:“纪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我的男朋友,我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既然你都说了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坦白只会增加我的烦恼,那我也坦白跟你说——不接受你,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纪然,而是……你并不适合我。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兴趣爱好上来说,我们没有任何合拍的地方。所以对不起,请收回你的心意吧,你人挺好的,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的。”
怎么样?她这一席拒绝的话是不是说得官方又漂亮?能拿到98的高分不?电视上是这么演的吧?
然而徐凌卓并不认同她的话,倔强地说道:“性格方面是需要时间来磨合的,我觉得比起纪然那张扬的性格,还是我的性格更加适合你。兴趣爱好也可以一起培养,比起瀑布似的轰轰烈烈,我认为小溪一样的细水长流才是真爱。”
哈?纪然的性格张扬?
……纪然的性格张扬的话,她一开始就不会动不动就无视他了好吗?
阮默默的耐心宣布告罄,她冷下脸,淡淡地说道:“轰轰烈烈的瀑布最终也会汇集成似水长流的小溪。你说的一切都是‘你觉得’,然而我一句都不赞同。”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要不要放弃是你的事,但我绝对不会接受你。”
她说完,转身走向了楼梯间。
徐凌卓似乎被她那句‘我绝对不会接受你’打击到了,过了一会儿才冲到楼梯间,对着已经下楼的阮默默喊道:“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的。我会努力让你知道我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
这么肥皂剧的台词从一个平时老实巴交的人口中说出来,那效果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地糟糕。
阮默默打了个寒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瞎了她的狗眼,以前还觉得这人忠厚老实,没想到他的自我感觉那么好。
……话说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跟纪然一较高下???
[正文第十章(3):]
阮默默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沉闷的人疯狂起来是什么样子,但在见识了徐凌卓以后,她表示这辈子不想再碰见第二个……
“……不是很懂那些被众男环绕还游刃有余的女生,明明知道我已经有纪然了,干嘛还要跑来瞎掺和……”阮默默身心俱疲地趴在桌上,生不如死地哀嚎,“到底要我说什么做什么他才肯死心啊?我明明都只收了纪然送来的东西了,他怎么还这么坚持啊?”
尤宓心疼地摸摸她的头。
几天下来,别说阮默默了,连班上的同学都替她累了。
前桌的付妍姗转过身来,同情地问她:“你到底做什么引起了徐凌卓的注意啊?”
阮默默快哭了:“我也想知道啊!可我就是不知道啊!以前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最多就跟他打过几个招呼而已啊?难道你们看到他都不打招呼的吗?”
付妍姗想了想,道:“……我还真没跟他打过招呼。他这人存在感挺低的,平时老见他一个人独来独往,跟他们班上的人也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阮默默:“……”
所以说……这年头,打个招呼也能引起人的注意了吗?【心情复杂.jpg】
“啊……”阮默默长叹一声,“本来我还挺犹豫的,要不要考个研什么的再在学校赖一年陪我家纪然,现在的话……”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做求神拜佛状,“上帝啊,保佑我顺利找到工作吧,学校是待不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没过几天阮默默就接到了阮爸的电话,说的正是工作的事情。
“是这样的啦,爸爸的一个合作伙伴的公司正在招阿拉伯语的外贸业务员,听说我女儿就是学这个的,特意打电话问了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阮爸在电话里健气十足地问道。
当时阮默默正难得积极地在各大招聘网站上找合适的公司——要知道在这之前她找工作的态度是很消极的,把个人简历往三个招聘网上一挂就万事不管了,也难怪这么久了都没收到消息==!
阮爸这一通电话无疑是给阮默默送来了一颗救命仙丹,她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当当当……当然要啦!你快帮我联系联系,要是能走走后门就更好了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后,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转头问尤宓:“我这样直接跟我爸说走后门会不会不太好?”
尤宓嗤笑:“这年头拼的就是关系,应聘个清洁工都要千方百计地掰扯掰扯裙带关系,你有关系干嘛不用?”
……这话说得好现实好有道理哦!
