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接过伙计递来的竹篮子和布袋之后,李崇问道,“掌柜的,问你个事,明珠山南侧山脚下怎么走?”
掌柜做成一笔生意,心中正高兴,于是亲自走到米店门前,指着那属于明珠山的山头说道,“咱这大昌米店属于井口街道的东西朝向,军爷您要到明珠山南侧山脚下,只要记着一个诀窍,沿着这条朝南的青石路往南走,遇到转弯口往低走不往高走,就能到了。眼前那个山头就是明珠山,跟南边那歪咀山区分开就好了。”
按着掌柜的话,李崇又走了一刻钟的山路,当下左手拎着竹篮和布袋,右手边从竹篮里拿出温的米糕放到嘴里,脚步轻松往新家住址走来。
而此刻明珠山的南山脚下的聚居区,一栋栋靠山而建的独立楼房中,一栋连带屋顶算是三层建筑的水泥楼房前,因为停着一辆黑亮的汽车而格外的引人注目。
周边邻居很多都是从外地新搬来的,而能卖下一栋独立楼房的,多少都有些家。在他们之中,汽车不是一个新鲜物事儿,其中一些人以前坐过,甚至是拥有过一辆的。只不过如今拖家带口来到异乡,上就剩下了一些银钱票子,这是一家人今后的生计依托,是决计舍不得拿出这笔钱像从前那样去买辆汽车的。
因此现在能拥有一辆汽车代步的,那财富绝不是一般人拥有的。众邻居,尤其是新搬来的邻居心想着,这山脚下新来的李家看来在这城内确实是有着富豪朋友啊。还听说他家的大儿子是当兵的,也有说是在黄埔军校里的,不管怎样,这样的背景只可交好。
有的人不能光看面相老实就能去欺负的,现在的重庆城,人来人往,一块砖砸到一人,指不定人家背后就能给你拖出一串麻烦出来。
不管外面的人家如何看待门口停着一辆汽车的自家,屋子里,父亲李德润听林婉如说起自家大儿子已经在四川铜梁了,脸上带着惊喜。二弟志新和三妹元秀脸上同样高兴,因为每次这个漂亮姐姐一来,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少好吃的。
事实上铜梁划归重庆是解放后八十年代的时期,此前一直属四川管辖。
父亲李德润问道,“林丫头,那就是说崇儿他如今在四川?那四川的成都距离这儿远着呢?他咋回得来?”
李德润来重庆不过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对西南地区的距离和地理位置并没有直观感受,提到四川也就听人说起一个成都。
在父亲的概念里,那是古人诗文中的蜀地啊。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大儿子到了那里,又哪能轻易回来?
“李伯伯,不是这样算的。要是在成都,他肯定回不来,那远着呢。但我爸爸说,前些月市政府集资修路,要从铜梁修一条往咱这儿的直道。我爸爸一打听,原来铜梁那里修了学校,据说是要安置从南京来的黄埔师生。要是在铜梁的话,那就在重庆边上,到咱这儿坐汽车很快的。再说,就是今天下午回不来,按理他也一定会给您发电报的。”
就在爹娘正和林婉如交谈的时候,李崇一个人已经沿着山路快要来到明珠山的南侧山脚下。不少房屋傍山而建,地基就是这明珠山,看起来很是厚重结实。这山路穿插在错落的房屋之间,很是蜿蜒曲折。
之前在南京上海的时候,觉得大街上人头攒动的,如今在这西南山城,李崇同样感受到了密集的人口密度,而且口音真是天南海北五花八门,北方口音、江浙口音并不鲜闻。
李崇的一拔军装沿路走来让两边路人为之侧目,站在明珠山南侧山脚下,一眼看去,有不少靠山而建的楼房,加上屋顶算三层的也有四五栋的样子。
这百十米眼可见的距离,一时间,李崇分不清新家在哪儿。
几乎是凭着心底的直觉往前走,然后心中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眼中看到了停在小院竹门外的一辆汽车。小院里露着黑土,上面种着一些青菜芹菜之类,竹门后面有两条小狗,简直像大黑和二黑小时候,隔着竹门对着自己狂吠。
“大黑、二黑,不许乱叫!”里屋内跑出了一个小影,正是二弟志新站在台阶上指着院子里那两条狂吠的狗呵斥道,然后就发现院门外站着一个很高大的人,穿着一军装,看上去好像自己大哥呀。
“二弟!怎么见着大哥了,不认识了?”李崇站在院门外看着熟悉的影唤了一声。
“大哥,真是你呀!”李志新看着院门外的人穿着一军装,没敢上去认,这下听到熟悉的叫声,这肯定是自己大哥无疑了!
“爹娘,林姐姐,大哥回来了!我大哥回来了!”被李崇一把抱起来的二弟志新朝着屋子里叫道。
“嘿,好小子,几个月不见,个子蹿了也变重了。”李崇明显感到二弟的生长,十岁的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屋子里的爹娘、林婉如及其丫鬟彩云和司机、小妹元秀、以及管家小同以及他的女儿、丫鬟小柳一众人听着外面的动静纷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就看到院子里抱着志新的李崇。
一军装,脸庞削瘦,但往那一站,便是顶天立地般,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十足。
载着林婉如的司机看见一军装的李崇眼神一缩,他本就是因伤从部队退下来的,那种拿枪的气息让人再熟悉不过了。不过眼前这年轻人可比自己当初当兵的前途好太多了,那可是黄埔生,以后妥妥的天子军。
“大哥。”三妹元秀声音甜甜,上来抱住李崇的大腿。
“喽,米糕和炒米,你们两人拿去。”李崇把二弟放到地上,将在大昌米店买来的小吃食给了两人。
“爹,娘。”李崇见着依然精神的双亲,心中喜悦。自己从香港回来的一路盘算努力,不就是为了一家人在烽火连天的岁月能够平安,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回来好啊,回来就好啊!”母亲陈月英上前,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大儿子,看着脸上都刷筋了,这是受了苦啊,眼里不由得心疼的滚泪珠。
“这大儿子回来是喜事,你这婆娘哭个劳什子?给人看了笑话。”父亲李德润嘴上说着,但脸上充满藏不住的笑意。
拥抱完母亲,就看到站在一旁嘴角挂着笑的林婉如。
“你怎么来了?”李崇看向站在一旁嘴上挂着笑的林婉如,真没想到自己这一回来,相见的人都齐全的站在一起,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