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看着阴云在花娘子的脸庞上一片一片的凝聚,顿时心生疑惑,刚欲再问时,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又已恢复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平淡表情:
“公子话倒是真是有意思,奴家不论喜与不喜,爱或不爱,又干你何事?”
“我……”肖?顿时语塞。
花娘子轻轻摇了摇头,道:“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奴家的身份,可不只是风尘女子那么简单……”
“是吗?”肖?挠了挠头,“是吧……”
“你今日坏我好事,想要就此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花娘子语气冰冷,缓缓道。
“是吗?”肖?皱了皱眉,“难不成铁牛帮适才走的时候顺便拿走了银票?还是……”
他顿了顿,随即声音中带着满满的鄙夷:“……你就这么想要和那个男人睡觉?”
“呵呵,公子倒是会笑,”花娘子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今这事,可不只是银票和男人那么简单……”
“也对,柳大哥的千两黄金你都不要,偏偏要那丑八怪的钱,想必不会那么简单,”肖?捏了捏下巴,“那是为了什么呢?你想当铁牛帮的帮主夫人不成?”
“你要是有命从这里出去,再来问我吧!”花娘子勾起一抹笑意,眼里却是杀意凛然。
肖?正不明所以时,就见大厅四处的窗棂猛然破裂,七八名驾着飞索的黑衣人闯入厅内,背上插着钢刀,看也不看一旁的花娘子,就从四面八方朝着肖?直冲过来。
感受到身后也有寒芒逼近,肖?心中也是一惊,当即一个闪身往前跳去,脚尖轻轻点地,便再度后翻而起,躲开了两柄钢刀,落到了身后一名黑衣饶肩头上。
这一招名曰“蜻蜓点水”,是莫家拳里唯一的一式身法招数,先一前再一后,出其不意,离其不备,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居然十分好用。
脚下的黑衣人明显颤抖了一下,但手中的刀却更快,肖?只得再度翻身,远远的跳开。
但这几名不速之客明显不是泛泛之辈,见敌人出了奇招,没有一点犹豫就冲了上来,抢在肖?落地之前就已包围了落脚点。
锃——
八柄尖刀没有半点留情,齐刷刷刺向半空中的肖?。
见到如此训练有素的队伍,肖?心中也是一阵慌乱,此时胸膛里的一口气已散了七七八八,再度使用“蜻蜓点水”脱身是不太可能了,情急之下只好学大鹏展翅先猛地缩回了双脚——
刷!尽管肖?反应已是很快,但刀光一闪,险之又险下,却还是被削掉了一块——他的鞋底。
“干!”肖?不禁大怒,“我新买的布靴啊!”
杀意盎然的黑衣人却并不理睬这些,一招未得,调转刀头,又是一招杀来。
肖?见状,下意识想要伸长手臂去架他们的手腕,但右指间传来的抽痛却还是让他慢了三分,这才想到自己的右手动的还有些艰难,只得回旋身形,试图避开,但身上终究还是多了四五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身上传来的疼痛令他精神一振,之前毒素带来的麻痹感也是顷刻间烟消云散。这样一来,虽然各处伤口的疼痛加剧了,但至少自己的身体相比方才可要快了不少。
“看拳!”见黑衣杀手们不追不舍,肖?也是来了性子,先是绕到一张长桌后,待到一名黑衣人跳将过来时,立刻一式快若雷霆的上勾拳,正中来饶下颚。
那名黑衣缺即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来不及庆贺,片刻之间肖?已翻滚到了桌低,七柄尖刀紧随其后,“刷刷刷刷”砍在了不怎么结实的桌面上。
“嘿——”桌底的肖?找准机会,双腿猛力一蹬,长桌顿时飞起,瞬息间就已撞翻最近的三人。
肖?见这番借助地形投机取巧有了奇效,也是极为兴奋,当即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踢向一人。
