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睚很安静的坐在地上,白色的眼布遮在脸上,他不瞎什么都能看到,那些人丑陋的表情,魔鬼一般的笑意,全部能尽收眼底,半夜睡梦里梦到也是能惊出一身冷汗。
他在地上捡起自己的书,用手心小心翼翼地熨平整,不说自己的委屈,不说自己的难过,还是如自己记忆里的那个潇洒人一般。
木瞻抓住木睚的手放在胸口,眼中含着泪花却憋着不让它落下来“未央哥哥,我们离开这腌臜地方,长乐的府邸装的可风雅了,你的院子就在长乐隔壁,以后长乐可以随时找未央哥哥说话了。”
手被木瞻捧在手心里捂在胸口,而此时此刻他单膝跪地眼中含泪,木睚忍不住笑了出来“噗,这般深情的模样不留给心爱的女子,用来给你皇兄,岂不是浪费了。”
怎么又是这般豁达毫不在意的模样?木瞻眼眶的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啪嗒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未央哥哥莫要惹长乐哭。”
“穿的这般喜庆,不知道还以为是来接新娘子的,可惜我这没有美人送你,要不你看看我这女装模样如何?若看的上眼长乐便娶去了吧。”木睚笑的开怀,仿佛刚才受辱之人并不是自己,也未曾被人欺凌,他愈合伤口的能力太强,强到让人无法察觉。
如今木睚面若无事,木瞻却哭的不成人样,反倒要他去哄他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金豆豆可珍惜的紧,还不快收了回去,免得叫人看到笑话你堂堂三皇子竟如女儿家一般爱哭娇憨。”木睚话语温柔满满宠溺,将手从木瞻手里抽出来拿起自己的衣袖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木瞻别过脸去深吸两口气顺便把鼻涕眼泪一起收了回去,再转过脸来已经是满脸堆着笑意眼眶红红的小小少年了“乔迁之喜也是喜,怎么就不能穿的喜庆,不仅仅我自己穿的喜庆,我还给未央哥哥带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裳,未央哥哥换了好随我速速出宫去,长乐还有地方要带皇兄去。”
木睚答应着接过木瞻带来的包裹,转身到后殿内去梳洗,木瞻坐在前殿收拾着散落的书籍,心中此起彼伏,皇兄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说出口,这般倔强的性格怎叫人不担心,比起哭哭闹闹一场就好的人,那些表面坚强心里失意的人才更令人担心。
小时候师傅就经常和自己说,要好好待他皇兄,自己这小命都是他皇兄替他顶命才能来的。所以自小木瞻就和木睚亲近,吵吵闹闹的人总喜欢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比如动若狡兔的他就喜欢静若处子的木睚。
这种感情是那种血液里的兄弟感情,是亲情,是疼惜。
此仇不报非君子,三皇子四皇子,终有一死,不过是先后问题,今日一事,看来这刀下第一位就是今天在堂的五个人,木瞻的骄傲和护内之心忍不下这口气,他一定要先辱再杀之而后快。
心中盘算之时,木睚已经换完衣裳出来,换下那可笑的女装,一身水红色长衫的翩翩佳公子映入眼前,木瞻欣喜上前去左看右看,伸手将木睚眼前的白布摘了下来,抓着木睚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木睚赶忙拦住了他“哎!遮眼布还我!”
