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寝室,我慢悠悠的朝实验楼走。J大学的校园一半很老旧,有些历史了,青砖白瓦古色古香,尤其是正冲西南门有个老钟楼,关于它的神话鬼话一直是J大学学生的饭后谈资。
然而另一半却是近些年新建的,建筑设计的美观前卫,还挖了一条人工湖,有个漂亮名字叫甲子湖,虽然隔三差五淹死个人,但是还是不妨碍大家在湖边谈情说爱。
恰值仲春,那些叫得上名字还有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热闹的扎人眼球,明明是上午最安静的时候,可是看一眼花花绿绿,就觉着这个世界真是乱腾,心思也变得无名的浮躁。
我给何落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他似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松散“老婆,这么早啊,平时不是睡到中午的么?”
我沉默着,心里泛起一点波澜。
“喂?怎么了?老婆?怎么不讲话?”他虽在关切的催促,但是我显然已经听见了电脑的开机音乐。
对他的一丝愧疚瞬间化为飞灰,我没再说话,把电话挂断。明知他不会着急的打回来,还是忍不住看着手机等了一会儿,他果然是没有打回来。
我对何落还有期待,是因为到今天为止,我们在一起已经四年了。我确实背着他跟苗亦霖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我始终没能狠心跟他说分手。我承认我很渣。
苗亦霖确实是小三。不过若是追溯起来,我也是。要是再追溯,何落也是。
我们三个,从高中就已经纠扯不清,也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明白。
等我走到实验楼下,轩哥已经在跟其他人开会,我心下一惊赶紧偷偷摸摸过去,刚一走到跟前,就听见轩哥冲我似笑非笑道:“林晴爽,你终于舍得来实验室了?”
我唇角抽了抽,今天怎么都爱这个风格。
轩哥是我们的导师,是个能跟学生玩成一片的爱抽烟的胖帅哥。也是我见过最年轻的教授。
我点头哈腰赔着不是,躲进人群里。会开完,我才知道原来所有人的实验都收尾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没开始。
散会之后,轩哥喊我留下。他点了根烟,笑眯眯的说道:“我看你延毕吧。”
“那怎么行!好老师通融一下吧,好哥哥,好叔叔,好大爷……”
“得,再喊成你祖宗了。”他抚了抚额头,打断了我的求情,说道:“给你省省事,你直接去用他们做好的最优方案进行你的深入研究吧,就不用自己再摸索最优方案了。这样可能还来得及。”
我忙不迭道谢,他又道:“我可提醒你,就这样你都未必能完成,我劝你还是住实验室里保险。”
我接过钥匙,心里边盘算着怎样挤更多时间,边往电梯上走,此时已经临近期末,毕业生实验也基本收尾,整个实验楼空空荡荡阴阴暗暗,是个拍恐怖片的绝佳场所。
我按下7楼,便站在一旁走神。
忽然电梯猛地颤了颤,头上的灯也闪了几下,略微的停顿后继续上行,我回过神来忙给自己顺了顺气,心里盘算着这电梯倒是挺给面子,刚想着可以拍恐怖片,它就上演恐怖片的经典桥段。
7楼到了,电梯门打开,我往前走的一瞬间才知道,这回我遇上的不是恐怖片,而是惊悚片。
就在我的脚伸向电梯门的一瞬间,该死的门又自己关起来,并且夹住了我的长裙。我探过身去狂按开门键,按着按着,门果然开了。
然后电梯就这样开着门飞速下落。
在这短暂的一两秒里,我深刻的感觉到,我可能阳寿已尽了,还没来得及给祖国做贡献,太不孝了。
等到我再回神的时候,电梯已经停在了一个诡异的位置,大概是某两层楼之间,上面还能看到是某一层的外电梯门。
强烈的恐惧冲上颅顶,我强自镇定的小声安慰自己:“别怕,大白天总有人会发现我。”
然后又开始寻找电梯上的紧急呼叫按钮。按了半天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我看看手机,有一格信号,这个时候应该打给谁。
我给苗亦霖打了电话,他没有接。
我又给何落打了电话,他挂断了。
眼泪不争气的往外冒,我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开始不知所措了。
我蜷缩在电梯角落里,静静地等着有人能够发现我。不知过了多久,始终没有人来试图乘坐电梯。
手机铃声响起来,我慌慌张张按下接听键,是苗亦霖压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喜悦:“小朋友想叔叔啦?叔叔刚刚在开会,下班给你买糖吃,顺便还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开心。”
我听见他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泣不成声:“电梯不知道停在多少层上坏掉了我出不去了,紧急呼叫按钮根本没有用!”
他短暂的沉默之后,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同我说:“背靠电梯壁坐着,我现在去找你,电话挂了不要发短信也不要玩游戏,尽量省电。”
我抽泣着按他说的坐好,心中稍稍安定一些,此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看到两个字“何落”。
“喂,宝贝儿,刚刚正在玩游戏,队友都在语音所以没法接你电话,不生气吧?”
我默着,心里翻滚的情绪就连自己都有点说不清楚味道。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并没有催我。
空中凝重的气氛压抑的我就要窒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何落,分手吧。”
他也默了默,我知道那不是沉默,因为我已经听见他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声音。
良久,他出声:“老婆我错了,你先别生气,我打完这个副本就回给你。”
而后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像是讽刺。
这是我跟何落的结束。
我是一个渣女,我一直都承认。
因为我跟苗亦霖的开始,在我跟何落结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