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表情,如被人踩住了痛脚,狐疑、猜忌、可是又不确定眼前这个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最终,泰然坐下,声势十足,几分慢条斯理,“靖安王,哀家不知你在说什么,只是,上官小姐已经画押,招供了这所谓的龙种不过是与靖安王所孕野种!”
说完,她将那一张按有上官花逐手印的纸扔在了祖云卿面前姣。
祖云卿只低头看了一眼,也未拾起,更不曾被惊吓,墨瞳里流动着讳莫如深的光,轻轻的笑自他喉间溢出,“呵呵……太后,臣……非七皇兄……籼”
七皇兄三字一出,太后脸色骤然如纸一般,端直的身体甚至晃了一晃。
这三个字,至少有十五年没人提起了……
如若不是祖云卿突然之间说起,所有人都已经将之忘却,就此沉淀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太后嘴唇微微颤抖,搭在几上戴了甲套的指也在颤动,“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可知?”
此言,似为询问,更多,则是有威胁的意味了……
“回太后。”祖云卿始终谦恭有礼的样子,“臣自然知,臣彼时虽然年幼,可是却记得一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任何被历史所掩盖的秘密,最后都不会成为秘密……”
太后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面如死灰,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来,“十九……你……你……你……如此袒护她,还敢说与她无奸/情?来人,把这二人都给哀家拿下!”
一个人知道的太多,则意味着他在这世上活着的时间不多了……
她于短暂的慌乱之后,下了狠心,必须灭口!而且快刀斩乱麻!即便事后皇帝追究起来,人已死,她毕竟是太后,皇帝又能奈她何?
然而,祖云卿并不曾像她所想的那般束手就擒,几个太监围上来抓他二人,均被他拳脚打飞。
“靖安王!你居然敢抗旨!”太后盛怒,拍案而起,欲调动侍卫。
他踢飞来拖上官花逐的太监以后便站立于她身旁,“太后,臣并非抗旨,臣恰恰是为了护着这皇室尊严和清誉,才不能让臣自己和上官小姐陷入不明不白的冤屈中去!”
太后已然急怒,加之多年秘密居然有人识破,再顾不得许多,只想将这二人置于死地,“来人,传哀家懿旨,着侍卫将这两人拿下!”
“太后!”祖云卿立于殿上,不慌不忙,“臣倒是无所畏惧,这事儿闹得越大才越好看呢,臣求之不得皇上快点知道,那皇上就会知道更多的事儿了……”
“你威胁哀家?”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十九,你可记得你幼时哀家是如何对你的?虽非亲母子,可哀家待你,不若生母吗?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你便要如此回报哀家?你还敢说你与这女人无瓜葛?十九,哀家是疼你,才单单只把这女人抓来询问,悄悄儿把她处理了,你还是你风风光光的靖安王,你这是何必呢?你可知这满宫廷的都传的是你和这女人不苟之事?”
“太后,流言蜚语不可摧也,臣无愧于心。”他坦然而立,“臣只是担忧太后,皇上视上官小姐若珍宝,太后如此待上官小姐,皇上信的只怕不是太后……”
太后冷笑,“这可未必……”
自古帝王,谁不多疑?谁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不能因此而铲除了上官花逐,至少她肚子里这个龙种不会再得宠!
“那……太后稍等,臣以为,皇上即刻就到……”祖云卿始终立于上官花逐身侧。
上官花逐腰背上隐隐作痛,只盯着眼前这双鞋,耳边回响起长安的一句话:他的软肋就是你……
他所说的七皇兄是谁?为什么会让太后如此震撼?这宫里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她无法想清楚。
而正在此时,果真便有太监大声报:皇上驾到——
她循声望去,终于看见了门外的情况,青儿已经被太监控制住,而长安随着永嘉帝急奔过来。
永嘉帝脸色很不好,一见她,便疾呼“逐儿”,随之奔至她身边,俯身将她抱起,手落在她腹部,轻轻压了压,焦急之色顿显,“逐儿可好?朕的皇儿可好?”
