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茂嘻嘻笑道:“来瞧瞧你怎么审问啊,不过看来是来晚了,你已经问过了,可问出什么了吗?”
封长情摇头,“她什么都不说。”但封长情却肯定这个连嬷嬷后面必定是有人。
盛茂慢吞吞道:“我又查到一些关于连嬷嬷的事儿,你想知道吗?”
封长情大方的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盛茂却没收:“不要不要。”
“为什么?”封长情挑眉,她是很喜欢这种银货两讫的交易,虽然他收费贵了点。
盛茂道:“我看你最近想从我这知道的东西很多,就记着,等这个事情了了,最后一并算账。”
封长情默了一下,“那也行。”
“走吧,到茶馆坐坐,我好好跟你细说。”
……
到了茶馆坐下,盛茂专门问道:“这茶是你请客吧?”
“……”
封长情无语,“刚还说要记账,现在就要明算账了?”
“那不一样,刚才那个是正经事,钱数也多,记下以后算就是了,但这喝茶吃饭的,这是小钱,自然是要当面就说清楚算清楚,免得过后我心里不舒坦,想说又因为钱太少张不了嘴。”
“……”封长情失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直白。”自私也自私的这么直白。
“怎么样?”盛茂锲而不舍的问,“是你请吧?”
封长情十分大方道:“在这件事情期间,咱们出外来都算公干,都我请,你只要负责认真办事就行,事成之后一并算你酬劳,以后谁请客这个事情就不要浪费咱们的时间了。”
盛茂立即喜笑颜开:“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
“好了,快说。”
盛茂也不卖关子:“这个连氏是常州府附近的村子里卖身到唐家的奴才,进了唐府之后,就跟在伯母的身边,别的婢女到了年份都婚配了,但伯母……你也知道,那委实不是个能干的的主子,连氏婚配的事情就给落下了。”
“不过连氏有个哥哥,早年就进了常州营,后来那哥哥的儿子也进了常州营,据说在营中混的还不错。”
封长情挑眉,“这和她欺辱唐进的母亲没有什么必然关系。”
“你不知道,这个连氏对她哥哥和那个侄子是极好的,这些年,从伯母那搜刮来的银钱,大半数都帮衬给连氏的哥哥和侄子了,可这次连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连家父子却都没吭声,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封长情蹙了蹙眉,忽然想到,这段时间唐进都回来的很晚,昨晚更是彻夜不归,难道就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当。
封长情放下一锭银子在桌上就起了身,“你好好喝,我先走了。”
说完大步下了楼。
“哎……”
盛茂想喊她来不及,只得趴在窗户上看到她秀挺的背影大步离去,忽然就好羡慕,“阿进这小子,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竟得了这么厉害的姑娘如此认真相待……”
*
封长情找了匹马直奔常州营。
因为抱月和追风太过显眼,自从来到常州府后,封长情和唐进就没有再骑过那两匹马。
到了大营门口,封长情就被拦了下来。
“去去去,这里是常州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封长情客气的道:“我找人。”
那小兵也是不理会,就去推封长情,“你找人找错地方了吧,这里是军营,哪有你要找的人。”
“你都没问我找谁就知道没我找的人?”封长情眯起眼,远远看到廖英快步走过,进了一间帐篷,连忙大声喊道:“廖英——”
守门的小兵大骂:“叫喊什么?军营重地你当是菜市口啊,赶紧走赶紧走。”说着就去推封长情。
封长情左右两下手刀,直接把那两个看守的士兵打翻在地。
跟前别的士兵看到,立即冲上前来把封长情围住,瞧着就是要和封长情动手的架势。
封长情怒目而视。
对付这么几个小兵,她自然是信手拈来,可一旦动手,必定引起事端,唐进现在在常州营还没站稳脚跟……她心里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廖英忽然跑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把人放进来!”
守门的卫兵道:“这人你认识?”
“自然认识。”
一群士兵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封长情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跟着廖英就进了营地。
廖英边走边问:“封姑娘,您怎么忽然就来了?”
“唐进人呢?”
“在帐篷里呢。”他欲言又止,“受了点小伤,我跟您报备一声——”
“什么?!”封长情面色微变,“好好待在营地都能受伤?”
