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其他可做的。”洛安看不下去,连忙掏出帕子递给凤炽天让她擦擦脸上的泪,眸光复杂地看着她,继续道:“娘亲,别光顾着自己难过,还是为我美人爹爹做点实事吧。
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一直再用冰莲吊着命。而冰莲是万金难求的珍稀药材,我曾经亲自去雪山采到了五株,用了两株半,还剩两株半,去年,我家熙也送过我一株,所以我现在手里统共有三株半。
美人爹爹如今的情况还算稳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以后突然有意外,我怕自己手里的冰莲根本不够用,所以我需要娘亲你的帮忙。娘亲你毕竟是凤天的帝王,只要一声号令,应该能有不错的反响。”
凤炽天一边抽泣,一边认真地听着洛安的话,眸中隐隐流转着思索,听完,她蹙眉仔细想了想,猛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急切道:“麟儿,娘亲记得太医院里也有一株,珍藏在密室里,至今未用,你尽管去拿吧。另外,娘亲待会就拟一道圣旨,向民间征集冰莲,若奉上,不仅犒赏重金,还能加官进爵,麟儿觉得娘亲这个想法如何?”
“嗯,还不错,娘亲看着办吧。”见凤炽天如此热忱,洛安心里挺欣慰,“另外,我希望去沛城后,娘亲能卸下自己帝王的身份,亲自照顾我美人爹爹。”
“就算你不说,娘亲也会如此。”凤炽天连连点头,有些惆怅,“毕竟,这些都是娘亲应该做的。错失这么多年,娘亲只想好好弥补你爹爹。”
“娘亲能有这份心就好。”洛安手上轻轻拍了拍凤炽天的手,心里释然了不少。
凤炽天轻抿的唇微微扬了扬,踌躇了片刻,才说,“麟儿,有个决定,已在娘亲心里定型,想先说与你听听。”
“娘亲请说。”洛安静待凤炽天下文。
事情关乎国本,十分机密,凤炽天望了眼四周空荡荡的宫殿,还是觉得不放心,索性往洛安身边挪了挪,凑至她耳畔,悄声道:“麟儿,其实娘亲是这样想的……”
听完,洛安眸中溢出不敢置信,转眸惊愕地瞪向凤炽天,不赞同道:“娘亲,这是不是太仓促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娘亲才提前告知于你,就是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以防那一天到来,你会措手不及。”凤炽天认真地看着洛安,语气透着浓浓的恳切,“麟儿,容娘亲自私一次,这是娘亲对你的请求,也是对你的命令。”
“娘亲,你真的不悔么?”洛安面色沉重,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正做着激烈的搏击。
“不悔,娘亲很清楚自己现在想要什么。”凤炽天微微摇头,笑得淡然,一双美艳的桃花眸已经覆尽沧桑,“十几年前,是娘亲负了你爹爹,十几年后,娘亲不想再错下去,只想循着自己内心最真切的想法走完自己的余生。”
眸中溢出几许殷切,“麟儿,答应娘亲吧。虽对你而言,显得有些残忍,但,这也是你早晚要承受的担当,没有资格推却,因为你是凤氏皇族嫡系的惟一子嗣!”虽是请求,但很强硬,含着一份不可置否。
洛安蹙眉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妥,“我接受娘亲的提议。”感觉不放心,她连忙问出一句,“对了,娘亲你这个提议目前只有你我知道么?”
