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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传·第一部 第六集(2 / 2)

“哇!那三只红鸟好大啊?”有雪仰天愣道:“不晓得它们是吃什么东西长得那么大的?”

这疑问当然一时无法获得解答,而之所以众人感觉不到威胁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空中的三头飞龙一直只是回绕飞舞,并未做出任何攻击。

这当然不是对方的心慈手软,乘坐在红龙上的三名骑士此刻亦充满着困惑与愤怒,座下的飞龙,似乎对地面上的某样东西感到畏惧,不管怎么催拍,硬是不敢往地上吐火攻击,就连稍微贴近地面都老大不愿,逼得他们只能在高空盘飞,让地下那群家伙看杂耍般大声叫好,真是气煞人也。

这情形根本是不可能的,当飞龙骑士与座骑结合,莫说是凶恶猛兽,就算是最顶尖的地界高手,他们也有信心击败。龙本身是极通灵的生物,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它们恐惧若此呢?

“可恶!这么下去只会成为人家的笑柄……”为首的紫衫人眉头一皱,叱令道:“拟态化,进行攻击!”

升龙山上的飞龙骑士团,号称天下第一的强力兵种,其威力所在,绝不是只仗着巨龙吐火、扑击而已。驾驭飞龙作战还有更强的招数变化,原以为下头这批乌合之众失去天位高手压阵,只消红龙喷火几次,扑击一番,转眼便可消灭,哪想到一击未发,便给逼得须拿出真本事来作战,怎不叫人气结?

左右两名骑士依令行动,登时发生了神奇变化。骑士们的下半身融入龙背,红色龙鳞往上蔓延,在骑士躯干上形成一件龙鳞赤甲,双方结合一体,恍若史前恶兽,手执赤色长枪,模样威猛之至。

骑士们所策骑的飞龙,仅是升龙山中被称作地龙的龙兽,而非受族人膜拜的龙神。这些龙兽虽有智能,且远超过一般飞禽走兽,但到底是与人心有段差距,为了便于驾驭,骑士们可用“拟态化”与龙兽合体,直接以自己的意识来操作这合二为一的强大躯体。

被选为飞龙骑士团成员的骑士,武功已是族内的好手,再与龙兽的力量结合,威力殊不逊于地界顶峰级数的高手,任敌人再强大,也有信心击破。

而此刻,当骑士们的意识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龙兽原先所感到的恐惧,再不能阻碍攻击行动,他们急飞下降,预备往地上发动攻击。

“阿里巴巴四十大盗劫夺赈灾米粮,罪无可赦,天所难容,今日我龙神族以苍天、正义之名行道,在此诛灭你等一干人间败类!”

为首的紫衫人自重身份,既未进行拟态化,也未参与攻击,只是乘着飞龙停留在高空,冷冷地说出攻击宣告。

一番抢白,四十大盗无不大怒,但一句“你***放什么狗屁”还没来得及说出,对方已经采取攻击。

一拍龙背,飞龙张口吐炎,腥臭的高温朱焰暴风般向四方席卷而去。惨呼声随之响起,已然有人闪躲动作过慢,伤在这火焰攻击之下。

四十大盗的训练着实精良,场面虽在瞬间落入绝对劣势,众人仍不慌乱,急忙拿起兵刃试图进行反攻;然而,他们遇到的情形与妮儿先前相同,两头飞龙倏起骤落,动作快速已极,别说反击,就连看清楚位置也不能。

成员中的锝宁,内力极为不俗,当一波龙火袭来,他将内力灌注于盾牌上,试图抵挡一阵,哪知在这高温毒火肆虐下,铜盾像烂泥般融化,若非旁边黑氏三兄弟的长兄将他扑倒滚开,立刻便要丧生在火焰攻击下。

只不过眨眼间,四十大盗已经折损四、五人,在两头血红飞龙的交错攻击下节节败退,正当情势危急,一道厉喝骤响。

“哪个家伙敢动本大爷的人!”

惊闻首领来援,众人皆是士气大振,虽在伤疲,仍忍不住爆出欢呼。只见兰斯洛展开轻功,一下子奔到众人身前,手一抖,风华刀已在掌中,一头红龙对他张口喷出毒焰,兰斯洛心中忐忑,却手起便是一刀,鸿翼刀第二式的“赤壁故垒”。

刀势回圆成圈,抖荡阵阵涟漪,由一个大圆荡震出千百小圆,与龙焰一接触,小圆气劲不住削减龙焰威力,待得龙焰烧到护着众人的大圆气劲,其势已疲,轻而易举地被震散。

巨龙吐焰,既强且猛,从未失手,此刻被兰斯洛一刀消诸于无形,两名飞龙骑士都微感错愕,而当他们用心控制火焰威力,集中喷射,却仍被那山岳般的雄浑刀劲化散,两人的信心登时动摇。

当日王五传授鸿翼刀时,曾说过这是套简简单单,没什么累赘变化的刀法,但那是以其绝世刀道运刀的结果,兰斯洛修为未至那反璞归真的化境,近月来潜心思索天位奥秘,于鸿翼刀亦有更多领悟,将那蕴藏于刀招中的奥妙变化一一开发出来,今日一试,果然建立奇功。

两名飞龙骑士数次催动火焰攻敌,却总溃散于“赤壁故垒”一式的绵密气网下,实在想不通,这简简单单的一招,为何能连续挡住高温龙火,支撑不失。

有首领做掩护,四十大盗得以专心打防御战。他们在气网庇护下,试着朝红龙射出弓箭,但面对如此长距,弓箭才射至一半便已无力下坠,至于众人平素所爱用的短弩,射程则更是不济。

而当众人退到一处山崖下,几个人悄悄地进入山洞,推出了三台木车,那是源五郎早先设计,将火药铁弹用弹力投掷出的炮弩,现在铁弹尚未制成,众人无奈只得先以铁矛代替,他们连发两记,铁矛破空而去,正中两头红龙左侧。

“好啊!打中了……”

战至此时,终于奏功,众人齐声欢呼,但声音不久便低落下来,铁矛与鳞甲相撞,迸出点点星火,却终究无法突破坚硬的龙鳞而力尽坠下。

两名飞龙骑士俱是一惊,没想到这批人还有如此装备。尽管这推测有些可笑,但难道这就是先前飞龙畏惧的东西?

飞龙虽是甲坚皮厚,寻常刀剑难伤,但如果被铁矛打中腋下、颈部等脆弱部位,那便大势去矣!这批盗贼武功不算特出,团结起来却也棘手,那个使刀男子用的不知是什么功夫,两头飞龙吐焰,威力不下于两名地界顶峰高手施展东方家火劲,他来来去去只是一招,竟将前后几十波龙焰全数挡下!

在后头目睹这幕的紫衫人,微感恼怒之余,亦是赞叹于兰斯洛的刀法之奇。创这刀招的必是天位奇人,其中原理竟与师门绝学“抵天三剑”有些类似。用着虽只是地界的功力,周围天地元气却随着刀招舞动,而隐约呼应,回荡出千百小圆气劲,令出招者用最小的功力却能够维持这看似巨大耗损的华丽刀招。

感觉起来,这刀法许多精微之处尚未能发挥出来,这当是和使用者仅有地界功力有关,但是,这刀法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为何以自己的见识,竟是从来未曾听闻……

再拖片刻,四十大盗的弓箭、铁矛均已用尽,却仍无法损及对方分毫,两名飞龙骑士见对方弹尽援绝,也发现兰斯洛此招并无伤人威力,索性驾驭飞龙靠近,令火焰更具威势。

兰斯洛亦发觉不妙,弟兄们渐渐出现了口吐白沫、嘴唇变色的中毒征兆,自己亦感呼吸维艰,四十大盗中除自己之外,并无其他能与之相抗的高手,妮儿与源五郎外出不归,显然也遇上了麻烦,若不尽快把这两头不知从哪来的碍眼蜥蜴了结,恐怕就要重演伊格布尔的惨剧……

不过,这两个笨家伙终于也中了自己的计,慢慢的飞近过来了。

两头红龙飞分左右,自两个方向分别吐出高温火焰,试图在这近距离之下,一举催破兰斯洛的防御气网。

“不对!”

在后方旁观,一股不对劲的感觉,令紫衫人催策座骑,往这儿飞来。

“混蛋蜥蜴,滚回你老家吧!”

兰斯洛抖手一振,风华刀划出数个正反弧形,随着他身形急转,每一下旋身便多了一道回力于刀上,正是专门借力打力的鸿翼第六式“多情应笑我”。

龙火虽是无形,终究是有质之物,在这一代天刀妙手偶得的奇招之下,给兰斯洛一回一带,不可思议地倒卷而归,熊熊龙火,刹时吞卷向两头血红巨龙。

人龙一体的组合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两名飞龙骑士一面急速爬升,躲开火焰;一面鼓劲出招,以龙族武学的“升龙气旋”,将反噬而来的烈火打散卸去。

可是,除了熊熊龙火,也还有别的威胁紧跟而来,等待已久的兰斯洛终于逮着了反攻机会。

趁着红龙尚未飞高,兰斯洛腾身而起,躲避过一记尾扫、两下爪扑,构着一头红龙躯体,脚尖连续踏在它身上,借力飞身而起,跃至半空,对着那名正自手忙脚乱的龙甲骑士,一刀疾劈。

“王八蛋!死你的吧!”

那飞龙骑士绝对不弱,猛刀迎面,还能举枪反击,可是兰斯洛此时已是地界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风华宝刀更是锋锐无匹,一声脆响,招破、兵刃断,跟着便要杀生夺魄!

“休伤我族弟兄!”

一声叱喝,劲风激起,阻住兰斯洛攻势,令他动作为之一顿,紧接着便是一截枪尖闪电般直射脑后!

身在半空,周围的一切仿佛全部停顿,兰斯洛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奇异而庞大的力量压制,难以动弹,这感觉在一年前也曾感受过,那是义兄东方玄龙出手,以天位修为将自己硬生生定在半空的效果。

来人是天位高手?

兰斯洛大骇,幸而自己武功在这一年间大有长进,又事先有过多次经验,晓得应对之法,长吸一口气,宝刀以一个玄妙角度,硬是不着力地突破封锁,回旋至背后,与那将破脑的长枪对上一招。

一声爆响,火星四溅,兰斯洛身上压制尽破,胸口真气一浊,伸手接回宝刀,整个人便往下坠。

落地还来不及站稳,枪尖化作千百流星,凌空下击,杀得兰斯洛连滚带爬,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撑下,蓄起全力,一刀劈在枪杆上,纵然对方内力强己诸多,神兵到底是占了便宜。

哪知,这把朱枪亦非凡铁所铸,被风华刀砍上枪杆,只是出现一道小细纹,并未断裂,一股反震大力却震得兰斯洛手腕都麻了。

忙乱一瞥,但见一名紫衫人傲立六尺空中,着男装打扮,衣袂迎风飘荡,眉目俊美得仿佛神仙中人,却含着一股冷肃杀气。

“我叫紫钰。”紫衫人道:“希望你好好记住,这就是今日杀你之人的姓名。”

第五章天位奥秘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日艾尔铁诺北部

在此之前,兰斯洛与此人远距离对望,看不清楚对方的面目,此时一与这人近距离相对,第一个念头,就是惊讶于对方的绝俗俊美,毫不逊于源五郎,若是身为女儿身,必是风华那般的绝色佳人,今年真是奇怪,怎么所有的美人儿不是变成鬼,就是当了人妖!

跟着,在彼此双目对望间,一股莫名的震撼,从天灵直震向整个脑袋。

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人?

如果没有,为何这股胸痛的感觉这般熟悉?

兰斯洛只觉整个胸口非常难受,充塞胸臆的情感,像是愤怒、怨恨、不甘,又像是满怀柔情,夹杂在那之中的,更像是……一股很深沉的伤心!像自己在暹罗城中,目睹风华墙上绝笔留字那时的大恸!

