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青他们穿过公路,来到秦县地界的时候天已放亮,和马六商量了一下,把队伍驻扎在路南的山腰上,开始做饭,等晚上再赶路。
武定邦问马六:“六子,为什么不到对面山上去,那儿易守难攻,好象更适合队伍驻扎!”
马六叹了口气说:“老武啊,怎么说你好呢!一看就知道平时不注意学习。没听参谋长说这儿有友军吗,那么好的地形,自然就在那儿了,你小子约束好部下,千万别擦枪走火,其余的就不要操心了!”说完,借口安排警戒,带人走了。
林秀青对马六刮目相看,心想这小子可以啊,学会分析形势了。哪知道马六是刚才发现北面山林里有人影闪现,才判断已到了友军的驻地。
鲁大山听说过飞虎寨,连说久仰久仰,心中却在揣摩马六的目的,见对方放开了满脸通红的二牛,便对马六说:“在下是营长鲁大山。马兄弟,大老远的来到这儿,不如到我的营部去喝口茶,坐下来聊聊,你看如何?”
马六笑了笑说:“冒昧打搅,不太方便,长官还是到我们那儿去吧,让这位小兄弟回去带个话,请贵军放心,我们决无冒犯的意思。”
“好吧!二牛,回去告诉团长,飞虎寨的朋友请我去做客,有事等我回去再说,你先走吧!”看二牛犹豫,鲁大山摆了摆手,“去吧,飞虎寨也是抗日的队伍,叫团长放心。”
不见了马六,林秀青心中着急,派人四下寻找,生怕他惹出乱子来。见一会儿功夫,马六等人竟然带回一个穿着灰布军装的人来。
林秀青吓了一跳,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连忙给鲁大山道歉:“这位长官,属下无礼,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鲁大山不以为意,笑着说:“哪里哪里,这几个弟兄十分客气!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在下林秀青,是飞虎寨的参谋长,敢问长官是……”
“林兄客气,哪里是什么长官,我是十八集团军下面的一名营长,鲁大山!久闻飞虎寨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失敬了!”这倒不是客套,飞虎寨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既然驻扎此地,周围的情况自然了然于胸。
林秀青拱了拱手说道:“我部途经贵军驻地,未能及时通报,若有打扰,还请贵军谅解!”
“哪里哪里,不知贵寨到此有何贵干?”鲁大山打着哈哈,心说你们一身鬼子打扮,到哪儿不把人惊一身汗。
“我们只是路过,在这儿休息一天,天黑就走,不知鲁兄那儿方不方便?”林秀青试探着问。
“这个吗?”鲁大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参谋长,这我还真做不了主!不如这样,你们派人跟我去一趟团部,方便的话告诉一下行程,因为前面还有我们的队伍,以免引起误会。”
林秀青想了想说:“这样也好,我收拾一下,就跟你去。”说完嘱咐了马六和武定邦几句,准备去了。武定邦本来想阻止,见马六微笑着摆了摆手,便不说话了。
鲁大山好奇地问马六:“这位兄弟,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靠近我的吗?”
马六笑了笑:“能,但你要跟我们合作!”
“合作?你们有什么任务吗?”
“是的,但不是对你们,是对日本人。跟我们合作,好处大大的,怎么样,考虑一下?”
鲁大山眼中亮光一闪,随即笑着说:“你先告诉我,我再考虑合作的事。”
“好吧,很简单,我们早已藏在那儿了,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马六伸了个懒腰,“那儿是观察这边的最佳方位。好了,参谋长来了,你们要保证他的安全啊!”
团长姓李,接到报告说有日军出现,连忙交代政委通知各部做好迎战准备,自己赶到一营营部,正遇到赶回来的二牛,忙问:“你们营长呢?”听说来的是飞虎寨的人,心中稍稍安稳了些,派人把情况告诉了政委,自己留在营部等待。过了好半天,二牛跑来报告:营长回来了,同行的还有飞虎寨的人。
林秀青在营部受到隆重地接待,团长吩咐杀了一头猪,给马六他们送了一半去,叫来政委还有一名机关干部作陪,边吃边聊。
鲁大山对这些迎来送往不感兴趣,给林秀青引见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早晨的事情给了他不小的打击,自己当兵快十年了,大大小小的仗好歹也打了几十回,从来没象今天这么窝囊,对方到了身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幸亏不是敌人,否则的话……鲁大山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来对方要进入山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这防务得要好好布置一下了!
那么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去呢?酒桌上肯定都是客套话,拉不出正经事。鲁大山想起了马六说的合作,心里有点发痒,眼珠一转,叫来二牛:“去给我搞几坛酒,告诉他们,团长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到友军那儿打探周边敌情去了。”
鲁大山去而复返,马六心中暗喜,嘴上却客气着:“你看你看,太可气了,鲁长官,你们又是肉又是酒的,这怎么好意思!”
