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罗本道:"请教姑娘,岛主为甚么始终不肯现身?〃阿芙道:"岛主他老人家高深莫测,他老人家这么做,自有深意。〃罗本听她的口气,似乎知道其中内情,不过不说罢了,当下问道:"姑娘知道岛主的用意?〃阿芙自觉说得太多,连忙摇头道:"我不知道。〃罗本察言观色,料知阿芙所言不实,当下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知道就算了,我不过偶然来到了逍遥岛,实无刺探秘密之意。不过一时好奇心起,随口问问而已。多谢姑娘赠药,小生这厢多谢了。〃阿芙道:"你觉得好些没有?〃罗本又拍了拍胸膛,疼痛竟然减轻了许多,也不咳了,想来是药丸功效奇佳的缘故,当下道:"好多了,这可真是灵丹妙药。〃阿芙喜道:"公子没事,我就放心了。〃罗本道:"你可别叫我甚么公子,叫我姓名就行了,再不就叫我大哥也行。〃阿芙点了点头,道:"好罢,我以后叫你罗大哥便是了。〃
罗本道:"姑娘给的药,我会吃的,夜已深了,姑娘请回罢。〃阿芙见他欲要离去,道:"你等等。〃罗本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还有话说,笑道:"姑娘还有话说吗?〃阿芙想了一会,四周瞧了瞧,没有发现别人,终于压低声音道:"其实岛主就在逍遥岛上,他老人家之所以不露面,意在暗中察看各位少年英雄的人品。〃罗本道:"这是岛主的机密,姑娘为甚么要告诉我?〃阿芙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甚么要告诉你?岛主曾说过,人心隔肚皮,好人坏人不会写在脸上。倘若是坏人心怀叵测,觊觎逍遥岛上的武功和财宝,却装成好人模样,实在是防不胜防。因此岛主在暗处查看每一位客人的一言一行,这样才能一目了然,洞若观火。〃罗本点了点头,道:"岛主说得不错,世上多有贪婪无耻之人,不得不防。〃笑了一笑,又道:"我只道是岛主故弄玄虚,听你这么一说,方知是误会他了。〃阿芙道:"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你可别传了出去。〃罗本正色道:"姑娘信得过我,我自当投桃报李,绝不泄露一字片语。倘若我把你的话传了出去,管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阿芙见他发此毒誓,忙道:"我信得过你,你不用发这样的毒誓。〃
罗本道:"我瞧逍遥岛平常的紧,并无些许奇特出众之处,岛主为何要这般谨小慎微?〃阿芙道:"你说岛主小题大作吗?你是读书人,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罗本好奇心起,道:"你说来我听听。〃阿芙道:"你是读书人最喜欢看书是不是?〃罗本颔首说是,道:"我嗜书如命,每天都要看书,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几本书,那可真是宁可三餐无肉,不可一日无书。〃阿芙笑道:"这就是了,读书人喜欢看书,那么武林中人也就没有一个不想得到绝世武功的了。〃罗本不禁问道:"难道逍遥岛上藏有甚么绝世神功?〃
阿芙道:"逍遥岛虽然默默无闻,但是岛主却神功盖世。〃罗本天资聪明敏捷,一点就透,当下道:"岛主唯恐绝世神功落入宵小奸邪手中,因此才这么谨小慎微?〃阿芙点了点头,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了。〃罗本道:"多谢姑娘据实相告,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阿芙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信得过你,才说此岛上机密,也不知是对还是错。〃罗本问道:"你现在后悔了?〃阿芙摇了摇头,道:"不是后悔,事先岛主曾经一再交待,不可泄露此事,而我…而我却背叛了岛主。〃罗本见她神情歉疚,料想她此刻内心必定大受煎熬,当下道:"我是读书人,不会理会江湖上的事情,更不稀罕甚么绝世武功。〃顿了一顿,又道:"练武有甚么好?总不过整天打打杀杀。〃
阿芙道:"习武之人却不这么想,看到个书呆子,定然会想,读书有甚么好?读书再多还不是书呆子一个。〃罗本笑道:"你绕着弯儿骂我?〃阿芙'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我说得是书呆子,可没有说你。〃罗本见她巧笑嫣然,贝齿洁白如玉。美目流盼,眼神含情脉脉。此情此景,不禁心中一动,心想:"她善解人意,原是人品极好的姑娘,只可惜我先遇见了舒琴。〃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无语。过了一会,罗本看了看夜空,故意打了个哈欠,道:"我犯困了,先告辞了。〃阿芙道:"我也要睡了。〃罗本笑道:"咱们明天再说,告辞。〃言罢转身进了群英阁。