对方的眼神出现迷惘,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样的震撼。双方一时忘了动手,无语对望,数不清的画面刹那闪过脑际,想要详细抓住却又模糊不清。

时间只是一瞬,却像过了天长地久,直至身旁人声大响,双方才回过神来。

没了兰斯洛的屏障,两名飞龙骑士在稳定身形后,立即驭龙下扑,喷出熊熊龙火。这一次可没有刀气屏障,闪避不及的人给那能融化铜铁的高温血焰一卷,瞬间便化作灰飞。

听见惨叫,回头正瞥见这惊人一幕,兰斯洛心中大恸,刀势失守,地界对天位,根本没有半点胜算,更岂容半点分神?给紫钰的朱枪劲风扫过,胸口割裂出老长的血口,险些就此丧命。

无视兰斯洛的焦急,两名飞龙骑士持续发动猛攻,急欲了结这早该完成的任务。

然而,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纵横于艾尔铁诺,在苦战中建立地位的四十大盗,绝不是一群徒然托于首领庇护的无用懦夫,更不是如同他们所预期的好啃的软骨头。

因为知道面对这样匪夷所思的敌人,自己实力不足,当兰斯洛挺身相护,众人很自然地匿于其后,研究破敌方案;但是当首领遇上了危机,就是自己该出力的时刻了。

“保护老大!”

之前且战且退的四十大盗,一反早先的柔性战术,采取了近乎无谋却绝对激烈的反击。成员中的夏耀权冒险自雪特人的火药房运来火药,配合着投掷机,朝红龙作投掷攻击。

这不是什么聪明主意,因为红龙的火焰一喷,火药在半空便已爆炸,而当火焰席卷过投掷车,发生的爆炸反而立即造成多人死伤。可是众人没有选择,因为在没有别的攻击方法能奏效,这就是大家唯一能作的了。

在这股惊人的气势下,两名飞龙骑士也感到棘手,炸药虽然无法伤及人龙一体的他们,但给一捆炸药砸爆在身上,也不禁一晕。双方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一时间僵持住,然而,尽管众人很努力,能做到这样已是极限,却也没法突破过来帮助兰斯洛。

“你们四十大盗坏事作尽,彼此间倒还颇有义气,诛灭你们之后,我自不会让你们暴尸荒野。”紫钰的眼神回复冰冷,环视过整个战况后,冷冷说道。

“你放什么狗屁!”兰斯洛勃然大怒,看见弟兄们出现死伤,心中更是悲痛不已,连续几记拼命的进手招数,希望迫开眼前这人,赶去救援。

无奈双方功力委实相差太多,对方甚至不需使用实招,仅把长枪随意舞动,涌来的大力便几乎要他吐血跪地,再怎么精妙的攻招,没了足够的力量推动,全然发挥不了作用。

眼见弟兄死伤渐多,兰斯洛心急如焚,更是奇怪妮儿与源五郎不知遇到什么危险?若他二人在此,那定可敌住这人。

对方似乎也看透了他这层心思,冷冷道:“别妄想有援军,我专程留下一批人对付他们,现在大概也已经授首就地了。你刀法极佳,若是随你身亡而失传,倒是憾事一件,还有什么变化,趁你倒地之前尽量使吧!”

兰斯洛这才明白,对方之所以不下杀手,是为了窥看自己鸿翼刀的秘密,他们现在占尽上风,这人确实有此余力,若非如此,地界对天位,对方全力一枪,自己又怎生接得了?

(我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人?那除非我也有天位力量!可是,到底什么是天位的奥秘?)

这个问题,兰斯洛已想过无数回,最后都是头晕脑涨,得不到答案。源五郎说这是必然现象,慢慢来,以自己的资质,必有一日会想通的;但现在情况危急,自己恐怕等不到那一日啊!

自己是有进入天位的潜力的。源五郎这么说、阿草这么说、自己也一直这么相信着,现在正是最需要天位力量的时刻,假使现在不进入,又要什么时候才进入呢?

“同是地界,那时已是顶峰,如今再强一倍,为何还是地界?”这是源五郎丢下来的疑问,进入天位的奥秘就在其中,可是……那最关键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

紫衫人见兰斯洛刀法大乱,脸色发白,出个三刀,更回手用刀柄击打自己脑袋,**奇重,血流满面,以为他久斗不胜,发起疯来,当下提枪预备随时一枪了结此人。

这厮刀法精奇,一身内力也浑厚到不可思议,地界之中委实无人能制,自己今日若不将他诛杀,他日定是全大陆的祸害!

脑内急转,千思万念纷至沓来,激烈的思考让脑子疼得像是要炸裂开来,过去曾想过的诸多念头一个个掠过脑海,却没一个管用。

对手存心窥看刀法,未下杀手,兰斯洛身上的伤口多半是自己弄出来的,刀柄敲打在额头上,鲜血飞溅,他却恍若未觉。自己的弟兄正血流遍地,相救不得,这么一点痛苦又岂能弥补他们于万一!

血沿着脸庞流下,失血同时,脑里也昏乱起来,更无法有系统的思考,这时,一个回归原点而延伸出的疑问,排去了所有答案,占住兰斯洛整个意识。

地界顶峰的本身是什么意思?

既然可以不住突破,毫无上限,那为什么叫做顶峰?

还是说,所谓的地界顶峰,不是一种功力的限制,而是一项最低标准的界线!以地界晋升天位的最低功力标准!

只要拥有那级数的功力,做出突破,就可晋升为天位,而不是指地界的修为上限,否则为何有人穷究千年之功仍停留在地界;当年却有人以十余岁低龄,便能以天位力量纵横无敌?

当想通了这点,尽管脑袋依然模糊不清,思路却整个明析起来。

人们都知道,突破地界顶峰,便是天位。可是,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突破法?肯定不是勤修苦练,否则绝不会有像自己两名义弟那样的例子。

自己身边出了不少天位高手,他们都说过些什么呢?

妮儿说:“不要想太多啦!就闭上眼睛,你觉得想要用,就可以用得出来。”

花老二说:“别用脑子想,你们这些白痴的意识,又怎能理解天位力量的奥妙呢?”

东方玄龙说:“天地造化是很奇妙的,有时候,当你把那些***规条全部扔掉,就会发现事情其实简单得好笑。”

王五大兄说:“放下一切的武学知识,跟随自然的风、水、气息,自然会带你找到天地大力的根源。”

鸿翼刀法的八式,每一式都是天地造化所凝。为什么这些天位高手每一个都提到自然?每一个都强调别想太多?

是不是因为和这整个浩瀚天地相比,个人再怎么苦练,也不过是渺小一粟?唯有忘却自身,与自然造化融为一体,才能引用天地之力于己用,发出沛然至威!

所以,才别用脑子多想,因为太多的猜测、臆度,只会让人心浮躁,离自然天心越来越远,无法领悟自然造化的轨迹。

兰斯洛忽地一笑,静静站着,连手中神兵都抛得老远,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多想。

他只用心去感觉。

感觉风、感觉云、感觉日光……就像在很小的时候,那臭老头每日清晨抱自己到山巅上,教自己作的一样。

在一片至静中,他忽然有种感觉、有股野性的冲动,由身体传达给脑部,诉说着该如何去行动,该怎么样把那股不属于人体的力量,藉由人体发挥出来。

天心流转,融归自然,浑然大忘,造化万象!

兰斯洛大笑,笑中闪过泪水,更伴着刀风与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天地大力。

他已有领悟!

一切就只是这样去他妈可笑的简单!

与源五郎并肩而立,妮儿俏脸含煞,一凝神,天位力量已经凝聚体内,随时可以轰出。

忽然,一股酥软感迅速麻痹四肢,全身瘫软得像是没有半块骨头,连动根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闷哼一声,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倒地声响起,侧目望向滚倒在身边的源五郎,只见他也是一副骇然欲绝的表情。

几名同伴的惨嚎声在耳畔交错响起,最后是一下长长的吸气声,跟着就是一阵焚骨般的灼热,两头巨龙朝自己这处一齐吐出了朱红火焰。

充斥于宇宙造化间的浑沌能源,称作天地元气,以此能源演化,而衍生出风、雨、雷、电、冰雪、日光……等自然现象。融会于生物体内,应用而出,当具天地造化之大功,是谓“天位”。

凭着最原始的直觉,感受到天地运转的轨迹,刹那间,天心流转,忘却自身存在,以最纯粹的本源,牵引沛然天地元气入体,融合自身地界内力,天位力量由是而生。

朗声一笑,兰斯洛左手画了个小弧形,一股充沛气流回荡而出,直冲数尺外被他弃诸于地的风华刀,将之倒卷而归。

兰斯洛空手大步奔出,冲至中途,风华刀已奇迹般出现在手中,整个动作浑然天成,气势惊人流畅,下一刻,他已飞身半空,一刀向那紫钰劈下。

顿悟、大笑、奔出、执刀、劈出,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紫钰明明看到这男人发癫似的以刀柄击头,踉跄后退,方自冷笑,哪知他下一刻忽然像天神般出现在半空,刀势如充沛天河,倒泄轰下。

假如兰斯洛一开始便展现这样的实力,自己有所防备,当然不致为他所趁,但是一名始终只有地界级数的敌人,忽然在战阵上顿悟天位奥秘,瞬间爆发天位力量击来,这样的变化鬼神难料,自己待要卸躲,已然不及。

这一刀,竟是以天位力量催动,而更骇人的是,在那强横刀气中竟还有一股莫名异劲,开始腐蚀、毁灭接触到的一切!

“金蛊化龙邪功!你是毒皇门人!”

错认兰斯洛的武功来历,紫钰惊呼一声,百忙中朱枪千幻,组出层层枪影,护在身前,稍阻敌势,自己亦同时运起独门身法,迅速后退。并非自己功力不及,只是此时先机已失,对方的气势又强得可怕,若是硬拼,说不定一刀间就落败受伤。

刀枪相击,爆出灿目火花,在双方功力相若的情形下,风华刀的锋锐便占了绝大上风,脆响声中,朱枪前锋被水平削断,刀刃势如破竹劈下,速度较诸紫钰后退之速犹胜一筹。

紫钰临危不乱,朱枪再舞,一式焚城枪法的险恶家数斜挑敌人右胸,但却也知道,朱枪折锋后尺寸缩短,未必能一招毙敌,而对方若拼着两败俱伤,这一刀直劈下来,甫以金蛊化龙邪功的腐蚀异劲,确有资格拖自己共赴黄泉。

一瞬间,紫钰的雪瞳中终于出现了惧意。

这一幕看在兰斯洛眼中,他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意,正要不顾后果地挥刀直下,以泄开战至今心中的悲愤与狂怒,忽然一股怪异感觉由小腹升起,迅速麻痹全身,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刀势溃然大乱。

完美无瑕的一刀出现重大破绽,也便因此,紫钰的一枪才得以后发先至,饶是这样,那股腐蚀一切的天魔劲,到底是发了出来……

先是脑后一轻,束发荆环断裂,一头长发飘扬在风中;面部也觉得一轻,遮掩丽容的人皮面具碎裂,露出了一张轮廓相似,却美得更为细致的女儿家俏脸,最后,胸口也蓦地一凉。

兰斯洛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死盯着前方美景。先是那紫衫小子忽然秀发飘扬,跟着变出一张大姑娘的秀美娇颜,然后在部份胸口衣衫碎裂纷飞中,一对雪白丰满的俏挺胸脯清楚地暴露在自己眼前。

“你!你……”

还来不及嚷出声,兰斯洛感到右胸剧痛,已被折锋朱枪贯穿而过。人家大姑娘眼中闪过羞愤欲死的怒色,也不顾春光外泄,猛地贴近过来,连续三记重掌,全击在兰斯洛胸口。

“哇!”

