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瑟住的地儿是后宫中顶好的宫殿,侍卫巡逻得也多,她也不去给自己找那些个麻烦了,将小六随意地逮到了一处僻静地儿便问了他进宫所为何。
明玉做事稳重,没跟着余锦瑟和小六一起往里走,而是带着兰儿在外面守着,给两人放风。
余锦瑟见小六不说,语气更为严厉了:“别妄图瞒着我,在这种地儿我没时间跟你耗!若是你不同我说,我有的是法子将你安然无恙地送出去,然后再叫人来将那狗洞给封了。”
皇宫周围自然是容不得有那么大的漏洞的,那狗洞一眼就能瞧出是新挖的,估摸着是前几日皇宫大乱,那些个太监宫女为了逃出去弄的。
虽说恭亲王占据了京城,但城内的士兵毕竟太少,而京郊的士兵却是有六万,他手下的人自然是手忙脚乱的,也就没顾得上那地儿。
小六看不清自家嫂子的神情,但却是知道她的性子的,面上虽看着温顺,实则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干脆将事情都同她说了。
“我就知道将明玉放回来十有**你会知道,没想到她竟还真的同你说了。”
“明玉跟着我,她自然是要偏向我的,你这脑子,还想来劫走……那两兄弟胆儿倒是挺肥的,等这边事儿了了看我不好生收拾他们一番!他们怎么能让你们来冒险呢?”
“嫂子,不关大哥和柳哥的事儿,是我想来的,我想要忠君报国、建功立业,想要为奶娘报仇,也想帮帮柳哥。他是有大抱负的,我知道的。我不能再与他比肩,但我可以做他最忠心的臣子。”
从柳园选择接受皇上的安排开始,他便知道,他的柳哥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走。
“况且,这件事总要有人做的。”
余锦瑟看着小六,看着他眼中爬满了浓重的悲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想要抱抱眼前这个傻小子。
她的确也这样做了。
“傻小子,现在也有人牵挂你了啊!”她放轻语调,“这件事总有人要做,可怎么偏偏是你?”
这话说得自私,但却是情理之中,谁愿意看见自己的亲人去冒险?
“我帮你。不对,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哪里又能让你一个人去做?”
余锦瑟不给小六说话的机会,接着道:“俗话说,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女子也是不输你们男子的。况且现今唯一能有机会接近皇上的也就只有我了。”
小六对于余锦瑟这话无可否认,最后只得点头同意了,两人又简单地约定了一下计划,这才作罢。
“兰儿,今儿的事儿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余锦瑟说话的语调没甚起伏,甚至还带着丝笑意,偏就让兰儿觉着不容置喙。
她忙跪了下来,颤着声儿道:“奴婢……奴婢晓得了……奴婢必定守口如瓶……”
她可都听说了,这宫中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越是早。
她还不想死呢,她家里还有人父母兄弟要养呢。
余锦瑟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语调愈发温和。
“我不会将你怎样,只是想提醒你,你现今的主子是我,若是你忠于我,我自然待你好,若是不忠于我,你在宫中到了快要半年了吧,也该知道这样的人往往没甚好下场。”
兰儿垂着头不敢多说什么,是又惊又惧的,余锦瑟都觉着自己罪恶了,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说着,她便从自己手上取了个玉镯来为兰儿戴上了。
兰儿本想推辞,可当看清这玉镯的模样她又舍不得了。只见这玉镯是白蓝相间的,清透澄亮,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料做成。
“谢……谢谢小姐。”
余锦瑟念着小六的安全,第二日并未去求见皇上,等第三日才搁下手头的活儿去了。
守在皇上住的寝宫外的侍卫们自是不会让余锦瑟进去的,余锦瑟也不生气,大大方方地去求了恭亲王的恩典。
那些个侍卫们见了,忙将余锦瑟给请了进去。
余锦瑟进了皇上的寝殿后,就听见一阵密集的咳嗽声,还有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见过她的,在恭亲王来逼宫的那日,如今见了她,都纷纷行了个礼。她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些个人便识趣地站了起来候在一旁。
余锦瑟先是上前同皇上行了个礼,见皇上没理自己也毫不在意,兀自站了起来,倒是有恭亲王的霸道性子。
可余锦瑟这番作为不过是装的,皇上甩脸色给自己看十有**也是装的。
“你们再去给皇上熬碗药来吧。”
“朕不喝!”