廖英忙道:“不是大事,就是怕您等会看到了担心,所以跟你说一声,伤口瞧着恐怖,其实——”
哪还需要他再说什么。
封长情一听到伤口恐怖,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在他面前,直接进了唐进的帐篷。
廖英默了默。
账内,恰逢唐进正在处理伤口,整个后背一大片的擦伤破皮,血肉模糊,正对着帐口。
听到身后帘子撩起的声音,他头也没回:“安顿好了?”
身后似有若无嗯了一声,脚步声朝着他这边走来。
唐进叹了口气,“以前她就最不喜欢我受伤了,今次要是看到,不知道要怎么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回头,等把伤口包扎好了,我去见她,先送她回去,就告诉她这营中事忙,最近暂且不回莲池那边,这段时间她心思都在旁的事情上,应该也不会多想……”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药?”
身后的人却依旧没动静。
唐进狐疑,心头一跳,正要回头,后背伤口却被人用力一按。
他疼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就看到封长情紧绷的脸。
唐进只是错愕了一下下,反应极快,微笑着,露出颊边酒窝,“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知道我来,还派了人在门口拦着我不让进来吗?”
“怎么会?”唐进起身去拉她的手,封长情却一把拍开,“转过去。”
唐进很上道的乖乖听话坐好,把背留给她。
封长情挖了一块透明的药膏,一点一点抹在伤处,彻底抹完所有伤口的时候,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的确如廖英所说,伤口瞧着恐怖,但并不严重。
她又拿来白色的纱布卷,一丝不苟的把后背整个包了起来,才问:“怎么弄的?”
“营中得了一匹烈马,驯马的时候被摔着了。”
封长情纤细的眉毛挑的老高。
“做什么这个表情?”唐进笑问。
封长情看着他颊边梨涡,有点塞心的想,他一本正经的笑起来的时候当真是好看,说的话却冷冰冰的,“你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要知道唐进是连抱月名驹都能搞定的人,什么样的烈马,还能把他摔成这样?
刚才因为担心唐进的伤,有些事情就没来得及细想,如今想来,唐进根本不知道她今天来,怎么可能提前派人在门口拦着她,这常州营中,不服他的人必定很多。
那么,这伤势是来源于刁难,还是……
唐进不客气的捏了她脸颊一下,打断她不断飞散的脑洞,“等会我带你去看过,你就知道那马有多烈性。”
封长情拍开他的手,“把衣裳穿好。”
唐进慢半拍的起身,把衣服套了回去系好腰带,才问:“你怎么忽然来了?是想我了?”
封长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但她知道唐进对于氏的事情一向避着,便也没多说,只道:“以前在海陵的时候,在营中待惯了,住在那热闹的城里,倒是不习惯的多,不然我还做你副将,就在这常州营住下,你觉得呢?”
“这……”唐进顿了一下。
封长情道:“我知道你在常州营现在处处被掣肘,就让我来帮你,可好?”说完,还眼睛一闪也不闪的看着他。
唐进瞧了她一眼,忽然低低一笑:“你这表情,像是我不答应,你便要揍人一样,我敢不同意?”
封长情松了口气。
这时,廖英“姗姗来迟”:“那马还是燥的很,跟前的人都被它给踢伤了……”
“哦。”唐进淡漠的点点头,“既然那么厉害,那就关几日再驯好了。”
“是。”
“你去把边上的小账腾出来吧。”
“这……”廖英看了封长情一眼,很有眼色的点点头,“我这就搬走。”说完就退走了。
这倒让封长情很是不好意思。
“这小子。”唐进瞧着廖英的背影笑了一下,“让他帮我瞒着伤势,他倒好,还把你给带来了。”
封长情回眸,“他不该告诉我吗?你既然知道你受伤我不喜欢,还要瞒我,不怕我知道之后更生气?”
“这点小伤几日,几日也就好了,都等不到你知——”唐进说这话,看到封长情淡淡的看着她,笑意加深,话茬也变了,“当然,他告诉你我更高兴,你就能亲自帮我敷药了。”
“少油嘴滑舌。”封长情瞪他一眼,“我要回去收拾一些东西,你先休息会儿,我去一个时辰就回,到时你可得带我去看看那烈性难驯的马。”
唐进轻咳一声,收敛笑容,表情也变得正经了许多。
“去吧。”
封长情无语的飞了他一个白眼,才转身出了帐篷朝营口走去,有一些士兵在看她,她习以为常,毕竟在海陵的时候,她就时常受这种注目礼。
出了营,她飞马回城,立即找来盛茂。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盛茂油嘴滑舌还做了个揖。
封长情想着果然不愧和唐进是哥们,这油嘴滑舌的功夫简直是如出一辙,不过此时她没功夫和他打趣,“你手上有能信得过的人么?帮我找两个。”
“什么样的人?”