惨嚎声中,兰斯洛一口鲜血激喷上天,整个身体像件垃圾般重重坠地,将地面砸了个大坑。

尘土飞扬,眼前一片朦胧,勉强想撑起身再战,却惊觉周围已是一片寂然。为何没有打斗声?正在激战中的弟兄们呢?他们怎么了?该不会……

目光水平游移,曾经与自己同甘共苦、闯荡出四十大盗名号的弟兄们,此刻凄惨地尸横遍野。

锝宁,那是打创立四十大盗就跟在身边的老弟兄,现在被龙火烧成焦尸,散发着臭味。

微。夏克,在四十大盗第三次招募成员时加入,一直以来给了自己许多好意见,刚刚被巨龙一脚践踏过去,已然气绝。

夏耀权,从伊格布尔之役后入团,精明练达,平时总喜欢和雪特人斗嘴,这时只剩下被飞龙嘶咬过的半边身体,鲜血淋漓地晃荡着。

其余的还有许多人,刀疤雄、疯狂小李、老唐、梦仔、杰利……七零八落地横尸在周遭,血流遍地。

从没有任何一刻兰斯洛感到自己败得如此之惨,他甚至没办法救护任何一人,就让这些共同奋斗的好弟兄死在自己面前,若非情势仍然紧绷,说不定就会当场痛哭出来。

可恨!若不是刚才手脚忽然没了气力,现在定然不会落得这般惨败,至少也能宰了那贱人,令死难弟兄感到安慰!

再移目,那紫衫贱人已经披了件袍子,飘然降身到自己跟前,脸上犹挂两分艳红,显然仍为着适才的意外而羞愤。

两名飞龙骑士离得老远,不敢靠近过来,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兰斯洛勉力抽出穿胸长枪,一手抚胸,血流如注,大口喘着气。

那贱人刚刚说自己叫什么来着……紫钰?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从此刻起,这两个字会用仇恨之血深深刻在自己心头。

“你最好祈祷真能杀了我,若我不死,今天这笔债我定会十倍讨回。”兰斯洛铁青着脸,一字一字地缓慢说着,不全是为了激动,自身伤重也是一个很大的理由,他几乎是每说一句话,就有大口鲜血随之溢出。

饶是这样,那股怨毒的目光仍是令承受他眼光的人,像是被一尾毒蛇盯住一般不安。

(这个男人的确不简单。)

紫钰这样想着,以重伤垂死之身,还能发出这么凛冽的杀气,紧握兵器不放,这样的猛兽,绝对值得自己注意,为了免除后患,今日便该将他一掌杀掉。

只是,心里好像有某个声音在反对自己继续伤害这个男人!自己似乎根本不该与他一战啊!

想不出是什么理由。是为了武者的尊严吗?不愿意在此时杀一个因中毒而无法发挥实力的武者,今日一战,胜者本该是他……不行,绝不能心软,只要留得这人一命,他日必成龙神族的长远恶梦。

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感,她已做出决定了。

“你说得很对,现在……我再找不到不杀你的理由。”紫钰举手一掌,击往兰斯洛脑门上。

百花酥筋散效应如神,天位力量一提运,至少有一两刻钟手足酸软,这点昨夜自己已测试过,绝对不假。因此,在与妮儿共同运使天位力量时,源五郎暗自扣下几分元气,待百花酥筋散效果发作时,还有力气英雄救美。

妮儿面露讶色,显然药效已发,整个身子亦瘫软下来。这时,飞龙吐火,熊熊朱焰席卷而来。

“小心!”

源五郎拼着残余功力,以九曜极速向旁一扑,照预算,应该可以顺利将人扑倒,滚到安全范围……哪想到,一扑过去,本该软弱无力的佳人,竟厌恶地往旁一侧,还顺势补上一脚。

毒皇混蛋!那百花酥筋散的药效一定有问题!再不然就是某人体质特异,不然,为何自己手酸足软,她还能踢出这么重的一脚……

九曜极速加上重腿,结果就是失速。素来维持高雅举止的源五郎像皮球般狼狈地远滚出去,虽然一路上给碎石磨得甚是疼痛,却也滚出了龙火肆虐范围。

少女藉着这一踹,自己亦倒滚出去,躲避开了龙焰,只倒楣了武功远及不上两人的同伴,惨被龙火吞卷而过,化为焦炭。

三名飞龙骑士一击得手,和另外一边的同伴相比,这任务简直容易得让人想打瞌睡,正要继续追杀漏网的两人,忽然那马尾巴女孩的动作,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那女孩想作什么?”

“好像是想捡石头攻击我们……”

“石头?哈哈哈,好天真的孩子,真是可笑的念头!”

但接下来的事却不太好笑,特别是当少女将一块及得上红龙半个身子大小的巨岩拦腰抱起,以她那不可思议的天赋怪力将之掷向半空时,三名飞龙骑士就没有半个人笑得出来。

仿佛人类初见飞龙时候的震惊,他们也不禁有种见到史前怪兽的错愕,撇开那俏丽外型不谈,这名暴跳如雷的少女根本就是头人形暴龙。红龙虽强,刀枪羽箭不伤,对魔法的抗击力也极为优秀,但给这规模的巨岩一砸,却也是禁受不起。

三人连忙驾驭飞龙闪避,为着自己被这种毫不合常理的攻击所困感到耻辱,却莫可奈何。然而,当少女数掷之后,累得气喘吁吁,而三名骑士完成人龙一体的拟态化,战局于焉回归正轨。

(没法再打下去了!这些家伙怎会突然冒出来?啊!哥哥!)

见着同伴惨亡,心中极是难过,但念及兄长,瞥见山的那头隐有烽烟,少女心急如焚,几下跳跃,奔至唯一的生还同伴身边,一手拎起他就跑。

仍未从少女敏捷行动的疑惑中恢复,源五郎吃惊地发现,少女那一身怪力并非是倚仗天位力量的结果,而是真正的天赋神力,便因如此,在百花酥筋散的麻痹效果下,她几眨眼内便恢复过来,行动无碍,虽然没法与敌人正面对抗,但手提一个几十斤的重物仍跑跳如飞,总在各种攻击及身前敏捷地避过。

计画变更,既然不能救美,被美人所救也不失为一种亲近法。

“妮儿小姐,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也不想,但是一时间找不到盾牌!”

“呃!盾牌……”

话声未了,飞龙再次吐焰,妮儿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但迫来的些许火劲仍或多或少地阻碍着她的动作,这时,她想也不想便将手中之人往那迎去。

“哎呀!好烫~~”

一年前在暹罗,自己也是这样拎着雪特人闯机关塔,现在这难道叫做报应吗?唉!被烧得那么痛,就算不流泪,起码也该说声谢谢吧!早知道就不用那种笨方法,直接用残余功力破空推人,就算失败,起码现在还有体力抗敌耍帅,不必像垃圾一般给人提来提去,还给当乳猪一样烤……

三名飞龙骑士对于少女那连猿猴都会为之惊骇的敏捷度亦感头痛,不过,虽然他们一时还拿敌人没办法,至少也成功地阻断了她的去向,让这女孩没法赶赴山的那头,去干扰那边的战局。

(哥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妮儿目光望向山的那一边,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过去,却偏偏苦无方法。而且身边的弟兄死伤殆尽,只剩下手上这个没什么用的人型垃圾。

看着长期悲欢与共的伙伴们尸横就地,少女心中的悲伤绝不亚于山前的兄长,只不过,对兄长安危的忧虑使她暂时压下一切纷乱心情,全力找着突围之路。

天上那三头大怪兽行动灵活,飘忽不定,偏生攻击起来又比任何重装武器更具威力,单只是在上空朝下喷火、扑击,就叫人穷于应付,自己与石、花两家正规军大小数百战,可从没碰过这么棘手的东西。

如果有天位力量在身,要飞天击破这些麻烦东西当然不难,可惜现在则全是另一回事,此时此刻,可以用的方法似乎只有那一个了……

源五郎一直在留心山的那头,杀气与兵气的碰撞几乎停了,显示战斗亦已到了尾声,该设法突围过去,省得连兰斯洛都落败身死,自己就真的万死莫赎了。

空中的龙骑队不好应付,但自己预先留有余力,只要诱敌靠近,拼着三记星野天河剑当可以把他们解决。

不过,这主意才一想,妮儿却掉头就跑,那三名飞龙骑士正全力防她突围,压根就没想到她会忽然往反方向跑,措手不及下,直被她跑出半里,这才因为少女的停步而追上。

源五郎被随手扔在地下,口中呻吟,心里却是大奇。妮儿此刻不管作什么,目的都一定是赶去援助兰斯洛,可是,比速度,只凭天然体力的她再快也快不过飞龙;比力量,她根本打不到那么高的飞行物;要用诡计,那不太符合这丫头的直线条脑筋。既然这样,她停下来目的就只有一个,要用某种快而直接的方法,一举干掉这三头飞龙。

“对不起啊!大家,我应该帮你们好好殓葬的,但是哥哥现在很危险,我得要立刻赶过去,所以……”

少女往同伴横尸的方向看了看,喃喃说了几句话,似乎在道歉着,情况危急,无法保留同伴们的遗体。会这么说,那代表她将要使用的必是波及范围极广的大型攻击战术。

那会是什么技巧?龙族的族民与飞龙配合,便是傲视大陆的梦幻兵种,九州大战时期,连魔族也畏惧三分,要以地界级数应付,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妮儿双眸微闭,两手快速地结着法印,口中念念有词,神情专注。假如她是个魔法师,现在自然是在唱诵咒文,但源五郎知道,少女并不懂得魔导之术的相关知识,所以不该是在念咒行法。

然而,当他以唇语读出了少女所念诵的东西,一张脸几乎惊得白了。

(老天!这是……白家的双重禁咒曲!)

七大宗门之一的白字世家,位于雷因斯境内,历代高手除了钻研太古魔道奥秘,也自各类魔法中获益良多。特别是雷因斯这样的千年古国,对关于天位资料保存得相当完善,虽然重要关键七零八落,但昔日天位强者的种种数据却钜细靡遗地记录了下来,成了白家的高度机密。

近两千年的岁月中,凭着这些资料之助,白家确是先后出过几位天位高手,只是因为许多理由始终不为人知,就连同为白家的族人也不知。于此之外,则有更多出类拔萃的人才,对于所谓的天位进行理论式的研究、整理,与模拟实验。

由于资料不全,加上千百年来以讹传讹,众人对天位力量的推敲离事实越来越远,这些实验的结果多数都成了垃圾,但也有极少数中的少数,反而开启了另一个武学新天地。好比白家六艺的武中无相,能够以人心完美模拟出天心意识,尽管被白家历代高手公认是“不可能练成的垃圾神技”,但在第八代当家主白世情手里,却将之简化延伸成“无相诀”,造福无数白家子孙,为白字世家的地位打下稳固基石。

在这样的反覆实验中,诞生了白家六艺的绝学,只是因为其中有半数属于“练成足以傲视天下,但能练成的机率比直接修练至天位还低”的梦幻武学,在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情下,白家六艺固然名震半边天,但其全貌外人则并不清楚。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知道,白家六艺中有一章“双重禁咒曲”。

这套绝技的始创人本身并非武道高手,但在魔法与太古魔道上却极具心得,他研究天位奥秘时,由威力一项来着手;心想,资料中天位高手的一击,威力能席卷数里,那只要能作到这种威力,是不是就可进入天位了呢?

