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其他人,没有做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也都有着各自的可爱与迷人,李瑜乾、庄曼、靳云肃、刘宏茂、萧逸风……哪怕是厉北爵、钟清曙,也有着他们的好好生活下去的权利,我们不应该站在上帝视角去剥夺他们的这份权利。”林暮一直都在以平常心看待自己这份工作。
“暮暮,我觉得你一定可以让赵漪瑶回来的。”陈沅芷很相信林暮,“你说的话让人愿意相信,比薛总、吕昭卿他们说的那些大道理更让人舒服。”
林暮也希望她可以让陈沅芷回来,希望自己可以保护住姜离和周瑾琛得之不易的这份幸福。
到了沙州,玉门关外,天启和匈奴陈兵数十万,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意味。
周瑾琛雁翎刀上的血腥气愈发浓重。
林暮是经历过乌乐公主那个位面的,乌乐公主他们蒙古部落作战已经足够勇猛了,匈奴人和他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匈奴人骁勇善战,马匹更是强出天启许多,但是他们物资贫瘠,供给链无法支撑长期的战争,也不会冶铁技术,兵器不如天启精良。
若是平日,他们和天启以玉门关为界,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如今甘凉十一州的部队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甘凉动荡,正是多事之秋,浑邪单于才会如此放肆,想要趁火打劫。
如今军中一面打仗,一面还得暗地排查煞魍门的漏网之鱼,一时间,军心不稳。
这一日,周瑾琛带人去迎击匈奴的进攻。
他站在点将台上,烈烈西风吹过他染血的刀袍,“弟兄们,我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和你们说,我只想告诉你们,玉门关内,我们身后,是我们的家乡,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妹妹,是我们的爱人。如果我们后退了,匈奴人的铁骑就会横行在这片我们珍视的土地上,我们在乎的人会丢掉性命,我们珍视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林暮在点将台下看着周瑾琛,她也算经历过战争,她明白,其实现在说那么多家国大义,都不如让大家明白,他们是在为他们自己,为他们所在乎珍视的一切而战。
每个人都是畏死的,这是人的天性,无可指摘。没有人生下来就可以足够坚强地应对战场的杀戮和血腥,所有的坚持,不过是因为没有了退路,一旦自己后退,自己的父母、爱人、朋友都会受到伤害。
周瑾琛不愧是从最底层一路靠军功升上来的将军,他懂得每一位士兵的心理。
柳义杰看着点将台下的士兵们,眼眶湿润,他知道,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没有机会再活着回来了。
周瑾琛动员完,下点将台就让人去牵马。
柳义杰拍了拍他的肩膀,“瑾琛,交给你了。”
他是把这场战争的输赢交给了周瑾琛,也是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了周瑾琛,更是把甘凉十一州都交给了周瑾琛。
“只要我还活着,定不会让玉门关落入匈奴之手。”周瑾琛许下了自己的承诺,“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柳义杰目送着周瑾琛骑马离去。
姜离一直在角落看着周瑾琛,但她没有和周瑾琛道别的勇气,她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现扰乱周瑾琛的心绪,她希望周瑾琛没有任何顾虑地实现他的报国之志,所有的苦涩都由她来咽下就好了。
她突然就理解了冯月,冯月曾经说不要肖绎喜欢她,她希望肖绎永远是没有软肋和破绽的第一高手。
但她和冯月不同,她希望周瑾琛喜欢她,但这份感情所有的甜蜜、宽容和理解她都想给周瑾琛,而所有的苦涩她都想自己咽下,她希望这份感情永远不会成为周瑾琛的拖累和牵绊。
姜离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栽入情网。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边关简陋,房子也不如元帅府,不过今日屋中竟有一股荷花清香。
是周瑾琛放在姜离桌案上的荷花酥。
林暮莞尔,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她本来还有些怨周瑾琛不解风情,女孩子不想让他牵绊,他就真的离别时刻提都不提姜离一句。
可是实际上,姜离想要给周瑾琛所有的甜蜜、宽容和理解,周瑾琛是知道姜离的心思的,他也愿意让她觉得她从未牵绊过自己的脚步,所以离别时候头都未回。
其实,周瑾琛已经有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留给姜离,他也想给姜离所有的甜蜜、宽容和理解,他在用行动向姜离说明他的爱恋和挂念,纵使战事危急、公务缠身,也不忘给她买上一份荷花酥。
这一场恶战打了个昏天黑地,两天两夜,玉门关外横尸遍野。
林暮想要去看看周瑾琛怎么样,却还未出关,就被漫天的血腥气堵了回来,这种景象实在凄惨恐怖。
她鼓足勇气去了战场,战争是残酷的,每时每刻都有人流血牺牲,但天启没有一名将士后退,他们有的人还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稚气未脱,眼睛深处还全是恐惧,但是当匈奴人的马刀砍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全是无惧。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林暮明白了这句诗,生在和平年代,她总是会听到这样那样的调侃,说自己若是在战争时期,就是第一个逃兵,但是这也只是戏言而已。
今天在战场上死难的将士们,他们也都是普通人,也是会调侃自己贪生怕死当逃兵的人。
但是当我们真的面对侵略者的刀锋时,当我们想到敌人在我们的故土上的那些罪行时,我们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我们是国家的未来,我们怎样,国家便怎样。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们便是唯一的光。
当民族危难来袭,每个人都会这样想的。
林暮突然就明白了战争,明白了那些死亡也不曾后退一步的烈士的坚持。
她看到了周瑾琛,周瑾琛仿若一个血人,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他的血了,但他依然紧握他的雁翎刀,斩下每一个企图跨过玉门关的匈奴人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