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从小就教导徒儿,动心忍性,徒儿明白。”言罢,木瞻转身又回到了那屋中,大巫师侧头看着少年的背影,也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
约莫两刻钟后,父子四人洗浴完毕后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裳,出了沐浴室在往里走是休息室,有软塌书桌,茶点热茶,再往里走才到了今日的重点,汗蒸屋。
这屋里暖色灯火通明,墙壁是石头切成,坐榻也是石头,还有几个如床榻般大小的前坑,里面铺满了青色的小石子。
木瞻走在前面打开了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伸手恭请“父皇请,王弟请。”
一进这屋子木钊就觉得闷热难忍,屋里的处处都又热又烫,木钊站在门口似乎不知所措。
“父皇早年征战苦旅,听闻腿部有伤每到阴雨日便隐隐作痛,且父皇终日久坐批阅奏折恐怕腰肌劳损,不如父皇到这石子床里躺一躺,烫一烫,且听孩儿为父皇讲一讲这汗蒸之妙。”
木钊点点头,向着那石子坑就走了过去,一脚下去陷入里面,而后缓缓走进躺平,这屋里虽然闷热但这烫石子躺着却着实舒服,身上的疲乏一散而去,叫人若置身云端一般轻松。
木昧和木眈像两个小鸡仔一般,站在原地不敢动,这父皇不说话谁敢坐或躺?
木钊用余光看了这两个战战兢兢的儿子,终于松口“今日家聚,眈儿昧儿无多礼,如何自在如何来。”
二人这才弯腰感恩,找了一处地方坐着。
木瞻一如既往的大胆,找了木钊身边的另一个石头坑安安心心地就躺下了,躺下后嘴里就开始念叨“父皇有所不知虽然呢这屋里是水深火热,但是呀却对人的身体极好,汗蒸能放松身体,舒缓情绪,缓解压力,打通身体经脉,促进身体代谢,祛除湿气,还能养颜美容。是儿臣和大巫师游历他国时学来的,虽然身处水深火热,但是啊一旦蒸个两刻钟后大汗淋漓,出去便是一身轻松,可谓守的云开,见月明。”
“嗯,就你能说会道,朕倒要看看两刻钟后朕出去熟没熟。”木钊笑着,他宠爱木瞻因为他更像一个孩子,君臣之道懂得少,爱撒娇,爱使性子,这正是他的过人之处,民间都说,会闹的孩子有糖吃,便是这样的道理。
木昧坐在一处此刻已经是额角出汗“儿臣总喜欢听二皇兄和父皇说话,只觉得如民间父子斗嘴一般,有趣亲切。”
“昧儿从小乖巧懂事,朕甚为欣喜,若每个皇儿都如瞻儿一般能言善道成日和朕斗嘴,朕可要愁白发了,如此伶俐之人,一个足矣。不过如昧儿所说,偶尔感受一下这民间的天伦之乐也是令人身心愉快。”木钊的语气里隐隐约约带着笑意,似乎颇为开心。
方才父皇来之前,木瞻曾和自己悄悄说过,今夜和父皇说话可以放肆,稍加俏皮便可讨得欢心,看来果真不假,这木瞻还真是把父皇的心思摸得透彻。
木昧有高人指点,木眈就比较惨了,他二人说话放荡放肆,自己便要有理由宾方可凸显“父皇乃天之骄子,身负重任,切不可玩乐误国,天家父子,也是君臣,当以大事为主才能不负民情。”
木眈说完话,久久的木钊都没有回复,木昧暗自憋笑,父皇明显兴趣正浓,这人可真不会看时机说话,浇了父皇好兴致愚蠢至极。
木昧也不说话乐的看木眈笑话,就想看看他这话掉在地上何其尴尬,不过好在有木瞻这么个爱挑事的人,木瞻微微一笑“三王弟素来办事严谨认真,父皇最爱三王弟这着事之能,只是前几日听闻三王弟身体有恙,似乎是受了重伤,不知现在身体可还好?”
“哦?眈儿受伤了?伤的重不重?怎么朕不知?”木钊闭着眼睛躺在石子里,语气里有着一丝担忧,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哪有全然无情之道理。
木眈笑的牵强“儿臣无事,只是一点小伤,前些日子儿臣上街碰到一群暴民,此间往来有些摩擦并不碍事,只是这朝城安危是四王弟所管,近日朝城内暴民突增,王弟还需多留心朝城安危啊。”
这木瞻可真不是好东西,伤明明拜他所赐,他却主动提起来叫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他怎甘心自己委屈?非要拉着木昧一起下水。
“暴民?昧儿,你有何说的?”皇帝的语气里似乎有了些不悦,这朝城之内,天子脚下怎么会有暴民?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事,换谁能不生气?