这个想法,当然与天位奥秘的真相相距甚远,只是单纯着眼于制造出强大的破坏力,那位先人参考武炼引神入体、倍增功力的秘法,融入黑魔法的技术,于是创出了双重禁咒曲的绝技。

顾名思义,这套绝学的理论基础,是先像施放黑魔法中的攻击咒文一般吟唱咒语,借助神明之力加强己身,再归并本身内力,一同击出,威力自然非同小可。这套绝学简明扼要,照说不难上手,但因为其中有几大难关,解决技术需得同时兼并武学、魔法两大范畴,白家子孙中兼学二者之人固然不乏其数,却多半只是修习最简单的回复咒文,未有皆通而大成者,而真正修成天位的高手,自对此模拟技术不屑一顾,是以年复一年,这套双重禁咒曲未有人实际练成过,就在白家宝库的角落中,乏人问津地流传下来,直至如今……

源五郎并不知道妮儿是怎样学得此技,又是如何破解了其中实行上的难关。据己所知,双重禁咒曲的咒力来源多是向黑魔法中的魔神借力,制造出强大破坏力,就不知道她会向哪一尊神明祈求?

比大海更深沉的忧伤,比天空更青蓝的悠远……

听见这两句代表神明正体的开端语,源五郎险些像金鱼一样凸瞪着眼。

竟是风之大陆的最大暗神,以无上黑暗之力统驭万千魔神的深蓝魔王!

就算是修练数百年的优秀魔法师,也未必能与深蓝魔王缔结契约,进而借用其力,这丫头是怎么修练成功的?

呃……那理由其实自己也大概猜得到。雷因斯的那位女王陛下真是个足以媲美深蓝魔王的恐怖人物啊!

不过,这个乱七八糟的荒唐绝技,的确是自己所知道极少数几个纯以地界推动,却能造出近乎天位破坏力的招数;那也就是说……英雄救美没机会了,先找地方避难吧!

大海般的淡蓝光辉,在少女周身镀上一层氤氲光环,绑在脑后的马尾无风自飘,神异的气氛笼罩四周。

三名飞龙骑士瞧出情形不对,呼哨一声,同时策龙盘旋下击。

大概猜到后果的源五郎则立即躲进妮儿身边的咒语自护范围,找好掩护。

自九幽地渊之底复现,我以自身鲜血为誓,传承彼幽暗之力,赐予所能触及的一切,彼之判决!

在最后那句“彼之判决”出口后,耀眼的光芒,犹如成千上万的蓝宝石齐放光彩,瞬间将三道骑影卷入,似缓实快的往外扩张,夹带强大能源的冲击波摧毁着所经过的一切,将方圆半里的大范围全数吞噬在内……

继承神龙血脉,紫钰也有着相当卓越的第六感。此刻,这份第六感正不停地发出警告,如果对这男人下手,日后必然为此而后悔莫及。

然而,和一向依从直觉行事的兰斯洛不同,紫钰宁愿相信自己的理智。很明显的,在双方血仇已经结下的此刻,这男人若是留下,定是重大威胁,甚至会危及族人,只要念及这一点,理智便压下了胸中的不安,毫不留情地击下。

将要击中,掌风甚至已经让兰斯洛额头渗出血丝,忽然间兰斯洛身形一矮……不!不是闪躲,而是他整个身体忽然陷进地底,像坠入流沙般没入地下。

(地底有人在动手脚!)

紫钰大怒,重掌再发,这一记附上了天位力量击在地上,可以把数丈内的地面翻转过来,敌人纵使再会藏匿,也难逃杀生之厄。

掌力未吐,右侧忽地响起细微劲风。有人偷袭,而且掌力修为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紫钰无奈撤招,反手就与来人对上一掌。

双方互碰,紫钰动也不动,轻而易举地将来人震溃而退。

“你们是什么人?”

出手的是三个人,相似的眉宇,显然是兄弟之亲,身上穿着的服色正是四十大盗中人。三兄弟联手接下紫钰一掌,现在三人的右臂都破裂溢血。

“带老大快走!”

三兄弟中为首那人忽地大喝:“请大哥珍重,日后卷土重来,必为弟兄们雪今日之恨!”

在这声大喝中,地上有某处明显一震,跟着便快速向外移动。紫钰想要追赶,但被这三人不顾死活地奋身挡住,一时抢不过去。

紫钰皱着眉头,这三人的武功虽不足道,但比起其余的四十大盗那可高得太多,又有一套奇怪的合击方式,若是早先全力出手,自己一方猝不及防,定然要付出极大代价,他们苦忍至今才露相,却是为何?

“让开!我只要头头的脑袋!”

两相权衡,取其重者。兰斯洛为人救走,再不设法追踪,恐怕就会让这个危险至极的男人死里逃生……

对方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排成一行,以左手抵着前人之背,摆出合击阵势。紫钰目光收缩,从这三兄弟身上感觉到一丝奇特的气息。

“死士?指挥你们的人是谁?还有人在背后控制这四十大盗?”

这是归纳出来的结论,当然,对方并没有承认。三人满面悲壮之色,蓦地一声大喝,站在最后头的那人爆成血粉,将全身真气狂升灌入前二人体内,跟着站在中间那人亦同一命运,将三人的真气集中于一人之内,激增至极限。

站在最前头的长兄,因为真气急速膨胀,浑身毛孔都渗出血珠,整个人化做一道血箭,向紫钰激射而至。

(好邪门、好霸道的倍增功力法!)

紫钰眉头一扬,朱枪灌劲笔直击出,两股劲道一触,血箭炸成粉碎,红珠漫天,紫钰亦闷哼一声,手臂微酸。

这三人压缩、激增功力的法门甚是独到奇特,江湖中前所未见,自己一时失察着了道,手臂气血微乱,而给这一阻,要追踪兰斯洛就已晚了一步。

(可是还是得追,不能让那个男人……)

正想寻觅,两名部属忽地大声惊叫起来,飞龙们亦响起不安的低吼。

耀眼的蓝光,夹带着沛然无匹的冲击波吞噬一切,往这边席卷而来。

(莫非是天意!要我今日杀他不得!可恨!)

紫钰愤然一跺脚,飞身而起,挡在众人身前,天位力量灌于朱枪,漫天枪影幻化中,朝那蓝光迎上!

巨响声中,爆作漫天尘埃。

※※※※※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日枯耳山上

四十大盗全军覆没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大陆上各个情报网间传递。

尽管此事将造成的影响尚未浮现台面,大陆各方势力也仅是以“通缉榜上排行第一的盗贼团被神奇歼灭”的心态来看待,不过在各势力的最高层却都以不寻常的高度重视,在搜集此事的相关资料。

不久,“陆游的关门弟子、本代龙骑士敖紫钰,率领飞龙骑士团重现人间,轻易歼灭四十大盗”的消息,由青楼的情报网散出去,立刻造成大陆上沸声腾腾。

月贤者陆游的小弟子!

本代的龙骑士,龙神族一族之长!

身兼昔日二圣、三贤者的绝世神通于一身,在天位新秀逐渐崭露头角的眼下,此人必是其中的佼佼者。

沉寂两千年之久的龙神族再度踏足人世,轻易剿灭了令石、花两家困扰许久的四十大盗,展现其强横实力。以这份强势,会对当今大陆的势力版图造成多大冲击?这点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的。

一时间,各大势力无不绞尽脑汁,希望多获得这个名叫“紫钰”的神秘人物更多一些的资料。

相形之下,四十大盗的败亡,是否有残党?残党的下落?就是这片热潮中被人忽视的地方。横竖已经被消灭,过去的显赫功绩再也没人会去注意,这就是江湖定理。

然而,在一般人没注意、不晓得的管道内,搜寻四十大盗残党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搜寻工作分别来自数个源头,其中之一,自然是花家大总管花天桐的命令。

当日紫钰歼灭四十大盗,临去前只要人向花家放话,四十大盗已灭,可以来这边收拾善后。枯耳山上,树拔土翻,满目疮痍,足以想见那一战的惨烈,更惨的是焦尸、碎肉遍地,莫说是收拾善后,就算要统计死亡人数,那也是极为不易。

不过,当手下的仵作们辛苦地整理出检验报告,花天桐心中登时冷笑。那个什么叫做紫钰的家伙,必也是想利用击溃四十大盗一事增抬身价,所以就算有漏网之鱼,定也会秘而不宣。而在验尸报告中,并没有发现女子遗体,也没有找到形似四十大盗首领的那名男子;换言之,四十大盗最重要的两名首脑并未死于该役。

找到他们,再予以诛杀,这是扳回颜面的唯一方法,不然,花家将因此而颜面无存。和那暴发户石家不同,传家历史悠久的花字世家,受不得任何的耻辱,所以,花天桐发动花字世家的情报网,搜寻那两名匪酋的下落。

然而,花天桐并不晓得,仵作团在向他提出报告前,其中已有数人将同样的报告经秘密管道送至香格里拉;而在他发动手下势力搜寻的同时,青楼、石家、麦第奇家,甚至艾尔铁诺境外的三大世家,也分别为了不同的理由,透过管道积极搜寻那两人的下落。

大陆上七大宗门全力发动,找寻兰斯洛、妮儿两兄妹的下落,尽管不张扬,但细密的程度快要将整块大陆掀翻过来,然而,距离枯耳山之役已过四天,两人迄今踪迹杳然……

第六章踪迹杳然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四日雷因斯边境基格鲁

基格鲁位于雷因斯西方边境,再往西进入龙腾山脉百里,便以北门天关为界,与艾尔铁诺相邻。近一年来艾尔铁诺东方的大旱也影响到雷因斯西境,甚至导致无名瘟疫横生,成千上万的民众因此染病丧生。

此事令雷因斯朝野震动。千年古国的政治手腕到底不同于花家,除了大批粮食、药品以第一时间送至灾区,现任女王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亲自率领医疗团往赴灾区坐镇指挥,在为百姓祝祷祈福之余,也卷起袖子,亲身加入救治行列。

众所周知,莉雅女王在登基即位之前以刁蛮任性著称,满朝文武深以为忧。然而,也许是历代女王庇佑,或是诸神显灵,莉雅公主戴上帝冠后,一反从前愤世嫉俗的叛逆性子,展现出无比的仁爱与慈和,母仪天下,尽心照顾着各地人民,短短数年间便赢得了极高的声誉。

这样的结果,当然令雷因斯宫廷无比欣慰。然而也有少部份让人感到遗憾的地方,昔日在稷下学宫有“无双才女”之誉的莉雅,即位后仅是忠实地执行政务,并未实现当年倡言的政治改革,那份曾让学宫上下为之炫目的智慧,似乎就此消逝不再……

唯一让宫廷上下隐约不安的是,莉雅女王时常出巡各地,像是想把所经之处的病痛伤难完全洗去一般,把雷因斯女王所独有的治愈圣力毫无保留地使用。人所皆知,那份远胜世上一切回复咒文的圣力,是上天赐给雷因斯女王的盛礼,但每次使用的代价则是折损自己的寿命与健康。

历代雷因斯女王中,几乎没有寿终正寝的例子,全是因为圣力耗竭了生命力,病弱而亡。在这一点上,莉雅女王的圣力,完全是以惊人的耗损率在过度使用着,照这情形下去,她绝对会打破过往记录,成为雷因斯史上最短命的一任女王。

可是,众人也知道,莉雅女王迄今未婚,自然更没有子嗣,若她此刻暴病身亡,雷因斯的王座势必将后继无人。

虽然荒唐,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宫廷百官就为一种含带惊愕的不祥感所掳获,他们屡次向女王上谏言:“国事虽重,然女王圣体康健乃一国之根本,宜多保养,图百年大业,勿急于一时。”但女王陛下总是以一贯的慈爱表情,含愁轻叹:“此理我亦明了,但念及天赋大任,苍生苦痛,总是昼夜反侧难安,总要让天下生民俱得安乐,才有我安歇之日。”

尽管当事人对于这段话在心中自嘲地冷笑着,不过听在群臣耳里,只觉得女王陛下心怀天下,为着众生苦痛而深自忧愁,实在是一名圣母般的女性,所有劝谏自然也就说不出口,只好转而期望女王早日成婚,为王室留下继承血脉。

对于这点,莉雅女王总是说,自己还年轻,登基未久,诸事尚未稳定,至少五年之后再谈婚事。面对这般说法,群臣也只有暗自留心人选,以待日后。不过,最近事情似乎有了些变化……

自从莉雅女王移驾至基格鲁,一位自称是女王陛下旧日同窗的男子便时常造访,殷勤跟随左右,追求的企图表露无遗。

这位男子的背景大有来头,群臣对此喜忧参半,静观其变,但是当事人的心情却为此烦躁不已,只想尽快驱逐眼前这讨厌的蚊虫。

“花宗主,您来到这边境之地已届一月。没有了主子在玄京坐镇,花字世家的政务不会有任何疑难吗?”