皇上这几日是病得更重了,头发似乎又白了不少,还胡子拉碴的。
余锦瑟突然想到小六说的话,他说,他想陪着柳园,不一定能一起,但只要看着他、默默陪着他就好,那个位置太苦了。
是啊,太苦了。
她缓缓走到皇上身边,语调温和道:“陛下,你身子不适,不喝药哪里能好啊?”
她给皇上使了个眼色,皇上立时会意,一把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余锦瑟立时俯身上前给皇上将被子盖好,语调关切道:“陛下,如今已入了秋,天儿也愈发冷了,还是将被子盖好才是。”
在贴近皇上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飞快道:“去寝宫外。”
皇上会意,一把拍开了余锦瑟的手:“别给朕假惺惺的,朕这样,不过是那逆子觉着朕还有用……”
“父皇说得哪里的话?儿臣作为儿子,自是要好生孝敬你的。”
人未至,声先到。
皇上看见恭亲王穿着一身明黄衣裳款款而来,心头更是火起,怒道:“孝敬朕?孝敬朕你会把朕关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孝敬朕你会不让朕见大臣?”
恭亲王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父皇说得哪里的话?父皇这不是生病了吗?哪里能吹风啊?”
“况且父皇将大昱的江山交给儿臣,儿臣自是不敢有一丝懈怠的,这不这两日紧巴巴地就赶来了。”
余锦瑟心头冷笑,他哪里是来瞧皇上的,分明是不相信自己。
皇上重重冷哼一声:“朕被你软禁在这里,能好才怪!”
余锦瑟当即顺着皇上道:“王爷,陛下身子是不好,可是成日里在屋里也不好,适当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说着,也不管恭亲王思量的神色,给他使了个眼色。
恭亲王委实没想到余锦瑟会给自己使眼色,不禁挑了挑眉,算是答应了。
“你们明儿就带着父皇到御花园去走走吧,别让闲杂人等接近,以免让父皇受了惊。也不要出去太久了,否则怕是适得其反。”
寝宫内的人皆应是。
这时候,熬的药也差不多好了,皇上总算是喝了。
出了皇上住的寝宫,恭亲王问道:“你为何要有此提议。”
余锦瑟似是没有察觉到恭亲王的试探,微微一笑道:“老人就该哄着,这不就喝了药吗?况且,皇宫守卫森严,皇上不会有事的。”
恭亲王对此不置一词,沉吟半晌,问道:“你是不是觉着我太过狠心了?”
恭亲王不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可余锦瑟不同,这是雪梅和他的女儿,看着她就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雪梅。
“不是,只是觉着现今的他,不像是那个在至尊之位上掌握旁人生杀大权的人,而只是个踽踽独行的老人。”
余锦瑟说完这话就同恭亲王告退去缝制龙袍了。
翌日晌午,皇上就吵着要出去走走,还是余锦瑟踩着点来劝着他再吃些,他这才消停。
吃了饭,他又来了瞌睡,只好去午睡了。
醒来已是申时,他估摸着自己这时候出去,再拖个一个时辰天儿就要黑了,倒是刚刚好。
寝宫中的下人都得了令,知道皇上今儿是要出去的,是以也没阻拦他,安心伺候着他出去了。
到御花园走了没一会儿皇上就有些累了,他身子不好,是真的累了,干脆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花凋树枯的,看着不过是平白惹人愁绪,皇上正生着病,又面临如此处境,更是愁上加愁了。
这时候,皇上突然发病,一旁一直贴身伺候皇上的总管太监立时道:“不好了,皇上发病了,快请御医啊!”
这时候,余锦瑟刚好带着穿着侍卫服的小六过来,小六甚为机灵,见状,立时上前将皇上背在了背上要往皇上住的寝宫去。
一旁的侍卫本欲拦着,却是被余锦瑟阻止了:“皇上的命重要还是谁背着皇上重要。”
来为首的侍卫被余锦瑟训了,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见皇上被人背着已经走远,忙同余锦瑟行了个礼就追了上去。
小六到了一个拐角处,另一个着侍卫服的人就来了,他背上同样背着个人,穿着明黄龙袍,不过是个假人。
小六同他点点头,就转身往另一条小径奔去了,而那人就往皇上住的寝宫奔去了。
皇上穿着龙袍委实显眼,小六忙将皇上身上的衣裳扒了,帮着他换成侍卫服,这才背着人往狗洞处行去。
只是没走几步,他就瞧见了一队侍卫行来。
为首的侍卫觉着奇怪,忙喝道:“你在干什么?背上背着谁?”
小六的步子猛的顿住,脸色变了又变。
有匪君子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