“要女的,能信得过。”
盛茂摸着下巴想了会儿:“画舫上倒是有两个姑娘,信得过的。”
“……”封长情无语片刻,“你的相好?”
“那自然不是。”盛茂连忙否认,“我可是洁身自好的人,不是不是,就是寻常收钱办事,帮忙打探消息的,人很信得过,还会几手功夫呢,你找人做什么?”
“我最近要去常州营几日,于氏那边暂时过不去,你也知道,于氏习惯伏低做小,我怕我不时常过去偏院,于氏又要被人欺辱,所以要安插两个人进去盯着点,你帮我找人,银子好说,但前提是不出纰漏,还能护的住于氏的。”
“这好说。”盛茂问:“现在就要么?我去叫来。”
“画舫上的姑娘……能随便离开?”封长情迟疑再三:“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会,你忘记上次藏着唐薇的事情了?那画舫他们自己能做自己主的,你就安心好了。”
封长情点点头:“那就好,谭成章那边我会交代的,你快去找人吧。”
两人分道行动。
封长情先去莲池的宅子收拾了一点贴身用的东西和衣物,包了包袱,又去唐府找到了谭成章,表示自己送两个人进来。
谭成章是唐进的心腹,对封长情吩咐的事情也没半点异议便应了。
“何时送来?”谭成章问。
刚问罢,就有门童来禀报,说有人求见,找游姑娘。
“应该是到了。”封长情朝外走,“你且稍等,我去迎一迎。”方才盛茂虽然说一切都没问题,但封长情还是怕找来的人不那么合适出了纰漏,她先去瞧瞧,若是不合适,也提早打发了,再想别的办法。
到了门口,封长情就看到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躬身立在门口廊下,双手交叠放在腹前,两个女子样貌秀气好看,低眉顺眼,若不是盛茂说过他们是画舫上的姑娘,封长情还以为他们是哪个宅院出来的管事姑姑。
其中一个女子抬头微笑,道:“我们姐妹叫抱琴和侍画,是小盛公子让我们来的。”
“嗯。”封长情十分满意,“跟我来吧。”
封长情直接把人带到了偏院,是时,于氏正在院内,韩叶帮她在看诊。
王嬷嬷和两个婢女添福和进喜在屋子里面忙着。
一见封长情过来,于氏浑身局促起来,还分神极小心的看着里面的王嬷嬷。
韩叶也起身,“游姑娘日安。”
“嗯。”封长情点点头,“你先诊脉,我办点琐事。”说着,封长情冲身后的两个女子招了招手,带她们进了里间。
王嬷嬷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笑容温和:“游姑娘来了,奴婢正带着两个丫头打扫呢。”
封长情道:“天气越来越热,眼瞅着就要中秋了,府上各房各院要采办的东西不少吧?”
王嬷嬷淡笑着:“中秋是大节气,府上历年来都要操办一番,不过这些年来各个管事的奴才们也都能干,费不了什么心。”
“虽说是这样,但今年府上毕竟有了些许变化,中秋还是要认真办一办的,这偏院,暂且就不必嬷嬷操心了,嬷嬷只管腾出所有的心思好好准备中秋家宴。”
“这……”王嬷嬷看向封长情身后的两个女子。
“谭总管也是这个意思。”
王嬷嬷低下头,福了福身子:“老奴知道了,那添福和进喜……”
“也不必在这里,伯母喜欢安静一点,我瞧人多了,她也不习惯,对了……”封长情看向身后的两人,“抱琴,侍画,你们二人没事,也不要打扰夫人清静,知道了么?”
“知道。”
那叫抱琴的女子福了福身,微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就是,我们晓得该怎么做。”
“啊——”
正在这时,添福端着茶进来,绊到了门栏上,眼看着茶洒了一地,小丫头也要跌倒,封长情正要伸手去扶,却不想那侍画手脚极快,一拉一扯,已经把婢女扶好。
封长情挑眉,还是练家子,那再好不过。
王嬷嬷瞧了三人一瞧,神色平静,“既然如此,那我就带这两个丫头也离开了。”
“嗯。”
封长情出了屋子,把抱琴和侍画介绍给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