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查完房以后就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喻奕泽带着他的小情人过来,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人还没到,便到医院大门外看了看。
结果便看到施初雅独立一人从豪华标致的车上下来,却不是喻奕泽出行的常用车。
“等你很久了。”顾北辰的态度依旧有些清冷,他对喻奕泽为何没有出现在现场也不感兴趣,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他施初雅的情况不太好。
施初雅没想到会在医院大门口见到顾北辰,原本正在练习的笑容倏地僵在脸上,她尴尬地笑,“顾少是在等我吗?”
“恩,你的情况有些严重。”顾北辰想起医院的脑科专家给他说的那些话,想来她这次的治疗肯定少不了要住院观察。
“麻烦顾少了。”施初雅的情绪淡淡地,就算是在微笑,那也是强颜欢笑。
“应该的。”谁让你是唯一能让铁树开花的女人呢。
“奶奶今天怎么样?”她跟在顾北辰身后,看着医院来来往往的人,都说来四院救治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奶奶能在这里住这么久,全靠喻奕泽。
顾北辰沉思了几秒,缓缓开口,“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不过这都是老年病,你不用担心。”
“恩,谢谢顾少。”施初雅真诚地感谢他这么久以来地照顾。
“要谢就谢喻少,给奶奶动手术的人是他出高价且卖人情那人才肯特地跑一趟,对了,今天喻少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脑科医生办公室,话题自然得以终止。
进门前,施初雅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顾少能帮我问问吗?”
她的言语中似乎带着悲伤的味道,顾北辰有些诧异。
施初雅自然是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而她关上门的速度也表达了她并不想听到所谓的答案。
刚才她在医院大门口见到顾北辰时,说实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地期待,如果是喻奕泽提前打电话让顾少特地出来接她,至少能证明喻奕泽还想着她,那么她现在的心情肯定会好很多。
可刚才顾北辰的问题打破了她自以为的猜测,让她一时间更加不敢面对自己。
脑袋有些痛,但不至于痛到需要抱头,她假装镇定地往医生所指定的位置走去,坐下后才长呼出一口气。
“施小姐,你很紧张?”
坐在她对面的医生看起来经验颇丰,她有种莫名其妙地安心感。
“没有,我刚才只是有点头痛。”施初雅如实地回答,头痛和短暂性失明她已经无法忽视,要治好需要实话实说。
医生推了推鼻梁间的黑色镜框,调出施初雅拍的片子,眼眸紧凝,眉头紧锁。
“施小姐截止目前出现过几次头痛?”
施初雅仔细回想了一番,从远霞市回到海市,这种头痛似乎已经出现过四至五次了,真是个细思极恐的数字。
“大约5次。”
“每次都伴有失明?”医生在她脑内血块处仔细盯着,以拳抵在下巴上,一副深思远虑的模样。
“嗯。”施初雅点点头。
说起来最难受的一次就是赵北第一次给她看江云谓和他师娘合照的照片时,那是一场差点就醒不过来的梦。
远霞山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她受到了猛烈的撞击,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他们,取而代之的是习惯性用脑疼和短暂性失明。
“施小姐,你的情况非常糟糕,闹钟残留的血块已经移动,并且压迫到你的视觉神经,如果它继续移动,它将直接压迫你的视网膜,你将永远看不见。”医生也不是危言耸听,虽然她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却不能排除未来会发生这种事。
施初雅表现得很淡定,似乎是早就料到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动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施初雅冷冷地问。
医生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和确认,等专家切确诊后,会出具体的手术方案。”
“那如果我不动手术呢?”施初雅又是一问,问得毫无感情,似乎根本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而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医生再次沉思,这次思考的时间比刚才更久一点,才缓缓开口,“如果你能保证情绪可控,不刺激不冲撞,血块不再移动,头痛便会缓解,伴随的失明现象自然就消失了。”
要保持心情好?那对成年人来说太难了。
“如果血块继续移动,我除了会失明,还会有其他现状吗?”施初雅一脸地视死如灰,道理她都懂得,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却沉默了。
“可能会选择性失忆,其实你现在也存在一部分记忆缺失的现象,血块若是继续移动,你失忆的区间可能会变得更大,亦或是具有随机性。”医生虽然不是说全球级的顶端医生,却是全国以及海市的顶端脑科专家之一,所以这一点上他还是能确认的。
施初雅默默捏紧手指,心在一点一点不断往下沉,“我会忘记现在的事情吗?”
