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惊慌散乱的目光良久才落在赵皇后脸上,仓惶中闪出一丝精光来,“皇后……”
一声呼唤,欲言又止,屏退了众人,压低声音,“十五年前那事……有人知道了……”
“谁?皇上?”皇后脸色煞白姣。
太后很是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蠢!如果皇上知道了,你我还能站在此处说话?籼”
“那是……靖安王?”皇后脑子终于灵光了一下。
太后很是忧心地看着她,“你啊……这些年如果不是哀家护着你,真不知道你倒何境地了!哀家也不能护着你一辈子啊!”
太后深感无力,原本叫皇后来为的是多个人商量对策,皇后的表现实在让人堪忧。
皇后听了这话也不开心,却作声不得,在一旁站着,耷拉着脸。
太后心知肚明,也不把皇后的小脾气放在心上,只叹道,“你也别不服气,现如今有哀家说着你,原是你的福分,若哪天哀家不能再说你了,你可怎么办?”
“是,臣妾没有不服气,臣妾谨听太后教诲。”皇后纵然再多不高兴,也只能压在心底。
太后只是声声叹息,“哀家一生努力,都只为光大我赵家,如今万事俱备,切不可再出一点儿差池,从今往后都谨慎着点,别出乱子就行了。十九真是……”
她想起祖云卿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就倍感头疼。
“太后,既然靖安王知道了,那我们不要……”皇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以示杀人灭口。
太后听了愈加不悦,只差戳皇后脑门了,“皇后啊皇后,你能长点脑子吗?十九他是亲王!你道他是个小太监小宫女呢?说没了就没了?”
皇后被斥责得无言以对,埋着头。
“这个心腹大患肯定是要除去的,只是还要从长计议……”太后皱眉深思,“这十九……想起来就让人慎得慌,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在某个角落里盯着你似的,这宫里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他既然敢说出来,也必然是有恃无恐……不行,明日哀家要传你父亲进宫好好商议一番,你记住,这段时间千万别再给哀家捅篓子,尤其太子,要谨言慎行。”
“是。”皇后平白无故被招来挨了一顿训,心中十分不自在。
两人在此惶惶,她们口中所提靖安王十九却已经青衫翩然,穿行宫廷而去,一身整洁,仿似适才的打斗根本不曾发生过。
承熙宫内,此刻也是一片忙乱,太医已传来,这一回当真是在暖阁给上官花逐诊伤。
“回皇上,多为外伤,幸无大碍,臣开几副散瘀的方子即可。”太医回道,根本不提是否动了“胎气”,毕竟,这几个当局者都是心知肚明的。
太医走后,宫女熬药去了,永嘉帝坐于榻边,轻柔呵问,“可还疼?”
她水眸如含了雾,“有些疼,可是不碍事……”
许是她的模样勾起了永嘉帝的怜惜,看着她的时候,竟有片刻失神,好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来,微笑道,“你啊……连性子都跟你姑姑一样……什么都能忍……”
只是,说得好好的,他眼中又现阴霾,瞬间便起身了,“也罢,你好好养着吧,朕已经下令,从今日起你不用去请安了,任何人都不会来打扰你,你就在这承熙宫里待着,直到朕的孩儿出生。”
之后,永嘉帝便出去了,听音而辩,应是去了隔壁。
上官花逐躺在榻上,一人对空帐,心头千思万绪。
这两道杀无赦的圣旨当着是颁得好,这个机会也借得好,不得不说,连上天都在帮永嘉帝。
随着时间的增长,她的肚子也必然要越长越大,越大就越容易露马脚,这样一来,她禁足不出,再不会有被揭穿的危险,同时,又禁止了任何人前来承熙宫,那么隔壁那个藏着的女人也不会被曝光……
等到孩子出生,她便会成为孩子的母亲,给这个孩子一个荣耀的家世,让他可以衬得上任何加诸于身的身份。
当然,前提得是隔壁那个女人生的是男孩……
她,也希望是个男孩……
她曾以为,永嘉帝挚爱姑姑,未央宫的现状便是最好明证,可是,她似乎错了。
也是,喜欢一个人能坚持多
久呢?
喜欢,这两个字,又是多么的单薄,就连她自己,也快忘记喜欢是什么感觉了呢……
“长安?”她唤道。
在外伺候的长安进来了,“小姐,长安在。”
“我想喝水……”她轻轻地道。
“是。”长安给她把水端至榻前。
她久久地凝视他,却不喝,只是凝视。
“小姐?”他觉得异样了,反问。
“长安!”她忽而起身,双臂搂住他脖子,呜咽,“我在太后宫里被欺负的时候,大声叫你来着,你没进来救我……”
他一手仍然端着茶杯,身体僵直,“小姐,长安是去请皇上了……原本是青儿去的,可是青儿走不了,被制住了。小姐,当时情形,只有皇上来才能真正把小姐救出。”
她吸了吸鼻子,一如曾经的候府小姐,“长安,我以为你不管我了……我以为……”
“小姐……”长安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发抖,“长安说过,会永远保护小姐的……”
“嗯……”她趴在他肩头直点头,“我知道,你还在这里,真好……长安,我一叫你,你就要出现的,就像刚才一样,你可知道?”
“知道!长安一定会出现!”他的回答,却是无比笃定,而后,又十分歉意,“对不起,小姐,今日长安未能及时赶到,还是让小姐受苦了。”
“不……”她摇摇头,低声在他耳畔说,“不怕……只要长安在就不怕……”
她呼出来的热气喷在他耳根子上,他的耳垂瞬间变成了粉红色。
“长安,我乏了,要睡一会儿,你在这伺候着。”她轻轻道。
“是。”他放下茶碗,恭敬地道,耳边粉红犹在。
她躺下了,却没睡着,揭开茶碗,手指沾了水,在榻边的几上写,“七皇子,你可知?”
长安摇摇头,一脸迷惘。
她叹气,继续写,“总有人知道的,这世上没有无破绽的秘密。”
长安眼神示意,他懂了,会去查。
“也没有无破绽的人。”那些字干去,她继续又写道。
十五年前的往事,能让太后如此害怕,定然是极有力的工具,可以用来制服太后,这件往事,靖安王知,难道要她去问靖安王吗?这似乎不太可能,靖安王凭什么告诉她?凭她是他的软肋?似乎,她还没有如此威力,至于,要她在他面前施美人计?那也是她做不出来的,再说,她如今出不去,他也进不来。
不过不急。
她看着长安,写道:一切等孩子出生。
如今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等。
等孩子出生,而且得是个男孩,她才有争斗的砝码,如果是个女儿,那就要重新计议了!
她如今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那个玉佩是怎么到太后手里去的。
是搜未央宫了吗?还是知棋她们几个中原本就有太后的人?如果有,那有会是谁呢?
她询问的眼神看着长安,写下两个字:玉佩?
长安却摇头,写道:长安收藏妥善。
她便不再多问了,任何可能都有可能……
甚至,包括长安本身就有嫌疑,可是,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长安,她没有理由怀疑长安,如果,这世上长安也会背叛她,那便不再有值得相信的人,那她被骗得似无葬身之地也是活该,是心甘情愿……
不多时,青儿端了药碗来,她已经合上眼睛,听得长安的声音在轻轻说,“睡着了,等会儿吧。”
那声音,如此温柔,如当年的兄长一模一样,温暖而窝心……
青儿又退下了,长安也随之出去,她闭着眼,渐渐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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