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本就是装发病,闻言,又将自己的脸往小六背上埋了几分,生怕被人认出来了。
这时候,小六已经有了对策,见那侍卫朝着自己走来,忙抬头陪笑道:“那边儿有刺客,皇上……要杀皇上,我这是……这是受了令,将这受了伤的侍卫带去医治。”
那还得了?
那为首的侍卫也没多想,见小六又一副被吓着了的模样,只当他是新来的,也没心思多同他纠缠,当即就带着他那一队侍卫往小六所指的方向赶去了。
与其向他问清楚,还不如自己去找呢,不定还快些!
小六当下也不敢耽搁,背着人就往狗洞的所在地去,好在这条路甚为僻静,没遇见什么人,遇见的也被他说的话给引走了,只是总有人不是傻的,特特又是他走的路如此偏僻。
“你带人治伤怎么到了这地儿?这么偏?”
小六陪笑道:“我……新来的,怕是认错路了,我就说这地儿怎么越来越偏了。”
说着说着,他就往那人指的地儿去了,可那人分明是怀疑他,一直盯着他瞧。
他走了几步,知道今儿是逃不过了,转身就踢了那人一脚。那人身后的人都反应过来了,皆上前围住小六。
小六功夫好,可耐不住背上还背着千金万贵的人啊,没同这队侍卫缠斗多久他就落了下风。
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知道离那狗洞不远了,干脆一个闪身,找好位置后生生受了那为首的侍卫一脚。
他整个人急速往后退去,待他右腿一个使劲,终是堪堪稳住身形,然后抬头看了眼这队侍卫,转身拔腿便跑。
一干侍卫哪里能放过他?立时便追了上去,却见有两个人正从狗洞里爬了进来,身手快捷地拦在了他们身前。
这两个死士本是在外面守着的,听到里面的动静,怕小六脱不了身才进来的。
那两个死士将来的那队侍卫拦住,小六便趁机将皇上从背上放了下来,急急道:“陛下,你先从这里爬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皇上很是犹豫,看了眼狗洞,又看向小六,道:“朕,一个九五之尊,怎么……怎么能钻狗洞呢?”
小六看了眼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来了,他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将皇上的头按到狗洞边,不耐道:“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现今都到这份儿上了,拘泥于这些个东西做什么啊!”
皇上咬了咬牙,一脸悲愤地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这时候,恰好有一侍卫走了来,小六忙回身格挡,见皇上的身子完全隐匿在狗洞后终于安下心来,大吼道:“你们快走!”
已经迟了,越来越多的侍卫朝着这边来了,那两个死士都受了伤,一个就那样死在了一个侍卫的剑下,另一个还在死死格挡。
那个死士见有人要在背后对小六下手,忙飞身上前格挡住了,小六反身便将那侍卫给一剑捅死了。
两人就这样背靠着背做出防御的姿势,而皇宫中的一干侍卫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他们能逃走的希望已然渺茫。
还是少话的死士开了口:“小公子,你先走,我来断后!”
死士本该是干这个的,可小六波折的身世注定了他不是这样能心安理得接受以命换命法子的人啊,他当即就摇头不干了。
“要走一起走!”
话罢,就不给那死士机会,冲进了那一众侍卫中。
那个死士没法子,只好重新加入了这场厮杀,可他显然是有目的性的,逐渐往狗洞那方靠近,将守在狗洞边儿的几个侍卫都给杀了。
就在那些个侍卫又要往那边增派人手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抽身,到了小六身侧,将小六一把往前推去。
小六不明所以,更是没料到死士会有这一下,不过在他这把推力下,他几剑解决了要围拢上来的侍卫。
然后,他就到了狗洞前。
他算是明白了死士的意图,有几个机灵的侍卫也看明白了,就要上前来拦住小六,却是被死士拦住了。
小六就又要冲上来抵挡侍卫,却是被死士的一声大喝止住了:“走啊!主子说了,你就是另一个主子,要护你周全,不然我们都得死!”
小六身上也受了伤,他们这无疑于螳臂当车,拖不了多久的。
他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当下就转身欲逃,却不料,那为首的侍卫反应极快,让几个侍卫缠住死士,他提着剑就向着正在钻狗洞的小六袭去。
那狗洞为了掩人耳目,被挖凿得极窄,遑论是个成年男子要从那里通过,必然是要矮着身子的。
小六身量不算多高,长得也不甚壮实,那是幼时颠沛流离落下的病根儿,没法子养好就只能这样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蜷缩着才能过那狗洞。
而那侍卫就逮住这个机会,一剑刺向了小六的后背!