阮默默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自在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虽说有关系,但也不能全靠关系,毕竟翻译是个凭实力吃饭的工作,要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关系再硬也没人敢要啊。
阮爸说那边会在这几天联系她,具体是哪一天也不清楚,让她先发一份简历过去。阮默默也不急,先是照阮爸的话做了,然后找到这家公司的官网了解了个大概信息,又翻出经贸书把常用的一些专业词汇背了一遍,再练习了一下听力。
两天后,她接到了一通归属地显示为s市的电话。
老爸说的那家公司正是在s市。
阮默默定了一下神,接通了电话,果然对方张口就叫出了她的阿语名字。
阮默默的心顿时跳得跟擂鼓似的,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比考专四还要紧张!生怕自己听不懂,那丢的可就不只是自己的脸了。
好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咬字清楚,语速较慢,内容很日常,阮默默应答起来不算吃力。
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七八分钟后,对方笑着恭喜她通过了初试,让她好好准备,过两天接受笔试。
笔试也分为初试和复试。大概因为招的是外贸业务员,考试的内容大多与贸易往来有关。
感谢英明神武的院系特意在大三下学期开设了《经贸谈判》这门课!感谢不辞辛劳给他们勾画、解释专业词句的韩老师!
两次考试,阮默默都怀着感谢世界的心情提前交了卷。
隔天笔试成绩就下来了,阮默默的分数高居第二……等等,为什么是第二不是第一或者第三?她在学校被云杉压着每学期都是第二就算了,找个工作也是第二?难道她这辈子只有当万年老二的命?
最后一轮是视频面试。比起第一次的电话面试,这次的谈话内容就专业多了。
人就是这样,遭受的打击越多,抗打击能力就越强。被轮番轰炸后,阮默默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应试了。
向学校出具了相关证明后,阮默默就可以离校出去工作了。
跟父母约好了来接她去机场的时间,阮默默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她的东西不多,又有三个室友帮忙收拾,一下就收拾完了。
没想到寝室里最懒散的她反而是最先出去工作的,吕妍竹叹了口气,说道:“以为还能在一起浪一两个星期呢,这次分开了以后,大概就要明年才能见面了。”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勾得阮默默红了眼眶,再加上虞皎这个没眼色的,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明年还能再见都算好的了,明年过了之后,说不定这辈子都没得见了”,阮默默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怎么说话的呢,”尤宓瞪了虞皎一眼,抽了纸巾帮阮默默擦眼泪,“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你和纪然的婚礼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参加的,不管那个时候我在哪里,也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举行婚礼,哪怕是在天上,你也得带我一起飞。”
吕妍竹忙道:“也带上我。”
虞皎说道:“难道还能撇下我?”
阮默默被逗得又哭又笑:“怎么就说到婚礼上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不管,你们结婚的时候也必须叫我,我也一定会来的!”
尤宓故意打趣她:“哦?只有结婚的时候才能叫你?”
“才不是咧!任何时候都可以叫我!”
……
次日,整个寝室的人难得的都起了个大早,尽管已经没有需要她们仨帮忙的地方了,但她们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看着阮默默和阮妈忙碌——
“这个东西不要了吗?”
“不要了,都坏了。”
“这个呢?”
“也不要,过期了。”
“这个呢?”
……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确认没有漏下的了吗?”
“……嗯。”
“那走吧。”
“……好。”
眼看着阮默默拎着行李箱出门,尤宓忽然开口叫住她:“默默。”
“嗯?”阮默默红着眼睛看过去。
尤宓看了她一会儿,笑了,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笑得温柔又漂亮:“你把我们送给你的那个布偶留下吧,看到它,我们就觉得你还在这里住着。”
阮默默的眼泪夺眶而出。
尤宓说的布偶是一只丑萌丑萌的碎花熊,大二的时候她们四个去城里玩,路过一家精品店,虞皎冷不丁地指着橱柜说:“看!那只熊长得好像默默哦!”
“哪里哪里?”剩下的三个姑娘七嘴八舌地问着,顺着虞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阮默默,她嫌弃地说:“……哪里像我了它那么丑!”她故意皱起脸,指着自己问,“难道在你们眼里我是这个样子的吗?”
吕妍竹却反驳道:“哪有啊!明明很像!你看那鼻子那眼睛,跟你一模一样啊!”
阮默默差一点崩溃,她的鼻子眼睛跟一只玩偶一模一样?有没有搞错?
