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手指捏住刀背轻轻旋转,将长刀提起横在眼前,别说还挺漂亮。
这花纹,这做工。
啧啧啧,多半够买京师一间厕所了。
微风拂过,他耳朵动了动,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大片脚步声,正在迅速靠近。
他看了看趴在地上,死狗一般的太监,微微偏头。
‘嘿嘿嘿,还有一个。’
无忌给他的任务,是尽量牵制住庄园内所有太监,侍卫。
从他暴露到现在战斗结束,算上他叫骂的功夫,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
‘还得再出一把力,续上一续,不能太快了,得持久一点。’
说起拉仇恨,还有什么比拆水晶更有效的方法呢?
用刀不尽兴,林修远环顾四周眼睛一亮。
嘿,这儿居然还有个石磨。
他快步上前,双手环抱,磨盘将磨盘抬起,掂了掂重量。不错,很是称手。
“还行,就你了。”
略微瞄准身前建筑的中心位置,林修远半蹲身子,双手紧抱磨盘原地旋转。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呼呼风声灌入他的耳蜗,卷起一地风沙。
直到一个临界点,林修远双手一松。“走你。”
乌光乍现,凿穿屋顶,随着一声巨响,大块大块的碎石混杂着木屑四溅开来。
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建筑正中。
“嘎吱,嘎吱。”
牵一发而动全身,失去了支撑的楼顶,摇摇晃晃,在阵阵嘎吱声中轰然落地。
“拆家,我是专业的。”
抬手掩面,挡住扑面而来的烟尘,林修远轻拍双手,屏住呼吸,得意地点了点头。
“还不出来?这厂公可真够怕死的...是在等你们吗?”
一根根寒光凌冽的箭矢从四周的矮墙上探出,齐刷刷指向站在庭院中心的林修远。
“一刻钟?太慢了...还东西二厂的机要重地呢。”
弓似霹雳,顷刻间,箭矢如雨,铺天盖地地朝林修远压下。
“太坏了,一件夜行衣也不给我留,一群流氓。”
他抖了抖周身残破的衣物,露出来内着的道袍。
刚才一番激战,毁去了李修远套在外面的夜行衣,毕竟只是寻常布料,可受不了“哈士奇”的折腾。
“唰唰唰”
纷飞的箭矢划破了夜行衣最后的体面,一缕缕破碎的布条,在箭羽中跳着离别的舞蹈。
束缚着道袍的皮革被箭矢划破,林修远顺势一抖,宽大的袖袍迎风招展,裹住所有袭来的箭矢。
双臂挥舞,林修远眼帘低垂,扫视四方,所有士兵的方位了然于心。“哈哈哈——来而不往非礼也。”
劲力喷薄,磅礴的气力顺着柔韧的道袍延展,尽数注入被裹住的箭矢中,将它们送归原主。
“飒飒飒”
石屑纷飞,大部分箭矢齐根没入周围的矮墙中。
早在李修远大放厥词,要“还礼”时,机灵地侍卫都迅速藏好了身子,顺便拉了一把周围的愣头青。所以,其实这番耍帅后,侍卫的伤亡几乎没有。
除了几个被流箭擦中的倒霉蛋。
“嘘——砰”
一朵烟花在头顶炸开,照亮了无月的夜空。
求援信号,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这下我的任务算是圆满成功。”
林修远收起手中长刀,将其别在腰上,紧了紧脸上的黑布,五感开至最大,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任务完成,仇恨引得差不多,他要准备跑路了。
谁知道援兵有没有几个不知名的大宗师,要是被一群手持神兵的大宗师包围,他可不见得能完好无损的逃掉。
“无忌,接下来看你的了。”
......
案牍库外,一座假山的阴影里,无忌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哒哒哒”
阵阵慌乱的脚步从四面八方传来,都汇往东南角而去。
“成功了吗?”
“砰——”
一朵烟花在远处升空爆炸,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无忌的半边脸庞。
“不愧是你。林少侠,你是平推了他们厂公的居所还是打穿了庄园?”
