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杨筱歆最终愿意去深圳工作，竟然还是她们家千金“勉强”答应去香港读书，江耀东乐了半天。他用促狭的目光看着杨筱歆，摇摇头：“有软肋，特别软的软肋啊！”
无怪乎有些人要被称作老顽童，上了年纪又为老不尊的家伙，就像个孩子似的让人又好气又好笑，还拿他没什么办法。
“你是轻松了，给我个这么大的摊子。最多我只剩一年的时间，其实加上走推荐流程和上头批复，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到九个月，我得把上海的业务负责人找好啊。”杨筱歆对这件事还是挺头疼的，照说她走了以后，从现有的几个干部里提一个起来，是最简单的方式。然而她自己心里有数，无论是祁晖还是陈宜达或者蔡隽永，都还不足以担当一个机构的业务条线一把手。他们可能会做业务，也会管业务团队，但是作为一个机构老总，要思考和平衡的地方太多了，指标当然要完成得好，可眼里绝对不能只有今年明年的任务。
这些事，江耀东当然不可能了解得那么清楚，他一直觉得上海的团队是非常优秀的。
“你的业务总监和培训经理，都不错啊，那两个孩子叫什么来着，女孩名字挺有意思，言言对吧？”
“没想到你记性还不错。业务部总监叫祁晖，培训部经理叫曾言言，还有两个经常拿竞赛大奖的大区总监，蔡隽永和陈宜达。”杨筱歆心里有点感动，这么多机构，江耀东居然能记住好几个中层干部的名字，他对上海，对自己的团队，是真的很关心。
见杨筱歆仍皱着眉头，江耀东有些不解：“怎么了，这些人不能用？”
事情或许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能还是不能，杨筱歆缓缓地摇着头，她在思考怎么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困扰，并且让江耀东能给她出谋划策。
“或者应该这么说吧，都是些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但是从来没有过机构管理的经验，这时候就这么提他们起来……上海是个重要的机构啊，我当然想任人唯亲，但我不确定这个冒险是不是理智。”杨筱歆认真地望着江耀东，“或者你这里有没有放心的人？”
“空降一个新的老总管他们？那就是让我去别的公司挖人啊。做银保就是做渠道，不是在上海市场扎扎实实有个几年渠道经营的基础，就算是再有带机构做业务的本事，熟悉渠道还不得花上三五个月，你这么有耐心，是算过其他机构的增量充足，还是说有这个底气去和老板们谈谈给你时间？”
杨筱歆说：“就理智而言，如果你手里已经有谈好的人选，那肯定是我的首选目标，你看人我最放心了。如果现在还没有开始谈，那就不如我直接提一个干部起来了。”
江耀东只是呵呵笑着，也不接她的话茬。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要送给我用的人？”
“你先和我说说，如果是没人给你，上分你准备怎么调班子？”江耀东还是不急不慢，反问杨筱歆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我就只好用祁晖了。他……就是有时候或许小心了点，还老爱猜测领导的意思。要是把这个毛病改了，能放开来做事情的话，上海这些渠道和这个团队，他应该还是能搞得定。”杨筱歆在脑海中一个个地回忆着身边那些合作了颇有些日子的伙伴，还真有些又爱又恨的意思，当然最终她还是要怨到自己头上，其实团队里的人都有不完美，她只是想着就这么用着，磨合着，没料到自己以及团队里的人都那么早要面对新的挑战，必须快速成长。或许在她潜意识里，一切已经差不多是自己能轻松拿捏的，没有人推着自己走出舒适圈，也就对眼前那些人和事，并不迫切和必须改变了。眼下，她就要为自己之前的偷懒而付出代价，如果用祁晖做上分银保一把手，很多事，她还是要亲自教上一段时间。
江耀东对祁晖的印象不深，依稀记得是个做事还稳重的男人，开会的时候一般都比较低调，看来的确是过于中规中矩了些。
“不少机构都是把业务部经理提成分管老总的，这是最不容易出纰漏的法子。你对自己和对团队要求都高，也许，已经是个八十分的备选人了呢。”他安慰杨筱歆，猜测着，“这下你的业务部空出来了，是准备用一个外勤总监顶上？”
她点点头，随即又侧着脑袋似乎没想明白的样子：“蔡隽永和陈宜达，我都想给他们点机会，又都有些不舍得。”
这两个都是还不到四十的业务骨干，除非只想一辈子做外勤，舒舒服服只扛指标不怎么担责任，否则都是大有希望往更高的位置够一够的。而外勤总监直接成为机构总，通常都是一些规模较大的公司往新成立的小公司跳，摸索着做，也没那么多规矩。但这样就有些像是没经历过训练就直接拉出去打仗，也不能说就打不赢，可如果有机会进黄埔军校，谁又死活就要做野战军呢？他们跟了自己那么久，对他们负责的做法，就是让他们在业务管理这个承上启下的部门历练几年。然而，这么一来，她就生生少了一个大区总监。说实话，目前四个大区里，她几乎不用担心的，就是陈宜达和蔡隽永。公司的政策，他们的理解最到位；业务指标，他们节奏感最好。另外两个身上的外勤气息都太重，完全没有通盘考虑的格局。
想到这里，杨筱歆忍不住又觉得有些惆怅：“你说，我去哪里再补一个大区哦？”
一旦面临变革，很多事情的确不是一时间就能决定下来的。杨筱歆已经算是手里有兵的人了，有的机构，想提个人上来，也都只是勉强及格。江耀东也只是和她先闲聊着，毕竟不是马上要把人选定下来。
“没想明白也不是这么着急的，再好好想想。”江耀东和杨筱歆说话的时候，若是不打算逗她，通常都像是个慈祥的长辈，宽容又耐心，“对了，那个丫头，曾言言，你不准备动她？”
曾言言啊……她是个神奇的女孩，刚开始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有潜质成为部门经理的样子，小心又拘谨，也不爱说话。没想到这几年，竟一点点脱胎换骨似的。杨筱歆不得不承认，虽然曾言言可能是几个中层里面毛病比较多的，她还是最喜欢她。这个女孩爱思考，而且思维的方向和深度通常都还很到位。她呀，是有很大空间的。
只是如果换成祁晖做领导的话，以他那个求稳的个性，曾言言也就是这么一个安稳的培训部经理了，她身上那些或许还可以激发的潜质，说不定就再也没有发挥的机会。这……就很可惜。
“她，其实是我最没有想好的。”杨筱歆坦白说道。
江耀东突然挪了挪身体，换了个坐姿，认真地问杨筱歆：“那丫头很年轻吧，不到35岁？”
“是啊，我记得是32还是33来着。怎么，你想打她什么主意？”杨筱歆蓦的警觉起来。
江耀东很坦然地耸耸肩：“我可不敢打她主意，都快退休的老家伙了。但是……咱们养老项目不是衍生了一个健康养老财富管理部吗，正全公司搜罗年轻干部呢。”
杨筱歆知道那个新的事业部，一开始是放在健康险事业部下面，但是后来独立出来。的确，集团的高端养老战略走到后面，就是要高端健康和高端理财都配合上去的，这个部门，机会大得很。
但这就意味着，她要把曾言言送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