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厉公子年少有为,涵养也是极佳,在下自愧不如。”这一照面,李微谷便已心服口服。他本想着,桃谷弟子实力飞跃如此之快,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旁门强行拔高。
可如今一看厉有隅的气场境界,行事态度,便知这境界的功底是实打实的。
“寒暄吹捧的闲话不必多说。”能让这位昔年一流宗门的长老如此讶异,厉有隅略有些得意。但他旋即又想到谷内的那些人,顿感压抑紧迫。“我提前出谷,损失之大难以计数。李大人在此正好,我想和皇帝联手杀人。”
“厉公子说笑了。”李微谷觉得有些好笑,且不说魔教杀人朝廷怎么也不会参与,就厉有隅现在的身份而言,即便走了大运到了上三境界,却也还够不上资格和圣上对话。
“我没有说笑。你们想让我生,那就是希望正统宗门死人。我当然要杀,能杀几个,能杀到谁,就看你们肯不肯出手了。”
厉有隅提前出谷的目的非常简单,他不想死,如果和其他人一起十年期满的时候出来,他的身份是很吃亏的。
他不仅想安全离开,还想要让有的人永远也出不了桃谷。“李大人既然在这儿,那里面的就算不是太子,也该是个龙种。”
厉有隅抿着嘴,面色凝重地盘算。围杀桃谷弟子是险棋中的险棋,他若是算错了哪位的身份,都有可能铸成大错。
“你们同窗十年,竟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李微谷闻言大惊,但想到剑仙的脾性,却也能想通。但旋即又吃惊地问道,“你疯了?刚一出谷,就敢谋划围杀桃谷子弟,你不要命了?”
厉有隅眼神一凌,思来想去那位白衣女子的脾性,觉得好笑。这世间究竟还有她愿意去管的事情吗?
李微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连刚出师的徒儿自相残杀都不管?难道他当真完完全全地无情,不关心任何外物,乃是一个天生的修行者?
想想剑仙的手笔,又觉得,好似真有可能。
“要杀谁,你总要给我透个底,否则我怎么向圣上交代,又如何要人来?”
“我说,你们猜。”十年光阴,厉有隅猜到了一个的身份。另一个则是在今日,接到了祝青山的纸条,那便算是两个。李微谷见识广博些,兴许能有帮助。
“第一者,现年三十有余,光头和尚,身形略宽胖,荤腥酒水,女色嗔怒,百无禁忌。不知修的是何功法,如今至少六境。”
厉有隅说罢,侧脸一左一右,扫了一下两人的表情,皆是目瞪口呆,毫无头绪。
李微谷与厉笑面面相觑,“这三十余岁,接近第七境,听着像是昔年须弥山主持。可这酒肉色嗔,佛门禁忌让他犯了个遍,谁也没曾听说有这等年轻厉害的..佛门败类啊..”
厉有隅心说这是屁话,要是真这么容易猜,我哪会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你?不过知道此人是佛门人士倒也够了,若能再多锁定一个身份,他便知足了。
“这第二者,大我半载,至少六境,青山南侧,朝廷境外仙山,第一大宗门镜悬山人士。我猜他是叶山南。”
厉有隅说到这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不想让这个人活着走出燕北。”
镜悬山向来以明镜二字自居,一者,是说镜悬山的道法通透若明镜,数千年来,未曾有道心失守,走火入魔的。这是天下独一家。
二者,是指镜悬山维护正统,排斥邪道的立场,如明镜照妖,容不得一点余地。
镜悬山掌门姓叶。
镜悬山是正道之首,叶氏则是镜悬山的执牛耳者。
如果谷内当真是叶山南,那就是镜悬山的下一任宗主。莫说是对这样的人动手,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就已经不是可以善了的事情了。
方才厉有隅说要和皇帝联手杀人,李微谷觉得好笑。但如今听到这个名字,他却是沉吟起来。除掉此人,于人朝来说的确是好事。
越思索,越紧张。
“我们为什么要出手。”李微谷潜意识里不敢加入,“镜悬山与你是死敌,但与我们却是不同。圣上想要如愿以偿,还有许多其他的法子。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风险..”
话是不错,伏击叶氏,绝对不能让人抓着把柄,查得真凭实据。否则,即便是人朝皇族做了这件事,恐怕也会被彻底打成邪魔大逆。
“我起先说了,我是要和皇帝联手杀人。李大人传话去问便可,自己个儿犯不上劳心劳神。”李微谷的反应让厉有隅有些失望,难怪以他的境界和家世,仍旧不能被圣上委以重任,这份眼光和格局着实小了一些。
“谷内有什么东西,我不好透露给你。不是我刻意要隐瞒,说实话,我当真不在乎说些内幕。只是怕你知道的多了,不好。”
厉有隅心下里有些看低他,“你不如这样想,姓叶的和燕公子还有那和尚,这意味着谷内有宗门,皇朝和寺庙都没有的东西。自己有是一回事,让别人没有,我觉着也同样重要。”
“谷内我排第三,燕公子行五,不知燕师弟是哪家子弟?”人朝国姓是燕,厉有隅说了这么多,询问这个问题理所应当,不算过分。“诚王府?”
“公子是诚王的独子不错。”李微谷心头大震,帝君调自己来而非是诚王派系,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却没想到还是一个照面便被此人识破?!
“第四,第六者为女。第四者,约莫二十五六,性子冷淡,观其举止,悠然典雅。来历想必也是不俗。”厉有隅若无其事地看向旁侧,似乎是在回忆线索,但实际上余光一直死死盯着李微谷的表情。
“这第六者则是我最摸不着头绪的一位。她现年二十,已接近第六境界。但我却未曾见过她的任何招式。她平日里谈吐举止似出身贫寒,但对奇珍异宝,却又似见怪不怪。”厉有隅沉吟道,“若有余力,我想顺手除掉此人。”
“我会向圣上转达公子的意思。”李微谷没有意动,但他知道,圣上多半会意动。
“我建议你上达天听的时候,先斩后奏,先行联络调派人手。”调人来可能不需要多久,但想掩人耳目,还是需要些手段的。时间算不上宽裕。“李大人总是要寻求突破的,我觉得圣上一定会青睐在大方向上看得准,有魄力的人。”
厉有隅笑着把厉笑的茶盏盖上,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