她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尤宓,然后尤宓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深沉地点了点头:“的确很像。”
就这样,她们三个不顾阮默默的反对把那只熊买下来送给了她,美其名曰帮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妹。
……
相处的一点一滴仿佛还在昨天,那个时候的她们,从来没想过分别的日子这么快就到来了。
**
阮默默跟在阮妈后面下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看到站在宿舍楼外的纪然的那一瞬间似乎又有了失控的趋势。
纪然的脸上本来带着些笑的,尽管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甜蜜了不到两个月又要分开,期间还总有不识相的程咬金跑出来破坏心情,换了谁都高兴不起来。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心情影响到阮默默,她那么爱哭,要是把她惹哭了就不好了。
可是她已经哭了。
看到阮默默那双明显哭过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尖,纪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注意到走到阮默默前面的阮妈,他放弃了,却再也打不起精神强颜欢笑。
因为阮默默说他俩才交往两个月,这么早就见家长不合适,所以她离开的时候,他连对她说一句“再见”都不行。
他沉默着目送阮默默上车,看着车身缓缓地从他面前驶过,明明隔着车窗根本看不清阮默默,他还是不错眼的盯着,因为他知道,阮默默这个时候肯定也看着他。
车子很快就从纪然面前驶过了,又拐了个弯,阮默默就算把自己的脑袋扭三百六十度都看不到他了。
可是她心里很难受。
明明不是第一次分别了,为什么这次会难受成这样呢?
他刚才的眼神怎么那么落寞啊,搞得就像她抛弃了他似的。
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猛拍阮爸的椅背,嚷嚷道:“停车停车!停一下!”
阮爸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了:“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你老爸啊?”
“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阮妈善解人意地问道。
“我、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宓儿说。”阮默默心虚地撒谎。
阮爸奇怪地问:“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啊?”
阮默默蹩脚地解释:“不……这个,这个话一定要当面说的,很重要很重要的话!”
“那我送你回去吧。”阮爸说着就要打方向盘。
阮默默忙拦住他:“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你你……这会儿正好下课了嘛,人这么多你也不方便,我跑回去就好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定在这里等我啊!”
她说完,趁着阮爸减速跳下了车,钻进下课的人潮中,几下跑没了人影。
阮爸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跳车这事儿都干出来了,什么话啊真有那么重要吗?”
阮妈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哼笑:“说不定重要的不是话,而是人。”
“啊?她说的宓儿不就是她的室友吗?”
“她说是跟她室友说话你就信啊?二百五。”
“……不是跟她室友说话,那是跟谁说话?”
“呵呵,自己想。”
“……老婆我总感觉你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的样子……”
……
[正文第十一章(1):]
在住的公寓楼下看到纪然的那一瞬间,阮默默感觉自己一个星期前的离情别绪都浪费到狗身上去了。
是的,在她现在租住的公寓楼下,她看到了纪然。
是的,今天距离她离开学校那天,才过去了七天。
她站在距离纪然七八步远的地方,匪夷所思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女朋友的反应跟预料中的截然相反,纪然不由得撇了撇嘴,主动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文件,抱怨道:“你这是什么反应?说好的异地恋的女朋友在看到仿佛从天而降的男朋友的时候会感到欣喜若狂呢?真是,枉费我特意瞒着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阮默默仍皱着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星期二,这个时间你应该在操场跟同学打球?你确定出现在我面前是想给我惊喜而不是惊吓?”
“打球哪有来看学姐重要。”纪然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逃课了?”阮默默瞪着眼睛看他。
“瞧你说的,我是会轻易逃课的人吗?”纪然不满地反问,“难道我就不能是请假吗?”
“请了多久?”
“一个星期。”
“编的什么理由?”
“学姐,”纪然停下脚步,歪下头来看她,“我发现你对我的偏见,还是这么地深重啊。”
阮默默语塞了一下,道:“不然呢?如果你真的是有正事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可我的确是用正当理由请的假。”
“说来听听?”
“我对陈媛老师说,再不让我去看学姐,我就要相思病入骨,郁结而死了。”
“哈?!!”阮默默惊得嘴巴都歪了,“别告诉我你是真的这么跟陈媛老师说的。”
纪然想了想,一脸期待地问道:“骗你的话有亲亲吗?伸舌头的那种。”
阮默默伸手在他脸上挠了一把:“没有!”
纪然遗憾地端正了脸色:“那我干嘛要骗你。”
“阿西吧……”阮默默单手撑着额头,“我感觉我这三年多来辛辛苦苦在老师们心中竖立的良好形象,总是能被你三言两语,轻易地就击垮了。”
“又有什么关系,”纪然无所谓地说,“要跟学姐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学姐只需要在我心里竖立良好形象就够了。”
“……谁要跟你过一辈子了?”
