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乾清宫的宫灯熄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一道剑光闪过。
眨眼间几名侍卫倒地,洪毅迅速地溜进了父帝的寝房。
下一秒丝毫不带迟疑地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向被衾刺去。
但剑锋入被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大变。
洪毅猛的掀开了薄衾,却发觉什么也没有。
他正是愕然,耳边忽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掌声。
寝宫里的宫灯随即亮了,鲸帝泰然自若,面颊是一分浅笑。
“你来了,真是没出乎朕的意料。”
洪毅见自己的偷袭被父帝发觉,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相反他不但没有立刻收起手中的剑锋,倒是冷漠地与鲸帝四目相对。
“既然父帝知道了,儿臣自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他的眸光泛着阵阵寒意。
“父帝现在让位,儿臣大可饶你不死,如若不然,儿臣的五万兵力可都在宫门外候着。”
洪毅如此言语,鲸帝不但不慌张,唇角反倒是一抹冷笑。
“区区五万兵力,你怎么断定朕会让位?想要的东西还需你自己来夺。”
言语间早已拿起了放在书案上的剑柄。
洪毅则将手中的利器握得更紧了。
“鲸族的帝位迟早都是儿臣的,父帝又何必要陷毅儿于不忠不孝之地?”
鲸帝却一剑向他刺来,直逼洪毅的脖颈,“想要帝位,就用你的鲜血来换。”
洪毅再未与他理论,手中的长剑擦过了父帝的鲸袍,划下了一道血口。
剑锋相抵,蹭出两道剑光。
“好小子,这几年的剑法可是没白学。”
鲸帝眉角一皱,越发加大了手力。
洪毅兴头再大却毕竟年幼,下一秒被父帝的利剑生生刺穿了左肩。
洪毅一声惊叫,浑身疼出冷汗。
黑眸中却泛起了浓浓的杀气,冷剑不偏不倚地向鲸帝的胸口刺去,却被他一避而过。
父帝又是一剑深深地插入了洪毅的腹部。
眼睁睁地看着他平日最器重的嫡子口吐鲜血。
腹部的伤口在缓缓地淌血,染红了鲸帝手中锋利的剑刃。
他又猛的将冰冷的宝剑抽出,一瞬间,洪毅失去了定力,瘫在了地上。
父帝却在一步步地向他走近,剑身上的鲜血嘀嗒嘀嗒地淌了一地。
正在这时,鲸后忽而神色慌张地挡在了洪毅面前。
她一身素裳,双膝跪地,大滴的热泪从眼眶中淌出。
“鲸帝,不要。臣妾求求你了,鲸帝。”
他的血剑却一点点地逼近了洪毅的脖颈,全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三郎,不要,三郎。毅儿是我们的孩子,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呀,三郎。”
这女子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泣不成声。
鲸帝手中的剑锋却忽而发了抖,他的唇微颤:“你,叫我什么?”
“三郎,饶毅儿一命吧,我求求你。”
膝下的美人在哭,他的泪也无声的涌了出来。
那时他还只是个不争气的皇子,她却总爱这样叫他。
三郎,三郎,可他还是她的三郎吗?
一瞬间,鲸帝手中的长剑忽而掉落在了地上。
他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眉宇间中是久违的深情,“所以,你还是爱朕的对吗?”
神情恍惚中,一把冷剑却直挺挺地扎进了他的心胸。
鲸帝的浓眉一皱,透过泪光望着平日里最受宠的太子满脸鲜血地朝自己笑。
“父帝,你总是教育儿臣,心太软是成不了事的。怎么轮到自己,却偏偏犯了糊涂?”
洪毅手中的利剑越捅越深,父帝胸口的鲜血喷了他满脸,耳边传来了鲸后的尖叫。
鲸帝的眼晴暴了出来,一道泪痕从眼角划过。
沾了血渍的唇角却轻轻唤了声他的乳名,“毅儿……”
体力不支的他瘫到在地上,望着遍地的血污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深宫中却传来女人苍白而沙哑的声音。
她不断地摇晃着倒在血泊中的君王,“三郎,三郎……”
翌日,鲸宫白纸纷飞,乾清宫的宫宇粘满了白花。
一介鲸族帝王躺在黑色的棺木里,紧闭着双眼。
他的神态很安祥,如若不是胸膛的伤口,丝毫看不出任何打斗的迹象。
灵堂前跪着他平日里宠爱的妃子,他器重的大臣,当然还有他的鲸后。
一身白衣的她哭成了泪人,或许在这时,她才会承认自己是真正爱过。
黄驰宫中,洪毅方才退了烧,却久久地卧于床塌。
小木子将熬好的汤药端到了洪毅面前。
“殿下,圣上驾崩,您是否要去灵堂奠拜?”
“不必。”洪毅却淡漠地抿了口药汤。
“本王做不出这般虚伪之事,还是让父帝安心走吧。”
“可是,诸阿哥都—”
小木子方想再说些什么,洪毅手中的汤碗便直直地向他摔来,吓得他慌忙跪在了地上。
“不懂规矩的东西,本王明日便会登基,还轮得到你在这指指点点?”
“殿下饶命,小的知错了。”小木子胆都吓破了。
自小便服侍着洪毅,他却没有发觉自家主子早已不是原先那个无欲无求的太子。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君王。
“掌嘴。”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小木子顿时丧了颜面。
他只得提了提手掌胡乱地朝自己面颊抽去。
“你没吃饭呀,使点劲。”洪毅却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
竟看着小木子将小脸抽得红肿。
原本白净的面颊上渗出了些许的血丝,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脸颊的疼痛感自是让小木子有些手软,实在掌不下去了。
“继续扇呀,让你停了吗?”洪毅的眼眸却射出了两道凶光。
自是负了很重的剑伤,他亦在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
听着清脆的巴掌声,看着自小服侍他的小木子嘴角不住地淌血。
洪毅竟然笑了,是一种透骨的冰冷。
“从今以后,我就是鲸族的帝,是整个霓光的王。若你再像这般出言不逊,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言语间他抬起了小木子那张渗血的脸。
“你给本王记住了,父帝的死与本王无关,是他自不量力,咎由自取。”
“凡是本王要得到的东西,就注定是本王的。挡我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