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说的六号,正是墨昭媛娘娘的掌事宫女岳盼姑姑,她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一命归西了。
小太监不敢大意,忙去把胖瘦两个审讯官,找了过来。
胖子说道:“还没开口就死了,这上哪里找证据去呢?这她妈的死的不是时候。”
胖子自顾唉声叹气的,瘦子笑眯眯的说道:“找证据?还找什么证据,经过这些日子的认真审讯,已经确定墨昭媛娘娘的掌事宫女岳盼,就是毒害墨昭媛娘娘的凶手。可是凶手岳盼,自知罪孽深重,竟然畏罪自杀了。”
胖子喜笑颜开。随后,胖瘦审讯官宣布,已经查明岳盼就是给墨昭媛娘娘下毒之人,岳盼已经畏罪自杀了,案子宣布结束,汪碧萝和牛屏儿,捉拿岳盼有功,无罪释放。
幸福来的太突然,我和屏儿击掌欢庆。
……
琪韵宫启明殿茵妃茵莫,正看着宫人在忙着,此时正有小内监,提了燃油灌注到灯楼里,然后一一点亮。
诺含姑姑默默的跟在茵妃娘娘后面,直至所有的宫灯都点亮了,方才进了屋里。
殿内桌上有一尊香炉,此刻香炉里正焚着香,袅烟细细飘着,馨香缭绕。
茵妃轻声问:“了啦!这事是不是咱们太狠心了?”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用护甲尖轻轻拨着手帕上繁乱的丝绣,只静静不语。
小宫女斟了一盏茶放下,然后走了出去。
诺含轻声道:“那东西是她放的,她不死谁死。宫中杀戮之事太多太多了,主子若不对别人狠心,只怕别人会对主子更狠心,有朝一日,死的就不是一个岳盼了。”
茵莫道:“这话倒是不假,只是心里有些不自在。”
诺含轻轻道:“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主子睡下吧。娘娘不用多想,就是那岳盼来讨债了,也是找奴婢讨去,不碍娘娘的事。”
诺含说完,端水替茵妃卸了云芬胭脂妆,扶侍茵妃上床后,放下蚕丝纱帐,灭了所有的灯,只留了床前两支小小烛火照明,然后悄悄退了下去。
也许连日来费了不少心力,又紧张烦躁,茵妃一挨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茵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仿佛是下雨又刮风了,风雨敲打着树叶哗啦哗啦响着。
依稀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想着睁开眼看一看,但是就是睁不开眼了。
茵妃恍惚的坐起身来,眼前的两盏小小的照明灯,也突然“噗”的熄灭了。
茵妃感觉到有人来了的样子,于是迷迷糊糊的问道:“是谁?半夜三更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有个暗幽幽的影子在床前摇摇晃晃的,依稀是个女人,还是披头散发的遮盖着半边脸。茵妃又问:“你是谁?露出脸来,本宫才能知道你是谁,你这样半遮半掩的,看不出你是谁的。”
女子幽怨的眼神看着茵妃,声音呜咽又凄厉:“茵莫!还我性命来。你拿走我的性命,叫人杀了我,你怎的那么快就忘了?还我性命来,还我性命来,你为什么这样急着杀死我,本来应该死的是牛屏儿。”她反反复复的说着。
此时茵妃的身上涔涔的冒起冷汗,脸色苍白,她知道也是谁了,一定是岳盼来了。
女人说道:“茵莫!你不该杀死我呀!我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你的利益,你不保着我,反而害我,良心何在。可知道生生被杀死的滋味么?我惊恐万状的眼神,看着他们惨无人寰的给我灌下药去,我不想死啊!还想着你能赏我荣华富贵呢?嘻嘻嘻!嘿嘿嘿!他们拿出毒药,毒死了我,你就安全了。宫里人人皆知你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谁会知道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如今我的五脏六腑,都烂了,真痛啊!好难过呀!你要瞧瞧么?茵莫茵妃娘娘!”