“那你想跟谁过一辈子?”
“……哎不跟你瞎扯了,你现在立刻马上订票回去,跟陈媛老师说你请假那天忘了带脑子说的都是胡话。”
“这恐怕不行。”纪然为难地说。
“为什么!”
“我来的时候就把回去的机票订好了,花光了我所有的钱,现在身无分文。”
“你还是坐飞机来的??”阮默默气得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你这个败家子!”
“为什么不坐飞机?”纪然理所当然地说,“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不如早点来多陪陪学姐。”
“说好话也没用,你现在把机票退了买明天的。”
“那会扣手续费的,多浪费。”
“那你就露宿街头吧!”
“不要嘛~”纪然拽住阮默默的衣摆,“学姐收留我,我可以给学姐洗衣做饭暖床。”
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阮默默一边嫌弃着,一边把纪然带回了家。
这间公寓是阮默默的堂姐前几年在这边工作的时候大伯给她买的,两室一厅,室内设计、家具装饰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后来她回了s省结婚,辞去了这边的工作,却舍不得把这间公寓租出去,就空置了大半年。巧的是公寓的位置离阮默默上班的地方挺近,堂姐就很爽快地把钥匙拿给她了。
指挥纪然把文件放下,阮默默很自觉地履行女朋友的义务:“随便坐吧,饿了吗?我这就去煮面条。”
“你工作了一天该累了,我来做吧。”纪然说着,打开了冰箱,然后对着空无一物的冷藏室沉默了三秒,转头问她,“……什么都没有?”
阮默默有点心虚:“……我又不会做菜,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很正常啊。”
纪然被她的强词夺理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来了这边一个星期都在吃面条?”
“……有时候会煮点白粥,”阮默默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纪然,声音弱了下去,“配咸菜……”
“哦,不是面条就是白粥,配点咸菜?”纪然掐了她的脸一把泄气,“你照镜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你的脸色看起来就跟一把咸菜一样?我说你怎么一个星期不见就瘦了那么多,还以为你也想给我一个惊喜。不会做饭你就不能叫外卖?”
“外卖?天啦,我一个实习生,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可怜巴巴的工资,就要全部贡献给外卖吗?”看出纪然是真的动怒了,阮默默故意大惊小怪地嚷嚷,然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说道,“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怎么样,我瘦了之后有没有更漂亮了?”
纪然冷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的胸前:“我劝你还是胖点好,不然本来还算有点观赏性的丘陵就要被你折腾成平原了。”
阮默默:“……”
纪然关上冰箱,对阮默默说道:“走吧,出去买菜,附近有没有大一点的超市?”
从沃尔玛提了一大口袋的蔬肉回来,纪然一个人在厨房里,游刃有余地洗菜切菜码料,阮默默本来想帮忙,但她的确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纪然看着就心疼,遂塞了一罐旺仔牛奶给她,让她去沙发上瘫着养膘。
很快,房子里就飘满了食物的香气。
闻到这久违的、诱人的饭菜香,阮默默那几乎被自己毒死了的味觉终于复活了过来,她再也瘫不下去,跑到厨房门口趴着,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翻炒的东西,时不时吸溜一下哈喇子。
那“嗤啦嗤啦”的声音太污染耳朵,纪然受不了了,转头一看她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儿,好笑地说道:“快好了,别心急。”
酒足饭饱后,阮默默拍着自己撑得圆圆的小肚子瘫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连带着看纪然这个喂饱了她的人也顺眼了许多,她主动钻进纪然的怀里,揽着他的脖子问道:“真的身无分文了?”
纪然幽幽地说道:“是啊,而且只带了内裤和睡衣,衣食住行都得靠学姐施舍了。”
阮默默勉强地说道:“你要是顿顿给我做好吃的,我倒可以勉强包养你。”
纪然捏捏她的鼻尖,笑容暧昧地问:“除了吃的就没有别的方面的需求了吗?我觉得我的长相还挺够格的……怎么样,包养小白脸,有没有觉得很激.情?”
阮默默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去推他:“我要是能包养小白脸,那我干嘛不包养一个听话的会哄我开心的,反而要来包养你这个老是惹我生气的?”