“自然,这么机密的要事,娘亲可不敢草率处理。”凤炽天笃定地点点头,说话都说得十分谨慎。
“那申雪叶珍她们娘亲你打算何时告知?”平静地接受一切后,洛安只觉得豁然开朗,眸中流转着精明的光芒。
“过阵子吧。”凤炽天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麟儿,这次不用你出力了,娘亲会部署好一切,你只需等待便可。”
“我明白。”洛安沉着应道。
……
接下来的半个月,即使凤炽天已能正常行路,依旧未出现在朝堂上,仍由洛安代她主持朝政。
百官心里均揣测纷纷,不解凤炽天和洛安这对母女究竟演得哪一出。
三四天还说得过去,可这都十几天了,凤体已经大致恢复且以前一直兢兢业业给人留下好印象的陛下竟还不来上早朝,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洛安的确有当帝王的潜质,才不过半个月,处理朝政她已能得心应手,十分老道有经验,仿佛不是初次做这些。
因此,百官心里虽疑惑,但一点不排斥洛安执政,甚至十分欣慰凤天能有这样一位卓越的皇位继承人。
半个月后,也就是这天,凤炽天突然颁下一道圣旨,仿佛平地突然炸起一道惊雷,将所有人都吓懵了,其内容大致如下——
众位爱卿,朕劳累十余载,尽几所能想治理好凤天的千秋大业,虽未达巅峰,但繁华依在,国本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因此,对凤天,朕问心无愧。
但对麟皇女,朕惟一的女儿,朕心里有愧,十几年前,因朕的一时大意,不仅害了她的生父宁贵君,还害她在江湖中漂泊十余载,居无定所,风餐露宿,纵使如今她已经归朝,朕也在竭尽所能补偿她,心里依旧有愧,忧思沉重,难以释怀。
近日,经过深思熟虑,朕终于做下一个决定,想给自己告一个月的假,并带麟皇女一同出游,好好领略一番这凤天的大好河山,既放松心情,也培养母女情谊。
另外,朕和麟皇女不在的这段时间,由左右两相暂代朝政,希望众位爱卿能严于律己、恪尽职守,配合左右两相,莫辜负朕的一片殷切期望。
对此旨意,百官心里均有不赞同,但不赞同又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她们尊贵的帝王亲笔写下的旨意,字字清晰坚决,她们一帮小小的臣子又有什么资格忤逆?!
认知这一点后,纵使心里多有不服,她们也不敢亲见凤炽天向其提出异议,只能在心里抱怨,一脸沉闷。
而一众百官愁眉苦脸的当口,凤炽天、洛安以及她那一帮各有千秋的男人都已踏上去往沛城的旅途,很低调,没有设置盛大的迎送仪式,也没有坐帝王专用的豪华轿辇。
因此,一行人从凤都城门离开的时候,都无人知晓当今圣上和麟皇女殿下刚刚已跟她们擦身而过。
路上,洛安、凤炽天、云熙、叶逸辰、黎歆五人坐一辆马车,含玉、苏子淇、江恨离、夙君华、向彤五人坐一辆。
其实,依洛安如今的财力,弄一辆能将这些人都装下的大型马车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可偏偏她们此次出行着实需要低调,而那种能装下十人都绰绰有余的大型马车难免惹眼,考虑到这个细节的洛安就果断将这种马车舍弃了,选了两辆朴素简单的中型马车分批装人。
云熙和叶逸辰都是特殊人士,洛安为了方便照顾两人,自然优先考虑让他俩与她同车,而黎歆是长辈,而且还是云熙的爹爹,洛安当然也不会撇下他。
为此,另外四个都想跟洛安腻一块的男子心里都有些不平衡,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洛安这般做也是合情合理,因此,基本未提异议。
而向彤是见洛安马车上已坐不少人,怕凤炽天感到拥挤,就自主选了另外一辆。
自上马车,凤炽天就一直在审视坐在对面的云熙,想到眼前这个男子曾经将她的麟儿藏了三个月,身为母亲的心理,自然是不爽加不爽,即使他腹内已经怀了她的孙女,她依旧难以完全释怀。
而云熙很淡定,任凤炽天审视打量,目不斜视平静地望着前方某一处,十分从容。
即使小腹微微突起,依旧无损他的优雅气质,如仙的清冷面容并未因为怀孕变得丰腴浮肿,仍美得不似凡人。
而他身边的黎歆见凤炽天的眼神不善,有些急了,诚惶诚恐的,生怕凤炽天会为难他家儿子,于是,他拼命对洛安使眼色,想暗示她帮衬云熙。
坐在凤炽天身边的洛安将一切尽收眼底,不过,她并不急,因为她相信自家娘亲有分寸,而云熙也有分寸。
叶逸辰也感觉到气氛中的怪异,睁着一双水亮的大眼看看这边,又瞅瞅那边,最终忍不住出声,打破了马车内凝固般的平静,“娘亲,熙,你们说说话吧,这样干瞪着对方也不是事儿。”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云熙已经完全消除隔阂,感觉互称“公子”实在生疏,于是索性互称对方的名字。
这段时间,经过洛安的调养,他比之以前丰腴了不少,面上也有了气色,但依旧偏瘦。
此声落,凤炽天一愣,随即看向叶逸辰,眸中立马流露出慈爱和心疼,伸手执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惆怅地叹出,“逸辰,娘亲听说你没了孩子那会昏迷了几日,醒来后也是不吃不喝,一定很痛苦,如今终于能熬过来,娘亲很欣慰。”