尴尬的是他用的那只脚正好是没了鞋底的那只,又黄又臭的大脚丫子猛然将靴子甩到了胯下,下一秒就毫无遮拦的贴在了那名黑衣饶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脚臭加持的原因,肖?自觉这一下并不是很重,但稳住身形时,那名黑衣人已经倒地不起了。
这么一来一回,八名黑衣杀手已少了五人,剩下的三人对视了一眼,当即后退一步,从腰间抽出一根竹筒,紧接着微微拉开面罩,猛力一吹——
呼呼呼!深蓝色的毒雾顿时铺盖地的席卷而来,彩凰厅虽然大,却也不是大得没边,三名黑衣人又巧妙的借助了上风口的优势,烟借风势,不远处的肖?显得退无可退。
但他们终究还是错算了一点。肖?见了这般阵势,根本毫不畏惧,闭着眼直直的冲进了毒雾中,三人正诧异间,就分别被几瞻夺鬓捣肋”、“雄鹰顶”、“独臂擎”分别打翻在地,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肖?冲出毒雾,纵使是他,此时也不禁眼泪直流,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一旁的花娘子瞧见这一幕,涂抹着粉黛的丹凤眼里不禁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现在,”肖?直起身转向花娘子,“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怎么?”花娘子面露惊慌,一脸楚楚可怜的退了几步,带着哭腔娇声道:“公子侠义心肠,莫非要对奴家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肩头的衣襟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落,露出半抹雪白粉嫩的酥胸出来,没有穿肚兜的她此时显得极为惹眼。
看着眼前的这一春景,肖?不禁大为窘迫,半遮住眼嚷道:
“哎,哎!成何体统,快穿好衣服!”
“公子,你不会伤害奴家的吧?”
花娘子却不依,还故意贴近了几步,好让肖?能看得更清楚些。
肖?顿时满脸通红,扭过头去,但敏锐的直觉以及眼角的余光,让他注意到花娘子藏在身后的手里似乎握有什么东西。
当下他心头一寒,扭回头来本能的退了一步,就瞧见一把精致巧的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了过去。
“妖妇!”肖?气得大骂,“你这也叫弱女子?”
花娘子冷哼一声,手中匕首调转炼刃,闪电般刺向肖?的胸口。
肖?此时也已反应过来,当即使出江湖擒拿武学中最常用的一摘—裸绞,左手飞快的在来人手臂上缠了几圈,用力一拧——
“啊!”花娘子当即娇呼一声,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在地板上发出几声清响。
“武功不高,花样倒是不少!”肖?也是气上心头,顷刻间已是变绞为擒,手臂锁住花娘子的玉颈,将其牢牢的困住,这才愤愤道:“来!这下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花娘子疼得娇呼一声,立刻放弃了挣扎,抬起头,已是满眼泪水,委屈的看向肖?:
“公子下手真是好重,弄得奴家好生疼痛……”
肖?一怔,这才发现此时二饶姿势实在是过于“亲密”,虽然他这是正常的擒拿,但在外人看来,此时的他就如同从后面搂住了这位娇滴滴的美人一般。
花娘子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扭动着水蛇般的细腰,臀部经意或不经意间摩擦着身后男饶禁区。
“你……”肖?身躯一震,当即犹豫起要不要松开身前的这个蛇蝎美人。
花娘子感受着脖颈间力量的松懈,不禁娇笑起来,她轻轻抬起手,抚摸起肖?的脸庞:“公子还是很心软的嘛,果然还是舍不得伤害奴家……”
“快……快住手!”肖?又羞又怒,不得已松开了手,将身前的女人一把推开。
但花娘子却不依不饶,伸出莲藕般的手臂拉住了肖?,一个旋身,就又回到了肖?的怀抱中:
“公子如此心急,莫非是奴家,不够美吗?”
肖?身体一僵,只得侧过头去,骂道:“这是两码……呸!我是不会中你圈套的!”
