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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溯言抚开了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尧树,尧树挨在他身边躺下,抱着他的腰,“殿下是舍不得冀将军也好,是担心自己的决断错误也好,现在已经这样了,还不如全心全意的信冀将军。”
“我没有不信他。”
“那殿下还担心什么呢?”
“只是心里不安宁。”
“殿下还是担心娘娘,也失望卫瑾言没有帮殿下的忙,‘夜明珠’都要挟不到卫瑾言了,或许殿下真的可以试试用尧树作为筹码,看卫瑾言会不会上书让您回洛阳。”
“我再下作也不会用你当筹码……希望冀奉能帮到我。”
“希望冀将军有一天大权当道,一言九鼎,殿下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尧树嘴角弯了起来,他一直都很高兴的,卫溯言说他不会害他。
卫溯言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这般单纯。
第二天的时候有先头部队先从吴国城外的小仙山翻过去,卫溯言躺在榻上犯懒,一直拖到下午才吩咐人去张贴告示要城民归家躲避,拖拖拉拉的,一下午过去也没清理干净,那个叫贾予斐的小官坐不住了,跑到吴国来,卫溯言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决定见见他。
于是卫溯言就到一处偏殿里,懒得换衣服,也不想起来束发,倚着枕头躺坐着,垂下了珠帘,盖着被子,很随意的样子。
“臣贾予斐见过吴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贾予斐年龄不能算大,声音比较弱气。
卫溯言往下瞥了一眼,这个叫贾予斐的人看起来年龄不大,相貌普通,身材消瘦,面皮较白,应当是长久不见阳光,估摸是个会读书的文人,不知道怎么着袁井就看上了,说不定有其他过人之处吧。
卫溯言摆了摆手,尧树说贾大人请起,贾予斐站起来,往珠帘里看了一眼,卫溯言咳了一声,贾予斐又赶紧把头低下去了。卫溯言看了贾予斐一会,没理他,因为卫溯言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要是贾予斐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事吧,他一向没什么心情跟人客套。
贾予斐可能也觉得尴尬,手在袖管里攥成了拳头,心中的不忿都快写到脸上了。
“贾大人来,可是因为借道而过的事?”尧树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开口打破了沉默,“殿下前几日遇刺,现在还不能太过劳累,恐怕伤口裂开,贾大人要是有什么事,不妨直接说。”
这点上他一直配合殿下配合的很好,他家殿下喜欢晾着来拜访的人玩,他就在拜访者将恼不恼的时候给对方个面子,这样殿下既免去与人交谈的麻烦,礼数上又毫无问题。
大部分的拜访者都被卫溯言这种高贵疏离的态度给吓退了,说完了正事绝不停留,一般交易结束后都不在跟卫溯言有其他来往,认为其过于自傲,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像上次的冀将军,不仅不以为杵,反而大胆靠近了卫溯言,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卫溯言才决定在瀚海书音见他的,冀将军是个奇人。
“遇刺之事臣也有所耳闻,大将军也因此受伤了,臣不敢催促殿下,这次来就是看看千岁的贵体是否康健,借道而过之事不急,不急。”
不急?不急的话那再拖个四五天可好?
说的好听,你是来看卫溯言伤的离死还有多远的吧。
“贾大人费心了,幸而有太后娘娘赏赐的千年人参,殿下身体现在没有大碍了,还望贾大人回洛阳后替殿下谢谢袁井大人送来的药,殿下虽然用不着,但是会好好放着的。”尧树说完这句,上前撩起珠帘。
贾予斐伸着脖子往里面瞅了两眼,吴王侧着身子,抬了抬手,尧树点点头,又把帘子放下来了。
“殿下吉人天相,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
“虽然没有大碍了,不过还是没有精神,这会殿下乏了,贾大人还请……”尧树下了逐客令。
“臣告退。”贾予斐憋了不少气,挺不高兴的走了。
贾予斐这样的小吏轮不到尧树去送,尧树看贾予斐走干净了,爬到卫溯言床上,脸枕在卫溯言膝盖上歪头看着卫溯言,卫溯言看着他笑了一声,尧树也笑了一声,一主一仆笑了一会,彼此心里都清楚对方对这个贾予斐的看法了。
“看来人家是一刻也不想在咱们这穷乡僻壤待啦!”尧树说了一句。
卫溯言管他想不想待,这事上他不松口他们就过不去,这就是有权利的好处。
贾予斐吧,也不能算笨,回去之后隔了一天,送了一座大铜观音来,卫溯言这才送信过去,说吴国已经整顿好,可以过了。