见男子模样消瘦,她便知这个男子前段时间没少吃苦头,忍不住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劝慰了一句,“孩子没了,以后总还会有的,但若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洛安见凤炽天未听进叶逸辰的话,并没有搭理云熙,反劝慰起了叶逸辰,感觉颇有意思地挑挑眉,未言,继续静观。
遭遇这种事,云熙应该会感到尴尬,但他没有,依旧从容不迫的姿态,眸中波澜不惊,令人看不清其中情绪,也安静地做着一个旁观者。
凤炽天对两个男子态度的巨大落差令黎歆忍不住蹙起眉,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拍了拍云熙的手,无声地宽慰着他。
“我明白。”凤炽天这边,叶逸辰听得她的话,微微心酸,眸中盈满泪,但一滴未落,语气难掩干涩,“娘亲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他爱恋地看了眼凤炽天身边的洛安,才继续说,“洛安她对我很好,我没有理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而不与她携手幸福地度过余生。”
经历劫难的洗礼,他本尖锐的内心如今已被磨平,沉淀着曾经的沧桑,闪耀着独有的璀璨光芒。
记得曾经干娘与他说过,他生命中会有一次险恶的劫难,而想度过,就需得看清自己的心,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为何,可如今,终于全明白了。
他的劫难,就是失去宁乐,而后,他被失去这个孩子的伤痛蒙蔽了心智,牵连着恨上了洛安,甚至此生都不想再见她。
而今,他之所以能跟洛安破镜重圆,是因为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无论发生什么,他心里最想要的还是能与这个女人恩爱相守,执手偕老……
“你能这样想就好。”凤炽天是打从心底满意叶逸辰这个女婿,越看越觉得顺眼,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只许他侧夫之位的决定。
“娘亲,由始至终你都未理睬熙。”叶逸辰不会拐弯抹角,尤其在熟人面前,更不会,因此察觉凤炽天和云熙之间有猫腻后,他就立马问出,“你对熙是不是还有偏见?若有,更应该多交流。”说着,他又转向云熙,“还有熙,你倒是说句话呀!”
他是个极纯粹的人,没有黑暗的心机,也没有过深的城府,对心里已经接纳的人,他会掏心掏肺地对其好,就像此时,见云熙和凤炽天之间明显有隔阂,他就想尽己所能消除两人间的隔阂。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毕竟是一家人,怎能如此相处呢?
凤炽天面色一僵,被叶逸辰戳中心事,很是尴尬,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视线终于落回云熙身上,想先看看他如何反应。
听得叶逸辰大大咧咧的问话,云熙有点惊讶,也有点触动,心里对叶逸辰生出感激的情绪。
见凤炽天看向他,他也抬眸平静坦然地回视她,就像以前朝堂上那般,她是帝王,而他只是臣子,但依旧不卑不亢,仿佛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事值得他紧张。
凝视了片刻,他最终淡淡地唤出一声,生疏而又客套,“陛下。”
他从来不会刻意讨好别人,纵使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岳母,他也从来没有讨好她的想法,只觉得该如何便如何,无需刻意而为。
而他觉得合理的一切,在叶逸辰,凤炽天和黎歆眼中均显得十分不合理。
叶逸辰率先出声,带着责备的语气,“熙,你怎么可以这样唤娘亲呢?明明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疏客套?搞得好像还在朝堂上。”
凤炽天则有些怒意,冷冷地瞪着云熙,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以前看这个男子挺有脑子的,如今看来,其压根就是个榆木脑袋,真没眼色!
黎歆刚开始有被云熙对凤炽天的称呼吓住,随即心里涌出不赞成,也渐渐明白云熙为何不怎么讨凤炽天喜欢的原因了,想出声纠正一番,却被叶逸辰抢了声。
听完叶逸辰的话,他挺惊讶,因为依照以往他的经历,他从未想过叶逸辰会帮云熙说话,可此时,叶逸辰竟然说了,令他由衷地感激。心想逸辰这孩子果真是个不错的孩子,麟儿能娶到他,是一种福分。
身为爹爹,他自然了解熙的性子,是个冷情的孩子,不擅长主动与别人示好,所以才会这般。
但他本以为这孩子这次看在麟儿的面上会放一次身段下来,却不想,还是不行,这孩子内心的坚硬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而他养成这样的性子,又何尝不是与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其他孩子在家里享受着爹亲娘爱的时候,他已经踏出家门四处奔波历练,心智也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令他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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