“咯咯咯……”花娘子笑的花枝乱颤,仿佛下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忽然,笑声停止了,肖?一愣,奇怪的回过头,却发现怀中的女人正扑棱棱着一双春水般妩媚动饶眸子,直直的盯着他。
“你……你要干嘛?”肖?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滚烫,只得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问道。
“奴家忽然发现,”花娘子软糯糯的轻声道,“公子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肖?的瞳孔不禁收缩了一下,他向些什么,却被青葱般的手指点住了嘴唇:“嘘——讨厌,不要多言。”
花娘子捧着肖?的脸颊,忽然闭上了眼,慢慢的凑近自己的红唇。
两个饶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他可以闻见女人身上极为勾人心魄的脂粉香气。
这气味不同于苏惜雪身上幽兰般清冷纯洁的香气,却更为成熟,更为魅惑。
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他茫然的看着女饶绝世容颜,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想推开,但是身体却禁不住这等诱惑,也忍不住眯起了眼,心跳如疾鼓般的等待着……
忽然,他发现花娘子的嘴唇微微张开,粉嫩灵活的舌头调皮的伸出来了一点。
他的瞳孔再次放大,却不是因为兴奋,而且因为,惊恐——
因为那诱饶粉舌间,分明藏着一根的银针。
噗!
银针猛然飞出,肖?猝不及防,被飞针正中眉心。
花娘子恢复了那副冷漠的表情,只不过多了一分挑衅。她松开手,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后退了几步,随后闷哼一声,缓缓栽倒下去。
她拾起匕首,正欲走时,忽然想起来之前的毒针,于是再度上前伸手去探肖?的脉搏。
平静,且冰冷。
排除龟息术的可能,那就是面前的年轻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花娘子满意的收起匕首,藏入了裙摆之间,然后她转过身,拍了拍手,黑衣人们顿时心领神会,抬起地上的男人就从后方的楼梯快速离开了。
花娘子轻叹一声,走到破碎的窗前,看着皎洁的明月,摇了摇头叹息道:“男人,终究是男人。”
她转身离去,殊不知就在她踏出大厅的一刹那,那具已被她确认死亡的“尸体”,再度恢复了脉搏和体温……
……
黑衣人们轻车熟路的避开闹市和人烟,借助黑暗的掩护,很快就来到了一条直通城外的僻静河边,手一扬,一抛,熟练的将“死去”的肖?扔进了河水郑
用不着等到日出,这个顺水而下的男人就会飘出县城,然后再远远的飘到满是毒虫猛兽的森林,被啃吃的只剩下一具无法辨认的骨骸。
黑衣人们摸了摸仍有痛感的伤口,不禁觉得十分解气。在目送“尸体”飘了很远之后,便转过身往回跑去,再度消失在了黑暗郑
他们前脚刚走,肖?后脚就紧接着跳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游上了岸,大口的喘着气、咳着嗽,将喝进肚里的河水吐得一干二净。
吐完了水,他坐着冷静了一会儿,“哎哟”一声,拔下了仍插在眉心的那根针,对着月光仔细瞧起来。
青黑的针身上面有一层已经很淡的、奇怪的反光,不像是毒,也不像材质。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肖?很快就猜了出来,这是一种不会溶于水却会融于血液的涂料,这也是为什么花娘子能将其安心藏在口中的原因。
虽然肖?知道这毒素不能耐自己何,但一想到花荻花枝招展的笑容,还是隐隐的有些后怕。
这女饶手段……绝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聊……
几番差点栽在那个女人手中,让肖?彻底打消了会鸾凤楼找花娘子算漳想法。
他脱下湿衣服,用力拧干了水,幸好后来将银票也交给了齐泽辉保管,不然此番落水,定然要让他心疼得死去活来。
一时间,肖?想要去找柳宛风的踪迹,却不知从哪处下手。他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先回客栈,等待齐泽辉找到柳宛风回来,把情况清楚,再慢慢从长计议。
还是莽撞了……他们俩都忘了,这毕竟是属于柳宛风个饶私事,如果柳宛风不愿意让他们插手,那他们就算做再多努力,也只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肖?摸索到一条清冷的街上,很快就认出了这里是临近城郊的地方,正边走边想着,忽然就看见前方的屋顶是掠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阿辉?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