冀奉班师回朝那天,天上万里无云,晴朗的过分,吴国街上一点人影没有,路旁也没有小摊,小道上比天都干净,先头是刘间和仇蓝带着人马先走,车马声轰轰隆隆的,看来除了金银财宝,他们还带了不少空马车,收获没有他们料想的丰盛。
卫溯言站在城楼上,猎猎的风吹起了他的大氅,卫溯言手里拿着一支笛子,看着脚下通过的冀家兵,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绪。
冀奉穿着一身银白盔甲,在一片乌漆墨黑的步兵中很是显眼,他骑着马走在后半段,速度不快,应该是伤未痊愈,不便疾行,在大军后压阵了。
卫溯言远远的看见他来了,将笛子横在嘴边,他没跟冀奉说自己会来送他,因为他原是不想来送的,人总是伤别离,况且他们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送送还是好的。
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卫溯言真真儿的看见冀奉听到笛声后拉了一下缰绳,马一顿,冀奉便转头看向笛声来的方向,无奈城楼太高,卫溯言自上而下好看见冀奉,冀奉却不好看见卫溯言,卫溯言不停重复着一个段落,冀奉住马听了好一会,听明白了,抬手向城楼处挥着,卫溯言收了笛子,两手撑着栏杆,怅然若失。
冀奉踢了马肚子一下,不在流连,跑出好远后扭头看去,只能看到城门上飘扬的旗帜,那上面写着:吴。
离吴国越来越远了,离卫溯言也越来越远了。
明明是卫溯言说了不要儿女情长,不愿送别,偏偏又是卫溯言跑到城楼上,跟他说了两个字。
卫溯言吹着笛子告诉他,保重。
闹得冀奉也有些难过了。
卫溯言在城楼上站了很久很久,看着冀奉骑着马走在蓝天下,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在队伍中变成了银白色的一个小点,直到再也看不清楚,卫溯言还是没有回去的意思。
还是尧树上来给他批了件披风,“殿下,冀将军已经走了。”
卫溯言怎么不知道他走了,卫溯言只是一时习惯不了。
要一个人一直是静着,没人打搅他,他也就能习惯孤独了;要一个人一直是热热闹闹的,猛一下让他静了,他是受不了的。
诶,挨千刀的冀奉,真是寻事来了。
卫溯言回到吴宫,卧在榻上没有精神,连尧树去招惹他都招惹没有反应,尧树也没办法了,卫溯言说没事,过两天就又好了,等钦差大臣一来,不由自主的就有意思了,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冀奉走了就消沉下去,他就是今天看到冀奉率领着那么多的人,一时感慨。
尧树撇撇嘴,他才不信,不过也不好说卫溯言什么。
“不过冀奉这么一走,刘国就空了,正是扩张势力的好机会。”卫溯言在那自言自语,“调任刘国的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尧树,叫蔺斯仁来。”
蔺斯仁是卫溯言比较仰仗的一个大臣,寡言瑾行,四十岁光景,续了两撇胡子。
“蔺爱卿知道新调来的人怎样么?”卫溯言给蔺斯仁赐了座,问他关于刘国的事情。
“还没有见过,这个月十四日到任,到时便可知道,王有什么想法?”
“本王想把势力扩一扩,把刘南国也收买过来,这样做起事来就更方便了。”
“刘南国子民造次劫难,所剩不多,较好控制。”蔺斯仁就事论事。
“嗯,本王正是这样想。对了,行刺冀将军的刺客抓到没有?”
蔺斯仁摇摇头,卫溯言点点头,跟他部署起了控制刘国的办法,这段时间照例是不让尧树进内的,尧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卫溯言在政事的决断上还是很英明的。
到了晚间冀奉的信就来了,卫溯言跟蔺斯仁说的乏了,也正好借此休息一下,让蔺斯仁退下了,重新叫了尧树进来,尧树没来,倒是蓝染进来了。
“尧树呢。”卫溯言头也不抬,仔细看着手里的信,冀奉说他一切都好,骑马久了就坐车,并不算累,沿路寻找那些妖人,现在还没有打听到什么,可能因为那事过去太久了。
“回殿下,尧树与蓝染换了班,现在蓝染值夜。”
“哦。”卫溯言拿起笔给冀奉回信,说他们一走,他就能开始查刺杀冀奉的人了,叫冀奉不要太勉强,找不到还有别的法子。
“殿下,该用晚膳了。”蓝染上来给卫溯言磨墨。
“好,端上来吧。”卫溯言放下笔,锤了锤脖子,一抬眼看见蓝染,“今天怎么穿的这么鲜亮。”
蓝染涨红脸,说:“夏天的衣裳发下来了,上次尧树也穿了新衣裳。”
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其实殿下也不是一点不在意他的,对吧?
卫溯言没太在意,低下头继续写信,等晚膳上来了,他留下了一碗粥和一些点心,边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原来是蓝染拿起了碟子。
“殿下写字吧,蓝染喂您。”
说完拿起糕点就往卫溯言嘴边凑,卫溯言一愣,张口接住了,觉得怎么这么怪呢。
于是就放下了笔自己拿着吃,吃的时候琢磨起了蓝染。
上次尧树说蓝染对他有爱慕之情对吧,那蓝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