....
烟花带来的片刻明亮散去,周围重回黑暗。
等待片刻,耳边嘈杂的脚步渐渐远去,案牍库附近再次恢复宁静。
无忌没有心急,收敛气息,又等待了半炷香的时间,仔细听了听,确定附近的守卫大部分离开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假山的阴影,朝案牍库摸去。
他迈着猫步,脚步声压至最低,心跳呼吸几乎微不可闻。一层致密的真气薄膜将他包裹,光影扭曲,无忌整个人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或许是林修远造成的动静太大,无忌又十分小心的缘故,周围留守的几名侍卫并没有仔细观察,只是站着高出远远地看着案牍库大门。
无忌伸出右手,轻轻地贴在门上,体表真气缓缓蠕动,汇聚至掌心,一缕缕地从薄膜脱落。
细如发丝的真气在其体表延展开来,于风中摇曳,顺着大门缝隙缓缓渗透,触碰到后方的门栓。
找到了目标,真气们蜂拥而至,眨眼功夫便将门栓牢牢捆住,轻轻抬高。
“咔滋”门开了,无忌抓住时机推门而入,回过身来迅速将大门重新归位,落好门栓。
远远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彻底掩盖了无忌造成的细微声响。
‘差不多该撤了,林少侠。’
案牍库内,隔着厚重的墙壁。无忌遥遥望向刚才烟花爆炸的方位,有些担忧。
他害怕林修远这次造成的动静太大,引来太多高手。
尽管无忌相信他的实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浑身是铁又打得了多少钉儿?
乱拳打死老师傅,国师持掌苍梧多年,他手下直属的东西二厂没几把神兵,这话说出来无忌连半个字都不信。
‘得快点找到资料,争取与林少侠汇合。’
收拢心神,无忌双手结成印诀,真气盘旋而上布满双眼,勾勒成一个复杂的印记。
“甲,乙...己,庚...。”
沿着一排排书架上下搜寻,很快无忌锁定了他的目标。
“找到了,三百六十五年春...厂公雨田率上千铁骑,三名宗师,持神兵三把,毙戴志于天南府城。”
“三百六十五年春...厂公雨田....毙宋煜于沧澜府...”
“三百六十七年夏...毙罗一帆于东界界线...”
看着面前一排排一笔带过的文字,无忌的双手渐渐颤抖。
这都是他的挚友,志同道合的挚友,就这么没了。
“是...是我,是我无忌...对不起你们啊!”
压抑的抽涕混杂着自责的话语,在这案牍库中响起。
浑浊的泪水从汉子坚毅的双目中淌出,一点一滴,打湿了汉子的面纱,将书页浸透。
“雨田,国师...你们都该死!”满腔恨意化作怒火熊熊燃烧。
无忌现在很想提上宝刀,单枪匹马杀到皇宫,斩下国师的狗头。
但他做不到,连他和他的师父一起行动都失败,仅仅只给那个畜生胸口开了条疤。
他需要帮手,不仅仅只是武力上的,还有其他的。
上一次的行动之所以接近成功,除了无忌和他师父梁洪的武力高强外,还有就是太子的帮助。
太子不满国师祸乱天下,蛊惑皇帝,当然还有对自身利益的考量。
尽管当年任务失败后,太子的态度有些反常。但不管如何,在刺杀国师这件事上,太子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三天前,他才干脆的答应封羽,愿意直入京师,就是为了重新获得太子的帮助。
可惜太子为了避嫌,不敢派人查询有关三年前的案子,他带着林修远夜闯案牍库。
无忌将手中的卷宗归位,走向案牍库的另一边。
接下来就是帮林修远查找界外的相关资料和太子要的情报了。
...
迎面而来的狂风吹拂着林修远的脸颊,宽大的袖袍随风飘荡,要是不看他那迅速翻飞的双腿,其实还别有一番仙风道骨。
嘲讽了就跑,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