太阳好大,又没有水喝,做了大半上午的医疗工作,圣力连续消耗,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现在脑袋昏昏、又累又渴,只想躲回小屋里喝冰水、睡大头觉,偏生有一只不识趣的苍蝇在身边绕来绕去,要不是顾虑女王形象,真想一巴掌就打死他。

“世家的事务井然有序,现有总管处理,并不一定非要我亲自坐镇。”

“可是,传闻花家领地内近来有四十大盗横行,又值大旱饥荒,百姓生活维艰,花宗主您不在领地内主持,似乎不合常情啊!”

“哈哈~~区区九流毛贼,跳梁小丑,何足道哉?只恨我来不及亲自将他们逮着。哼!他们被那白鹿洞的小子一举歼灭,那是祖宗积福,若是落入我手里……”说话一顿,继而道:“至于那些贱民既然无力侍奉我花家,活着也是多余。我继任花家当家主以来,一直嫌他们人数太多,浪费米粮,这场饥荒适逢其便,倒省了我不少麻烦……”

说话之人朗声大笑,狂态毕露,正是本代花家当家主,花天邪!

自从去年花家老主人去世,当家主位置便落在他身上。就任后,他大力栽培新人,清除旧势力,巩固自身地位,在本次的灾荒处理中,他对待百姓的手段极为狠辣,动辄血腥镇压,但在照顾花家自家人的手段上,却说得上是尽心尽力,甚是得到拥戴。

这趟他接到消息,雷因斯女王陛下驾临这边境之地,便尽率亲信高手离开玄京,出北门天关,以送来救济物资为名,驻扎在基格鲁。一个月来,其图谋已是人尽皆知。

花天邪眼光斜睨了周遭灾民一眼,嗤笑道:“莉雅,当初在稷下,你不也一向认为由女王亲身参与救灾,是三流的政治宣传;一流的为政者该运用整个体制的机能来解决问题,毋须故做形象。言犹在耳,为何你今日仍有此迂腐作为,让我好生失望啊!”

笨蛋!因为我知道什么东西叫做现实,不像你毫无成长,仍是用那颗幼稚的脑袋看待事物!

莉雅淡淡道:“为政者亲民爱物,总希望能为子民多尽份心力,说不上什么迂腐不迂腐。这看在花宗主眼中,想来是十分可笑了?”

“既是蝼蚁之辈,要生便生,要亡便亡,何需你我劳心劳力?”花天邪冷笑道:“……再说,便算这班贱民死光死绝,此等小事,又怎值得我离开你身边半刻?”

把话讲到这地步,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这无聊男子索性更进一步,迳自握住佳人玉手,不顾对方的挣脱意愿,道:“莉雅,我到此已有一个月,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你又何须冷冰冰地拒我于千里?论家世,能与雷因斯历史相提并论,当世唯我花家;论地位,我乃花家一族之主,绝对配得起你女王之身;讲才学、比武艺,你雷因斯国内的少年才俊,何人及我?你我七年同窗,笔砚相亲,我不信你对我全然无动于衷!”

话声一停,陡觉手里忽地一空,原本握在手里的那只温莹手掌,像是化作了空气蒸发,再不存留半点残渣。

这不是内力,而是某种奇异术法!

修练暗器之人反应最是敏感,方自一错愕,已被佳人抽身而退,拉开数尺距离,而守护女王的女子亲卫队,也急忙横阻在两人之间,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唐突举动。

花家好手亦一拥而上,不让家主落单,双方对峙,情势极为紧张。

“退下!小小场面,慌什么慌!”

花天邪斥退手下,提气朗声道:“当今世上,相信只有我才是唯一够资格拥有你的男人。你一日不点头,我们就在这里多耗一日,且看你能耐到几时!”

这次的行动拿捏得相当完美,趁着雷因斯女王简从到此边境之地视察时将她困住,现在,花家的军队正在百余里外与雷因斯军队对峙,顺势阻断一切来自雷因斯的联络,基格鲁可以说是处在花家的完全封锁下了。

所有局面都在自己掌控中,随女王到此的亲卫队不过百余人,莉雅不会武功,又无高手随行,难道还怕她会飞了吗?

似是不愿多作纠缠,莉雅挥手斥退亲卫队们,在几名贴身亲随护送下,头也不回地进了栖身的小屋。

周围的山巅之上,盔甲刀枪反射银光,军容壮盛,赫然已有军队将此地团团包围,教此地之人难以离开。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说讨厌就是讨厌,为什么男人总是喜欢把女性的话多添上附加意义?都已经这么明白的拒绝了,还死不认帐,这算是什么嘛!”

回到住宿的木屋,关上门,深呼吸两口气,莉雅大大地发起了少女脾气,顾不得穿着曳地长裙,粗鲁地飞起一脚,将那可怜的小茶几踹得老远。

时间仿佛倒流回三年前,自己仍是公主之身,骄傲、叛逆、任性而旁若无人,一切喜怒憎恶毫不掩饰的自由岁月……

筹谋、定计,继任女王之后,为了自己所担负起的任务与责任,许多时候必须忍住,不能轻易让人觑出自己的情绪、反应,所以,只好整天挂着一副甜甜的笑脸,看在旁人或敌人眼里,得到的结论自然就是不足为惧或是深不可测。

整天过这种高压生活,只要是人,绝对都会歇斯底里、脑子有病,自己当然也需要情绪上的宣泄,然而,能让自己放心地忘记一切伪装,用真面目去撒娇的人,这世上并不太多,幸好,此刻身边就伴着一名……

“小丫头!这么不喜欢的话,那就打回去啊!不给这些花家人一点颜色,他们还真以为是自己在控制一切呢!”

发言人的相貌、声音和这段话的内容显得极不相称。

小眉小眼,童稚容颜,身高只到莉雅胸口,从外表来看,她只是个幼弱女童,穿着一身古旧黑袍,头上戴顶尖尖的魔法师帽,过大的尺寸,让帽子总是歪歪的,看来有些滑稽。

可是却不会有人发出耻笑声。

莉雅不会。这名从自己幼时便一直给自己种种呵护、教导的尊长,无疑便是世上极少数能让自己敞开心胸的亲人,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有一股难言的温暖充塞胸臆。

躬身随侍在一旁的四名魔法师也不会,他们几乎是以一种连头也不敢抬起的恭敬姿态紧绷地站着。或许已没有人认得这白发童颜的女性,但隶属魔导公会的每个魔法师却绝对听过“梅琳。格林”这个名字,并晓得这名字代表的意义。

能够让连续三任雷因斯女王敬之为师,先后托孤于她,这样的女性绝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

“他们的军队包围了这里,我们人少,又没有武学高手,翻起脸来会吃亏的!”莉雅说出顾虑,但眼中的笑意却嘲讽着这句话的真实性。

“唉!故意给人机会困住你,却又拒他于千里之外,好个坏心肠的丫头啊!”梅琳摇头道:“这场闹剧你预备演到几时呢?别说你的鬼头鬼脑,就算光论力量,外头那不成器的小子也及不上你啊!”

是的!一直以来众人都忽略了,莉雅除了是雷因斯女王,也是以主席之身驾驭魔导公会的王者。不像外表看来的娇弱,她那从未展露过的魔法能力,绝对能令众武学高手忌惮三分。

“戏要开演,当然要等演员到齐。”莉雅侧过头,面上的神情已有着王者的严峻,一种不同于她平素在王宫中展露的威严。

“有下落了吗?”

被质询的对象是四名随侍在旁的黑袍魔法师,他们俱是魔导公会的高级干部。

“禀告主席,占卜团、星象团已全力发动,但截至目前为止,相关情报仍十分模糊,不能得到肯切的答案……”

没有像青楼那样的情报网,但是当隶属魔导公会的上百位优秀魔法师对目标进行占卜、观测天象,反而更能够得到一些人类耳目之外的情报。然而,他们所报告的结果,也只与自己连日来所做的、来自青楼报告所说的相同:无法肯定目标现下状况。

“继续追查,有任何线索立刻通知我。”莉雅道:“守住周边的通讯,行动隐密,伏藏在基格鲁的人手维持高度警戒,明白吗?”

被困在此地只是假象,虽然与雷因斯断绝联络,但凭着魔导公会,自己便可遥遥控制手边的力量。

四名魔法师应声去了,他们就像液体一样,分别融化在空气、暗影中,也唯有他们,才能令以轻功、身法见长的花家子弟浑然未觉。

而在部下离去后,莉雅再度卸下心防,坦率地表露出一种深切担忧的表情。担心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此刻不知下落的某人。

她有信心,自己的丈夫绝不是个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可是,尽管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胸口仍然紧张得整日疼痛不已。

“我这次真是失败……虽然可以料到他们的危险,也预做了准备,但结果四十大盗仍是全灭,他下落不明,还又折损了白家三位优秀的人才。”

莉雅道:“糟糕的是,我没想到这次竟是由紫钰姊姊动手。有她牵涉在内,我后面作的很多准备全被打乱,而且……他一定恨死她了。”

对面的人沉默无语。她晓得,这名小侄女正在向自己恳求,要已不问世事数百年的自己再度涉足红尘。

“我感觉得到,有好几股势力已经开始运作,开始对他做出追击,结合起来的力量,大得超乎寻常,再加上紫钰姊姊,我的准备可能会不够……老师,我知道这很勉强您,但可以请您亲自……”

话只说到这里,因为聆听的对象已然不在。

梅琳走得很安心,毫不挂虑莉雅会否因为自己的离去,遇到什么危险。

这名小侄女向来计算精确,准备周全,从不曾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一次也没有!

第七章彼之判决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四日艾尔铁诺北部

距离四十大盗溃灭后四日,花家在离枯耳山最近的大城,龙梅都,将匪徒们的遗体示众。

对于境内的百姓而言,这只不过是花家照例的杀鸡儆猴,但看在知道内情之人的眼里,这无疑只是个老掉牙的圈套。

将首级、遗体示众用以引出其同党的伎俩,在历史上反覆出现,尽管了无新意,却相当具有实用性。不过,为了要布这个圈套,花家也费了不少功夫,因为在一片狼籍的枯耳山上,几乎很难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若是不能辨认面目,捧一堆碎块示众岂非引人发笑?

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专业人员,花了两天半时间寻找、缝补,这才拼凑出十来具遗骸以供使用。这也是九州大战时期,天位战的必然结果,落败身死的一方失去功力护体,在旁人天位招数的强大威力下,瞬间就被打散**,尸骨无存。

“胆敢与花家作对,就是人民的敌人,今天的这副德行就是下场!”

在台上宣读的文书官滔滔不绝地诉说死者罪状,同时也对“令石家应付不来的四十大盗,溃灭在花家领地内”着实自吹自捧了一番。

台下民众各有反应。总体来说,由于兰斯洛先前不欲张扬,许多赈济灾民的义举均未亮出四十大盗的招牌,百姓自无所知,然而花家却是长期骑在百姓头上的憎厌对象,当文书官说出“就是人民的敌人”,多数人俱暗道:“人民的敌人除了你们花家,还有谁?”

这句话自然不会有人直说,但场面也始终冷清,更没有出现预期中的闹场。最后,文书官朗声宣布:为了使人民的敌人有所警惕,这些匪徒将于此曝尸三日!