鲁大山哈哈一笑:“老兄见外了,都是自家兄弟,你就叫我老鲁,我就叫你老马怎么样?”
马六连连点头,招呼鲁大山坐下,吩咐把炖的肉端上来,又拿出随身带的肉干和罐头,叫过武定邦:“老武,过来陪老鲁喝一杯!”武定邦迟疑了一下,坐了过来。马六抬头看了看周边的战士:“弟兄们,这八路长官来了,咱不能慢待是吧,都给我做个见证,回头当家的那儿也好交代,知道了吗?”
鲁大山奇怪,问马六怎么回事,马六摇了摇头说:“说来惭愧,兄弟我喝上酒这嘴就没有把门的,净耽误事,当家的就不许我喝酒,要不是看你老鲁,我还真不喝!来来来,喝着喝着。”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了许多,鲁大山这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这支队伍,发现人家不是德械就是日械,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土匪竟然比正规军的装备都好!
马六斜着眼看了看鲁大山,心中暗笑,举起缸子劝酒,鲁大山不好意思地一笑,感慨道:“老马,你们从哪搞来的这些装备,真叫人眼热呢!”
马六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弟兄们拿命换回来的!我们不能和你们比,你们上面有人罩着,吃喝不愁。而我们呢,姥姥不亲舅舅不疼,吃喝拉撒睡都得自己想办法,难哪!”
鲁大山微微一笑:“老马,你就别给老子装了,这一带谁不知道你们飞虎寨富的流油!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到我身边的。”
马六喝了口酒,一本正经地说:“老鲁,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这样的,三天不开张,当家的就要骂娘,以前还好说,骂几句就过去了,自从山寨来了二当家的,不但骂,还打,那是真用鞭子抽啊。后来大伙去找大当家的说情,改成罚了,跑步,一鞭子一里路!弟兄们那腿脚就是这样练出来的。你要是觉得管用,也可以拿着鞭子打着你的人满山跑,很快就练成了!来,喝酒!”
鲁大山心想:你娘的,要是跑步能练好了兵,那倒简单了,你糊弄鬼呢!打了个哈哈,问道:“老马,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马六喝了口酒,苦着脸说:“别提了,以前好歹还能打个财主富商什么的,日子也还过的去。自从日本人一来,当家的说什么‘一致对外,中国人不抢中国人’!你想,那日本人哪有那么好抢,死伤了许多弟兄不说,这不,摊上事了,鬼子的粮食物资不从我们那儿走了,还弄来不少人围攻我们,眼看这山寨的粮食一天少起一天,当家的派我们出来想办法。哎老鲁,你说这他娘的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鬼子?”
“我们也是刚得到消息,日军把长城那儿的鬼子和二鬼子都调到关内来了,意在对这一地区进行扫荡封锁!”鲁大山苦笑。他们刚吃了亏,日军突然进攻秦县县城,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鲁大山率人拼死抵挡,损失会更大。
“我说呢,这小鬼子怎么突然胆子大了!不过,总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的想上哪就上哪吧,那样我们是不是会到处挨打?鬼子还在增兵吗?”
“这个吗,就不清楚了!”鲁大山不愿再和马六兜圈子,干脆问:“老马,直说吧,你们这次来干什么,我们怎么合作?”
马六习惯性地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铁路!听说日军有一批军事物资要运到南边去,我们就是奔这个去的。这儿离铁路也就百八十里,你们应该能有确切消息,要是咱们合作的话,五五开!”说着,看着鲁大山,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
鲁大山明显不信:“就你们这点人,就算劫下来,怎么带走?”
“我们根本就没想带走,本来打算毁了它,不过,要是有你们加入,就另说了!”马六把杯中酒喝完,偷偷瞄了鲁大山一眼,“这样,我们负责攻击和阻击日军,你们只需要出人把东西运回来就行,当然,你们负责提供准确情报。不过,这事你做得了主吗?”
“你小子少给我上眼药,还没有老子不敢干的事,不过赔本的买卖老子也不干。”鲁大山想了想,觉得马六说的有点不靠谱,“要是没有你说的物资呢?老子岂不是白忙活!要是这样背个处分,那不赔了夫人又折兵,擅自调兵,很大罪的!”
“这个很简单,我们随便找辆火车一炸,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就算没有,那鬼子得来人吧?我们顺便把他们办了,你们只管打扫战场,东西归你们,算我们还了今天的人情了,以后咱们两不相欠,你看怎么样?”马六仿佛恨铁不成钢,语气冷淡了许多。
鲁大山不以为意,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半天才说:“这样吧,我先回去好好想想,天黑前给你话,怎么样?”
马六笑嘻嘻地说道:“这个没事,不成的话,等我们回来,咱可以一块去打县城,那儿肯定是一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