“皇上……”她悠悠然转头,一笑,“应是无恙的……”
那碗破打胎药,她喝与不喝有何区别?只是她这腰,被老宫女踩得疼。
太后见此般景况,先发制人,再度将那张纸给永嘉帝看,冷声道,“皇上,看看你的宠儿做的好事!再看看十九为了这个女人差点要了哀家的命!哀家,着实忧心啊……”
语毕,痛心疾首的模样,垂泪不已。
祖云卿只在一旁看着,从从容容的,永嘉帝却一脚踩在那张纸上,亦冷哼,“太后,朕的女人,朕的龙种,朕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后莫非是质疑朕已糊涂至此?”
太后垂泪的样子倏然间停住,“皇上,你没听宫里的传言吗?这女人未进宫前就跟靖安王有说不明道不白的关系,皇上明察啊!”
永嘉帝有些急躁,旁人看来自是为急着给上官花逐请太医的缘故,只见永嘉帝脸色阴沉,“太后,什么时候开始,后宫竟然允许流言惑众了?皇后在哪呢?看来皇后治理后宫不力啊!还是,没有这个能力胜任皇后?”
一句话,把太后震得倒退三步。
她当真低估了这个女人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往常,无论怎么打压其他妃嫔,都不会让皇帝有动摇皇后地位的念头,这个女人……
她眼中浮现可怖的阴影……
她这一生,都在为赵家,费尽心力才把赵氏扶上皇后之座,费尽心力让其子封了太子,决不能就此受到威胁。
“回承熙宫!长安,速去传太医!”永嘉帝抱着她,疾步往承熙宫而去,一边疾走还一边下旨,“着皇后即日起清查流言传播者,一经查出,一律杀无赦!自此刻起,任何人不得擅入承熙宫,违者,杀无赦!”
“是!”长安深深看了她一眼,飞快奔离。
太后宫内,两道杀无赦的圣旨仿似还余音未散一般,笼着沉重阴云。
祖云卿之前的预言成真,永嘉帝断然不会相信太后所言,当然不会信,这所谓的签字画押,诬陷花逐腹中之子乃他十九的,可没有人比永嘉帝更明白这龙种是怎么回事了,又怎么会相信太后?太后这一着棋,实在是臭棋……
虽是得胜之势,可是,却无胜利之姿,仍然谦恭地施礼,“太后,臣……告退。”
“慢着!”太后回过神来,使眼色令人关上门。
暗沉沉的门内,她依然端坐,保持着她的威严,“十九……”
悠长的呼唤如若一只老钟沉重低鸣。
“臣在。”他垂着头。
“十九……你可知……你今儿说的话足以让你死一百次了……”太后内心却已焦躁不堪,一生行事不留痕迹,却落了个把柄在他手上,让她如何不心焦?
他却显得从容多了,“太后,臣这话儿……委实憋了许久……好些年前,臣或者就该说了呢……”
太后再度一惊,这么说,他知道这段往事已经很久了,却一直从未跟人提起,所以,他……
她紧盯着他,眼神锐利,“十九,终究还是个懂事的,知道前七皇子是宫中禁忌……”
“是,臣懂得。”他唇角扬起轻轻松松的笑,与她的警惕截然相反。
太后略略放心,看来,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许久,却一直没有任何风声起,可见,他不会随意乱说,至于今日为何说出来……哼,是为了那个女人?是,或者又不是……
“你退下吧,哀家乏了……”太后何止疲乏,简直心神俱乱,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宫。
靖安王再度施礼离去,太后靠在榻上,焦虑不安,“传皇后来!”
皇后早闻太后今日要对付上官花逐腹中龙种,此时被唤来,以为是听好消息,却不料,看见的却是太后一脸惊惶的样子。
“太后,这是……”她隐约感到坏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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