她肆意的笑,那笑声随着茵妃娘娘的内心无法言说的恐怖,迅疾弥漫在整个暖阁里。
她仍然在那里说着:“你敢瞧一瞧么?要不要瞧一瞧啊!我苦啊!苦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撩开帐帘的样子。茵妃霎时被惊得毛发全都竖起来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两手胡乱摸索着身边的东西,准备防卫,嘴里想着喊人,可就是使不上劲,喊不出声音。
终于摸到了一个绣花枕头!茵莫心里想着,不能让她进了纱帐,猛地掀起帐帘,拼尽全身力气,向着那个影子扔去。
茵妃就像用尽了力气般,虚脱的倒了下去。
只听见暖阁里‘哐啷’的一声响,案架上的古陶碎了一地。
门外的宫人听到暖阁里的声音,有人慌乱的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有刺客,有刺客,快点保护茵妃娘娘。”
老奴诺含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后,手忙脚乱点上了蜡烛,掀开帐帘,问道“主子!主子!主子您怎么样了!”诺含姑姑当真是以为来了刺客了,早吓掉了魂魄。
茵莫一看是诺含,忙报住她说:“诺含姑姑!是她来了,是她来了。是她,我看的真真的。”
诺含回头和其他宫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什么人来,娘娘做了噩梦了,自己吓着自己了,都回去睡觉去吧!不要出去瞎说八道去,让我听见了,必是撕烂了她的臭嘴。”
诺含吓唬住了众人,看着宫人都出去了,方才过去安抚茵妃。
诺含看着满头满身冷汗的茵妃,微微平了口气,叹息道:“梦魇而已,主子不必害怕,老奴今晚就在暖阁里陪着你了,有老奴陪着,主子只管睡吧!不用害怕了。”
诺含一时忙着拿水给茵莫擦脸,又关上了被风吹开的窗户,收拾收拾满地的一片狼籍。
又重新焚上了三柱安息香,这才抱了铺盖在茵妃床前躺好,镇声说道:“老奴这一把年纪了,就是降魔降妖的,有奴婢陪伴主子,啥妖魔鬼怪都不敢近前了,主子您请安睡吧。”
任凭诺含姑姑怎么安慰劝说,茵妃犹自惊魂不定,越是害怕得想蜷缩成一团。
诺含道:“鬼神之说只是世人讹传,主子切莫放在心上,放宽了心就好了,不是咱们一定要她走了,而是那个贱人害她走的,她觉得冤枉,就去找汪碧萝那个贱货没错,她如果真的来这里,就是走错门口了。”
茵莫大夏天的把被子裹了起来,实在是太热了,轻轻把手伸出了被外。昏黄的烛光下,只见手腕上的银镯子,反射着冷冽的暗光,像游离的鬼影,茵妃吓得忙把手藏好。
诺含看着茵妃实在是害怕,就缓缓说道:“老奴觉得,今日梦魇并不可怕,岳盼的冤魂索命,也不可怕,因为她是索不去的。老奴真正害怕的并非这些,鬼神出自人心,信者有,不信者无。时间长了,自然会走出梦魇。老奴最害怕的是汪碧萝身后的人,主子您想想她身后的人,是皇后娘娘,还是当今皇上呢?岳盼虽然一命归西了,但是老奴心里感觉,这件事并没有完全了结。”
茵妃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道:“你在宫中有些年头了,细想想,汪碧萝也不像是心计深沉的人,她只是一介秀女出身,怎么懂得悉心安排,逮个正着呢?”
诺含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沉声道:“主子不可小觑那个汪碧萝,您看看她来宫里,沉沉浮浮的,可以不管怎么滴大起大落,她都是以平常心对待,丝毫无损,丁点也伤害不了她,她自身心里素质过硬,这只是其一。还有老奴怀疑她身后的人,就是皇上。”
茵妃摇一摇头,说道:“不可能是皇上,没见着是皇上把她送进去的吗?怎么会是皇上呢?”
诺含:“老奴怀疑他们合谋为之,就是想着探探虚实,看看岳盼身后的人是谁,他们一定知道岳盼自己,没有理由要害了墨昭媛,她们没有利益冲突,皇上是谁呀!心里明镜似的。”
茵妃:“不知道他们看出来没有?你这样一分析,我越是感觉更可怕了。”
诺含:“所以说,岳盼死的及时,她死了可以保全了许多的人,忌日的时候,还会有人念着情份,给她烧几张纸,否则,一锅端了去,就全玩儿完了。”
茵妃说道:“诺含姑姑!接下来怎么办呢?”
诺含:“造谣生事啊!可着劲的编去,就说汪碧萝害死了,墨昭媛娘娘的掌事宫女岳盼姑姑,如今宫里正闹鬼哩,宫里的女人最怕鬼神的了,一定是信以为真,那就好办了。”
茵妃:“慢着,这次不可造次了,造谣生非,也不是咱们去做,如果皇上一定要追查造谣者,那可不是自己暴露自己了吗?所以,咱们以静制动,谁也不许多事,另想其他的办法。”
诺含笑道:“还是茵妃娘娘高明,还是茵妃娘娘想的周到,老奴知道,这个书读的多了,就是好处多多。嘿嘿嘿嘿!”
茵妃躺下,翻身朝里睡去,不知道接下来还做不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