“父皇,儿臣这府邸不是朝堂,今日不是来享天伦之乐的么?就别论朝事了。”木瞻语气婉转,也不知道是想维护谁。
木钊叹息,双眼缓缓睁开,身子也从石子坑里缓缓坐起“眈儿说的说,天家父子,先君臣后父子,未王你管理朝城守卫,暴民一事,可有何解释?”
这突如其来的事搞得木昧有些束手无策,他赶紧上前来跪在木钊面前“启禀父皇.......”
说话前木昧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父皇身边的木瞻,木瞻点点头示意木昧继续说,木昧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一切具备。
“启禀父皇,近日朝城内出现许多乞讨者,各个骨瘦嶙峋,衣不蔽体,今日儿臣赴宴前来路上,正巧撞见一群人拦车哭冤,所闻之事实在令儿臣惴惴不安,本想明日上朝再说与父皇,不想这事怕是压不过今晚,儿臣想,父皇可否见一见这些可怜百姓,见后便一切一清二楚。”
木昧面露难色,隐有哀伤,木钊问道“人在何处。”
“儿臣来时路上碰到他们,见他们面色枯黄实在可怜,便带到了二皇兄府里,二皇兄仁慈已安排他们在府中用餐,父皇若想见,召之即来。”
木钊摁着头缓缓起身,木瞻赶紧上前搀扶“更衣,召见。”
木瞻搀着木钊走出了汗蒸屋,木眈跪在地上左思右想心中察觉大事不妙,他侧头看向一边的木昧,只见木昧嘴角含笑,这笑容阴森得意好生险恶,木昧没有多说一句话,面上挂笑起身便走,独留下木眈一人,跪坐在原地,原来一句无心之说却正中人下怀,掉入圈套了。
已经换好衣衫的四人在正厅,木钊自己独坐主席,木瞻站在离他最近的身后,木眈木昧则站在阶下。
不一会府中侍卫带着一群汉子上前来,这些人面目狼藉,衣不蔽体一看就是逃难而来的难民。
几个人进了屋直接跪在地上却不敢说话,木昧轻声安抚“在座之人乃当今圣上,你们无需惧怕尽管有事说事,自会为你们平冤。”
有了木昧的保证,这带头的汉子才缓缓起身咬咬牙眼中含泪悲切无比,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哭的如此凄惨不禁叫人好奇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男儿似乎有话却哽咽着不敢说,几次看向木眈,之后就更加如鲠在喉,木钊眉头锁的更深“有何冤屈,你尽管说,朕为你做主。”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这汉子又行了个大礼三叩九拜这才张嘴说出些话来“回皇上的话,草民乃燕洵难民,和兄弟几人逃荒到朝城。”
“燕洵?燕洵灾难朕已有所知,早早便有朝廷拨款赈灾,还免收三年赋税?你兄弟为何还会逃荒至此?”木钊面色已经隐隐有怒气,看来马上就要有人遭罪了。
那人哭的泣不成声,支支吾吾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朝廷的赈灾粮食草民和乡亲们是一口没吃到,县官不仅不开仓放粮还强制收税,乡民们上门要粮全都拳脚相向,有乡民说要去找大官告,谁知官官相护,只说他头上有沈王相互,任是百般委屈,也无处说理。臣的一双儿女和妻子都已饿死途中,家破人亡,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这汉子声泪俱下,最后两个字更是呜咽着含含糊糊勉强才说出来,说完直接扑到在地,身后的人也哭的泣不成声跪在殿下,叫人看了好生心疼。
站在一旁的木瞻倒是说起了风凉话,他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原来如此啊,我说为何这只有三王弟有暴民拦车,而四王弟却只能遇到灾民喊冤。”
此时此刻,殿上之人已经是面若冰霜,脸色铁青,木钊怒目而视,木眈吓得直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他浑身颤抖冷汗从额角流下,木钊还未开口说话他便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木眈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父皇容忍自己和四皇子明争暗斗,容忍自己做事跋扈都是建立在自己对于朝政大事不欺暗室,小事可忍便可无伤大雅。
但是现在他木眈成了这伴食宰相,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而且还涉嫌阿党相为,枉法取私,父皇必然不会饶过自己。
今日突然天降大难,木眈心中猜测不知是木昧安排的还是这木瞻安排的,仔细一想这些年来想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不过是木昧,好在自己身后有名师指导才历经劫难,如今事出突然却教他慌了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