官样演讲结束后,百姓四散回家,有一名令天下美人愧叹的美男子,缓缓在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之前曾刻意隐蔽行动,所以无论是花家、石家,有关四十大盗的资料里都找不到与源五郎相关的记录,而他本身的气质也让人很难将之与草莽盗匪产生联想,因而可以自由行动,反倒是那副太过出色的长相引来旁人注目,成了意外的困扰。

枯耳山一战,他与妮儿虽然脱困,却也与旁人失去联络。这几天,两人走走停停,进了龙梅都打探消息,休养伤势。

当日一战,两人只受了点皮肉伤,未伤及筋骨,三两下便已复原,只是那百花酥筋散药力纠结体内,怎样都难以驱出。自己知道解药配方,但此药是两千年前的古物,解药的药方中有几味植物如今已然绝迹,相信只有到了雷因斯,才能从其库存中找到。

不过,这只是自己向妮儿交代的说法;此时此刻,当然不能向她招认解药是很难配的,但这种在九州大战前期被用到烂的过气麻药,当时的天位高手早开发出一种法门,只要依法行功片刻,随手便可将之解掉。

若非有万全把握,怎敢贸然将这古董喝下肚里,当时的情形,若是自己不喝,不一起中毒,妮儿必定能窥破自己袖手旁观,任四十大盗被灭,而恨己一世。

自己当然也有理由,但眼下这理由却难以得到她的认同,让她晓得更没好处……倘若必要,就瞒她一世吧!

比较值得担心的,是与己分散的兰斯洛。

得不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两人俱是担心。这天,听到花家将同伴曝尸于城墙上的消息,源五郎提议前往一观,却被妮儿以“事已至此,不去找活的,看死人尸体有什么意义。”而拒绝。

这段话当然是真的,可是,源五郎也知道少女拒绝的另一个理由:当目睹同伴们的尸体,她没把握失控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纵然使不出天位力量,但那招“深蓝的判决”其之疯狂威力仍可令任何高手为之一惊。

想起那一招的由来,源五郎不禁苦笑。

当年,白字世家除了“天才的白家人”之外,还以另一个称号广为人知,怪物的白家、疯狂的白家!

凡是传家长远的门阀,必然极重视自家血统、轻视外姓,白家、花家、东方家都有这样的倾向,而今日的花家、大灾变之前的白家更是将这一项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了维持自家优秀血统,而采取繁密的近亲婚配。受此影响,白家连续多代尽出些天资惊世的才子、才女,可是若非短命,就是有极其严重的内讧倾向,加上太古魔道的研究本就是一门极易入迷的学问,在世人眼中,白家人所作所为,不是玩世不恭,便是惊世骇俗。

本代白家当家主白无忌,就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擅于文学、长袖善舞,却对家传武学不屑一顾,白字世家今日的衰败,除了当日的大灾变,与当家主所任非人大有关系。而白家人那天才与疯狂的智慧,就完全表现在他们的武学上。

白家六艺中的数门,被白家内部公认为“创这武功的是疯子,只有怪物才能练成它。”双重禁咒曲便是其中一门。

正常情形下,一位魔法师要施放某个源自于黑暗神明的咒文,便要经过仪式与那位神明缔结契约,然后才可以向其借力。越厉害的咒文,掌管的神只便越高阶,缔结契约时的试炼也就越危险,只要一下魔力不足、心念稍偏,随时都可能遭受反噬,从此便如行尸走肉一般。

在黑魔法中最广为人知的几个强力破坏咒文,都是向掌管兵杀、灾祸、病痛……等事的五位黑暗神明祈求借力。由于其试炼的高困难度,使之几乎成为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秘咒,只在九州大战时期,曾由某些天位魔法师成功使用过。

但再杰出的魔法师,也从不曾试图越级向凌驾于这五位黑暗神明之上,统率风之大陆一切暗黑力量的深蓝魔王借力。对于这个鲲仑四大暗神之一魔中之魔,没有任何魔法师知道他的故事、来历与真面目,只晓得他除了拥有无上力量,更对一切生命深恶痛绝,要与他缔结契约,那无疑便是向死神招手,久而久之,连代表他正体的两句召唤真言也失传而不为人知。

莉雅女王曾经提过,在雷峰塔底见到不少现今已失传的东西,或许就是在那里得到了这两句召唤真言吧!但是,那还是不足以解释为何妮儿能够使用这一恐怖绝招?

关于这点,自己事后曾问过妮儿,她只是没好气的回答,记咒语太麻烦,所以双重禁咒曲里她只会这招“深蓝的判决”,其余一概不知道。换言之,她对魔导之术根本一窍不通,能使用这从未有魔法师将之实现的梦幻招数,实不知是白家的双重禁咒曲太厉害?还是这丫头总在创造奇迹?

不过,妮儿学武的过程,本身就是一项奇迹。兰斯洛说,与妹妹相认重聚后,她整日缠着自己传授武学,迫于无奈,只好将那半本经书上的句子念给她听,本来的打算是,她听不懂之后,自会知难而退,哪知道妮儿自顾自的练起来,几天之后,便来缠着问下一部份的口诀。

经文上所载的深奥道理,兰斯洛当时全然不懂,对于人身**位、气脉运转的相关知识也仅一知半解,更不可能教导妮儿,被缠得烦了,又不肯丢脸说自己不会,索性将所有经文念给她听,一劳永逸,却怎也没想到这么做所造成的后果。

时间是三年前,阿朗巴特魔震后不久,众人正在自由都市活动,某天下午,妮儿把兰斯洛叫到一旁,展示自修的成果。

“哥哥,你看,这样大小的石头,我可以一拳就击碎喔!”

妮儿天生神力,常常扛着重物到处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但看着那颗小山般的巨岩,在她**一击之下,灰飞烟灭,兰斯洛仍是惊得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天魔功的腐蚀奇效,需得在修练者拥有天位修为后,威力方显。少女仅凭自修,赫然便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天位。惊见如此威力,兰斯洛脸色发青,却终是扯不下面子向妹妹求教,只有整日暗暗叹气。

源五郎知悉此事后,这两天迂回套问,结果问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什么气海、百会、天地不仁……这些东西我全听不懂,可是听过之后,就自然有股热气在身体里面转,有种感觉在教我怎么去使用它,然后……我觉得自己应该会,就会了!”

这是什么话!觉得应该会,就会了!倘使这话传了出去,恐怕天底下大多数的习武者都要一头去撞死;那个正在海外旅游的李大剑仙,肯定呆到摔进海里!

源五郎有了一个想法。妮儿不像是武学天才,至少……和李煜、紫钰、兰斯洛那样学一年抵旁人十年的惊才绝艳不同。可是,传说在许久之前的神话时代,人类并不懂什么武功,只是单纯地发挥**潜能。

因为相信自己可以飞,所以会飞!

这话现在听来荒谬,但却是神话时代人类确信不疑的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有这种能力,虽然不太明白怎样去用,但只要相信自己,身体就会自然地找到方法。

而这也正是天位力量的关键处,回归自然,开发出本来就属于人类的能力,天心一现,其力自成。从这观点解析,妮儿的不着外相形迹,反而是最符合天位力量的修练法……

而自己就只好悲叹,为何老天不也给自己一份优异天资!

想着想着,已来到两人暂时栖身处的民房。青楼那帮家伙居心叵测,这趟飞龙骑士团来袭,他们就没有送来警讯,立场未必是站在自己这边,为了安全,不仅要行踪保密,自己甚至还没有与莉雅女王联系,以免反被第三者追踪。

步近民房,隐约听见低微咽呜,四十大盗的全灭、兄长的生死不明,对少女的打击确是很大,只可惜自己还得不到人家的信任,没法让她放心对己表露情绪。

“谁?”

“是我。”

“可疑的家伙!光说是我,谁晓得你是什么东西!”

“好吧!那团会呼吸的走路的垃圾探听消息回来了。”

木门“呀”的一声被推开,露出少女微带憔悴的俏美容颜。之前的三天,因为使用“深蓝的判决”,妮儿的长发、眼瞳尽数转作一种瑰丽的蓝色,直至今日早晨才缓缓褪去。

唉!老天真是偏心,别人会因过度耗力被吸成肉干的恐怖招数,她大姑娘只要染染发就没事了,难道长得美真的比较占便宜?呃……自己好歹也是个美男子,是不是也可以……

“有我哥哥的消息吗?”

“很遗憾。”源五郎道:“一如预期,今天看到的殉难兄弟中并没有大哥;人群之中也没有发现大哥或其他兄弟的踪影。我猜大哥他吉人天相,必能……”

话没说完,人家已**关上了房门,仿佛得不到兄长讯息,站在这里的自己比件垃圾更不值得注意。

“我有个想法。现在我们与大哥分散,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假如他没事,一定也急着在找我们……”

挑对话题,木门重开,妮儿皱眉步出,道:“那又怎样?你有什么方法能找到我哥哥吗?”

“我们现在势单力孤,没法藉助任何情报网,唯一可恃者,就是我们的武功,只要不碰上天位高手,想来也没人能奈何我们。”这是源五郎的习惯,他总会先把自己手边的筹码列出,据以策划。

“单凭两个人,要找大哥绝对不易,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大哥来找我们。”源五郎道:“只要我们连续做些撼动视听的大事,消息远远传出去,让大哥知道我们的所在,只要他没事,必然会设法与我们联络。”

这主意不愁小丫头不答应。四十大盗被灭的仇恨、兄长下落不明的担忧,还有……被迫与厌恶之人同行的气愤,她的情绪应该也已紧绷到边缘,如果不尽快让她发泄一下,说不定自己今晚就被当头落下的巨岩活埋地底。

妮儿瞪着源五郎沉默半晌,道:“就这么办,明天行动!”跟着又是一声重重关门,躲回房内。

呃……就丢下这么一句,谁知道明天要怎么行动啊?

反正不是自己倒楣就好,源五郎暗自揣测妮儿可能的动作,只期望明天别闹得太过火了。

真是天不从人愿,十月十五日这天的行程非但是过火,对于敌我双方而言,还都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近午时分,负责执行任务的官吏再次朗诵四十大盗的罪状,这时,怒气勃发的少女出现城头,二话不说,立刻发动了猛烈攻击。

尽管只有地界功力,但对着一众兵丁,妮儿几乎不花什么功夫,就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本来还预期她为了抢救同伴遗体,动作会稍微受到牵制,怎料她一迫近,立即抛出几只特殊火种,将尸体尽数焚化。

尘归尘、土归土,作盗贼这等偏门营生,早就有了随时殒命的准备,人都死了,难道还计较葬身之所吗?

这是兰斯洛教给四十大盗的想法,过去他们也是以火化的方式处理同伴遗体,只是这次,在妮儿焚化同伴遗体的动作中,源五郎感受到了一种绝决,代表着她已下定决心,要用连续激烈报复来作为献给同伴的往生祭礼。

本来也打算在这次突袭中一展身手,好好发泄一下胸中积郁的闷气,但当他感应到妮儿的心情,源五郎就晓得自己今日只能扮演压抑者的角色……

与推测相去不远,花家确实派了数十名高手伏藏四周,预备对付四十大盗的漏网之鱼。围捕着两名敌人,这份战力是颇有看头的,但当敌人能以天心意识推动自身内力,营造出来的杀伤力就远非这区区数十人所能及。

特别是,当敌人开始溃逃时,誓要诛尽所有仇敌的妮儿再一次屏气凝神,长发无风而动,蓝色光芒萦绕周身……

老天!这里可不是荒山!这么大排场的攻击招数,真是想拖全城人陪葬吗?自己绝非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但为了不想少女事后懊悔,就非阻止她不可,要疏散人群已经来不及了,那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以全力自反向压制,将“深蓝的判决”的爆发威力锁在五十尺内。

纵是抑制住大半威力,结果仍是非常可怕,所波及到的一段厚岩城壁摧枯拉朽般地崩碎殆尽,在这范围内的花家高手给此招威力触及的瞬间,便血肉扭曲变形,散得干干净净,连渣也没剩半点。

当所有余劲散去,只剩下拄地喘息的两人,这么大排场的攻击招数,耗力自是超乎想像的庞大,五天内两度施展,饶是妮儿天赋异秉也吃不消,至于源五郎更是险些累趴在地上,他所长的战斗是凭着绝顶精妙的计算,寻出敌人破绽,再以最小出力一招破敌取胜,或是利用种种优势,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像这样纯粹硬碰硬的耗力比拼确非他所擅,心中不知叫了多少遍命苦。

“妮儿小姐,这样的招数,希望你以后能有所限制……”

妮儿无语,但尽管嘴上不讲,心里却有很深的悔意,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可能会为此愧疚一世。她隐约感觉得到,自己修练的武功里有很大的杀性,但一直以来,自己也抑制得很好,可是在四十大盗被灭以后,这股激愤便不是那么轻易能被抑制,更有时一出手便怒得忘了所有,浑像要杀灭掉世间一切。

“这么大范围的招数,必然会牵扯到无辜的人,妮儿小姐事后一定会很难过,所以,希望你能节制使用……”

“罗唆!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难过!你想讨打吗?”