小六闷哼一声,没有管,忍着那口气接着往前爬。
那侍卫又是一剑!
小六的身子凝滞了一瞬,头也不回,一个用力钻出了狗洞,成功地逃脱了。
他出了狗洞后,不敢多留,捂着流血的伤口往前跑去。恰在此时,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下意识就要挥剑砍人,在看清来人后忙又收了剑。
那人见他伤得极重,一把将他背起,就往前跑去,与皇宫背道而驰。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皇上呢?”
“你放心吧,皇上已经被他们给接走了。”那死士颇为冷静道。
小六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们要远离皇宫,必须要穿过一片街市,如今小六这状况自然免不了引得京中百姓一阵恐慌。
小六怕被人找到行踪,忙让死士不走大道,往一处小巷拐去,绕点路也没事。
还没有脱险,小六就一直逼迫自己清醒着,这一清醒他就瞧见了地上的血迹。
他忙叫死士放他下来,咬着牙从自己身上撕了几条布来,死士明白了他的意图,也忙开始撕起自己的衣裳来。
待撕了好几条后,那死士再将他身上的伤口简单地包扎好,以防血落到地上留下痕迹让人寻了来。
将这些做好,死士又将他背在背上继续往前奔去。
两人均明白,这是逃命,两人都不能停,一旦停下不定就会被人抓住。
虽说小六是在死士的背上,他自己并未走什么路,但一路颠簸,免不得伤势加重。
只见他额上爬满了冷汗,顺着下颚落到了死士的前襟,浸入了死士的黑衣中,直至消失不见。
他的意识愈发涣散了。
迷迷瞪瞪中,他看见了柳哥,看着他摇着扇子对自己笑,他大喊着,可是他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不放弃,接着喊,柳哥终于向他伸出了手,他颤着手就要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可就在此时,柳哥的手却是突然缩了回去,他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然后告诉自己他要成亲了。
他猛地惊醒,自己已躺在了一张床榻上。
他抬眼望去,就见屋内陈设很是简单,可谓是简陋,但该有的一样也不少。
一个衣柜、一个箱子,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粗糙的茶壶和一个茶杯。至于若干杂七杂八的东西,便暂且不提。
不过,房间很干净,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常住的。
这时候,有个人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小六仔细看去,发现原是死士。只见他已取了面巾、换下了他那一身黑色劲装,见他醒了来,那死士忙上前喂他喝药。
喝完,小六自己艰难地抬手擦了擦嘴上残留的药汁,又打量了屋子几眼才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这是属下住的屋子。”死士面无表情道。
小六微微惊诧,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死士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们训练合格后主子就让我们分布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有的就像平常百姓一样生活,有的去经商,有的去考科举,应有尽有,这就是属下的落脚点。”
小六实在没想到柳哥竟然在背后已经做了如此多的准备,若不是自己动摇了他,他怕是会心无旁骛地报仇、登上那至尊之位了吧!
“将皇上送出去了吗?”小六反应过来,立即问道。
“已经行动了。”这个死士似乎独自生活惯了,身上还是有股子死士的冷情,“护城河那边已经乱了,否则属下也不能安全地将小主子给带回来。”
“只是小主子,属下不能去请大夫,而你的伤……”死士竟是难得地迟疑起来,“属下以前这方面受过训练,你似乎伤及了肺腑……你呼吸似乎有些困难……”
小六醒来后就感觉到了,他只以为伤得过重,却是没想到竟是伤到了内脏。
他看了眼死士,知道自己怕是活不久了。
“我还能活多久。”
“或许十天半个月,或许一月两月,再久……也不是不可能……”死士说完这话,忙伏身请罪道,“小主子,是属下无能。”
小六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我听一个死士说,柳哥说,若是我有个什么好歹就会拿你们是问?”
死士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小六笑得爽朗:“没事儿,等我见到他,我一定同他讲清楚。若是……若是见不到,我就给他写封信,你交给他,他也是不会怪罪你们的。”
可是他还想看看他的柳哥呢,谢谢他如此相信自己,让这些个死士认他作另一个主子。
有匪君子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