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带着李氏母子,上了岸,雇了个车直往城西住进了一家名为:峨眉酒栈的酒店兼客馆。成都离峨眉山不算远,以峨眉为名的店家不在少数。倒也无人以为异。
绿袍进了房中,却是唤了伙计过来,让其寻了掌柜来说话。那伙计去不多时,就有人来敲门。进来个看去有几分精明的老者,拱手问道:“小老儿姓王,就是小店主事的,不知贵客寻我有何事吩咐?”
绿袍笑道:“你也姓王?可识得此物?”却是拿出个小小物件放在桌上。那王掌柜看去,却是羊脂玉雕的一条蛇儿,栩栩如生,却有三个蛇头。他见了此物,有些吃惊的打量绿袍一眼,忙跪地行礼。口称:“祖师爷在上,五代弟子王平拜见。”
绿袍笑道:“且起来坐了回话。”
他立起身来,拘谨的斜斜坐了,和绿袍说得一阵子话。原来王家这些年得了百蛮山暗中照拂,自家又努力,这百年来好生兴旺。不但酒馆分店开到了川中几处要道大城,另还有好些生意。
那王和方的第三个孙子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他接手了家族生意,也知道了族中一些辛密。因是受了百蛮山指令,打探往来讯息。真正的奇人异事倒未能听得多少,倒是各种杂乱消息颇多。
他突发奇想,将听来的消息整理一番,却是得到了不少生意上的讯息。如某处缺何物,某处何物又太多。以此为凭,买多卖缺,很是发了财。他便将家中酒馆开到各处,收集些见闻,讯息越发灵通,生意也更是好做,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也非寻常豪富可比。只是明时商人地位不高,他们家又秉着绿袍之令,不敢张扬,故此知之者少。
后绿袍老怪见这王家如此兴盛,便制了这蛇形信物颁下,以方便行事。只是严令他们不得泄露,只有些领了重要职司的方才晓得些。王家核心子弟都是经过些挑选方才分任些家族事物的,都以自家为仙门做事为荣,以弟子自居,却是从王和方那里算起的。
这些年红莲偶尔回来,也挑了两个后辈入了百蛮山,算是外门弟子。这王平能替家族掌着这成都分店,自也知道不少族内详情。家中另供有绿袍老怪的画像,他也是见过的,不想今日却是祖师亲至。
绿袍和他谈得一阵,着他去探访李元化姑祖母家中备细,赏了他一瓶丹药。喜得这王平不住拜谢,自去不提。
绿袍却是唤了李元化母子说话,他对李元化道:“徒儿,为师有一桩难事,却不知你做不做的?”
李元化躬身道:“但请师尊吩咐,徒儿愿意一试。”
绿袍笑道:“你就不问问什么事?”
李元化答道:“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尊既是和我说,想必我能做得到。”
绿袍肃然道:“你可知为师这些时日从不传你修行法门,也不许你母亲教你,是何故?”
李元化回道:“想来师尊必有道理,却不是我所能知道的。”
绿袍点了点头:“你还不错,性子也算沉稳。我和你实说,为师有一伙生死大敌,他们势力极大,眼下我也只能避其锋芒。我想要你投入他们门下,打探些虚实。这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你就是身死魂灭的下场。我不传你道法,也是怕日后被他们看出端倪来。此事你先行考虑清楚,再来回复为师。你且放心,就是你不愿去,为师也不会强迫你。你仍是我的弟子,一应修行之法我以后自会教你。”
李元化微一思索,便道:“元化虽是驽钝,知恩图报还是晓得的。若非师尊,我母子怕是死于沟野也说不定,更别提什么报仇。师尊之敌就是我的敌人,不过是去探些消息,有什么难的。弟子自当从命,只是我母亲又该如何,总不能随我去冒险,还请师尊代为照顾一二。”
一旁李氏听儿子这么说,虽有些担心他,可又不好阻止,只好满脸哀求之色的忘着绿袍。
绿袍笑道:“你倒不愧是我那李老哥的子孙,重恩义。你母亲我会有安排,为师的意思也是不让她跟着你。她到底生了你,失了元阴。若随你进那一派,就算得了収录,也不会得人看重,到头来还免不得要转一劫。我门中是只讲今世,不讲来生的,转世为人如何还算得你母亲?为师打算送她去小昆仑灵境,我师姐那里修行。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以你母亲的资质,一个元神真人还是跑不掉的,他年你母子自有相见之日。”
李氏闻言,有些着急,只是在绿袍这老怪面前也不好说什么。母子单独相处时,免不得埋怨儿子几句。李元化却是个有主意的,虽是孝顺,却也不肯改了主意。少年心性,总是喜欢冒险的。绿袍如此安排,到是合他心意,只想着立下殊功,能得师尊赞誉。反倒拿话开导母亲。李氏见此,只得依他。不想这一去,却是母子相隔多年不曾相见。
绿袍老怪见得徒弟定了心,也是欢喜。每日细细叮嘱徒弟,让他务必小心。又和他说了些对头的情况,却是这些年他师弟冷峰小心打探得来的。
那王平得了绿袍的交待,全力寻探,没多久就找到了李元化那姑祖母。却是嫁给了本地一个姓黄的秀才,尚还健在。这黄秀才的父亲也是个举人,补了一任官,和李元化祖父是同僚,交情甚好,故此将幼妹嫁给了他家儿子。
这黄家算是个小康人家,日子富足。黄秀才父子都故去了,眼下是李元化的姑祖母掌家。她有个儿子,也是个秀才,早已成家,却一直没个孙儿。连着给儿子纳了两房妾,也是了无动静。
王平亲自去细探了两回,回报说这户人家甚是和善,好相处。绿袍不放心,亲自去看了两回,方才满意。找来李元化交待一回,着他自去投亲。
到得李元化离开前夜,绿袍待他睡熟,却是静静走入他房中。看着这很得自己心意的弟子,这老怪发了一阵呆,暗叹一声。取出一只蛊虫,正是那如影相随蛊,植入李元化脑中。挥袖而去,只听他自语道:“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到时非要以此物相制。”
次日一早,李元化背着个破包袱,穿身半新不旧的粗布衣。悄悄离了店,从码头上一路问讯。在这成都城中留连了近月,方才假装找到了地头,问到了黄家在城中一户相熟的人家中。被这人带他去城外庄子见了他姑祖母。
这黄老夫人问得实了,得知娘家遭了变故,免不得悲伤一回。见得李元化人物出色,倒很是喜欢,只如亲孙子一般看待。他那外舅无子女,也待他和自家儿子一般。
李元化虽只是借此栖身,却也很是感激。绿袍临行前给粒药丸与他,说是能治他那外舅的不育之症。李元化窥个方便送了给他,只说是异人所赠。那黄小秀才将信将疑服了这药,却是连着得了一儿一女。他感激不已,倒是对李元化更加亲厚。
李元化在黄家住了三年,便说要去峨眉山求道,入山不返。靠着师尊指点和自家机遇终是拜在长眉真人门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