源五郎微笑,当然知道少女不会老实向自己坦承。自来天位高手都有轻视人命的倾向,当每一次出手都惊天动地,波及里许,顾忌良多就只是一种束缚与破绽,话虽如此,自己仍希望妮儿能保有现在这样子,会为着伤及无辜黯然神伤,而不是如自己这般的早已麻木……

即使在两人离去后,他们所造成的恐怖破坏仍令观者为之色变,四十大盗有生还者的消息,不胫而走,达成了绝佳的宣传效果。同时,为着尽快把消息传出去,在源五郎的建议下,两人开始袭击花家在附近的分舵。

四天之内,连续挑掉花家七处分舵,蓝发魔女山本五十六的名字,比先前四十大盗集体行动时更响亮。

而在这几天的联手攻击中,两人总算建立了些许默契。

源五郎曾感到奇怪,因为自己一直称呼少女作“妮儿”,但以四十大盗女首领之名远扬大陆的却是“山本五十六”这个名字,这之间有什么典故吗?

当源五郎问起为何有这名字时,妮儿颇不高兴,却没动手打人,道:“问哥哥啦!都是他取这种怪名字,阿里巴巴也是,这个什么山本也是……”

妮儿解释说,当哥哥依着儿时记忆找寻,与居住在故乡的她重逢,她便希望能跟在哥哥身边,一起闯荡江湖,打出一片天下。

“妮儿这名字太土气了……要闯荡江湖,就要有个好名字,一个够威风、又容易记住的名字,这样才能尽早成名。”

对于兄长的提议,少女毫无异议,因为这全然面生的伟岸男子,给她的血亲感觉是如此强烈,令她毫无保留地接受与相信他的一切话语。

“对啦!就是这个名字,又聪明又帅气,既威武又好听。”兰斯洛重拍妹妹肩头,无限荣耀的说道:“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山本五十六“。”

瞬间,少女有着自己误入歧途的感觉,尽管事后为此吵闹过无数次,但对自己命名相当得意的兰斯洛坚持不肯更动,结果,尊敬兄长的妮儿便用这怪里怪气的名字对外行动,却在每次被人提到这名字时,便气得像是爆发的火山。

听到这个典故,源五郎大叹倒楣,自己竟然在与她初见的重要时刻,毫无所觉地犯上这忌讳,真是个有够失败的开始。然而,四十大盗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呢?

“也是哥哥啦!说什么要作盗贼,就要取个让人害怕的名字,一亮字号就让人手软脚软,乖乖拿钱出来,不战而胜。”

武威四十大盗、穷凶极恶盗贼团、战无不胜骑士团……众人本是粗鄙武夫,当然不会有什么文雅命名,而商讨了半天,仍未能令兰斯洛满意。这时,刚刚调制完新火药的有雪哼着歪歌,前来参与讨论。

“啦~~啦~~插你爸爸,插你爸爸是个快乐的青年~~啦啦~~”

兰斯洛两眼一睁,仿佛得到了极妙的灵感,拍掌道:“决定了,我们的集团就叫插你爸爸四十大盗!”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在某人威胁的目光下,大声拍掌叫好。负责记名的妮儿既无法改变兄长的命名恶癖,又不愿在往后亮字号时,让敌人笑到滚倒在地,无力作战,于是提笔写下了“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定名。

(真恐怖,白痴果然是一种要不得的绝症……)

想像当日命名的情形,源五郎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倘使与人敌对时,要自己报上“我是插你爸爸四十大盗中的xxx”,那不如当场自杀算了。

“我哥就是这样子,又笨、又粗鲁、又很顽固,可是……他还是我的哥哥,我……”

讲到兰斯洛,少女的表情又阴沉了下来,源五郎只觉头大。自己的方法应该是没有错,兰斯洛要是听见妹妹安然无事的消息,便会赶来相会,或是做出类似的回应,但连续几天都没有消息,那便代表着,他正处在一个无法得知外界消息,或是无法回应外界消息的情况。

自己拿手的占卜得不到结果、天象亦晦暗不明,尽管可以肯定兰斯洛并未亡故,但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好状况,这些推测自然更不能对妮儿说,只是徒增困扰。

正要设法转开话题,哄得少女破涕为笑。妮儿忽地抬头,冷冷地道:“我要去杀一个人!”

呃!我们这几天杀的人难道还少了吗?要杀一个人,也不必说得这么严肃,莫非你是想宰了公子我……

“马福林德!要不是这个雪特人,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妮儿恨声道:“我要杀了这个雪特人,为大家雪恨!”

源五郎耸耸肩。反抗生气中的女人,是最愚蠢的事。横竖不是要杀自己,你大小姐要宰谁我都没意见。

第八章沉玉禅香

打理北方领地事务的花天桐这几天感到非常头痛。四十大盗被灭后,一个叫做马福林德的雪特人,呼天抢地向花家要求庇护。

以花家的高傲,自然不屑与这雪特人打交道,但当那两名盗匪连续挑掉花家七处分舵,这雪特人又四处张扬花家无力保护于他。为了世家声誉,花天桐纵使不愿,亦只有通令部署,将这雪特人严密保护。

调兵遣将,花天桐预备再集好手,做出重点围捕,以免再像先前那样被各个击破,直至此时,他仍有自信,对方再强,不过区区两人,只要数十名好手一拥而上,尽管会有损失,但仍可收拾得下来。

这时,一名亲信紧张来报,后山禁地的清华园中,溢出了檀香气味。

“当真?”

花天桐大喜,连忙撤去后山所有人手,自己亦快步赶往后山,那为着某个理由遍植玫瑰的清华园。

一个花字世家的高度机密,只限几名首脑人物知情。百年前,上任花家当家主在位时,曾在一个偶然机缘下,救了一位异人的性命,让他在花家后山花园的小屋中疗养。

基于对这位异人的尊重,花家未有一人踏入小屋,只是随着老当家主,尊敬地称他为“隐先生”,并应他的喜好,在清华园中遍植各色玫瑰。没有人知道隐先生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隐先生会不会武功?修为有多高?

花家人只知道,这位隐先生是个绝对值得尊敬的人,他对花家所做的建议从来没有错过,均能使花家避过危难,或是获得重大利益;老当家主也受隐先生指点,功力攀升至地界顶峰,他的每一句话,对花家首脑而言比神谕更值得信奉。

隐先生伤愈之后,离园他去,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到清华园,他随身带着一种叫做“沉玉禅香”的异种檀香,而把守后园的花家子弟只晓得,一闻到这种檀香,就要立即传报当家主。

而今,花天邪不在,花天桐便代理着当家主职务。他急忙赶进清华园,以子侄之礼拜见隐先生,将目前花家的营运说过一遍,聆听指示。

对于花家处理灾旱危机的手法,屋子里的男人不置可否,但在花天桐提到当家主率领世家一流高手出北门天关行动时,隐先生开口了。

花天桐望着纸窗上那男子黑影,每次看到,就有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为了表示尊敬,自己站的地方离小屋有段距离,但隐先生温和低沉的嗓音,依然清晰得如在耳边。

“立国之利者万!若此行功成,花家大有可能入主雷因斯,届时声势大振,从此稳立七大宗门首位,然而,这着险棋确实也险了些啊!”

隐先生道:“此事暂且按下,对于世家目前正在围捕的两人,撤去所有包围网,召回所有高手。”

“为何?这两人……有何特异之处吗?”花天桐讶异的是,莫非这两人是隐先生的亲故?否则对于连挑七处花家分舵的仇敌,花家没有可能善罢干休。

“在没有同级数高手压阵下,对那两人的围捕只是没意义的牺牲,我不希望花家因为这样招致覆灭危机。”

“怎会?这一对男女乃无名之辈,三流毛贼,现在只是一时嚣张,又怎……”花天桐说到一半,立即住了嘴,这么当面质疑人家的吩咐是很无礼的事,但他实在不相信,若是三大神剑那级数的高手自然没话说,单凭这两名小辈,怎有资格危及花家?

所幸,隐先生并非是个因为自己的话被质疑,便会暴怒如狂的俗人。尽管知道夏虫不可语冰,但为着整个大局,他仍然做出解释。

一个足以撼动现今江湖的解释。

“除了白家、青楼联盟,现今七大宗门所谓的家传绝学,分别传承自昔日三贤者。亦是有着三贤者的传授与暗中扶植,人间界才能在九州战后迅速回复战力……”

花天桐惊得呆了。三贤者的名头他知之甚详,那几乎是人类守护神一样的存在,却怎也想不到,自家武学会与他们有关,那所谓创立花家武学的伟大先祖,岂非只是笑话一件?若非这话出自隐先生之口,他必将之视为对花家的重大侮辱,可是现在……

“花家绝学传自星贤者卡达尔。在内力修为上稍有欠缺,但心法变化的精微之处,却是最能探究天心奥秘的一门,若能得其真髓,晋升天位有望,但这两千年来,大陆上高手凋零,七大宗门里亦没有什么人能在自家武学上得到突破,晋升天位,虽说凭着世家势力仍足以称霸一方,但当阿朗巴特魔震造成突变,天位高手重现人间,一切便将改观。”

温和低沉的嗓音自木屋中不住传来,花天桐未能全然理解,只有用心记下每一字一句,隐先生行动无定,可能说完这席话立即远逸,自己必须记住他的指示,转述于当家主。

“天位高手结合天地元气于自身,一拳一脚,俱足以震天裂地,对着他们,你固有所知的战斗方法已不适用,假使围攻便能取胜,当日秦淮血战便不会给李煜得胜。眼下花家并无天位高手压阵,与此类强者对战有损无益,对方又掌握主动权,若仍是这么分批赴战,后果只是将整个花家推上覆灭绝境。”

“那……那该怎样才好?对方已经挑了我们七处分舵,要是不作反应,那花家的声誉……”

“眼下有两个方法。首先是列出高额重赏,只要报酬丰厚,自有全大陆为钱卖命的杀手与猎人,替花家追杀敌人。天位高手诚然力量无双,但从早到晚杀伐不断,还是会受不了的。”

花天桐喜道:“好计,这样一来,人们也只会以为花家不屑为盗贼出手,无损于花家声誉了。”

“其二,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次的行动,白鹿洞实有重大图谋,现在留此困扰,你便遣人通报白鹿洞,相信他们会于最短时间内做出回应。”

花天桐仍有顾虑,道:“可是这样一来,花家的尊严……”

“此事再也休提!”隐先生叹道:“若非花家千多年来徒重虚荣,未肯好好自我锻炼,又何至今日高手一空。要是此事之后你等仍执迷不悟,花家覆亡之祸,便在眼前。”

闻此重话,花天桐不敢多话,静听隐先生示下。

“白鹿洞实力坚强,但千多年来亦染腐化之风,对付天位高手的责任,相信最后仍会落到周公瑾身上。此人文武全才,能在大陆上屹立这许多年,他座下的四铁卫更绝不好惹,以他与花家的渊源,当他正式参与后,相信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说到此处,隐先生的声音逐渐悄然,花天桐默候片刻,直至沉玉禅香的气味隐没,他才肯定屋中的男人已经离去。

急步回奔议事堂,为着遣使往白鹿洞做出准备。饶是如此,花天桐仍有着怀疑,就单单对付两个人,真需要那么大阵仗吗?