纪然眉头一挑,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翻身把她压在沙发上,高深莫测地说道:“学姐,我生气了。”
阮默默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问:“那怎么办?要不我安慰你一下?”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纪然矜持的说道,“至少要两下。”
阮默默被逗得哈哈大笑,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地吻了上去。
在沙发上滚了两个来回,纪然觉得再不收场这火就该烧起来了,他松开阮默默,轻喘着帮她理顺被他揉得一团糟的头发,声音低哑地说道:“我要跟学姐一起睡。”
阮默默:“……”这人在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就不能委婉一点?
“不行。”她想也不想地拒绝,刚才已经玩儿得有点过了,纪然抱着她的双手忽然用力到勒得她的胳膊生疼,“你睡书房,里面有床。我去给你换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她说着,站起了身,手腕忽然被纪然拉住,她转过头,纪然坐在沙发上,抬着头看她,不知道是因为灯光还是因为动情,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
“我要跟学姐一起睡。”他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阮默默顿时有点把持不住:“……说了不行。”
他手上用力,把阮默默拉到身前,再把自己的脸贴在她小腹上:“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阮默默的耳根开始发烫:“此一时彼一时。”
纪然抱着她不松手:“道理上说不通啊。”
“什么道理?”
“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学姐愿意和我一起睡,在一起后,学姐反而不愿意跟我一起睡了。”
“……”
“还是说学姐害怕自己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呵呵。”
“别担心,我会拼命挣扎的。”
“……”
遗憾的是,口舌上阮默默向来争不过纪然,所以最终,纪然如愿以偿地进入了阮默默的卧室。
阮默默红着脸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心猿意马地拆着洗澡时挽上去的头发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要睡就睡吧,不过我话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反应……自己去浴室里解决!”
阿西……这是一个纯情的美少女能说出口的话吗?
这个男朋友不仅有毒,而且毒性很重!
纪然“哦”了一声,见她把发髻越扯越紧,就凑过来帮她解,直到她一头长发重新柔顺地披散下来,他才慢吞吞地问道:“那我自己解决的时候能叫着学姐的名字吗?”
“……阿西吧你这个污妖王!!”阮默默二话不说把他踹下了床。
[正文第十一章(2):]
纪然嘴上说得厉害,但真到了关灯睡觉的时候,他的睡姿却规矩得跟一块木头似的——他很自然地平躺着,面朝天花板,双手放在被子外面,交叠着放在胸下,像是在cos睡美人。
而阮默默一向是个不会老实睡觉的,每次睡着之前都会花上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来寻找一个舒适的睡姿,再加上今天身边多了一个纪然,她就更难睡着了。
就在她换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姿势后,她神奇地发现纪然仍保持着最开始的睡姿,呼吸绵长、一动不动。她试探地叫道:“纪然?”
纪然的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嗯?”
“原来你也没睡着啊,”阮默默说完,又问道,“你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累吗?”
“累,”纪然诚实地说,“但是我怕碰到学姐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
“……”
“学姐不肯帮我解决,又不允许我叫着学姐的名字解决。学姐都对我这么残忍了,那我还是选择一开始就不让自己出现反应。”
“……”
“还是说学姐愿意安慰我一下?”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
继续下去肯定会出大事的。
于是阮默默冷漠地“哦”了一声,转身不再搭理他。
闭着眼睛数了八百多只羊,阮默默终于睡着了。
确定她睡着了,纪然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他侧身,将背对着他的阮默默小心翼翼地翻过来,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温香软玉就在身边岂有放过的道理,难受点……就难受点吧!
所以阮默默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就是纪然放大的锁骨,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她家里的时候看到的、水珠划过他的锁骨最后没入他的衣领的那一幕,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透过散开的衣领看到了一片紧.致瓷白的肌肤。
她想被烫到了一样抬起视线,开始思考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背对着纪然睡的,为什么醒来会在他怀里?
难道是她睡相太差半夜自己钻进纪然怀里去了?
阮默默左思右想,觉得以自己的色女本质,这么做的可能性还真的不小。
又发了一会儿呆,阮默默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能够肆意妄为的学生党了,而是一个需要定!点!上!班!的!上!班!狗!啊!
