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惊蛰时节,天气回暖,万物复苏,大地一派融融春光,苦熬了一个严冬的襄阳人摆脱了暗冷的屋子,厚厚的衣裳。
可这其实并不是所有城内人们都期望的,相反许多人更希望自己依然生活在没有热食,没有热饮,没有火盆取暖的严冬里,因为天气越暖,春耕也就越晚,未来收成也就越少,这样的灾厄只会比经历严寒更加的恐怖。
有时人心灵真诚的祈盼并不能改变现实的残酷,至少城内二十多万人一直以来的祈盼就没有灵验,围城已过百日,城外十多万金兵依然没有任何要退兵的迹象。
连续下了六天的连绵细雨,那轮艳阳终是破开了天际的阴翳出现在了东方,王处仁站在院中,感受着这丝暖意,心头因持续落雨而产生的阴郁感也被慢慢驱散。
“小盈盈,快出来,天真不冷了。”见一领雪白色裘皮斗篷裹身的叶盈盈缩手缩脚的站在屋门内,不愿出门,迎风在晨光中的王处仁招呼道。
听了王处仁的呼唤,叶盈盈想象了一下外面冰冷的风,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自己的身子,更加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低头提步迈出了门槛。
对于叶盈盈当下畏缩又郁郁的样子,王处仁既怜惜又有失望,愈加认为自己不该犹豫,要赶快做个决定,是教她“易筋锻骨篇”提升体质,还是不要对她有太多功夫上的要求。
原来金兵围城了一整个冬天,使得全城柴木稀缺,城内人家只能优先保证伙食的用火,日常取暖就变的很艰难,同在城内的王家在严冬中自然也缺取暖的炭火。
王处仁当然不在意这点寒冷,他倒反是认为可以趁机加快叶盈盈的内功修炼,因为人在天冷时自然就会吃得多,身体也容易变的强壮,在这样有利的内外条件下对于“九阴神功”的修炼极有裨益。
于是便让叶盈盈多在寒冷中练功,有几次更是拉着她到冰天雪地中打坐练功,可她资质实在不佳,内力是增加了些,但离能运功御寒还相差甚远,几次咬牙坚持后便承受不住了,病了一场,身体反倒更是怕冷。
等叶盈盈来到身边,王处仁上前解开她的斗篷扣子,把她身上裹着的那领斗篷给脱了下来,露出内里一袭水蓝色襦裙,带着春寒的冷风吹过,因长高了些而更显纤弱的身子不禁一阵瑟瑟,见此,王处仁连忙右手运功轻抚其背,去了她身上那股寒气,安慰道:“以后我不那样逼你练功了,我们就慢慢练,好不好?”
“公子!”闻言叶盈盈没来由的一阵伤感,心中一时千回百转,却又不知言语。
看到叶盈盈楚楚可怜的神情,王处仁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她时的感觉,那时莫名想带着她一起走的念头,迟疑了下,还是道:“你先天体质虚弱,以后练内功多半是事倍功半的,每天晚上静坐练个二三个时辰就差不多了,打坐多了也没用,但你练的这功夫算是一门神功,练个二十年,到也不会比天资好功法一般的人差,而且越练你的体质也越好,所以完全可以慢慢练。”
停了个间隔让叶盈盈思考,王处仁继续道:“要想练功快点或是事半功倍也有方法,但对你而言都有弊端,快点的办法就是练一种禁欲的功法,禁欲越长,练功越快,至于事半功倍的办法,你最近有关注陆大凤的样子么,他就是练了那门功夫,对男人算好事,对女子也许就是大弊端,你选吧。”
本以为有了转机的叶盈盈,心下转又黯然,她当然不是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成为高手,作为一个知足的人,她一直觉得只要会那种神奇的功夫就已经很厉害了,她只是不想让自家公子失望,潜意识里也不想差公子太远太远,而现在两个弊端都是她不可能接受的,若让她禁欲了,那活着还有意义么,爱不能,恨不能,活着和死了有何区别。
至于这几月中陆大凤身体的变化,她还一直奇怪呢,却原来是练得功夫的缘故,想当初陆大凤是一个身材瘦削的读书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颇为壮硕的猛汉,筋骨强健,大冬天的穿件单衣就够了,她若是学了,那会成什么样。
心中已经做出决定的叶盈盈,脑子里突然担忧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些功夫自家公子都会的,可他身材一点都不像陆大凤那样,也没到雪堆里练功,平时经常戏弄自己,却一次也没动真手脚,那他会不会练了要禁欲的功夫,想到这叶盈盈顿时就变了脸色,一脸紧张的看着王处仁讷讷道:“公子,那你练了什么功夫,是练的快一点的还是事半功倍的啊!”
王处仁没在意,只以为她还在考虑选择,随口道:“我两个都练了,你莫不是也想两个都选么?”
叶盈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当下脸色就极为苍白,心中隐痛,言不由衷道:“公子怎么没变成陆管家那样。”
十四岁女孩的心思王处仁怎么会考虑到,直以为她还在抱着侥幸,便道:“一个人的精神控制不好人的身体,自然就会那样,就跟有些人吃很多会很胖,有些人却不会,陆大凤的精神掌控不好自己身体的强大,也没那个毅力去时时感应压制,他自然就会横向长,我的精神可以压制身体的强大,自然就没问题了,你想试试么?”
最会面对现实的叶盈盈,独自神伤了一会儿就理清楚了思绪,想到了面对之法,脸上神色恢复了正常,听了王处仁的问话,还展颜笑道:“公子,我以后就晚上慢慢练功好了,我反正这辈子都是公子的丫鬟了,白天跟着公子能照顾好公子就好,要是练的跟陆管家一样粗壮,还怎么照顾公子呀,再说我以后还要帮公子做事呀,这么多事陆管家一个人总归忙不过来的,公子可是说过让我做管家婆的!”
“你还说做管家婆,哼,不败家就好啦!”王处仁见她是真心展颜,让自己从逼不逼她这个犹豫里解出,便轻捏她的鼻尖,故作生气道:“你可知道你去施衣服吃食给那些难民,花了多少钱了,120多贯,你怕是忘了现在城里一石米估计都已经3贯半了,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成败家小娘了啊。”
叶盈盈只是觉得那些难民可怜,故而去的次数比较多,到真没在意一共有多少了,现在一被提醒才发觉真是不少了,而且自己还一直把米价当旧的卖价800文算,一点点积下来,居然有120贯了,客栈这几月中生意最好的一月才赚了700多贯。
一细算一对比,叶盈盈当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败家小娘,虽心中没后悔,王处仁没怪她只是打趣一番,却也又愧又羞,泪眼朦胧中把头埋入王处仁怀中。
王处仁可不是想把她弄哭,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这么说就想你以后管钱财要细心精明些,先多跟陆大凤学学,可不要再把3贯当1贯花。”
“嗯,公子。”叶盈盈在王处仁怀中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