是需要的。

特别是当所谓的花家好手兵败如山倒,全然不堪敌人一击的时候。

对于花天桐的撤退令难感心服,或是对于钜额赏金心动,仍是有着花家子弟聚众而来,要与敌人一决高下。

花家的腿功、暗器,快绝天下,特别是连续多代当家主精心改良,舍弃掉家传武学中无用的累赘变化,一心求快求狠后,终臻大成。

尽管内力上有所不如,但面对石家的硬功、东方家的雄浑火劲、王家的刚刀,花家子弟均能以快打慢,靠着高速身法、奇幻攻招,先发制敌,这是花家之所以能在大陆上雄霸一方的理由,也是花家子弟一直相信的东西。

只是,这个相信却仍有崩溃的一天。

“前辈们看了,一定非常心痛。当日的绝世武学流传至今,怎地变成这样不知所谓的东西?”

一个令人惊叹的美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跟着就对众人发动攻击。

“没有坚强实力作基础,一昧耍快耍狠,在天位重现的此刻,花家就只是七大宗门里头的垃圾门派。”

妮儿展开轻功,一开始便往内里大宅奔去,追杀马福林德,守在外围的花家战士待要拦截,却被源五郎的话所激怒,纷纷朝他杀来。

但这男人却没有说错,漫天洒下的暗器网被他挥手一荡,便散落如雨;欠缺了深厚内力作基础,又顾忌着世家荣光而不肯用毒,在内力远胜他们的对手前,这票暗器只是徒具声光的小孩玩意儿,当日兰斯洛已能用鸿翼刀劲一刀斩落,如果源五郎有那个意思,他甚至可以将这漫空暗器全数倒震而归。

比身法,花家“幻魅凝光”身法在七大宗门里无疑快绝,但碰上了世上无双的九曜极速,便像白家乙太绵身对上乙太不灭体那样的分别,展开身法变幻攻敌的花家子弟,只能惊愣于对手鬼魅般紧蹑自己身后的神速。

最后他们只有出腿,却碰上了一双独一无二的指头,刺中腿骨关节,跟着便是一股莫名剑劲,让数十名花家高手在片刻后,抱着双腿滚倒在地上。

挫败花家子弟让妮儿来讲,那也不过是“垃圾只有在扫垃圾的时候比较威风”的小功劳,但若妮儿看到此刻的源五郎,对此人必将重新评估。

不再挂着平时的温雅微笑,冷冷目光,没带半丝情感地扫视过众人,俊雅相貌给一股无机的冷澈感笼罩,使他们绝不怀疑这人确实有将自己杀灭的念头。

“真是难看,或许我现在就应该把你们全部杀掉,但……好好记着今日是怎么失败,日后你们就有希望重振花家。”

源五郎转身追衔妮儿而去,尽管花家子弟展露出的实力令他叹息,而有了将这班碍眼垃圾一次清除的念头,但最终仍是没有出手,期待他们由失败中记取教训。重新挂回那抹笑意,他往后楼追去,期望在自己到达前,那女孩没有再来一发深蓝的判决吧!

虽然没有,但那也是极力克制耐性之后的结果,瞪着眼前这么一大票人墙,妮儿真的有股冲动再次祭出深蓝的判决,把这些挡路的碍事家伙全轰上九霄云外。

百余名在最短时间集中过来的奖金猎人摆好架式,预备对付眼前的少女。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此,除了花家在日前公布了钜额赏金,马福林德这雪特人亦开出了重赏,一柄价值非凡的古剑。

众人曾经看过那柄无名神兵,外型比一般长剑稍长,古铜色的剑刃,荡漾着水波光纹,寒气扑面;剑柄上,一头古怪异兽的刻纹,栩栩如生。

马福林德是这一带雪特人的首领,他说这是雪特人数百年的传族之宝,这话当然没人相信,十之**又是从哪弄来的赃物,但自从阿朗巴特魔震之后,大陆上高手辈出,原本的光剑技术颇有些不堪使用,除了特别制作的高级光剑,一流的实剑神兵更是身价暴涨,在艾尔铁诺的拍卖场,像这样的兵器已经飙涨到三十万金币的高价,为了成为这柄神兵的主人,众人就愿意替雪特人卖命。

“***,大家快给我上,把这臭婊子千刀万剐了,谁杀了她,我这柄宝剑就给谁啊!”

马福林德竭力大叫着。他知道这名女罗刹的利害,白鹿洞的人真是没用,杀光四十大盗,却漏了这最重要的一名,这不是摆明要自己好看吗?没关系,先用这票蠢才去挡,自己这房子设有秘道,只要从后头那堵墙一转,逃入秘道,就不信这女人还追得上来!

不用他唆使,百余名奖金猎人已经疯狂涌上,尽管听过对方的名气,但少女俏丽的外貌却让人意识不到那份危险,反而还有许多人瞪着她那双修长美腿大吞馋涎,打着不正当的主意。

“要钱不要命是你们的选择吗?那我就成全你们好了。”

妮儿跃起,希望能从人群上空飞跃过去,看得出来那雪特人有逃跑的打算,他们这狡猾的种族在逃生设备上极有一手,要是给他利用机关跑了,未必还追得上,是以怎样都要先下手为强。

对她来说,杀掉这雪特人,与其说是复仇,倒不如说是一种仪式。

四十大盗的弟兄死伤殆尽,他们都是与自己共享悲欢喜乐的亲人,但当他们遇险,自己既不能保护他们,连尸骨也没抢救出来,还在事后遭到花家的折辱……现在,杀掉这卑劣的背叛者就是自己对他们的补偿,要是连这都没法做到,自己就什么事都没有帮他们作了。

是以,少女坚持她一定要亲手杀掉这雪特人,不计一切代价。

面对阻挡人群,妮儿皱起眉头,使不出天位力量,她所学的武学中,并没有什么一次干掉几十个人的大招数,当下连出两腿,踢飞两人,却又被人群拦截住,正自气恼,一把轻柔好听的嗓音适时响起。

“不成啊!要是让雪特人溜掉的话,妮儿小姐会拿石头砸我出气的!”

大地爆裂,泥土受剑气牵引,化作数十根巨型尖锥,参差错落地往上迸射,众人哪来得及闪避,瞬间便酿成重大死伤。

妮儿心中一惊,倒是想不到那个娘娘腔还有这么好的功夫,未及细想,眼角却瞥见那雪特人往土墙狂奔,显然是要逃跑。

“不许跑!把命留下!”

妮儿急起直追,踹倒两人,借力飞射出去,眼见雪特人已奔至墙下,面上露出得意笑容,心中一沉,已预备祭起深蓝的判决,管他什么逃生机关,直接把方圆半里全轰了!

“臭婊子,咱们后会无期!”

马福林德大呼一声,开启土墙下的秘道机关,正要跃入,蓦地,墙的另外那边传来闷哼,跟着便是土墙炸裂,一道寒光射过,这雪特人什么都还来不及弄清楚,便已身首异处。

“去你个香蕉西瓜,老子的剑你半毛钱没付,也敢拿去当奖品,该死!”咒骂声里,一个黑衣青年大步踏入,长相算得上人模人样,只是一条右臂从肩头到手指,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引人侧目,虽然正在气头上,但浑身一副满不在乎的气质,教人印象深刻。

“鸣雷啊鸣雷,好一阵子没见,样子没什么变,身价可是暴涨啊!”

黑衣青年自马福林德身上取回寻觅多时的爱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股凌厉杀气忽地笼罩下来。

“你杀了他,我就杀你!”

简单的八个字,似懂又非懂,黑衣青年方自愣然,妮儿的猛烈攻招已经迎面而来。

“搞什么?这边还没收拾完,那边为什么干起来了?”

瞪着那边莫名其妙的战况,源五郎也不禁咋舌,举手击毙一名来犯敌人,顺道在地上轰出个一尺凹坑,吓阻余人,正要赶去探看,一道冰凉的危机感让他停住动作,不露半分空隙地望向天空。

“哎呀!体积还真是不小啊!这个洞可能不够埋唷!”

“无聊的小丑,把你自己连同那三流笑话一起埋了吧!”

半空中,一人驾驭飞龙,手持朱枪,紫衫飘扬,正是紫钰闻讯而来。

东方石家领地外缘,通往自由都市的一个小镇,近日涌入大量来自花家领地的难民,里头包含着各阶层的平民,当然也有如杂草般在大陆各地留下痕迹的雪特人。

“……所以呢,这是这个样子,从此以后,他们就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雪特人谋生的方法素来就是那一种,在酒楼饭馆里说书、杂耍,然而这里不比大城市,一轮卖力,连说带唱,也没人赏几个铜币,最后,是负责打杂的几个伙计,见这雪特胖子说得嘴也干了,送他杯水的同时,也顺便给他几块厨房里剩的狗饼。

并没有多说什么,雪特人喜形于色,看他一身衣衫褴褛,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从花家领地来的人有块饼吃就弥足珍贵了。

虽然露出一副馋样,雪特人却没立刻进食,而是将饼揣入怀内,飞奔而去。一顿饭的功夫后,他跑到镇上一处僻静暗巷,确认左右无人后,走进巷里,有一辆勉强拼凑的破烂板车,在草席覆盖之下,躺着一具人体。

“老大、老大……你看,饿了几天,我们终于有东西吃了……你……你别担心,我怎么样都会把你送到雷因斯去,只要找到阿草小姐,她一定有办法替你治伤的……”

草席掀开,腐臭的气味里,蚊蝇嗡嗡飞绕,中人欲呕。

曾经健壮的身躯,现在瘦得几乎不成人形,半人半鬼,如果说胸口的起伏代表仍有生命的象征,那双木然望着天空的眼瞳,却已找不着半分有意识的活动。

胸口一处狰狞血洞,不像是兵器伤痕,反而类似某种野兽噬咬,皮肉恶心地外翻,被血糊封住。

空洞的胸口一如那被破开大洞的精神,他无神的眼睛多日以来从未闭上,仿佛在作某种控诉一般,直直地瞪视……

《风姿正传》卷六完

※※※※※

风姿正传(卷六)武学设定草稿

鸿翼八式

第一式。大江东去:

以柔化力,攻守不定,犹如滚滚大江,表面平静无波,却随时可以化成怒潮滔天。

第二式。赤壁故垒:

鸿翼刀中守势。刀势成圆,如高山崇岭不可动摇,外围激荡千百小圆气劲,卸化敌招。

第三式。卷起千堆雪:

刀分二势,一如水银一如雪。发现敌招破绽,如水银泻地,攻势连绵不绝;漫天白雪飘飞,朵朵雪花往敌人身上袭击、无微不至。

第四式。江山如画:

以高速身法扰乱敌人,令敌方无法摸清进攻方向,有如天上白云,漂浮不定。

第五式。雄姿英发:

鸿翼刀中的远攻杀着。一刀劈出强大的焰劲,于刀气范围内交错折射,专用以应付大量弱于己方的群攻。

第六式。强虏灰飞烟灭:

鸿翼刀的全力攻招,取搏命沙场之意,完全不留护身力量,与对手正面交锋,务求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一往无前。

第七式。多情应笑我:

运借敌方攻来之力,归并己身,反挫敌方,出奇制胜。第八式。人间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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