不知道甚么时候,有人喊道:"失火了,失火了。〃群英阁里的客人都惊醒过来,纷纷奔了出去。众人都在西边,所幸失火的地方在东面,没有一个人受伤。众人此行都轻装简行,但段青锋却是仆从众多,他极爱洁净,唯恐火势蔓延,连忙吩咐仆从把衣物尽数搬了出来。东面厢房的廊下起火,火势不算太大。众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说甚么的都有。
林天豹怒道:"爷爷睡得正香,却失火起来,打断了爷爷的好梦,真是岂有此理。〃罗本疑团满腹,道:"好好的,怎么就失火了,好生奇怪。〃元清平眼见无人救火,火势越来越大,逐渐蔓延开来。倘若置之不理,任凭大火无情燃烧下去,这栋富丽堂皇的群英阁终究会付之一炬,岂不大为可惜?他也觉得这场大火突如其来,蹊跷之极,可是当此紧要关头,首当其冲的是扑灭火势,至于起火的原因,只能事后再勘察清楚。他当机立断,道:"咱们进去。〃罗本不解其意,问道:"进去做甚么?〃元清平道:"赶快救火。〃田兴道:"我也去。〃三人当下奔进群英阁。群英阁四周皆是厢房,厢房檐下栽莳着一排花草树木。空地中间有一口井,巧的是井旁居然有几个木桶。
田兴道:"我力气大,我来汲水。〃说着用麻绳系住一个木桶,扔到井里,提起满桶的水。他把井水倒到另外一个桶里,又打起水来。元清平拎起第一桶水,奔往起火地点。及至近处,但见烈焰熊熊浓烟滚滚,热浪袭来,灼肤生痛。他提着木桶,将井水泼进火堆,顿时火星飞溅,火势也小了一些。他提着空桶往回奔去的时候,罗本也已奔向火堆泼水。如此往返十余次,泼了三十几桶水,终究浇灭了火势。他们三人都全身湿,元清平和罗本更是灰头土脸,模样十分狼狈。三人眼见火势熄灭,均感欣慰,相视一笑。
元清平三人奋力救火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群英阁外袖手旁观,有的冷眼旁观有的指指点点,皆都置若罔闻。三人走上前去,查看火场,只见一间厢房的门扉窗牗烧毁,别的厢房都安然无损,损失不大。檐下散落着一堆灰烬,看样子显然是有人在房外堆了木头,故意纵火。罗本道:"这定然是有人在此堆放了木头,故意纵火。可是既然要故意纵火,为何不索性烧房子呢?这个纵火之人会是谁呢?难道是逍遥岛的仇家敌人?〃元清平道:"有人故意纵火无疑,可是究竟是谁只能慢慢查了,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尚早。〃罗本见他垂首沉吟,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甚么?〃元清平道:"着火之后逍遥岛的人没有一个出来,此事颇多可疑。〃罗本双手互击,道:"是了,按理群英阁失火,着急的应该是逍遥岛上的人,为甚么偏偏一个人也没有?难道都睡着了,所以不知道?〃元清平摇了摇头,道:"这事动静颇大,不会一个人也不知道。〃罗本来回踱步,道:"此事疑点甚多,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三人走出群英阁,已是昒昕时候,天色已然微明。罗本大声道:"咱们查看过了,是有人故意纵火。〃林天豹见他望着自己,怒道:"你看着爷爷做甚么?你以为是爷爷放火的吗?〃罗本嘿嘿一笑,道:"是谁纵火,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真凶岂能逍遥法外?〃林天豹道:"爷爷向来一言九鼎,说过这把火不是爷爷放的,那么就一定不是爷爷放的。〃罗本笑道:"我也没有说一定是你放的。〃林天豹顿时火冒三丈,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盯着爷爷不眨眼睛?以为爷爷就是真凶吗?〃他无恶不做,杀人放火乃是家常便饭,众人大都猜测这场火十有八九是他放的。他越是辩解,众人反而越是疑心。
这时琴先生缓步而来,神态悠闲,似乎不知道群英阁失火之事。林天豹大声道:"你来的正好。〃琴先生笑道:"各位贵客起得真早。〃林天豹双眼一翻,道:"你以为是咱们闲着没事,一大早就聚在这里谈天说地,存心起早床吗?〃琴先生神情大惑不解,问道:"难道不是如此吗?〃林天豹道:"昨天夜晚群英阁失火了,若不是咱们出来的早,必定会悉数葬身火海,爷爷的性命精贵的紧,倘若不明不白烧死了,你们逍遥岛赔偿的起吗?〃琴先生大吃一惊,连忙团团行礼,道:"昨夜群英阁失火,我不知情,各位贵客受惊了,当真对不住了。〃顿了一顿,又道:"不知有人受伤没有?〃
罗本道:"火势被咱们三人扑灭了,所幸没有人受伤。〃琴先生松了口气,道:"没有人受伤,那可太好了。〃元清平道:"琴先生,咱们查看过了,是有人故意纵火,此事须得彻查清楚。〃琴先生颔首道:"自是要查清楚的了。〃林天豹道:"逍遥岛动不动就失火,咱们住着也不安心。〃琴先生道:"都是敝岛一时疏忽,叫贵客受惊了。〃罗本始终都疑心是林天豹所为,道:"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林天豹怒道:"你说谁贼喊捉贼?〃罗本冷笑道:"谁贼喊捉贼,自己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