木瞻一拍头暗自埋怨自己“我怎么这么笨呢忘了重要的东西。”
说着伸出手在怀里一顿翻找,拿出一条更为轻薄的布带亲自给木睚带上,木瞻得意的炫耀着“这布带可和未央哥哥以往所用的不同,质地更为清透,是我和师傅去沙漠西域的时候我特地留心为未央哥哥做的,带上视物更为清晰,您若带着您那东西出门,不得三步两步撞一个人。”
这新布带不进带上视物更加清晰,而且质地柔软冰凉舒服极了,木睚微微轻笑心中开怀,见木睚笑了木瞻笑的就更开心了了。
“你这孩子,别看粗枝大叶的不懂规矩,有些事倒是心细如丝。”
“有了这东西,未央哥哥以后看世界就能更加清楚,看我也能更加清楚啦。以后到我了我府上,你在家里行走都无需带这遮眼带,家里有个师傅那个黑山老妖就够奇怪了,您这异色瞳看根本不算什么,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您是有异族血统,未央哥哥你有所不知我见那异族胡姬瞳孔都如您一般金色美丽,而且还有蓝色的!如海妖一般!美丽至极!他们不仅是眼睛连头发也是金色的,红色的。真真是美丽至极。”
木瞻说着,眼里亮亮的好像把整个夜空都藏在了眼里,木睚也只是笑着点点头说“好。”
之后木瞻抓着木睚的手腕抬脚便走,木睚不乐意的推搡“两个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放开。”
木瞻站在原地噘着嘴不乐意,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木睚“小时候我也常这般拉着未央哥哥,哥哥从不凶我。”
木睚此刻反而硬气了起来语气难得的带了几分凶“你都快要18了,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还拿自己和孩子比吗?等我跟大巫师商量,叫他给你到父皇那里去讨个王妃,以后有人管你了我看你还是不是这般孩子气。”
听闻此言木瞻吓得连忙松了手“别别别!有师傅和贺兰柔荑那小丫头凶我我就怪可怜了,回来之后父皇压我一头,看来以后在府里未央哥哥还要管我一头,再来个王妃不是要我再五行山下行走成了那孙猴子。”
虽然有遮眼布盖着,但是木瞻能感觉到木睚得意的眼神瞟了自己,木睚笑笑昂首挺胸便自己走到了前面,木瞻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憋着嘴很是委屈。
秋风初起,两位红衣少年一前一后走出了这金鳞殿,从今往后金鳞殿怕是要真成了一座没有人气的荒废宅院了,但是木瞻很高兴,木睚喜忧参半,木钊忧思不定。
且看这皇室之中,朝堂之上,有人要登高处,有人要下地狱,报应因果,来往不爽,不知谁才能笑到最后。
马车缓缓驶出宫中,身边如此吵闹令木睚好奇不已,他悄悄掀开窗帘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没有皇宫精致的亭台楼阁,却有风格百变的屋檐楼窗,那女子居然为了一文钱和商贩讨价还价,那男子居然当街坦胸露乳耍大刀,而旁人不禁叫好还给他赏钱。
木睚觉得好玩朝着木瞻伸出手,木瞻有些摸不着头脑,“未央哥哥要甚?长乐的心么?我吐出来给你?”
木睚摇摇头,这小子花言巧语脱口就出,身上全然一副市井气息,日后真该好好治治他这信口胡说的毛病。
“你心太花了,我要银子。”
虽然木瞻不知道木睚要银子做什么,但是既然未央哥哥跟自己要钱,那他肯定不能吝啬,于是木瞻掏出钱袋,拿了最大的一块金锭子给木瞻。
木瞻欣喜的结果金锭子掀开车帘,抡足了力气一丢直接就抛到了那卖艺人的面前。
这从天而降一枚金子,卖艺的人惊了,周围的人也惊了,普通百姓家这一锭金子可以做一家人半年口粮,而且还是顿顿有肉有菜。
卖艺的汉子拿着金子应声跪地,木瞻看着自己皇兄视金钱为粪土,把一锭金子直接丢给杂耍艺人,整个人惊讶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常年久居宫中的皇兄不知道这世间金钱价值几何,那一锭金子对于他而言或许没什么概念,看来以后还是要教这位皇公子吃一下人间烟火。
钱都给了不能收回,那这波势气得装起来,不然这钱不是白给了么?木瞻起身上前将身体贴向木睚,微微掀开半个车帘,假装随意大方的喊了一句“拿着吧!二爷赏你的。”
木瞻半个肩膀靠在木睚的身上,他的头发有些浅浅的棕色,想事从小野在外面不在意保养,但是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少年感。
木睚曾经问过大巫师一件事,为什么五岁才来给自己授课,五岁才带走木瞻。
大巫师说,小孩哭哭啼啼太烦人,他曾经路过一家酒家,店里老板的孩子五岁就会给大人递东西乖巧得很,于是觉得孩子五岁了多少懂得一点事了,可惜是自己想法太片面,那是穷人家的孩子当家早罢了,皇室的孩子五岁可娇软宝贵的紧,早知道就等你们十岁再来带孩子了。
如今十三年过去了,那个皇室娇娇小小的孩子都长成如此出类拔萃,风流潇洒的少年郎了,真是叫人不得不感叹时光荏苒。
木睚忍不住伸手去轻轻触碰木瞻的发丝,木瞻回过头木睚的指尖顺着他的脑袋拂过脑门,木瞻咯咯的笑着“痒痒的。”
木睚反手将木瞻一把推回他自己的座位上“没规矩,行如松坐如钟,你就不能稳当一些。”
话说出去后车外响起了汉子震耳欲聋的声音“多谢爷赏赐救小人一命!来日必定报恩!”
这话木瞻也未曾放在心上,听听也就罢了,他看了看木睚然后真的端端正正的坐在位子上,小眼睛转一转然后两颊鼓起气假装胖乎乎的样子,手臂还故意抬成弧形假装自己是一口钟。
二人四目相对,木睚哭笑不得。<>