她轻手轻脚地挪开纪然搭在她腰上的手,趿拉着拖鞋去洗漱,回房拿包的时候又想起纪然说他没钱,从包里拿了几百块放在床头。
……莫名有种放嫖.资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想到家里的纪然和他做的好吃的【其实这个才是重点】,阮默默整个上午都干劲儿十足,负责带她熟悉业务的师父连连夸她悟性好学得快。
中午的时候她又抱着几个文件夹回来,午饭后歇了一会儿,纪然就要拉着她午睡。
阮默默知道他没课的下午都是睡过去的,当然她在学校的时候基本上也是这样,但她今天实在没办法陪他午睡了:“不行诶,我这个东西下午去了公司就要交,中午必须做完,你自己睡吧。”
纪然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阮默默忙凑上去给了他一个亲亲:“我申请了这周末休假了,到时候陪你出去玩。”
纪然当然知道她初来乍到,肯定是要先辛苦一阵的,就勉强接受了她的补偿,自己去了卧室。
过了十多分钟吧,按纪然那睡神体质应该早就睡着了,卧室里却猛然响起他一声嚷嚷——
“学姐,走的时候记得亲我一口!”
被一堆数据搞得焦头烂额的阮默默愣了一下,失笑:“睡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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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周末,阮默默如愿以偿地陪纪然睡了个懒觉,享受了一下你洗菜来我切菜,你炒菜来我递酱油的老夫老妻生活后,他们两个终于有时间做点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情了。
……别想歪,我说的是看电影。
路上有点堵车,他们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后,电影已经开始了,播放厅里黑黢黢的一片,纪然一手抱着东西,一手拉着阮默默,一路提醒她小心台阶。
看了没多久,阮默默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接通电话压低声音应了几句,挂断了以后,她把手机捏在手里,偷偷用眼角打量纪然的神色。
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纪然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他拿起一个爆米花放进嘴里:“说吧。”
被发现了啊……
阮默默为难地说道:“我师父让我现在去公司一趟……”
“要多久?”纪然不咸不淡地问道。
“……没说。”
“那是不是预订的游乐场和餐厅也要取消?”
“……”
“我知道了,走吧。”
说完,他拿起爆米花和饮料站起身。
阮默默知道他生气了,千里迢迢地来找她,她却连一天的时间都空不出来。
可他还是认真谨慎地牵着她往外走,生怕她踩空摔跤,她心里就更愧疚了。
走出播放厅纪然就松开了阮默默的手,他沉默地走在前,阮默默沉默地走在后。
坐上车的时候,阮默默抓住他的手,弱弱地说道:“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我尽快回来。”
纪然看了看她抓住自己的手,问她:“我还有别的地方能去吗?”
阮默默就这样满腹郁结地去了公司,等她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纪然做好的饭菜都冷了。
见她回来,纪然一言不发地去厨房热菜。
阮默默自知理亏,放下文件跟到厨房,从背后抱住他,委屈地说:“我错了嘛,我向你道歉,但是,但是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纪然“啪”的一声关了火,转身抱住她,不由分说地吻下来,他单手扣着她的下巴,舌尖撬开她的双唇,探进去,熟练地缠上她。
阮默默有心补偿他,也不挣扎,而是揽住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他。
感觉到她的顺从,纪然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顺着她身前的曲线往下,停在她的腰上,不安分地揉捏着。
嘴唇被他咬得有点疼,舌根也被吮得发麻。思绪恍惚间她觉得该停了,再做下去多半会发生血光之灾,她轻轻地“唔”了一下提醒纪然,纪然松开了她,却只是让她换了口气,又侧着头堵住了她的嘴。
她想推开他,可是他的技术怎么那么好,只是舔舔舌根勾勾上颚,就让她浑身发软,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纪然就不再满足于隔着衣物的亲热,他一手顺着她的衣摆往上探去,另一只手绕到前面解开了她的裤扣,拉下拉链。
大概是低头低得累了,他忽然环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在料理台上,再继续抚摸她细滑的肌肤。
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火,烧得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烫得她想要做点什么来发泄,她抱着纪然的头回吻他,细碎的呜咽不时从两人的唇舌间溢出。
仿佛是得到了鼓励,纪然放过了她的唇,带着一缕银丝吻过她的嘴角和脸颊,最后凑到她的耳边,含住了她的耳垂,卷在舌尖逗弄。
这刺激来得太猛烈,阮默默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指用力地扣住他的肩膀,脚趾头都蜷在了一起。她重重地喘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他的手不再只流连于轻揉爱抚,指尖若即若离地顺着她的脊骨攀爬上去,勾住她背上那条带子,探了探有几排扣子,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一捏一松,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