“有50%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施初雅站起来想走,却不知太沉迷于情绪中,差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医生迅速扶住了她,“施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不小心绊了一跤。”施初雅收回抓在白大褂上的手,“医生,如果我答应手术,我会恢复记忆吗?”
“你脑内的血块残留太久,这么多年来并未自行吸收,并且具有一定压迫性,动手术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我现在无法答案,不过我建议你尽快检查,及时就诊。”
医生的话让施初雅慌了神,她点着头,嘴上重复说着‘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我会尽快来检查。”
出了办公室,施初雅就魂不守舍地看着明亮的玻璃窗,连顾北辰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你要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喻奕泽,他肯定会……”顾北辰见她盯着一个小朋友发呆,“施初雅,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施初雅这才回过神,“啊,不好意思顾少,刚才在想事情,可不可以麻烦你先不要把我的情况告诉喻奕泽,我想自己告诉他。”
顾北辰很想说他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尊重施初雅的选择。
“一定要尽快告诉他。”
“好。”
医院刚送来一个路上出了车祸腿部骨折的病人,顾北辰被护士叫走,施初雅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迎面而来的风很冷,她被迫冷静下来。
雨还在下,阴沉沉的天气压着满天的乌云悬在上空,让人透不过气。
她想奶奶做的春卷了。
在走廊上站了许久,她才调整好情绪,去厕所理了理着装,拍了拍脸蛋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敢去奶奶的病房。
刚到病房就看到照顾奶奶的护工阿姨在门外候着,她上前询问,“奶奶睡了吗?”
她见过几次护工,极其耐心细致,对奶奶也很好,一般只有在屋内有人或者是奶奶睡着了她才会在外面候着。
“奶奶有客人。”护工说话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的,施初雅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想来屋内的客人一定能让奶奶开心,护工才会露出这般神态。
施初雅从门上的玻璃窗看进去,发现病房里的人是个男人,而且背影看起来还很熟悉。
他穿了一件棕色的大衣,黑色长裤,衬得一身修长。
“奶奶,你看你笑起来多漂亮,就应该多笑笑。”
奶奶还害羞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一点都不漂亮咯。”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足以代表她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奶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施初雅打开门,边说边走近。
“初雅说的就是我想说的。”赵北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未露出一丝一毫的尴尬之意。
施初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北,背对着奶奶咬牙切齿地示意他,“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接近奶奶吗?”
赵北假装看不见,继续笑脸对着奶奶说:“奶奶还想吃苹果吗?我再帮你削一个。”
“好。那奶奶就谢谢小北了。”奶妈洋溢着笑容,她大概是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施初雅不知道赵北是什么意思,本想抢过水果刀自己削苹果,但赵北未给她这个表现机会。
“奶奶,你还记得你这位病友啊?”施初雅阴阳怪气地问,奶奶却非常乐意把自己的快乐再分享一次。
“当然记得啦,你别看小北年轻,却十分清楚我们这些老婆子在想什么,他住院那段日子啊,还经常给我们讲笑话呢。”
赵北在认真削苹果,听到这话又止不住扬起唇角,笑着说:“奶奶要是想听,以后小北天天都来给你讲。”
施初雅踢了一脚赵北的凳子,原本长长的苹果皮突然就断了,赵北惋惜了一声。
“奶奶,你的孙女脾气真大。”
奶奶听到这话却笑得格外开心,“女孩儿嘛,太柔弱了容易被欺负。”
赵北:“……”看来奶奶还是帮自己的孙女啊。
“对,奶奶说得正确。”赵北对着奶奶竖了个大拇指。
施初雅很不想看赵北与奶奶这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样子,但她似乎被这种轻松的环境所影响了,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她注意到赵北额头上贴了块纱布,便把目光转向他,问道:“你仇家又找上门了?”
赵北与她对视,伸手摸了摸早上才贴上的纱布,眼神暗了暗,“新仇家。”
而他们俩四目相对的模样,正好被匆匆赶来想要给施初雅道歉的喻奕泽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